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三次考核（九）
“唔…”
28号费力睁开眼，视野里是土黄色的泥石顶，一个山洞，但不是原来那个，28号下意识得出结论。
她看了看四周，离她不远处还燃着一个小火堆。
28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她正躺在一个石板上，头上包扎着一圈纱布，手掌、手臂、腹部和腿部的伤口都被纱布好好地包扎着。
她动了动手，原本严重得不能动弹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初，就连腹部的伤口也感不到疼痛。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28号转过头看去，是62号，她提着一个死了的野兔走过来，看起来是刚从外面抓到了山兔回来。
62号见她醒了把兔子扔到火堆旁，坐到她躺着的石板上，看向她：“我给你上了药，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你包扎了一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28号眨了眨眼，“还不错，伤口已经不疼了，我觉得差不多恢复到了原来的六七成。”
“那就好，你昏迷了七个小时，现在是第四天的早上六点多。我刚给你抓了兔子。”62号指了指刚提着的兔子。
“虽然你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为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快点痊愈为好，我给你换药还是你自己来。”62号手中突然出现两个小瓶子，是她那个神奇的能力。
山洞里没有安监控，所以就无所畏惧了吧，28号在心里吐槽。
她想了想，“还是你来吧，我现在手不太方便。”
“行，那我解开绑带了。”62号一边说，一边开始解下28号腹部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纱布。
纱布解下，28号腹部上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好了五六分，新肉已经开始长出。
“这个药粉接触到伤口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不行就和我说，我给你拿麻药。”62号拿起一个小瓶子询问28号。
“不用，我忍得了，你开始吧。”28号笑了笑，连组织那种变态实验都挺了过来，不过是一瓶治疗用的药粉算什么。
“行，那我开始上药了。”62号小心倒出一点粉末在手掌上，然后用手指沾上一些，涂抹在伤口上。
淦！
28号手上青筋暴起，握紧手心，本来她还不以为意，但这药粉撒上伤口怎么那么疼！简直比组织的实验药剂还要疼，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组织的实验的痛是从身体里由内往外蔓延，这个药粉是从皮肤开始由外往内的疼痛加剧。
“怎么样，能忍吗？”62号瞧见了她手上的青筋，停下来动作。
“没事，不疼，继续。”28号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痛感，扯出一个假笑。
62号听此也没戳穿她，耸了耸肩，继续上药。
过了几分钟，62号上好药又重新取出干净的纱布帮28号包扎好伤口。28号就静静地任由她动作，像是个失去灵魂的洋娃娃。
“好了，接下来一个小时你就继续躺着不要动，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62号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对28号说。
“好。”28号没有感情的应下，她还处在伤口被撒上药粉的痛苦中。
62号将药瓶收回去，走到火堆旁盘腿坐下，开始处理野兔。
28号从伤口的疼痛中回过神来，这两种药粉一个比一个性烈，让她差点忍不住痛呼，不过也让她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越来越清醒。
28号整理了一下思绪，她现在还活着，还有她昏过去前那一眼，看来是62号赶回来救了她。
“能从三个身手不凡还携带着重机枪的人里把我给救回来，62号的实力还真是可怕呀…”
“不过我那时已经失血过多，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还有几颗子弹直接打进了我的身体里，才过了七小时，现在我的伤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看来62号的手术能力也不错，还有那种我从没见过的药粉，62号身上还有多少我没见过的东西呢…”
“能直接从高空中跳下毫发无损的超人体质，神奇的空间能力，感知红外波的观察力，比一般实验体还要敏锐的五感，还有连我都探听到的组织的秘辛，凭借62号现在的能力即使逃出组织并且击溃组织派来的追兵也不会有问题吧…”
“所以她为什么还甘愿待在组织里，作为一个一次性消耗的实验品？总不能是深爱组织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当初也不会告诉我各处组织的秘密基地所在了…”
“还有她对我的态度，不管是之前的训练，考核任务的执行，在我面前轻易暴露特殊能力，都说明她信任着我…”
“信任吗，真是奢侈品呀…”
28号思考着快一年以来的搭档生涯，红眸沉了沉。
她突然出声：“62号，还记得那次午夜的废弃训练场吗，你曾经说过到了时机就会告诉我，现在能说了吗。”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血红的赤眸盯着正在火堆前烧烤野兔的身影。
她们还处在考核中，外面还不知道还有多少敌人在潜伏，或许这并不是一个摊牌的好时间，但28号觉得，她们是时候开门见山聊一聊了。
听到询问，62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子，看向躺在石板上的伤员，深蓝的瞳孔看不清情绪。
一时间沉默在山洞里蔓延。
“阿拉维亚。”62号缓慢开口，用奇怪的发音吐出一个词，蓝瞳直视那双执拗的红眸。
“…？”红色眼眸的主人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28号沉默了，她紧盯着那双冷静的蓝瞳。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词。”
她干涩的开口。
阿拉维亚，是28号根据她家乡的俚语稍作更改后创造出来的词语，这个词语的发音和背后的意思只有她知道，62号是怎么知道的...
