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顾晓峰站在山峰之上，脚下是金戈铁马的战场，厮杀、嘶吼、通红的双眼和模糊的血肉……一切，都和顾晓峰想象中不一样。
顾晓峰一直以为的战场，是将军威风凛凛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拿红缨枪，手一挥，便横扫千军。士兵们奋勇杀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退却，不论成功或者失败，他们都是英雄。
可眼前的战争，不可谓不惨烈，却全然没有英雄的情怀。鼻尖浓重的血腥味让顾晓峰几乎作呕，耳边时刻钻入的尖利哀嚎让他忍不住捂住耳朵。一些人倒下了，另一些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行。然而一些没有坚定信仰的人，慢下了脚步，他们伏在尸体之后躲避，不能让敌人发现，当然，也不能让自家统帅发现。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顾晓峰胸口激荡着。
这时，一个苍白干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为什么而战？”
为家人吗？顾晓峰已然没有家人。为仇恨吗？脚下的战士们都不是他的仇敌。那他为何要战？
疑问发出的瞬间，顾晓峰刹那间身处战场，手拿一把方戟，呆呆发愣。身旁人猛地将他一拉，怒吼道：“发什么呆！这是战场！拿起你的武器，战斗！”
这声音引得顾晓峰身上一抖，本能驱使着顾晓峰挥舞起方戟，戟尖瞬间撂倒一个向他冲来的兵士，继续横扫，三个兵士也跟着倒下。
身旁人挨个给倒下的人补了刀，继续怒吼：“软绵绵的，你在干嘛！这是战场！你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你！”
可顾晓峰从没杀过人，他不敢杀人。每次出手虽然直中要害，但总是留三分手。这是他从前跟家里请的师父养成的习惯。那是他是富家公子，学武只为强身健体，有能力自保，又不会真让他上战场，打伤了人也是麻烦。
后来阿狼师父发现了他这一点，几次将他放进生死之地历练。可他斩杀野兽从来干净利索，只是一遇到人，就又回到了从前。顾晓峰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同样是人，同样有家人有朋友，能不取人性命就不取人性命，这是顾晓峰一直奉行的原则。
可是……他这是从未真正经历过生死关头。
战场里，留不得手，留手就是死。顾晓峰此刻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代价是后背和腹部的严重伤口。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顾晓峰，他一刹那起了想要逃跑的念头，却被身旁人吼醒：“不想死就给我杀！战场里永远不能让敌人看到你的后背！”
是了。转身就意味着死亡。只有继续战斗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他还有家仇要报，怎么能死在这里！
一咬牙，顾晓峰将方戟对准了对面人的喉咙，传进护甲，一划，就那样轻轻一划，那人就倒在了顾晓峰的面前。
太容易了。杀人，实在是太容易了。顾晓峰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恐惧感。然而那怒吼再度响起：“杀！给我杀！杀！”
到处都回响着振奋人心的叫阵声，那声音从耳朵直入头脑。让顾晓峰的恐惧尽数消散，心中一下子涌起无限战意，杀，杀，杀！
只要抬手，必有人死在顾晓峰手下。渐渐的，顾晓峰产生了些许的迷醉，这畅快淋漓的杀戮感渐渐在他心中激荡起满足感，满足感满溢，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快感。他开始享受战争，享受杀戮。
而后突然，顾晓峰脚下一空，落进了深渊。
一片漆黑。
顾晓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只觉得自己一直不停下落，总也到不了底。许久，顾晓峰心中的迷醉感渐渐消散，恐惧与不安进行了更加猛烈的反扑。
“我……我杀人了。”顾晓峰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满是鲜血，不光是手，头上、脸上、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不要，那是战场。我不杀人就会被杀掉。那是战场！”
