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地球，齐亦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一位慈眉善目的白大褂医生看着手里的资料，说道。
“那么，这种现象还有发生吗？”
齐亦低头思考，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裙摆：“从迷雾行星回来之后，只有过……”
“咳……再次纠正一下。”医生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强调道，“事实上，您并没有去那个所谓的迷雾行星。”
“您所以为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飞船出了意外后，精神上的打击过大，脑部在撞击中受损，外加强磁陨石的影响……多重因素影响下，您自己所臆想出来的。”
“既然现在已经平安回来，我认为您有必要接受现实，不要再沉溺于虚无的妄想中了。”
齐亦激动道：“我没说错，真的有个迷雾行星！让我回飞船上啊！我可以给别人带路证明我所说的一切！”
医生丝毫不为所动：“齐小姐，请您控制一下情绪。不然我只能喊人再给你来一针镇静剂了。”
齐亦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是脸上的表情能明显看出，她仍旧不太服气。
“按照您如今的精神状态，相关机构已经作出了评估。您不仅已经不适合继续从事星际勘探职位，甚至若非特殊情况，现在连坐上飞船都应该是禁止的。”
“不过，我们可以从其他的途径，证明那个迷雾行星是您的臆想。”
“不是臆想！”齐亦坚持道，“是我在那段时间里的真实经历！”
“好。既然您这么肯定，我们就从这里入手。”医生正色道，“我详细看了记录了您所讲述的资料。按照您的印象，您的飞船与组织总部切断联系后，您一个人在太空中漂流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吗？”
齐亦：“是估计至少半个月。当时我在太空流浪的过程中，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范围。”
“那就假设是半个月吧。”医生说道，“然后，您降临那个被本土人称作‘迷雾行星’的星球，遇见了当地居民……音译为阿多乐是吧？”
“不对不对！”齐亦渐渐不耐烦了，感觉医生根本没有仔细理解过她的概述。
“迷雾行星上的人还没有给他们的星球起名字，那是我根据星球上雾气无处不在的特征，自己命名的。”
“他们的雾气遮蔽了天空，只能看到不同强度和颜色的光亮，没法发现他们世界的太阳月亮等天体，所以航天时代的科技一直没有起色。只是通过大航海等手段确认了他们的世界是圆的。”
“以及，阿多乐这个名字不是音译，是意译。是我根据她发给我的电流概念，自己理解拼凑出的几个字。一个可以被用作名字的随意概念，加上后面拥有很多开心情绪的含义。”
“在中文里最简化后就是阿多乐。”
齐亦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不是因为她太过活跃，而是因为自己被压抑得太久了。
之前在迷雾行星，以探测云的形态到处游荡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形的幽灵，无法随心所欲地做出的表情和动作。
肯定时无法点头、思考时无法托腮、疑惑时无法蹙眉……
时间一长，比被束缚住手脚还要别扭。
所以，齐亦失踪后再度出现时，差点失去了对身体的管控能力，整个人不自主且持续地做着癫狂的小动作和无法遏制的扭曲表情。
活像是在现场表演“请注意用电安全，否则这就是常人触电之后的反应”。
顾不得失联队员归来后的如释重负，其他人还以为齐亦精神出问题了。
当然，现在他们仍然这么认为。
医生看着野猴子一般肢体摆动的齐亦，推了推眼镜：“抱歉，是我表述不清……总之，您用飞船自带的微型探测器和她做交易，换去她统治世界后帮你离开，前前后后也行动了一个月的时间吧？”
“不止……”齐亦刚想纠正，话却没能说完。
“不止也没事。那么加起来，最少也该是两个月左右了吧？”医生说道。
