第三十章
梧桐命千山将堪舆图置于堂中地上，招呼大家围图席地而坐。
梧桐手指着关中一带，对众人说道：“先帝未迁都前，以长安为中心，关中士族林立，守旧皇族不听号令，已与武帝之势势同水火。先帝不得已，迁都于洛。另赐关中一带为前汝南王之管辖。汝南王开府募兵之后，携亲信皇族之力，尚能压服世家贵族。汝南王被废，杨氏太后懿旨，汝南王之封地由诸王共管之。看似是杨氏一族退让一步，实则不然。先不提汝南之地，就关中而言，本就势力复杂，诸王之势后入，不过只是强强争食而已。且诸王异心，只会让关中局势更加复杂，互相制衡。杨氏此举实则是削弱了整个关中的势力。杨雍又在洛以西，布置大量私兵，可西遏关中。汝南就更不用说了，江、淮、河、汉之间，逐鹿之争皆在此。当年的杨氏一族自知独守不住，还不如放权给诸王。碗就那么大，嘴却有好几张，谁也别抢谁的。”
众人听着梧桐所言，皆点头同意。
关文辉笑了笑：“家主所言甚是。杨雍精于平衡之术。杨氏所求为一个‘稳’字，几代以后，诸王之势自然会衰弱。”
梧桐的手又指向大晋东、北一带，继续说道：“赵王之势力在并北、冀西，并州以南和允州大部还是由朝堂管之。赵王若能把势力南扩，至允、豫二州，那么他就能控制南北水道的咽喉之地。白沟、鸿沟、汴渠、菏渠聚于汝地，可掐断河下、淮水至江东的南北之运。且赵王若继续东扩，河间王便如囚笼之兽，留给他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归附赵王，再有就是联合东海王、越王合纵与之抗衡。若赵王拿下允州，控制了利曹渠，那就是掐断了河间王的命脉。赵王完全可以凭借淮北与河下冀州之粮产东伐，乃至与朝堂和所剩诸王对立。河道漕渠也是运兵之道。控制了汝南，就会使得南兵无法快速北上。控制了枋头，背靠邺城，则洛都、关中之兵源也无法顺利东进，粮草的转运、补给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必不能战之持久。”
关文辉捋着胡子，颔首说道：“赵王所图不小啊！”
“之前关大来信说，赵家势力有南撤之迹？”梧桐看向关文辉。
“的确！”关文辉手指向荆州之地，“赵家突然退到邗沟以南，以夏口、襄阳为中心，重新安排了运转之力。”
梧桐轻笑出声：“老狐狸，未闻声已知其势。若论经商，吾等皆不如赵清渠啊。”
暮雪靠在梧桐身边，好奇地问道：“那鬼仓里的怪人是什么人呢？”
司南回道：“尸人。我在邙山中，发现掌管丹房之人是杨闻丰。这些尸人皆是试丹之人。多数试丹人都被埋尸荒野，只有少数的人活了下来，但是已成了尸人，如果不按时服用大量五石散，便会癫狂致死。即便是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无异了。活下来的尸人被他们藏至洛西城外的‘化人庄’里。”
“嗯，利用这些尸人来转粮，的确可以避人耳目”，关文辉说道，“就算被农户发现，也会以为是鬼祟，更加不敢靠近。”
关文辉转头，面对着梧桐，语气慎重地问道：“如今之局势，我等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呢？”
“天旱无雨，洛仓空虚，转漕之事已成定局”，梧桐斟酌着说道，“赵家南撤，我关家势必会入漕了。”
关文辉有些担心地说道：“杨氏定会在那时行手段。”
“无非是粮或人”，司南思索着说道，“杨氏不会在粮上使手段，他们最需要的就是粮。那剩下来就是人了。若能除掉我们，兼并我们的船力转力，对杨氏来说，可谓一石二鸟。”
关文辉听言，反而笑出声来：“家主早就有所安排。之前，我们行船皆借用船到之处的劳力，所以外人皆以为我关家转力尚未南下。其实甲三、甲四早已奉家主之命带人分散南下，混入诸王之地了。杨氏恐不察，也没法查查。”
“漕期？”梧桐突然吐出二字。
“漕期？”关文辉一怔愣，恍然大悟，“对，漕期。若急调转仓，误了漕期，也会被治罪。”
“若真以漕期发难”，梧桐嘴边泛起一抹冷笑，“江河无水，需要大量转力。赵家南撤，转力之缺必大。杨氏必会广征民力以充漕役。我们可做的就多了……他们不是称我们为悍匪吗？我们就掀桌给他们看！”