顾晓峰嘶吼着，却止不住身上的颤抖。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自己是个杀人魔的恐惧，还有当他回忆起自己杀人时的狂热时，那种深深的自我厌恶感。所有感觉汇聚到一起，将顾晓峰完全淹没了。
他沉入在漫无边际的恐惧中，挣扎着，却始终徒劳无功。
救救我……
顾晓峰在心里呐喊，却不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不论谁都好，救救我……
“阿楠！阿楠你醒醒！阿楠！”朵兰娜抱住顾晓峰，可不论怎么喊，顾晓峰都没有回应。
“来不及了。先把他带走再做打算。”阿风挡住三面而来的攻击，身后是被朵兰娜阴差阳错放出来的清风派众人。现在他们人多，迷雾阵又不知为何因为顾晓峰而出现了缺口，如今他们是占了上风的，但再过一段时间，迷雾阵修复就不好说了。今日是朔日，夜晚本就是驼背老怪主场，更不用说没有月亮的朔日了。
只能说，这顾晓峰运气真是不大好。之前想着活捉驼背老怪唤醒顾晓峰，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你们别想跑！”驼背老怪的声音有了些许激动，“这娃娃奇怪得紧，明明已经中招了，却还能凭一己之力把我的迷雾阵撕开缺口，我要把他捉回来做研究，说不定能研究出来迷雾阵第四重！”
“想屁吃呢你！”朵兰娜心急开骂，“就这一会儿我家阿楠都把你那破阵弄出缺口了，把他带回去你那迷雾阵就别想要了！到时候我就带着我的毒虫，扒了你的衣服挨个送你仇家门口游街！”
“恶毒的小丫头！”驼背老怪急了，“你等着！等我捉到你，非撕了你那张嘴！”
说着又是一阵迷雾迎面冲来。
“见不得人的老妖怪！之前你都捉不到我，现在更别想！”朵兰娜抬起手臂，露出刀痕纵横的手腕，在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上又划了深深的一刀，鲜血流出，毒虫吸了血，重新恢复了精神。
“要牺牲你们了。”朵兰娜一脸歉意对毒虫们说，“就当是为了你们的毒虫祖宗。阿楠可是小红的主人，他不能有事。去吧。”
毒虫听令，燃烧生命张开翅膀，迅速在众人周围形成包围圈。
阿风见状，收了佩剑，回去背上顾晓峰，对众人说：“我来开路。跟紧我，落队了可没人回去救你们。”
说完，阿风垫脚跃起，虽跛着脚，速度竟然丝毫不落顾晓峰下风。但若仔细看，便可以以发现这功夫并非是寻常的轻功，而是一种消耗气血以在短时间内提升速度的内功。
顾晓峰一直以为的战场，是将军威风凛凛地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拿红缨枪，手一挥，便横扫千军。士兵们奋勇杀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退却，不论成功或者失败，他们都是英雄。
可眼前的战争，不可谓不惨烈，却全然没有英雄的情怀。鼻尖浓重的血腥味让顾晓峰几乎作呕，耳边时刻钻入的尖利哀嚎让他忍不住捂住耳朵。一些人倒下了，另一些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行。然而一些没有坚定信仰的人，慢下了脚步，他们伏在尸体之后躲避，不能让敌人发现，当然，也不能让自家统帅发现。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顾晓峰胸口激荡着。
这时，一个苍白干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为什么而战？”
为家人吗？顾晓峰已然没有家人。为仇恨吗？脚下的战士们都不是他的仇敌。那他为何要战？
疑问发出的瞬间，顾晓峰刹那间身处战场，手拿一把方戟，呆呆发愣。身旁人猛地将他一拉，怒吼道：“发什么呆！这是战场！拿起你的武器，战斗！”
这声音引得顾晓峰身上一抖，本能驱使着顾晓峰挥舞起方戟，戟尖瞬间撂倒一个向他冲来的兵士，继续横扫，三个兵士也跟着倒下。
身旁人挨个给倒下的人补了刀，继续怒吼：“软绵绵的，你在干嘛！这是战场！你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你！”
可顾晓峰从没杀过人，他不敢杀人。每次出手虽然直中要害，但总是留三分手。这是他从前跟家里请的师父养成的习惯。那是他是富家公子，学武只为强身健体，有能力自保，又不会真让他上战场，打伤了人也是麻烦。
后来阿狼师父发现了他这一点，几次将他放进生死之地历练。可他斩杀野兽从来干净利索，只是一遇到人，就又回到了从前。顾晓峰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同样是人，同样有家人有朋友，能不取人性命就不取人性命，这是顾晓峰一直奉行的原则。