62号的蓝眸一片平静，她再次开口：“这个词是你亲自告诉我的。”
“它的意思是，最信赖的伙伴。”
第？？？次轮回。
一次执行任务中，阿斯巴赫和28号干净利落解决了敌人，围着篝火一起休息。
她们躺在极北的冰原上，看着天空中出现的梦幻极光，静静享受着从充满死亡气息的血腥生活中偷来的闲暇时光。
这时，28号对她说：“62号，你知道吗，在还没被抓进组织当实验体前，在我住的地方也经常能看到绚丽多彩的极光。”
“每当我看到极光，我都会觉得它是那么的神秘梦幻，它让我觉得我是充满自由的活在这世界上。”
“62号，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和你被迫兵戎相见，你只要用这种语调的发音对我说‘阿拉维亚’，我就会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28号转过脸，那双在极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的红眸看着她说。
“阿拉维亚？”阿斯巴赫模仿28号的发音说了下这个读起来有些奇怪的词语，有些疑惑。
“对，它是我根据家乡的俚语想出来的一个词语。”
“它的意思是，属于我的，值得信赖的伙伴。”
28号的赤眸倒映着神秘的极光，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山洞里，深蓝的眸子和赤红的血瞳对峙着。
阿斯巴赫看着眼前因为她刚说的话思绪有些混乱的28号，没有出声，让她自己思考。
28号觉得她脑子有些乱，这个词语，这个发音，确实是她想出来的那个词语，这是她的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一个人。
可是现在62号却能清楚地用她特意改过的发音说出这个词语，还有这个词语背后的含义。
28号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迄今为止的人生，她很确信她的记忆没有被人动过，里面并没有关于她把这个词语说给其他人的片段。
“可是62号的神情确实不像说谎，我也能分析出她说的是真话，这个词语的意思在世界上确实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28号转过头，看向阿斯巴赫，赤瞳里神色不明：“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但我的大脑中并没有关于我告诉你这个词语，这一件事的记忆。”
“所以你能解释一下吗。”
阿斯巴赫沉默了一下，她不想欺骗自己的搭档，但这个事还真不好说。
以前的轮回里她也曾向这个世界的人透露关于她的来历，她轮回的真相，还有系统的存在，以及这个世界是一本漫画书中的内容。
但每次她说出口的话，在她听来明明白白，这个世界的人听到耳朵里的却是一串奇怪的语言，完全不能理解，而且很快就会忘记。阿斯巴赫还曾经找过专门研究语言方面的专家，但他们也没法理解阿斯巴赫在说什么。
她还试着把想说的话写下来，然而在她看来和普通的文字没什么区别，一眼就能懂的字，拿给别人看，到了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个诡异的符号。
阿斯巴赫还试过写藏头诗、用音符作为密码等等拿给那些自诩名侦探的人看，结果没一个人看得懂，最后解出来的都是一堆奇怪的符号，或者五花八门的意思。
最终阿斯巴赫放弃了向这个世界的人透露真相的想法，她觉得这应该是世界意识做出的自我保护措施，就像重要剧情必须发生一样，有着一套独立的运行机制。
收回思绪，阿斯巴赫看向躺在石板上的搭档：“这件事即使我说了，你也听不懂，你还要听吗。”
28号扬了扬眉毛：“当然，你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听不懂。”
阿斯巴赫沉默了一瞬，无奈开口：“好，那我说了，你听好。”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
28号听了一耳朵的奇怪语言，红眸中透露着迷茫，这是啥子哦，火星语吗？？
阿斯巴赫看到28号脸上出现茫然不解的神色，就知道她也听不懂自己的话，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解释自己的事。
“听到了吧，即使我想说你也听不懂。”
28号陷入沉思，她能分析出自家搭档在说那一串奇怪语言时是严肃认真的，而且她也能感受到阿斯巴赫是真的希望她能听懂。
在阿斯巴赫说的时候28号发现听不懂还专门分析了她的口型，结果.....完全看不出是啥意思。
28号用没有被包扎的左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看向阿斯巴赫：“62号，你能保证‘阿拉维亚’这个词语是我亲自告诉你的吗。”
“当然，我保证。”阿斯巴赫直视那双锐利的红瞳。
“那么我接下来问的话你能保证如实回答我吗，我能相信你吗？”
“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欺骗你，但我说出来的话你能不能听懂我就不知道了。”
“没关系，接下来我说，你只要动一下脑袋就行，我说对了就点头不对就摇头。”
“好。”阿斯巴赫愣了下随即答应。
“在进入组织前我们见过？”
“呃。”阿斯巴赫眨了眨眼，这要她怎么回答，她见过的是以前某个轮回里，另一条世界线的28号，这个时间要怎么算呀。