暮雪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出声，其余诸人也忍俊不禁。
梧桐和大家相视而笑。厅内气氛极为融洽，众人皆是斗志昂扬。
关二撸起袖子，大笑着说：“掀桌好！早想如此了！”
关文辉也笑着问梧桐：“家主，关正那边几时动手？”
梧桐略微思索，便说：“宓氏生辰之后。不要搅扰了诸王献礼尽孝之心。……且，我还需去东海王之地走一趟。”
关二叹息地说：“可惜老六他们不在，不然肯定乐坏了。”
梧桐看着关二假意皱眉之举，也开怀一笑。突然，灵光闪过。梧桐也皱眉，点着手指，想要抓住脑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司南最先注意到梧桐，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其他人见此也安静了下来。
“不对！”梧桐出声道。
关二等人同声而问：“哪里不对？”
梧桐抬头看着众人：“杨雍被封为天下大都督，手执虎符，可号令诸军。为何还要养如此多私兵呢？三公九卿皆可开府，筹府兵三千的也有，达五千以上之数的虽不多，也有太尉胡氏、尚书令代氏……可为何还要豢养如此多的私兵呢？”
关文辉也疑惑起来，喃喃地说：“杨氏本有府兵三千。”
“洛都城内有禁军、宿军、牙军、门军，已有十万人众”，司南慢慢说道，“洛都东的城外诸军，也有八万众，皆是武帝亲训之精兵，只效忠大晋皇帝。”
梧桐看着众人，一脸深思：“边军驻边，不可调。杨雍凭借虎符和安统的旨意便可调动近二十万人。豢养众多私兵，需要大量的粮草钱银。且若此举被诸王洞察，整个大晋就会乱起来，这绝对不是杨氏一族所期的。”
暮雪嘲笑地说：“安统的旨意还不好要么？世人皆知安统不管事儿。”
司南脱口而出：“虎符？”
众人脸色一变，皆大惊。
关二更是说道：“不会吧？天下大都督没虎符，那干啥玩意儿呢？那大都督之名，不是想封谁就封谁，反正也是个空货！”
“或许，还真是！”梧桐哈哈地笑出声来，随即又惆怅地低语：“虎符之事，只能问他了！”
梧桐手指着关中一带，对众人说道：“先帝未迁都前，以长安为中心，关中士族林立，守旧皇族不听号令，已与武帝之势势同水火。先帝不得已，迁都于洛。另赐关中一带为前汝南王之管辖。汝南王开府募兵之后，携亲信皇族之力，尚能压服世家贵族。汝南王被废，杨氏太后懿旨，汝南王之封地由诸王共管之。看似是杨氏一族退让一步，实则不然。先不提汝南之地，就关中而言，本就势力复杂，诸王之势后入，不过只是强强争食而已。且诸王异心，只会让关中局势更加复杂，互相制衡。杨氏此举实则是削弱了整个关中的势力。杨雍又在洛以西，布置大量私兵，可西遏关中。汝南就更不用说了，江、淮、河、汉之间，逐鹿之争皆在此。当年的杨氏一族自知独守不住，还不如放权给诸王。碗就那么大，嘴却有好几张，谁也别抢谁的。”
众人听着梧桐所言，皆点头同意。
关文辉笑了笑：“家主所言甚是。杨雍精于平衡之术。杨氏所求为一个‘稳’字，几代以后，诸王之势自然会衰弱。”
梧桐的手又指向大晋东、北一带，继续说道：“赵王之势力在并北、冀西，并州以南和允州大部还是由朝堂管之。赵王若能把势力南扩，至允、豫二州，那么他就能控制南北水道的咽喉之地。白沟、鸿沟、汴渠、菏渠聚于汝地，可掐断河下、淮水至江东的南北之运。且赵王若继续东扩，河间王便如囚笼之兽，留给他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归附赵王，再有就是联合东海王、越王合纵与之抗衡。若赵王拿下允州，控制了利曹渠，那就是掐断了河间王的命脉。赵王完全可以凭借淮北与河下冀州之粮产东伐，乃至与朝堂和所剩诸王对立。河道漕渠也是运兵之道。控制了汝南，就会使得南兵无法快速北上。控制了枋头，背靠邺城，则洛都、关中之兵源也无法顺利东进，粮草的转运、补给就成了最大的问题，必不能战之持久。”
关文辉捋着胡子，颔首说道：“赵王所图不小啊！”
“之前关大来信说，赵家势力有南撤之迹？”梧桐看向关文辉。
