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泥泞之间
“荷花呀，今天啥吃的呢？”
前脚踏进门槛，吴老四就将自己膀子上湿漉漉的上衣往木门里面把手上一甩。发出巨大声响，不等声音在小屋内回荡。就用自己庄稼人粗犷的声线冲着屋内大声的叫唤起来。
惊得屋里的鸭子，嘎嘎乱叫起来。它们全都挤在角落里，地上则是五颜六色的鸭粪。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草木茅屋处处通风，不至于有太大异味。
听到这番动静，二娃他娘荷花连忙出声呵斥道：
“轻一点！你这死鬼。你莫非想把这破屋拍散架不成？”
吴老四听罢，尴尬一笑。将自己手中握着的锄头轻轻放在墙角。
“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听到自己丈夫服软道歉，荷花的声音明显缓和了许多。但妇人嘴上的功夫依旧不饶人：
“哼，这事跟你说过多少回啦？没一次记得的。每一天回来都是一个现样！赶紧来灶上搭把手。”
听到回到家里还要干活，吴老四瞬间耷拉下脸。不情不愿的走进内室。
只见墙角一堆瓦片破砖堆成了一个黑灶，周边零星散落着些许木柴。灶里面正冒着黑烟。里面的火并不很大，想把上面煮着的陶锅烧开着实不易。
若非妇人正趴在地上拿着扇子不停挥动，只怕灶中柴火燃尽，锅里的东西也煮不熟。。
见着妻子这般景象，吴老四眼中闪过一缕心疼：
“荷花呀，你就多添些柴火进去呗！这烧得多累人。”
“死鬼，你是成天在地里干活。捡柴火的事情都是我跟二娃在干。你晓得现在的柴火多紧俏不？”
荷花大力摇扇，引得灶内木柴噼啪作响。向自己老公倒起苦水：
“现在雨天多，村里周边干一点的柴火给大家一下子抢完了。想要再找，只能往村东头的山里边靠，你不帮忙，我又不敢让二娃跑出去太深。你说不省点烧咋办？”
吴老四生性粗犷，但也在这些年的磨合里明白了自家娘们的嘴巴厉害，自己怎么唠嗑都是争不过荷花的。虽然不觉得自己理亏，却还是主动抢过了荷花手中的扇子，卖力的挥动起来。
另一边，在屋里跑动的两个小家伙在被荷花呵斥后。幺妹率先从后面的草板子门窜出，往村落空地跑去。二娃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别跑啦！幺妹，我可抓住你啦！”
二娃毕竟年长几岁，从自家后门追出后。没两步路，就伸手抓住了小丫头的后衣领。
“哼！不理你。”
不料小丫头凶悍的很，直接伸出小手抓向二娃的手掌，试图用抓挠让其松手。
二娃对此早有预料，反倒趁势把幺娃扭到地上，然后挠起她的痒痒。
“嘎吱窝，嘻嘻嘻。”
这招果然有用，幺娃在挣扎两下之后实在憋不住笑，出声之后手里的动作也自然轻柔了许多。
“咯咯咯！那我也来挠你。”
恰逢雨后，地面湿漉。兄妹二人在地上扭在一起玩闹倒也不磕人，只是弄了一身泥泞。
但两个小家伙身上本就是些脏破布条，只要不把衣物弄丢，荷花吴老四也不会说啥。
泥泞之中，两个小家伙的脸上都被对方糊上了不知多少泥浆，但他们眼神里却充满了欢乐的光芒。嬉戏打闹间，时间仿佛静止。
“二娃～幺妹～回来吃饭啦。”
直到荷花的呼喊声从木屋中传来。两个小家伙，这才依依不舍的从地上爬起，用劲将自己脸上的泥浆试着抹去。
等到他们走近屋子，荷花已经将那一锅煮好的粥汤放在了门前的木桩上面。这具被砍倒不知多少年的老隗树木桩便是他们天晴时的饭桌。
“吃饭了，吃饭了。”二娃子蹦蹦跳跳的将自己的小木碗从家中取出，也不洗脸。就在荷花的勺子下领了一大碗的野菜粥。
虽不至于粥比水薄，但这一碗稀粥也不是能填饱肚子的量。好在家中张开的嘴不多，二娃连吃两碗之后也能管饱。
饭后一家人照例蹲在木桩旁边看着天上星星。荷花则用烧火的扇子上下挥舞，扇开两个小孩周边的蚊虫。
私聊中，二娃将自己今天从村长爷爷那边听到的志怪故事又跟父母讲了一遍。
在吴老四这里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这世上当然有神仙，我小时候就在田里面看见过仙人从空中骑着白鹤飞过。”
荷花这时插上了一嘴：