“可是您知道自己失踪多久了吗？”
齐亦：“多久？”
医生：“只有一个星期。”
齐亦惊讶地捂住嘴：“怎么可能……”
医生点点头：“所以，并不是别人不愿意相信您所说的一切。而是您的说法，和实际情况根本就对不上。明白了吗？”
看着齐亦咬紧红唇欲言又止，医生直接抽出几张资料，推到齐亦面前给她看。
“您瞧……您的说法中，和现实存在矛盾的情况还有好几处。”
“先说最明显的这个。在你飞船失踪的地方，不管朝什么方向，以其最高前行模式，哪怕航行半年的时间，都在全球航天总局的已勘探范围内。”
“如果这里存在有生命的星球，那应该会在您之前，就被别人先发现了吧？所谓的迷雾行星，并不存在。”
“更不用说，微型探测器虽然确实拥有放电的功能，但您却说它可以对人进行洗脑、催眠……连前沿的研究员们，哪怕是制造者，都不知道这个‘潜在功能’。”
“而且，还有一样可以佐证您遇险后精神状态不佳的状况……您平安归来后，似乎出现了性别认知障碍，认为自己原本是个男性。”
“对啊！对啊！”提到这个，齐亦眸中满是崩溃之色，语气夸张道。
“我记得自己一直都是个男的！怎么回到地球就变成……”
她的音量渐渐低了下去。因为看医生的神情，显然自己的表现不仅毫无说服力，反而还恰好印证了医生刚刚的所言。
之前在被迷雾行星骗婚男蒙蔽成满怀爱慕之心的青梅竹马，还让齐亦心有余悸。
所以，天知道她重新站在母星的土地上，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女性，三观得有多崩塌。
医生怜悯道：“您的这种情况，如果不加以有效的治疗和干预，可能会在以后的日常生活中，让您越来越痛苦。我还是建议您最好早日接受自己的生理性别。”
“一直以来，在准毕业大学生中抽取星际勘探员的名额，女性的占比概率都相对较小。您本就是较为特殊的情况，又因为工作意外险些九死一生。”
“一个普通的青年女性遇到这种情况，受到大大小小的刺激实属正常。您产生了大量的认知与记忆混乱，肯定属于为人类文明发展而产生的工伤。”
“相信您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全球航天总局不仅批准您的永久休假，还会为您和您的家人发放补贴和特殊资源等福利。如果不出意外，您甚至可以一辈子不工作了。”
“您将会有大量的时间休养调整，处理自身的问题。”
齐亦感觉，这种情况下自己再追究那些有的没的，在立场上怕是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医生，我向您反映一个情况，您看，这算是性别认知障碍会出现的问题吗？”
她拿过来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我除了记得自己原本是男性之外，还记得原来我是叫这个名字的……”
把纸推给医生：“齐易。容易的易，不是您资料上的那个亦。”
医生注视着那个名字：“一般不会，但不排除是您其他的认知错误与其结合起来……”
“好了，回归正题。您那种会骤然晕倒陷入妄想的现象，发生频率多吗？”
齐亦用手指点着脸颊，抬头回忆了一下：“不多，好像就几次。但我在之前还以为自己陷入的是在迷雾行星的回忆呢……”
“那么，您就不觉得奇怪吗？”医生严肃道，“您只记得自己在迷雾行星经历的开头一个月的部分。往后的经历就再也回忆不起来了。”
“您前不久刚回到地球时，所简述的在迷雾行星的经历，只到阿多乐袭击了外出的王族侦探的部分。”
“后来您陷入了奇怪的昏迷，恢复清醒后，您接受了有关部门的询问。在记录中，您所述说的事件发展，多了那位王族对手推理出阿多乐的学历的那一段。”
“还在一通复杂的推理之后，阿多乐知道了自己可以逃离，对吗？这都是您最初的讲述中所没有的。”
“您肯定在见到我之前，又至少昏迷了一次……因为您对我的讲述中，最后的‘记忆’又更新了。是阿多乐临走之前毁了自己的家，去墓园祭奠自己过世的姐姐……”
“您在所谓迷雾行星的经历，现在最多只能记到这了，是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等你下一次从昏迷中醒过来时，那段‘记忆’又会往后推进一些。”
“可是，您应该好好想一想。正常情况下的回忆，真的会是这样的吗？这究竟是你的记忆，还是受刺激后产生的幻想？究竟是哪一种情况更合理一些？”
