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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十九章 岁月静好

    从睡梦中醒来,沈梧桐隐隐约约听到了大铃的咒骂声,似乎大铃对他很不满,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他并不能体会到大铃的情绪。况且,这是他的房子,大铃在无尽大陆,他如何听得到大铃的声音?

    伏杀两个低星的皇境武者罢了,能有多难?

    沈梧桐随手就能完成,将任务交给大铃、宋桢等人,只是为了磨砺他们。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沈梧桐想要支开他们,而是那群恶徒不能死得那么干脆。

    当初,陈端意气风发地说,有个传说中的人物带他来到五行之力旺盛处,闭关几月,他的领域将要圆满,五行之力循环相生,源源不断,然后他就遇到了沈梧桐,再然后,他就遇到了一群追杀者。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陈端闭关许久,好不容易解决了领域不稳不平衡的问题,准备大展拳脚,结果灾祸横生。他为了替沈梧桐争取时间,强行突破,独自面对一帮实力强大的武者。

    参与追击行动的武者不少,超过十个。部分武者因为月墟降临的危机而死去,而部分武者则幸运地逃过一劫。

    沈梧桐曾经去过幽云城,见过那五个武者,强化了彼此间的因果联系,即使大铃、宋桢他们打草惊蛇,吓跑了敌人,但只要敌人不逃进禁地,不受帝器庇佑,他就能够再次找到他们。

    如果他在联邦即将面临的危机中死去,那么帮助陈端报仇的任务只能压在大铃、宋桢的身上。

    以大铃和宋桢的实力,想要顺利完成任务比较困难,更别说他们还带着鱼蓝和赵魄玉等几个拖油瓶。只有花费大量的时间,慢慢布局,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其实,想要完成任务,有一个不算捷径的捷径,那就是先帮助鱼蓝疗伤,让鱼蓝恢复实力。以鱼蓝的实力和天赋,一巴掌拍死两个低星的皇境武者轻而易举。

    不过,鱼蓝的伤势想要恢复并不容易,而沈梧桐并未帮助鱼蓝疗伤,大铃和宋桢虽不会说什么,但会记在心中,从而心有疑虑,担心鱼蓝恢复实力后会出现变故。

    这只是坑人——鱼的小手段,不值一提。

    沈梧桐推开窗户,望着天上的大太阳,感受到火热。今天又是好天气,但他能够做什么呢?

    在进入闽城学院之前,他常做的事情就是学习与发呆,现如今已经不需要再背无聊的时事和要点,不需要再见烦人的文字,但心中的烦闷并没有减少。

    武道的进步需要水磨的功法,不管是玄天、赵璞玉,还是沈梧桐,都需要时间去沉淀境界,突飞猛进应该建立在厚积薄发之上,如果一直突飞猛进,那就是在不惜代价地伐树、烧火,等树木被伐尽后,前途和希望就没有了,境界会开始倒退。

    沈梧桐也希望能够一路突破,半天皇境,一天帝境,然后横扫西大陆,轻松镇压星外文明,但这些事情只能在想象中实现。

    水桶装满自来水,需要一定的时间;水滴凿穿石头,需要一定的时间;鲜花盛开,果实成熟,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离危机降临只剩下二十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在武道上无法取得突破,只能打磨根基和境界。

    由于不要命的战斗方式,他的基础一向浮夸,宛如沙子城堡,被海水一冲就会散掉。

    基础和实力关系匪浅,但并不是相互决定。依靠生萝种和路遥剑,他勉强拥有皇境七星的实力,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基础稳固。

    每一次身体和灵魂的自爆都是对根基的极大伤害,换做一般人,即使拥有法则生物,不会因痛苦和反噬而死去,根基也会千疮百孔。沈梧桐依靠意志的力量才能勉为支撑,而解决问题的却是本源战体功法。

    尽管本源战体功法只有两部分,分别对应武者的贯通境和神桥境,但沈梧桐在王境时,仍然喜欢运转这部功法。

    在后神灵时代,战体的作用逐渐削减,一些身具天生战体的武者在武道天赋上也不是最强大,但战体的妙处并没有因为敌人的死去而消失。

    本源战体可以“分解”法则,令法则与身体、灵魂完美融合,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本源战体的强大之处。当然,这更是证明了武道的正确性和强大性。

    如果武道不存在,不强大,那武道如何取代神灵之道?就因为神灵残暴无仁?!