“看来你无法得出我们具体见面的时间。”28号仔细分析着阿斯巴赫脸上的微表情。
阿斯巴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她们曾经在另一条世界线见过。
涉及轮回的事她同样没法说。
看到阿斯巴赫的动作28号沉思了一会，继续开口：“那么告诉你‘阿拉维亚’这个词语的我，是现在或者以前的我吗？”
阿斯巴赫怔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她缓缓摇了摇头。
28号看到她摇头的动作笑了一下，“那么，你是从未来回来的吗？”
阿斯巴赫同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开启的轮回每次都是一个新的世界线，即使读档回到被杀的十分钟前，上一个轮回发生过的事在新一个轮回里也是不存在。
比如在这个轮回里，她们已经是完成了两次考核，正在进行第三次考核，但如果阿斯巴赫重新读档到下一个轮回，回到十分钟前，那她们也的确会是在进行第三次考核，但之前的记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这具身体和这个身份是在她进入这个世界前就已经会生成了的，由系统统一生成投放到无数条世界线中并管理。但系统创造出来的也只是身体罢了，并没有任何灵魂存在于这些躯体里，除了阿斯巴赫所在的世界线，其他世界线里，属于她的身体都是统一由系统在这些躯体中设置的AI进行管理操作的。
AI会控制这些身体进行一些简单的日常生活活动，但一切活动都是采取最简单的形式来进行。
比如如果阿斯巴赫这时候调动系统，进入发生在两分钟前的读档节点，那她进入的会是另一条世界线，在这一条世界线里的前两次考核只是普普通通的完成了，阿斯巴赫不会暴露出她的一切异于常人的能力，她只会像个AI一样，按照普通人水准的流程生活。
毕竟没有她的灵魂，这具身体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罢了，也不会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她和28号之间之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可以彼此信任。
简单来说，就像是斗地主中因为玩家离开而由托管机器人负责操控出牌，稍微不同的是，阿斯巴赫是一开始局面就由托管开始出牌，然后才亲自上场。
所以她轮回了一千次其实也是在同一个世界背景下，开启了一千条世界线，并不是简单的从未来跳回到过去。
28号眯了眯眼睛，她本以为62号是跨越了时间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这么看来不是么。
28号仔细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先从简单的问题入手，她看向阿斯巴赫，再次开口：“那么你那些神奇的能力是一出生就有的吗？”
摇头。
“是因为未知的存在获得的？”
阿斯巴赫想了想，系统也算是未知的存在吧，她点了点头。
28号注意到了阿斯巴赫细微的停顿，“这个未知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未知的，你不能说出具体是什么，但你知道是什么。”
点头。
28号摸了摸下巴，现在她获得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你的空间能力是可以让你能够把接触到的物品存储在一个看不见的异次元空间里，它是有限的。”
点头。
“这个空间不能装有生命的东西。”
点头。
28号了然，看来62号的空间能力并不能装下活人，不然直升机那会她就把她放进去了。
“那么，你是你吗？”28号直视那双蓝瞳，不出所料地看见那双幽蓝的瞳孔缩了缩，果然么。
沉默了许久，阿斯巴赫摇了摇头。
她只有意识体，或者说灵魂被系统带到了这个世界，她的身体是系统根据她前世的身体数据加以改造后生成的，但并没有保留她曾经的面貌。
每一次轮回，她的意识体就会被塞进批量生产的同样身体里，不同的世界线有不同的年龄，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和这些身体融合到了一起，然后这些身体曾经经历的一切信息也会被自动补全给她。
“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你是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这具身体也是你的，但你原本的身体不在这个世界里。”28号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点头。
“那，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阿斯巴赫思考了一下，摇头又点头。
对于前世的她来说这是个漫画的世界，但对于已经轮回了一千次的她来说，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受过的伤痛是真的，一千次死亡也是真的。
“这样嘛。”28号自嘲地笑了笑，缸中之脑吗。
但不管这个世界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那些想要控制我人生的家伙，我会耐心地一点一点咬断他们的喉咙，28号无所谓地想。