“那么，这种现象还有发生吗？”
齐亦低头思考，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裙摆：“从迷雾行星回来之后，只有过……”
“咳……再次纠正一下。”医生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强调道，“事实上，您并没有去那个所谓的迷雾行星。”
“您所以为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飞船出了意外后，精神上的打击过大，脑部在撞击中受损，外加强磁陨石的影响……多重因素影响下，您自己所臆想出来的。”
“既然现在已经平安回来，我认为您有必要接受现实，不要再沉溺于虚无的妄想中了。”
齐亦激动道：“我没说错，真的有个迷雾行星！让我回飞船上啊！我可以给别人带路证明我所说的一切！”
医生丝毫不为所动：“齐小姐，请您控制一下情绪。不然我只能喊人再给你来一针镇静剂了。”
齐亦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是脸上的表情能明显看出，她仍旧不太服气。
“按照您如今的精神状态，相关机构已经作出了评估。您不仅已经不适合继续从事星际勘探职位，甚至若非特殊情况，现在连坐上飞船都应该是禁止的。”
“不过，我们可以从其他的途径，证明那个迷雾行星是您的臆想。”
“不是臆想！”齐亦坚持道，“是我在那段时间里的真实经历！”
“好。既然您这么肯定，我们就从这里入手。”医生正色道，“我详细看了记录了您所讲述的资料。按照您的印象，您的飞船与组织总部切断联系后，您一个人在太空中漂流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吗？”
齐亦：“是估计至少半个月。当时我在太空流浪的过程中，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范围。”
“那就假设是半个月吧。”医生说道，“然后，您降临那个被本土人称作‘迷雾行星’的星球，遇见了当地居民……音译为阿多乐是吧？”
“不对不对！”齐亦渐渐不耐烦了，感觉医生根本没有仔细理解过她的概述。
“迷雾行星上的人还没有给他们的星球起名字，那是我根据星球上雾气无处不在的特征，自己命名的。”
“他们的雾气遮蔽了天空，只能看到不同强度和颜色的光亮，没法发现他们世界的太阳月亮等天体，所以航天时代的科技一直没有起色。只是通过大航海等手段确认了他们的世界是圆的。”
“以及，阿多乐这个名字不是音译，是意译。是我根据她发给我的电流概念，自己理解拼凑出的几个字。一个可以被用作名字的随意概念，加上后面拥有很多开心情绪的含义。”
“在中文里最简化后就是阿多乐。”
齐亦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不是因为她太过活跃，而是因为自己被压抑得太久了。
之前在迷雾行星，以探测云的形态到处游荡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形的幽灵，无法随心所欲地做出的表情和动作。
肯定时无法点头、思考时无法托腮、疑惑时无法蹙眉……
时间一长，比被束缚住手脚还要别扭。
所以，齐亦失踪后再度出现时，差点失去了对身体的管控能力，整个人不自主且持续地做着癫狂的小动作和无法遏制的扭曲表情。
活像是在现场表演“请注意用电安全，否则这就是常人触电之后的反应”。
顾不得失联队员归来后的如释重负，其他人还以为齐亦精神出问题了。
当然，现在他们仍然这么认为。
医生看着野猴子一般肢体摆动的齐亦，推了推眼镜：“抱歉，是我表述不清……总之，您用飞船自带的微型探测器和她做交易，换去她统治世界后帮你离开，前前后后也行动了一个月的时间吧？”
“不止……”齐亦刚想纠正，话却没能说完。
“不止也没事。那么加起来，最少也该是两个月左右了吧？”医生说道。
“可是您知道自己失踪多久了吗？”
齐亦：“多久？”
医生：“只有一个星期。”
齐亦惊讶地捂住嘴：“怎么可能……”
医生点点头：“所以，并不是别人不愿意相信您所说的一切。而是您的说法，和实际情况根本就对不上。明白了吗？”