    取代一种力量的,必定是另外一种力量,更加强大的力量。

    沈梧桐并不同意陈白霜和灵藏玉的观点,他觉得武道是存在的,是一种真实的力量,强大而不可挡,而不是以各种方式使用法则力量的统称。

    这是沈梧桐无数个夜晚独自在无尽大陆野外徘徊的感悟。

    路上匆忙的行人渐少,悠闲的行人渐多,上班的人都去上班了,在广场上做完早操的人则悠闲地走到大街小巷上,不断与人交流,嘘寒问暖,交换情报,想找出一家性价比高的武馆。

    自联邦宣布扩大武科招录的学生后,各式武馆如雨后春笋,纷纷成立,但武馆的服务对象却不是学生,而是已经工作的人和退休的人。需要忙碌工作的人时间有限,投入于练武的时间不多,即使交了一大笔学费,修炼成果依旧寥寥。更何况,这群人的思维和骨骼一样,早已定型,想要从正常世界迈入武道世界,困难重重。

    与无尽大陆的武馆一样,联邦的武馆的首要任务是赚钱,然后再是传承,也幸好如此,要不然武馆会被这群人气死。

    武馆更想招收年幼的学生,但联邦没有赋予武馆这项权力。

    沈梧桐用领域包围房屋,念头一起,整个房屋重新变得整洁,然后他推门而去。

    钱多多让他不要多事,哼,搞笑,他是多事的人吗?他是为了闽城而战的战士,竟然这样形容他,要是传出去,会令多少热血青年心寒!

    察觉到身边有意无意的目光,沈梧桐勾起一丝笑,却没有为难盯梢他的人,寻了一个公共椅子,坐下,抬头,仰望星空。

    危险的来源是星空,但沈梧桐始终没有寻到具体的方向,也没有强行推算。以他现在的境界,就算有十条生萝法则保命,也抗不过推算的反噬,会凉得彻底。

    除了等待,似乎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但等待危机如同等待死亡,给人一种凉凉的感觉。

    龙阳镇,阳光充沛,然而一种阴冷的感觉在地底蔓延,以龙阳喷泉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大地出现了矛盾的变化,不断浓缩,变得更加坚固,但在感官上,却变得深远而虚幻,仿佛与人隔着数个看不见的空间。

    林猖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沉默不语,仿佛也变成了一块石头。

    他对于小伎俩无法生效并不感到难过,对于理想逐渐走向现实也不感到高兴,令他内心无比难受的地方在于,这一切跟他关系不大,也跟圣渊教关系不大。

    为了理想,他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在被捕的时候,他牺牲了强硬和忠诚;在做试验的时候,他牺牲了圣渊教数百年的努力。

    在理想和圣渊教之间,他选择了理想,因为他认为圣渊教的理想是圣渊教的一切,圣渊教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毫无怨言地为圣渊教的理想而牺牲。因此,他背负了骂名,对往日同门和弟子的死亡视而不见,因为这是牺牲的一部分,是理想走向现实的必经之路。

    然而,当联邦庇佑所的实验一步步走向成功时,他却迷茫了。

    直到如今,他终于窥见了整个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而圣渊教数百年的实验数据更是冰山一角的一角。

    即使没有圣渊教,没有他,荆花联邦的实验也会走向成功,既然如此,当初荆花联邦为何要留下他,为了让他成为了实验小组的组长?

    难道有无数个类似的实验小组,他只是其中之一的组长之一,平平无奇?

    他似乎不是整个实验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圣渊教的理想是圣渊教存在的根基,也是整个圣渊教为之奋斗的目标,但现在这个目标被其他人实现了,那圣渊教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就像是长跑比赛,有人提前准备了十年,日夜不辍地锻炼,日复一日地观察跑道,计算如何奔跑省力,不断模拟比赛的场景。等比赛开始后,他还没有来得及迈出第一步,就看到有人捧着第一名的奖杯。

    生活就这样突然失去了吸引力和意义,圣渊教的存在、林猖麟上千个夜里心灵的拷问等等,就这样失去了意义。

    林猖麟以为的忍辱负重、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只是一场闹剧,而观众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