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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黎明之前(新人新作,求追读求收藏)

    “大周历,盛和五年,五月初五。是夜,月光大盛,数万星辰划过天际,夜空亮如白昼。至寅时,四道天光落于大陆,是为巽风、震雷、坎水、离火……”

    “呵……呵……”

    十五岁的季方全坐在书案旁,打了个呵欠,用手揉了揉困倦的双眼,无奈的盯着手中的《大周志》,低声的诵读。

    侧后方站着一个少年,与季方全同岁,叫做常安,是他的书童。

    常安上前用竹签拨了拨灯芯,让油灯更亮了些,开口道:“少爷,已经寅时了,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要不就先去休息吧。”

    季方全稍显不耐的挥了挥手:“我又何尝不想去休息,可明天夫子要考校我,这《大周志》都还没看完。哎……算了,你别管我了,自己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

    说完,季方全有气无力的垂下头,视线重新落回了手中那本在油灯下显得有些发黄的书本上。

    常安也未再多言,退后两步,安静的站在他的侧后方。

    只是透过窗户望向无垠的星空略微出神,想起了盛和五年的五月初五,于他而言,那也是公元二零三零年农历的五月初五。

    他在那个世界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已经是这个世界季府的某个六岁小男孩。

    都说时光如白驹过隙,恍惚间十年亦如弹指一挥。

    常安从自由搏击的世界冠军,变成了大周中书令季正松府上的一名书童,卖身伴读于其幼子身旁。

    有时候他也感慨,人生的际遇大起大落如斯,应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季正松像是自语般问道:“巽风、震雷、坎水,都已择主,西方天殿之人得其二,我东土大周道门占其一。只剩这最后的离火,你猜会花落谁家?”

    常安回过神,笑着应道:“不管花落谁家,我想明天夫子应该都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两人虽名为主仆,但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颇好。

    而常安实际的心理年龄又大上许多,所以有时候独处时说话便有些随意。

    不过季方全倒也无所谓,撇嘴说道:“没劲!要是我能开悟,感知天地间的灵气,说不得到时候也去争上一争。”

    常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稍微一顿才开口回道:“按照我大周道门经义所述,及冠之前,世人均有机会开悟。”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能开悟之人万里无一,比殿试三甲还要难,而且全无方法可循,真的是只安天命,难啊,难啊!”

    “如果要是不难,天殿的天使们哪来那么强大的力量和如此高的地位。”

    “切!”季方全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天使,代天迅守,我看天屎还差不多。他们也就只能在西边那些小国里耍些唬人的手段,招摇撞骗罢了。”

    常安笑了笑,没有反驳,正准备提醒季芳全专心读书,原本紧闭的书房大门却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冷风伴着如墨的夜色灌了进来,烛火微摇,一丝凉意不经意间爬上房中两人的心头。

    季方孝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往屋里扫了一眼,说道:“你们两,都赶紧跟我去后院!”

    季方全一愣,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季方孝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一把抓起他的手便往门外拉:“别问这么多,没时间了,赶紧跟我来。常安,别傻站着,跟上。”

    ……

    黎明之前,是夜色最深的时刻,天京城里黑的像是浸在浓郁的墨色之中。

    一只由数百披甲精锐组成的队伍把季府朱漆的广梁大门围了起来,手中的火把穿透浓墨,将高约丈许的灰色院墙映的通红。

    为首的两人身材魁梧,即使隔着那暗金色的铠甲也能让人轻易的感受到隐藏在泛着微光的金属甲片下那磅礴的力量。

    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点头,左龙武军将军史冶上前一步,隔着紧闭的广梁大门向里面喊道:“中书令季正松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左右龙武军奉旨平叛,赶紧开门。”

    浑厚低沉的声音在黎明前寂寥的夜色中飘荡,直到最后一丝尾音消散,墙内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不过门前着甲的龙武军显然也并未期望里面会有任何回应,刚才史冶的高喝不过只是为了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而已。

    今夜之事乃朝廷内部两大势力的对决,其中一方趁着皇帝南巡太子监国之机,以有心算无心,要的便是一个快且狠。

    站在史冶旁边的右龙武军将军喻常军抬手往前一挥,身后十数名士卒合抱着一根巨大的滚木直接朝着季府的大门撞了上去。

    滚木的一头被削的极锐,紧闭的朱漆大门一触即破,在“噼啪”声中爆碎成了数块厚重的烂木板。

    早已举刀等候在门外的龙武军士卒大喝着冲了进去,碎裂的大门后面是满院的季府供奉、客卿,以及持械的家丁。

    双方始一照面,殷红的鲜血便毫无顾忌的在院墙内四处泼洒,喊杀声伴着冷兵器碰撞交击的声音,瞬间便将城南这片静谧的夜色惊醒。

    季正松站在前院连廊下,愤怒的大喝道:“史冶,喻常军,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私自调动龙武军,是想造反吗?”