“的确！”关文辉手指向荆州之地，“赵家突然退到邗沟以南，以夏口、襄阳为中心，重新安排了运转之力。”
梧桐轻笑出声：“老狐狸，未闻声已知其势。若论经商，吾等皆不如赵清渠啊。”
暮雪靠在梧桐身边，好奇地问道：“那鬼仓里的怪人是什么人呢？”
司南回道：“尸人。我在邙山中，发现掌管丹房之人是杨闻丰。这些尸人皆是试丹之人。多数试丹人都被埋尸荒野，只有少数的人活了下来，但是已成了尸人，如果不按时服用大量五石散，便会癫狂致死。即便是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无异了。活下来的尸人被他们藏至洛西城外的‘化人庄’里。”
“嗯，利用这些尸人来转粮，的确可以避人耳目”，关文辉说道，“就算被农户发现，也会以为是鬼祟，更加不敢靠近。”
关文辉转头，面对着梧桐，语气慎重地问道：“如今之局势，我等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呢？”
“天旱无雨，洛仓空虚，转漕之事已成定局”，梧桐斟酌着说道，“赵家南撤，我关家势必会入漕了。”
关文辉有些担心地说道：“杨氏定会在那时行手段。”
“无非是粮或人”，司南思索着说道，“杨氏不会在粮上使手段，他们最需要的就是粮。那剩下来就是人了。若能除掉我们，兼并我们的船力转力，对杨氏来说，可谓一石二鸟。”
关文辉听言，反而笑出声来：“家主早就有所安排。之前，我们行船皆借用船到之处的劳力，所以外人皆以为我关家转力尚未南下。其实甲三、甲四早已奉家主之命带人分散南下，混入诸王之地了。杨氏恐不察，也没法查查。”
“漕期？”梧桐突然吐出二字。
“漕期？”关文辉一怔愣，恍然大悟，“对，漕期。若急调转仓，误了漕期，也会被治罪。”
“若真以漕期发难”，梧桐嘴边泛起一抹冷笑，“江河无水，需要大量转力。赵家南撤，转力之缺必大。杨氏必会广征民力以充漕役。我们可做的就多了……他们不是称我们为悍匪吗？我们就掀桌给他们看！”
暮雪捂着嘴在一旁偷笑出声，其余诸人也忍俊不禁。
梧桐和大家相视而笑。厅内气氛极为融洽，众人皆是斗志昂扬。
关二撸起袖子，大笑着说：“掀桌好！早想如此了！”
关文辉也笑着问梧桐：“家主，关正那边几时动手？”
梧桐略微思索，便说：“宓氏生辰之后。不要搅扰了诸王献礼尽孝之心。……且，我还需去东海王之地走一趟。”
关二叹息地说：“可惜老六他们不在，不然肯定乐坏了。”
梧桐看着关二假意皱眉之举，也开怀一笑。突然，灵光闪过。梧桐也皱眉，点着手指，想要抓住脑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司南最先注意到梧桐，用眼神示意其他人。其他人见此也安静了下来。
“不对！”梧桐出声道。
关二等人同声而问：“哪里不对？”
梧桐抬头看着众人：“杨雍被封为天下大都督，手执虎符，可号令诸军。为何还要养如此多私兵呢？三公九卿皆可开府，筹府兵三千的也有，达五千以上之数的虽不多，也有太尉胡氏、尚书令代氏……可为何还要豢养如此多的私兵呢？”
关文辉也疑惑起来，喃喃地说：“杨氏本有府兵三千。”
“洛都城内有禁军、宿军、牙军、门军，已有十万人众”，司南慢慢说道，“洛都东的城外诸军，也有八万众，皆是武帝亲训之精兵，只效忠大晋皇帝。”
梧桐看着众人，一脸深思：“边军驻边，不可调。杨雍凭借虎符和安统的旨意便可调动近二十万人。豢养众多私兵，需要大量的粮草钱银。且若此举被诸王洞察，整个大晋就会乱起来，这绝对不是杨氏一族所期的。”
暮雪嘲笑地说：“安统的旨意还不好要么？世人皆知安统不管事儿。”
司南脱口而出：“虎符？”
众人脸色一变，皆大惊。
关二更是说道：“不会吧？天下大都督没虎符，那干啥玩意儿呢？那大都督之名，不是想封谁就封谁，反正也是个空货！”
“或许，还真是！”梧桐哈哈地笑出声来，随即又惆怅地低语：“虎符之事，只能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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