看着齐亦咬紧红唇欲言又止，医生直接抽出几张资料，推到齐亦面前给她看。
“您瞧……您的说法中，和现实存在矛盾的情况还有好几处。”
“先说最明显的这个。在你飞船失踪的地方，不管朝什么方向，以其最高前行模式，哪怕航行半年的时间，都在全球航天总局的已勘探范围内。”
“如果这里存在有生命的星球，那应该会在您之前，就被别人先发现了吧？所谓的迷雾行星，并不存在。”
“更不用说，微型探测器虽然确实拥有放电的功能，但您却说它可以对人进行洗脑、催眠……连前沿的研究员们，哪怕是制造者，都不知道这个‘潜在功能’。”
“而且，还有一样可以佐证您遇险后精神状态不佳的状况……您平安归来后，似乎出现了性别认知障碍，认为自己原本是个男性。”
“对啊！对啊！”提到这个，齐亦眸中满是崩溃之色，语气夸张道。
“我记得自己一直都是个男的！怎么回到地球就变成……”
她的音量渐渐低了下去。因为看医生的神情，显然自己的表现不仅毫无说服力，反而还恰好印证了医生刚刚的所言。
之前在被迷雾行星骗婚男蒙蔽成满怀爱慕之心的青梅竹马，还让齐亦心有余悸。
所以，天知道她重新站在母星的土地上，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女性，三观得有多崩塌。
医生怜悯道：“您的这种情况，如果不加以有效的治疗和干预，可能会在以后的日常生活中，让您越来越痛苦。我还是建议您最好早日接受自己的生理性别。”
“一直以来，在准毕业大学生中抽取星际勘探员的名额，女性的占比概率都相对较小。您本就是较为特殊的情况，又因为工作意外险些九死一生。”
“一个普通的青年女性遇到这种情况，受到大大小小的刺激实属正常。您产生了大量的认知与记忆混乱，肯定属于为人类文明发展而产生的工伤。”
“相信您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全球航天总局不仅批准您的永久休假，还会为您和您的家人发放补贴和特殊资源等福利。如果不出意外，您甚至可以一辈子不工作了。”
“您将会有大量的时间休养调整，处理自身的问题。”
齐亦感觉，这种情况下自己再追究那些有的没的，在立场上怕是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医生，我向您反映一个情况，您看，这算是性别认知障碍会出现的问题吗？”
她拿过来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我除了记得自己原本是男性之外，还记得原来我是叫这个名字的……”
把纸推给医生：“齐易。容易的易，不是您资料上的那个亦。”
医生注视着那个名字：“一般不会，但不排除是您其他的认知错误与其结合起来……”
“好了，回归正题。您那种会骤然晕倒陷入妄想的现象，发生频率多吗？”
齐亦用手指点着脸颊，抬头回忆了一下：“不多，好像就几次。但我在之前还以为自己陷入的是在迷雾行星的回忆呢……”
“那么，您就不觉得奇怪吗？”医生严肃道，“您只记得自己在迷雾行星经历的开头一个月的部分。往后的经历就再也回忆不起来了。”
“您前不久刚回到地球时，所简述的在迷雾行星的经历，只到阿多乐袭击了外出的王族侦探的部分。”
“后来您陷入了奇怪的昏迷，恢复清醒后，您接受了有关部门的询问。在记录中，您所述说的事件发展，多了那位王族对手推理出阿多乐的学历的那一段。”
“还在一通复杂的推理之后，阿多乐知道了自己可以逃离，对吗？这都是您最初的讲述中所没有的。”
“您肯定在见到我之前，又至少昏迷了一次……因为您对我的讲述中，最后的‘记忆’又更新了。是阿多乐临走之前毁了自己的家，去墓园祭奠自己过世的姐姐……”
“您在所谓迷雾行星的经历，现在最多只能记到这了，是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等你下一次从昏迷中醒过来时，那段‘记忆’又会往后推进一些。”
“可是，您应该好好想一想。正常情况下的回忆，真的会是这样的吗？这究竟是你的记忆，还是受刺激后产生的幻想？究竟是哪一种情况更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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