她看向对面的搭档：“在你看来我是你的搭档，你曾经认识另一个我，那么你知道我的计划吗？”
28号眯起赤眸观察着阿斯巴赫的表情。
点头。
“这样嘛。”28号笑了一下，信息掌握得差不多了。
“如果我把你杀死在这里，你会死而复生吗？是复活到一段时间前还是立刻复活？
点头又摇头。
“你会复活，但不是在这个世界里。”
深蓝色的眸子沉了沉，阿斯巴赫缓慢地点了点头。
28号愉悦地笑了。
“所以你死亡后会开启另一条世界线，在你曾经经历过的一条或多条世界线里我们认识了并成为彼此信任的搭档。”
“一条世界线你就比个一，多条世界线你就比个五。”
阿斯巴赫点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28号盯着那一根手指，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里就遇到过一次呀。”
阿斯巴赫没有说话，除了那唯一的一次轮回外，在其他轮回里她搜集到的情报都是组织的实验基地曾发生暴动，一个实验体试图反叛组织，失败后引爆了基地的炸弹，尸骨无存。
她根本来不及救她。
“那么在你遇到我的那个世界里，我的计划失败了吗？”28号的红眸锐利地看向阿斯巴赫。
阿斯巴赫看向还算冷静的搭档，点了点头。
“哈，我就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28号苦笑了一下。
阿斯巴赫眨了眨眼，在心里想：“那时候就算我们成功了，好像我最后也还是会死在系统的那堆强制任务中吧…”她脸色古怪。
28号本来还沉浸在某条世界线里，她最后失败的悲伤中，突然注意到自家已经认可的搭档脸色不好，挑了挑眉。
“你脸色那么差是因为我刚刚那句话？是如果那个世界线即使我们成功了你会也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死去，然后开启下一个世界线吗？”
阿斯巴赫有些复杂地看向28号，她知道她的搭档脑子机灵转的快，但这分析的也太精准了吧，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28号本来已经分析得七七八八了，但看阿斯巴赫刚刚这个脸色，好像她还忽略了一块重要的拼图，把一切拼起来的关键。
28号将已经收集到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片刻后，她找到了关键的一块拼图，她重新看向阿斯巴赫：“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一抹从其他世界被未知存在带到这里的灵魂。”
“未知存在在这个世界里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体，让你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这个世界存在无数条世界线，我们现在生活在其中一条世界线里。”
“你在死亡后会复活到其他世界线里，但每条世界线里你复活的时间线不同。”
“你不断死亡后又复活是因为那个未知存在需要你做一些不能说出来的事情，你受到它的掌控不能逃离。”
“但你现在已经脱离未知存在的掌控中，可能是反抗它成功并夺取了它的力量，因此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28号红色的眸子紧盯住眼前脸色渐渐严肃起来的搭档，“而你来到这个世界线找到我，是想和我一同完成那个在其他世界线失败了的计划。”
阿斯巴赫沉默听完28号对她的剖析，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到她的来历，她无数次的人生就这么被28号分析得一清二楚，真不愧是她一千次轮回里，唯一认可的搭档。
28号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
“那么，以后就请多关照了，我的搭档。”她伸出左手，看向阿斯巴赫，红色的眸子里第一次直白的在阿斯巴赫面前盛满笑意。
阿斯巴赫怔了怔，也第一次在经历了一千次的死亡轮回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当然，我的搭档。”
她走过去，握住那双还有几道伤疤没有消除的手。
28号费力睁开眼，视野里是土黄色的泥石顶，一个山洞，但不是原来那个，28号下意识得出结论。
她看了看四周，离她不远处还燃着一个小火堆。
28号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她正躺在一个石板上，头上包扎着一圈纱布，手掌、手臂、腹部和腿部的伤口都被纱布好好地包扎着。
她动了动手，原本严重得不能动弹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初，就连腹部的伤口也感不到疼痛。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28号转过头看去，是62号，她提着一个死了的野兔走过来，看起来是刚从外面抓到了山兔回来。
62号见她醒了把兔子扔到火堆旁，坐到她躺着的石板上，看向她：“我给你上了药，伤口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你包扎了一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28号眨了眨眼，“还不错，伤口已经不疼了，我觉得差不多恢复到了原来的六七成。”