“老四，老村长他们不是都说二娃聪明吗？你要不试着想想办法，把娃送去求个仙啥的？”
听到这话，吴老四眉头一皱冲着荷花说道：
“胡闹！你这婆娘，以为这求仙问道是这么好求的？你只见到那些神仙在空中飞来飞去，好不得意。却不晓得有多少人散尽家财，白头终老，到头来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的死在深山老林都没人收尸的。”
“而且听说修仙是有门槛的，要有什么慧根。你看着周边那些个寻仙问道的，哪个成了神仙的？出去的十个有九个没回来，家这几亩地还得有人犁哦！”
荷花还在犟嘴：
“嘿，你咋知道咱儿子没有慧根？”
二娃子在旁边听着，见着父亲一脸严肃，也是心头一颤。深知自家贫困的他心中刚刚被母亲燃起的万丈雄心瞬间浇熄。
传说故事里的那些求仙问道之人都是先前往名山大川。在遇见仙人传法之前，光是往来一次的路费就足以把他家养的鸭子全部买下。更不提路上吃喝拉撒还有开销。
于是二娃低声出言安慰母亲道：
“娘，其实传说故事里的神仙精怪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如果能一直和父母小妹在一起就很心满意足了。”
听到儿子这般言语，荷花偷偷擦了擦自家眼角，将娃搂入怀中：
“傻娃呀，你要是真能成神仙。我们一家人不都会跟着你么？又怎么会分开呢？难不成我跟幺妹会像你老爹一样舍不得几亩破地？”
吴老四自然是能听出荷花后面言语间的讥讽挖苦之意。脸涨红了几分，愤愤不平的说起了气话：
“好啊！回头我就去把你养的那些鸭子卖掉，然后再去叔伯那里借些铜钱，等到挑扁担的货郎钟三郎再来了，就让他带着你娃去找神仙。”
二娃眼见父母又要为了这事争吵，连忙抢在荷花前面开口：
“爹爹，我们村祖祖辈辈都在地里讨吃。不偷不抢，靠本事吃饭。也没见着谁活不下去啊。”
这话显然说到了吴老四心坎上。他闷声点了点头，将头犟到不朝荷花的那一面去。
二娃见到父母如此，稚嫩的小脸上露出笑容。只是细细看来，多少是有些苦涩的。毕竟耳濡目染之下，谁会没有那个念头呢？
前脚踏进门槛，吴老四就将自己膀子上湿漉漉的上衣往木门里面把手上一甩。发出巨大声响，不等声音在小屋内回荡。就用自己庄稼人粗犷的声线冲着屋内大声的叫唤起来。
惊得屋里的鸭子，嘎嘎乱叫起来。它们全都挤在角落里，地上则是五颜六色的鸭粪。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草木茅屋处处通风，不至于有太大异味。
听到这番动静，二娃他娘荷花连忙出声呵斥道：
“轻一点！你这死鬼。你莫非想把这破屋拍散架不成？”
吴老四听罢，尴尬一笑。将自己手中握着的锄头轻轻放在墙角。
“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听到自己丈夫服软道歉，荷花的声音明显缓和了许多。但妇人嘴上的功夫依旧不饶人：
“哼，这事跟你说过多少回啦？没一次记得的。每一天回来都是一个现样！赶紧来灶上搭把手。”
听到回到家里还要干活，吴老四瞬间耷拉下脸。不情不愿的走进内室。
只见墙角一堆瓦片破砖堆成了一个黑灶，周边零星散落着些许木柴。灶里面正冒着黑烟。里面的火并不很大，想把上面煮着的陶锅烧开着实不易。
若非妇人正趴在地上拿着扇子不停挥动，只怕灶中柴火燃尽，锅里的东西也煮不熟。。
见着妻子这般景象，吴老四眼中闪过一缕心疼：
“荷花呀，你就多添些柴火进去呗！这烧得多累人。”
“死鬼，你是成天在地里干活。捡柴火的事情都是我跟二娃在干。你晓得现在的柴火多紧俏不？”
荷花大力摇扇，引得灶内木柴噼啪作响。向自己老公倒起苦水：
“现在雨天多，村里周边干一点的柴火给大家一下子抢完了。想要再找，只能往村东头的山里边靠，你不帮忙，我又不敢让二娃跑出去太深。你说不省点烧咋办？”
吴老四生性粗犷，但也在这些年的磨合里明白了自家娘们的嘴巴厉害，自己怎么唠嗑都是争不过荷花的。虽然不觉得自己理亏，却还是主动抢过了荷花手中的扇子，卖力的挥动起来。
另一边，在屋里跑动的两个小家伙在被荷花呵斥后。幺妹率先从后面的草板子门窜出，往村落空地跑去。二娃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别跑啦！幺妹，我可抓住你啦！”