可是……他这是从未真正经历过生死关头。
战场里，留不得手，留手就是死。顾晓峰此刻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代价是后背和腹部的严重伤口。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顾晓峰，他一刹那起了想要逃跑的念头，却被身旁人吼醒：“不想死就给我杀！战场里永远不能让敌人看到你的后背！”
是了。转身就意味着死亡。只有继续战斗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他还有家仇要报，怎么能死在这里！
一咬牙，顾晓峰将方戟对准了对面人的喉咙，传进护甲，一划，就那样轻轻一划，那人就倒在了顾晓峰的面前。
太容易了。杀人，实在是太容易了。顾晓峰心里涌起了浓浓的恐惧感。然而那怒吼再度响起：“杀！给我杀！杀！”
到处都回响着振奋人心的叫阵声，那声音从耳朵直入头脑。让顾晓峰的恐惧尽数消散，心中一下子涌起无限战意，杀，杀，杀！
只要抬手，必有人死在顾晓峰手下。渐渐的，顾晓峰产生了些许的迷醉，这畅快淋漓的杀戮感渐渐在他心中激荡起满足感，满足感满溢，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快感。他开始享受战争，享受杀戮。
而后突然，顾晓峰脚下一空，落进了深渊。
一片漆黑。
顾晓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只觉得自己一直不停下落，总也到不了底。许久，顾晓峰心中的迷醉感渐渐消散，恐惧与不安进行了更加猛烈的反扑。
“我……我杀人了。”顾晓峰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满是鲜血，不光是手，头上、脸上、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不要，那是战场。我不杀人就会被杀掉。那是战场！”
顾晓峰嘶吼着，却止不住身上的颤抖。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自己是个杀人魔的恐惧，还有当他回忆起自己杀人时的狂热时，那种深深的自我厌恶感。所有感觉汇聚到一起，将顾晓峰完全淹没了。
他沉入在漫无边际的恐惧中，挣扎着，却始终徒劳无功。
救救我……
顾晓峰在心里呐喊，却不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不论谁都好，救救我……
“阿楠！阿楠你醒醒！阿楠！”朵兰娜抱住顾晓峰，可不论怎么喊，顾晓峰都没有回应。
“来不及了。先把他带走再做打算。”阿风挡住三面而来的攻击，身后是被朵兰娜阴差阳错放出来的清风派众人。现在他们人多，迷雾阵又不知为何因为顾晓峰而出现了缺口，如今他们是占了上风的，但再过一段时间，迷雾阵修复就不好说了。今日是朔日，夜晚本就是驼背老怪主场，更不用说没有月亮的朔日了。
只能说，这顾晓峰运气真是不大好。之前想着活捉驼背老怪唤醒顾晓峰，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你们别想跑！”驼背老怪的声音有了些许激动，“这娃娃奇怪得紧，明明已经中招了，却还能凭一己之力把我的迷雾阵撕开缺口，我要把他捉回来做研究，说不定能研究出来迷雾阵第四重！”
“想屁吃呢你！”朵兰娜心急开骂，“就这一会儿我家阿楠都把你那破阵弄出缺口了，把他带回去你那迷雾阵就别想要了！到时候我就带着我的毒虫，扒了你的衣服挨个送你仇家门口游街！”
“恶毒的小丫头！”驼背老怪急了，“你等着！等我捉到你，非撕了你那张嘴！”
说着又是一阵迷雾迎面冲来。
“见不得人的老妖怪！之前你都捉不到我，现在更别想！”朵兰娜抬起手臂，露出刀痕纵横的手腕，在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上又划了深深的一刀，鲜血流出，毒虫吸了血，重新恢复了精神。
“要牺牲你们了。”朵兰娜一脸歉意对毒虫们说，“就当是为了你们的毒虫祖宗。阿楠可是小红的主人，他不能有事。去吧。”
毒虫听令，燃烧生命张开翅膀，迅速在众人周围形成包围圈。
阿风见状，收了佩剑，回去背上顾晓峰，对众人说：“我来开路。跟紧我，落队了可没人回去救你们。”
说完，阿风垫脚跃起，虽跛着脚，速度竟然丝毫不落顾晓峰下风。但若仔细看，便可以以发现这功夫并非是寻常的轻功，而是一种消耗气血以在短时间内提升速度的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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