“那就好，你昏迷了七个小时，现在是第四天的早上六点多。我刚给你抓了兔子。”62号指了指刚提着的兔子。
“虽然你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为了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快点痊愈为好，我给你换药还是你自己来。”62号手中突然出现两个小瓶子，是她那个神奇的能力。
山洞里没有安监控，所以就无所畏惧了吧，28号在心里吐槽。
她想了想，“还是你来吧，我现在手不太方便。”
“行，那我解开绑带了。”62号一边说，一边开始解下28号腹部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纱布。
纱布解下，28号腹部上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好了五六分，新肉已经开始长出。
“这个药粉接触到伤口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不行就和我说，我给你拿麻药。”62号拿起一个小瓶子询问28号。
“不用，我忍得了，你开始吧。”28号笑了笑，连组织那种变态实验都挺了过来，不过是一瓶治疗用的药粉算什么。
“行，那我开始上药了。”62号小心倒出一点粉末在手掌上，然后用手指沾上一些，涂抹在伤口上。
淦！
28号手上青筋暴起，握紧手心，本来她还不以为意，但这药粉撒上伤口怎么那么疼！简直比组织的实验药剂还要疼，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组织的实验的痛是从身体里由内往外蔓延，这个药粉是从皮肤开始由外往内的疼痛加剧。
“怎么样，能忍吗？”62号瞧见了她手上的青筋，停下来动作。
“没事，不疼，继续。”28号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痛感，扯出一个假笑。
62号听此也没戳穿她，耸了耸肩，继续上药。
过了几分钟，62号上好药又重新取出干净的纱布帮28号包扎好伤口。28号就静静地任由她动作，像是个失去灵魂的洋娃娃。
“好了，接下来一个小时你就继续躺着不要动，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62号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对28号说。
“好。”28号没有感情的应下，她还处在伤口被撒上药粉的痛苦中。
62号将药瓶收回去，走到火堆旁盘腿坐下，开始处理野兔。
28号从伤口的疼痛中回过神来，这两种药粉一个比一个性烈，让她差点忍不住痛呼，不过也让她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越来越清醒。
28号整理了一下思绪，她现在还活着，还有她昏过去前那一眼，看来是62号赶回来救了她。
“能从三个身手不凡还携带着重机枪的人里把我给救回来，62号的实力还真是可怕呀…”
“不过我那时已经失血过多，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还有几颗子弹直接打进了我的身体里，才过了七小时，现在我的伤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看来62号的手术能力也不错，还有那种我从没见过的药粉，62号身上还有多少我没见过的东西呢…”
“能直接从高空中跳下毫发无损的超人体质，神奇的空间能力，感知红外波的观察力，比一般实验体还要敏锐的五感，还有连我都探听到的组织的秘辛，凭借62号现在的能力即使逃出组织并且击溃组织派来的追兵也不会有问题吧…”
“所以她为什么还甘愿待在组织里，作为一个一次性消耗的实验品？总不能是深爱组织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当初也不会告诉我各处组织的秘密基地所在了…”
“还有她对我的态度，不管是之前的训练，考核任务的执行，在我面前轻易暴露特殊能力，都说明她信任着我…”
“信任吗，真是奢侈品呀…”
28号思考着快一年以来的搭档生涯，红眸沉了沉。
她突然出声：“62号，还记得那次午夜的废弃训练场吗，你曾经说过到了时机就会告诉我，现在能说了吗。”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血红的赤眸盯着正在火堆前烧烤野兔的身影。
她们还处在考核中，外面还不知道还有多少敌人在潜伏，或许这并不是一个摊牌的好时间，但28号觉得，她们是时候开门见山聊一聊了。
听到询问，62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子，看向躺在石板上的伤员，深蓝的瞳孔看不清情绪。
一时间沉默在山洞里蔓延。
“阿拉维亚。”62号缓慢开口，用奇怪的发音吐出一个词，蓝瞳直视那双执拗的红眸。
“…？”红色眼眸的主人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28号沉默了，她紧盯着那双冷静的蓝瞳。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词。”
她干涩的开口。
阿拉维亚，是28号根据她家乡的俚语稍作更改后创造出来的词语，这个词语的发音和背后的意思只有她知道，62号是怎么知道的...