    喻常军穿过坍塌的大门,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直接踏碎青石铺就的地面,身形如一道流光,右拳破风,直指季正松的面门。

    一道壮硕身影挡在季正松身前,双臂一合,如山岳横卧。

    喻常军是金身境的五境武夫,倾力一拳砸在上面,竟不能撼动分毫。

    同一时间,季府三名银屏境的四境武夫也对上了史冶,由于境界的差距,三人并未硬撼,而是选择游斗,但依然倍感吃力。

    季府前院里不停有人在惨叫声中倒地,虽然养着不少供奉,但大多数的家丁在面对训练有素的龙武军士卒时,依然很难抵挡。

    防御的阵线一退再退,季正松已经退到中庭,再后面便只剩下此时聚在一起惊惶无措的季府家眷了。

    这时一名须发皆白的道人走了出来,双掌在身前翻飞,一条火龙从其脚下窜起,快速盘旋上升。

    道人法印一变,指向身前,火龙咆哮着砸向地面,在龙武军阵中炸开,火焰迅速向四周蔓延,爬上了周遭众多龙武军士卒的身躯。

    在火海中翻滚扭曲的士卒发出阵阵撕心的惨嚎,龙武军阵线被火海所阻,战事稍稍得到缓解。

    正与那名同为金身境的季府供奉交手的喻常军皱眉喝道:“陆启辉,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喝声穿过燃烧的火焰落在季府前院,一名黑袍人缓缓走了进来。

    他抬起双臂,在火光中结印,最后双手五指伸展,中食二指相互交接,合成一个中空的方形。

    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潮湿,火势减弱,直至熄灭,最后只剩下一地的积水。

    道人微微挑眉,轻蔑的说道:“堂堂大周龙武军,竟然与天殿狼狈为奸。”

    陆启辉双手向后摘下黑袍的兜帽,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庞,但他的眼神却在虔诚中透着一股神圣之意,嗓音在中正平和之余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凌然:“天殿天使,代天巡弋!大周中书令季正松亵天,当诛!”

    ……

    天京城是大周的都城,城南有河谓曰府南,宽三十余丈,由人工开凿而成,蜿蜒着自西向东穿城而过。

    南岸是大片的酒楼民宅,北岸则是朝中诸多大员的府邸。

    而季府就落在这片大周朝廷官员的府邸中。

    常安跟着季方孝和季方全来到了后院,扫了一眼,看到季府大管家的儿子陈守礼也在后院。

    陈守礼比他们稍大一些,身形体态却和常安与季方全差不多。

    一名管事走了上来,拿出三件同样的衣服递给三人,旁边的季方孝急忙吩咐到:“你们三个都赶紧把衣服换上。”

    季方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问道:“哥,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季方孝没有多言,只是快速脱下季方全的外衫,把另外的一件衣服套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开口说道:“不要问那么多,待会儿跟紧张伯,明白吗?”

    话音刚落,外院突然传来了大门被蛮力撞破的碎裂声,紧接着冲天的喊杀声,哀嚎声以及府中不少家眷丫鬟门的哭泣声,透过重重院墙传了过来。

    季方全半张着嘴,还未出口的疑惑停在了喉间,愣在原地。

    常安转过头,看了看身旁两个同龄的男孩,他们的脸庞微微有些泛白,双手因为无意识间攥的太过用力而不住的颤抖。

    两个同龄人都在努力的控制着身体,不让自己因为过度恐慌而跌坐在地。

    常安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因为紧张而满是汗水的双手,然后努力的调整着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每次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冷静,并且进入一个对危险感知最为敏锐的状态中。

    就像他的前世,站在擂台上,被对手逼到八角笼的铁网下,离那根金色的腰带越来越远的时候。

    可是今夜,他虽然依旧努力的调整着呼吸,但狂乱的心跳却并未如以往那般缓缓平静下来。

    因为不同于以往,今夜挺不过去不再是输,而是死!

    季方孝的眉宇间满是忧色,他是季正松的长子,今夜季家遭逢大难,他本应在前院指挥家丁御敌。

    但当季正松深夜收到消息时,果断将他派到了后院,安排自己的幼弟逃亡,希望能为季家留下最后的香火。

    他走到季方全面前,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按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但季方孝的这些话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季方全已经意识到今夜正在发生的事情,带着哭腔问道:“可是,哥,你们怎么办,父亲怎么办?”

    “你先走,爹和我自会去找你的。”季方孝勉强笑着说完,又看向了季方全身后站着的一位魁梧中年人,“张伯,舍弟就交给你了。”

    张伯是季府的一等供奉,叫做张广达,金身境武夫,在季府多年,之前一直是季正松的贴身近侍,忠心耿耿。

    今夜或许是自知难逃一劫,为了给季家续命,季正松没有让他留在前院,而是派他带着幼子从后院离开。

    张广达用力抱拳,沉声道:“放心吧,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动小公子一根毫毛。”

    季方孝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常安和陈守礼身后的另外两名季家供奉,真诚的抱拳开口道:“二位,虽然他们两是作为我幼弟的障眼法随你们离开,但毕竟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今夜因为季家而遭此劫难,希望两位无论如何都要护他们周全,我季方孝如果侥幸不死,来日必有厚报!”

    两人抱拳回礼,其中一人颇为豪迈的说道:“大公子言重了!我虽然来府上时日尚短,但既然受着季府的供养,柴某人的命自然便已经卖给了季家。今夜没能在前院领教大周龙武军精锐的拳脚重量实在是有些遗憾。不过大公子请放心,这小子即便要死,也会死在我后头。”

    季方孝点了点头,转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径自走到一座假山旁,从怀中掏出一块形状颇为怪异的小石头,正好嵌入底部的缝隙中。

    金色的丝线从假山底部自下而上缓慢浮现,最后在半空中合成了一个复杂的阵纹。

    灰褐色的假山变得虚无,扭曲,逐渐变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门洞,映射出笼罩在夜色下的苍翠山林。

    季方孝看到法阵开启,稍稍放松了些许,开口说道:“这是倾尽我季家全部底蕴刻在此处的传送法阵,可连通天水城北十里之外的那片山林,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走。”

    张广达在内的三名季家供奉对着季方孝一抱拳,然后带上自己身前的少年,转身先后踏入了传送阵。

    常安最后一个踏入阵中,眼前一晃,有些站立不稳,被柴力按住肩膀,身影缓缓变得越来越淡,他最后看了一眼逐渐变得模糊扭曲的季府,最终消失在了门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