二娃毕竟年长几岁，从自家后门追出后。没两步路，就伸手抓住了小丫头的后衣领。
“哼！不理你。”
不料小丫头凶悍的很，直接伸出小手抓向二娃的手掌，试图用抓挠让其松手。
二娃对此早有预料，反倒趁势把幺娃扭到地上，然后挠起她的痒痒。
“嘎吱窝，嘻嘻嘻。”
这招果然有用，幺娃在挣扎两下之后实在憋不住笑，出声之后手里的动作也自然轻柔了许多。
“咯咯咯！那我也来挠你。”
恰逢雨后，地面湿漉。兄妹二人在地上扭在一起玩闹倒也不磕人，只是弄了一身泥泞。
但两个小家伙身上本就是些脏破布条，只要不把衣物弄丢，荷花吴老四也不会说啥。
泥泞之中，两个小家伙的脸上都被对方糊上了不知多少泥浆，但他们眼神里却充满了欢乐的光芒。嬉戏打闹间，时间仿佛静止。
“二娃～幺妹～回来吃饭啦。”
直到荷花的呼喊声从木屋中传来。两个小家伙，这才依依不舍的从地上爬起，用劲将自己脸上的泥浆试着抹去。
等到他们走近屋子，荷花已经将那一锅煮好的粥汤放在了门前的木桩上面。这具被砍倒不知多少年的老隗树木桩便是他们天晴时的饭桌。
“吃饭了，吃饭了。”二娃子蹦蹦跳跳的将自己的小木碗从家中取出，也不洗脸。就在荷花的勺子下领了一大碗的野菜粥。
虽不至于粥比水薄，但这一碗稀粥也不是能填饱肚子的量。好在家中张开的嘴不多，二娃连吃两碗之后也能管饱。
饭后一家人照例蹲在木桩旁边看着天上星星。荷花则用烧火的扇子上下挥舞，扇开两个小孩周边的蚊虫。
私聊中，二娃将自己今天从村长爷爷那边听到的志怪故事又跟父母讲了一遍。
在吴老四这里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这世上当然有神仙，我小时候就在田里面看见过仙人从空中骑着白鹤飞过。”
荷花这时插上了一嘴：
“老四，老村长他们不是都说二娃聪明吗？你要不试着想想办法，把娃送去求个仙啥的？”
听到这话，吴老四眉头一皱冲着荷花说道：
“胡闹！你这婆娘，以为这求仙问道是这么好求的？你只见到那些神仙在空中飞来飞去，好不得意。却不晓得有多少人散尽家财，白头终老，到头来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有的死在深山老林都没人收尸的。”
“而且听说修仙是有门槛的，要有什么慧根。你看着周边那些个寻仙问道的，哪个成了神仙的？出去的十个有九个没回来，家这几亩地还得有人犁哦！”
荷花还在犟嘴：
“嘿，你咋知道咱儿子没有慧根？”
二娃子在旁边听着，见着父亲一脸严肃，也是心头一颤。深知自家贫困的他心中刚刚被母亲燃起的万丈雄心瞬间浇熄。
传说故事里的那些求仙问道之人都是先前往名山大川。在遇见仙人传法之前，光是往来一次的路费就足以把他家养的鸭子全部买下。更不提路上吃喝拉撒还有开销。
于是二娃低声出言安慰母亲道：
“娘，其实传说故事里的神仙精怪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如果能一直和父母小妹在一起就很心满意足了。”
听到儿子这般言语，荷花偷偷擦了擦自家眼角，将娃搂入怀中：
“傻娃呀，你要是真能成神仙。我们一家人不都会跟着你么？又怎么会分开呢？难不成我跟幺妹会像你老爹一样舍不得几亩破地？”
吴老四自然是能听出荷花后面言语间的讥讽挖苦之意。脸涨红了几分，愤愤不平的说起了气话：
“好啊！回头我就去把你养的那些鸭子卖掉，然后再去叔伯那里借些铜钱，等到挑扁担的货郎钟三郎再来了，就让他带着你娃去找神仙。”
二娃眼见父母又要为了这事争吵，连忙抢在荷花前面开口：
“爹爹，我们村祖祖辈辈都在地里讨吃。不偷不抢，靠本事吃饭。也没见着谁活不下去啊。”
这话显然说到了吴老四心坎上。他闷声点了点头，将头犟到不朝荷花的那一面去。
二娃见到父母如此，稚嫩的小脸上露出笑容。只是细细看来，多少是有些苦涩的。毕竟耳濡目染之下，谁会没有那个念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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