62号的蓝眸一片平静，她再次开口：“这个词是你亲自告诉我的。”
“它的意思是，最信赖的伙伴。”
第？？？次轮回。
一次执行任务中，阿斯巴赫和28号干净利落解决了敌人，围着篝火一起休息。
她们躺在极北的冰原上，看着天空中出现的梦幻极光，静静享受着从充满死亡气息的血腥生活中偷来的闲暇时光。
这时，28号对她说：“62号，你知道吗，在还没被抓进组织当实验体前，在我住的地方也经常能看到绚丽多彩的极光。”
“每当我看到极光，我都会觉得它是那么的神秘梦幻，它让我觉得我是充满自由的活在这世界上。”
“62号，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和你被迫兵戎相见，你只要用这种语调的发音对我说‘阿拉维亚’，我就会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28号转过脸，那双在极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的红眸看着她说。
“阿拉维亚？”阿斯巴赫模仿28号的发音说了下这个读起来有些奇怪的词语，有些疑惑。
“对，它是我根据家乡的俚语想出来的一个词语。”
“它的意思是，属于我的，值得信赖的伙伴。”
28号的赤眸倒映着神秘的极光，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山洞里，深蓝的眸子和赤红的血瞳对峙着。
阿斯巴赫看着眼前因为她刚说的话思绪有些混乱的28号，没有出声，让她自己思考。
28号觉得她脑子有些乱，这个词语，这个发音，确实是她想出来的那个词语，这是她的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一个人。
可是现在62号却能清楚地用她特意改过的发音说出这个词语，还有这个词语背后的含义。
28号仔细回忆了一下她迄今为止的人生，她很确信她的记忆没有被人动过，里面并没有关于她把这个词语说给其他人的片段。
“可是62号的神情确实不像说谎，我也能分析出她说的是真话，这个词语的意思在世界上确实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28号转过头，看向阿斯巴赫，赤瞳里神色不明：“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但我的大脑中并没有关于我告诉你这个词语，这一件事的记忆。”
“所以你能解释一下吗。”
阿斯巴赫沉默了一下，她不想欺骗自己的搭档，但这个事还真不好说。
以前的轮回里她也曾向这个世界的人透露关于她的来历，她轮回的真相，还有系统的存在，以及这个世界是一本漫画书中的内容。
但每次她说出口的话，在她听来明明白白，这个世界的人听到耳朵里的却是一串奇怪的语言，完全不能理解，而且很快就会忘记。阿斯巴赫还曾经找过专门研究语言方面的专家，但他们也没法理解阿斯巴赫在说什么。
她还试着把想说的话写下来，然而在她看来和普通的文字没什么区别，一眼就能懂的字，拿给别人看，到了他们眼里就是一个个诡异的符号。
阿斯巴赫还试过写藏头诗、用音符作为密码等等拿给那些自诩名侦探的人看，结果没一个人看得懂，最后解出来的都是一堆奇怪的符号，或者五花八门的意思。
最终阿斯巴赫放弃了向这个世界的人透露真相的想法，她觉得这应该是世界意识做出的自我保护措施，就像重要剧情必须发生一样，有着一套独立的运行机制。
收回思绪，阿斯巴赫看向躺在石板上的搭档：“这件事即使我说了，你也听不懂，你还要听吗。”
28号扬了扬眉毛：“当然，你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听不懂。”
阿斯巴赫沉默了一瞬，无奈开口：“好，那我说了，你听好。”
“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
28号听了一耳朵的奇怪语言，红眸中透露着迷茫，这是啥子哦，火星语吗？？
阿斯巴赫看到28号脸上出现茫然不解的神色，就知道她也听不懂自己的话，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解释自己的事。
“听到了吧，即使我想说你也听不懂。”
28号陷入沉思，她能分析出自家搭档在说那一串奇怪语言时是严肃认真的，而且她也能感受到阿斯巴赫是真的希望她能听懂。
在阿斯巴赫说的时候28号发现听不懂还专门分析了她的口型，结果.....完全看不出是啥意思。
28号用没有被包扎的左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看向阿斯巴赫：“62号，你能保证‘阿拉维亚’这个词语是我亲自告诉你的吗。”
“当然，我保证。”阿斯巴赫直视那双锐利的红瞳。
“那么我接下来问的话你能保证如实回答我吗，我能相信你吗？”
“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欺骗你，但我说出来的话你能不能听懂我就不知道了。”
“没关系，接下来我说，你只要动一下脑袋就行，我说对了就点头不对就摇头。”
“好。”阿斯巴赫愣了下随即答应。
“在进入组织前我们见过？”
“呃。”阿斯巴赫眨了眨眼，这要她怎么回答，她见过的是以前某个轮回里，另一条世界线的28号，这个时间要怎么算呀。
“看来你无法得出我们具体见面的时间。”28号仔细分析着阿斯巴赫脸上的微表情。
阿斯巴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她们曾经在另一条世界线见过。
涉及轮回的事她同样没法说。
看到阿斯巴赫的动作28号沉思了一会，继续开口：“那么告诉你‘阿拉维亚’这个词语的我，是现在或者以前的我吗？”
阿斯巴赫怔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她缓缓摇了摇头。
28号看到她摇头的动作笑了一下，“那么，你是从未来回来的吗？”
阿斯巴赫同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开启的轮回每次都是一个新的世界线，即使读档回到被杀的十分钟前，上一个轮回发生过的事在新一个轮回里也是不存在。
比如在这个轮回里，她们已经是完成了两次考核，正在进行第三次考核，但如果阿斯巴赫重新读档到下一个轮回，回到十分钟前，那她们也的确会是在进行第三次考核，但之前的记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这具身体和这个身份是在她进入这个世界前就已经会生成了的，由系统统一生成投放到无数条世界线中并管理。但系统创造出来的也只是身体罢了，并没有任何灵魂存在于这些躯体里，除了阿斯巴赫所在的世界线，其他世界线里，属于她的身体都是统一由系统在这些躯体中设置的AI进行管理操作的。
AI会控制这些身体进行一些简单的日常生活活动，但一切活动都是采取最简单的形式来进行。
比如如果阿斯巴赫这时候调动系统，进入发生在两分钟前的读档节点，那她进入的会是另一条世界线，在这一条世界线里的前两次考核只是普普通通的完成了，阿斯巴赫不会暴露出她的一切异于常人的能力，她只会像个AI一样，按照普通人水准的流程生活。
毕竟没有她的灵魂，这具身体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罢了，也不会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她和28号之间之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可以彼此信任。
简单来说，就像是斗地主中因为玩家离开而由托管机器人负责操控出牌，稍微不同的是，阿斯巴赫是一开始局面就由托管开始出牌，然后才亲自上场。
所以她轮回了一千次其实也是在同一个世界背景下，开启了一千条世界线，并不是简单的从未来跳回到过去。
28号眯了眯眼睛，她本以为62号是跨越了时间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人，这么看来不是么。
28号仔细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先从简单的问题入手，她看向阿斯巴赫，再次开口：“那么你那些神奇的能力是一出生就有的吗？”
摇头。
“是因为未知的存在获得的？”
阿斯巴赫想了想，系统也算是未知的存在吧，她点了点头。
28号注意到了阿斯巴赫细微的停顿，“这个未知的存在对我来说是未知的，你不能说出具体是什么，但你知道是什么。”
点头。
28号摸了摸下巴，现在她获得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你的空间能力是可以让你能够把接触到的物品存储在一个看不见的异次元空间里，它是有限的。”
点头。
“这个空间不能装有生命的东西。”
点头。
28号了然，看来62号的空间能力并不能装下活人，不然直升机那会她就把她放进去了。
“那么，你是你吗？”28号直视那双蓝瞳，不出所料地看见那双幽蓝的瞳孔缩了缩，果然么。
沉默了许久，阿斯巴赫摇了摇头。
她只有意识体，或者说灵魂被系统带到了这个世界，她的身体是系统根据她前世的身体数据加以改造后生成的，但并没有保留她曾经的面貌。
每一次轮回，她的意识体就会被塞进批量生产的同样身体里，不同的世界线有不同的年龄，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就和这些身体融合到了一起，然后这些身体曾经经历的一切信息也会被自动补全给她。
“那么，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你是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这具身体也是你的，但你原本的身体不在这个世界里。”28号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点头。
“那，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阿斯巴赫思考了一下，摇头又点头。
对于前世的她来说这是个漫画的世界，但对于已经轮回了一千次的她来说，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受过的伤痛是真的，一千次死亡也是真的。
“这样嘛。”28号自嘲地笑了笑，缸中之脑吗。
但不管这个世界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那些想要控制我人生的家伙，我会耐心地一点一点咬断他们的喉咙，28号无所谓地想。
她看向对面的搭档：“在你看来我是你的搭档，你曾经认识另一个我，那么你知道我的计划吗？”
28号眯起赤眸观察着阿斯巴赫的表情。
点头。
“这样嘛。”28号笑了一下，信息掌握得差不多了。
“如果我把你杀死在这里，你会死而复生吗？是复活到一段时间前还是立刻复活？
点头又摇头。
“你会复活，但不是在这个世界里。”
深蓝色的眸子沉了沉，阿斯巴赫缓慢地点了点头。
28号愉悦地笑了。
“所以你死亡后会开启另一条世界线，在你曾经经历过的一条或多条世界线里我们认识了并成为彼此信任的搭档。”
“一条世界线你就比个一，多条世界线你就比个五。”
阿斯巴赫点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28号盯着那一根手指，笑了笑，“没想到我们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里就遇到过一次呀。”
阿斯巴赫没有说话，除了那唯一的一次轮回外，在其他轮回里她搜集到的情报都是组织的实验基地曾发生暴动，一个实验体试图反叛组织，失败后引爆了基地的炸弹，尸骨无存。
她根本来不及救她。
“那么在你遇到我的那个世界里，我的计划失败了吗？”28号的红眸锐利地看向阿斯巴赫。
阿斯巴赫看向还算冷静的搭档，点了点头。
“哈，我就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28号苦笑了一下。
阿斯巴赫眨了眨眼，在心里想：“那时候就算我们成功了，好像我最后也还是会死在系统的那堆强制任务中吧…”她脸色古怪。
28号本来还沉浸在某条世界线里，她最后失败的悲伤中，突然注意到自家已经认可的搭档脸色不好，挑了挑眉。
“你脸色那么差是因为我刚刚那句话？是如果那个世界线即使我们成功了你会也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死去，然后开启下一个世界线吗？”
阿斯巴赫有些复杂地看向28号，她知道她的搭档脑子机灵转的快，但这分析的也太精准了吧，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28号本来已经分析得七七八八了，但看阿斯巴赫刚刚这个脸色，好像她还忽略了一块重要的拼图，把一切拼起来的关键。
28号将已经收集到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片刻后，她找到了关键的一块拼图，她重新看向阿斯巴赫：“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一抹从其他世界被未知存在带到这里的灵魂。”
“未知存在在这个世界里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体，让你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这个世界存在无数条世界线，我们现在生活在其中一条世界线里。”
“你在死亡后会复活到其他世界线里，但每条世界线里你复活的时间线不同。”
“你不断死亡后又复活是因为那个未知存在需要你做一些不能说出来的事情，你受到它的掌控不能逃离。”
“但你现在已经脱离未知存在的掌控中，可能是反抗它成功并夺取了它的力量，因此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28号红色的眸子紧盯住眼前脸色渐渐严肃起来的搭档，“而你来到这个世界线找到我，是想和我一同完成那个在其他世界线失败了的计划。”
阿斯巴赫沉默听完28号对她的剖析，点了点头，她也没想到她的来历，她无数次的人生就这么被28号分析得一清二楚，真不愧是她一千次轮回里，唯一认可的搭档。
28号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
“那么，以后就请多关照了，我的搭档。”她伸出左手，看向阿斯巴赫，红色的眸子里第一次直白的在阿斯巴赫面前盛满笑意。
阿斯巴赫怔了怔，也第一次在经历了一千次的死亡轮回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当然，我的搭档。”
她走过去，握住那双还有几道伤疤没有消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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