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来无恙
“你吃吗？”
燕无涯递过来一条烧得滋滋冒油的野猪腿，摆在了文梦珠的面前。
文梦珠并没有伸手去接，燕无涯从她闪亮的瞳孔里头，看到了想杀人的怒火。
“哦，对了，我忘了你动不了。”
燕无涯摇摇头又捧着野猪腿啃了起来。
他的面前是一团篝火，上头架着一只已经有些焦黑的野猪。
火光在深夜所笼罩的树林里，撒下了无数条长长的影子，跟着呼啸的夜风不断晃动。
在这荒郊野外，火堆旁只有燕无涯和被五花大绑的文梦珠。
“你赶紧放了我！”
文梦珠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两只眼睛有些肿胀，脸蛋和脖颈也因为激动，泛起一片好看的桃红颜色。
她咬着牙说：“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行、行、行。”不等文梦珠接着往下说，燕无涯先抢白说：
“四大世家里的文家，门下能人异士极多，尤其是你老爹文烈，更是江湖豪杰、人中龙凤——嗨，这一天下来，我都给听你说的能背下来了！”
燕无涯扔掉了吃干净的猪腿骨，用小指甲慢慢剔着牙缝。
“姓燕的，你这个作恶多端的魔头，早晚你要遭报应！”
“作恶多端？”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老实讲，我真的不大记得了以前的事情了。”
“不记得？你在装模作样什么？”文梦珠恨恨地说道，她双眼里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
“三年前，你潜入芙蓉寺窃取经书，设计下毒把藏经阁的十八护法全部毒翻，让他们死的死、残的残，侥幸活下来的也是苟延残喘，百年修为一夕散尽。
“两年前，你率领一群邪魔歪道杀进龙庭薛家，满门四百多口，都让你杀得干干净净，最后还一把火让薛家化为灰烬。
“一年前你趁庄主不在的时候摸进震岳山庄，抢夺镇山之宝‘墨瀑’，想要阻拦的震岳门人更是死伤无数。
“半年前你又胁持人质，逼迫胧月观拿出炼制多年的金丹，结果拿到金丹之后又背信弃义当场撕票！
“光是这几样，哪一个不是天下震惊，十恶不赦的重罪？更不要说其他的烂事，你居然还能这么恬不知耻的装糊······你、你还算是人吗？”
文梦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不禁大口喘气，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她面对的可是恶名昭彰的燕无涯，自己这么随着大小姐的脾气大骂了一通，难道不是要遭他报复了？
让文梦珠意外的是，燕无涯居然就这么静静地听她说完了。
燕无涯张开着双腿坐在地上，两只手放在背后撑着上身，脸上仍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完全不在乎文梦珠说了什么。
只是有那么几个瞬间，文梦珠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的悲伤，但很快就被跳跃的火光所拭去。
“哦，说完了吗？”
燕无涯歪着头，瞥了一眼文梦珠，淡淡地笑着：“你说的这些故事，我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多听了多少遍了······但我跟你说我不记得了，是真的‘不记得了’。”
燕无涯的目光投向了火丛，思绪也跟着飘向了远方，他的声音是丝绸一样轻柔：
“我总感觉我好像某一天一睁眼后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这之前我也不是什么燕无涯。你听过庄生梦蝶的故事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那或许我之前是做了一个梦，有或者现在这个才是梦。
“在我的记忆的深处，我好像去过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里不用打打杀杀，也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但那里有许多了不起的法宝。”
燕无涯开始用两只手在空气里，比划起来，文梦珠则充满惊奇地听完了他下面的一番话。
“你知道吗？我老记得有一种东西，四四方方，嗯······可能也不是是方的，反正是像个令牌的玩意，一只手可是拿住。有这么一个东西就可以当千里眼和顺风耳用，你可以从上头看到、听到各种各样的东西，而且栩栩如生。还能用这东西做传声筒，比如你拿一块我拿一块，我们就是相隔万里也可以跟现在这样说话。
“另外一种窗子就更厉害，从那里头你想干什么都行！可以在里头写字、画画、看戏，还有什么······游戏？我记不清楚了，一个人怎么做游戏呢？
“我印象特别深的是有一种马车——只是不用马，自己就能跑日行千里，又大又小，大的还可以坐上几十个人。
“但都没有还有一种铁鸟大，那东西张开了翅膀，从这头到那头大概几十丈呢，几百号人骑上这只鸟就能在天上飞，那玩意儿飞得更快了，扇一扇翅膀就过去了上万里。
“或者你也听说、见过这些玩意？你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吗？”
燕无涯说着的时候眼神都亮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动。
然后他看到了文梦珠紧锁的眉头和那疑惑的眼神，他不免有些泄气。
他知道文梦珠心里在想什么：这家伙八成是疯了。
燕无涯收敛了笑容，有些失望地转过头，好久好久他才苦笑着说：“嗯，你当然不会知道了，连我都记不清楚了，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两人都不在说话，好一会儿，文梦珠才谨慎地问：“那你抓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燕无涯干脆地说道。
“钱？”
燕无涯点点头，“说起来真奇怪，我梦里和现实好像什么东西都不同，但只有对钱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
“我现在缺钱，我也知道你们家有钱，虽然记不大清楚，什么文家、赵家、李家是什么情况，可你父亲这么大的家业，为了自己的亲生闺女，也不至于小气巴拉的连五十根金条都拿不出来吧？”
文梦珠心里暗想，五十根金条对文家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只是她难以想象这世上有人不惜开罪四大世家的文家，竟然单纯只是为了求财？
本来文梦珠以为燕无涯是跟家族里的哪位长辈结仇，所以才来绑架自己。
之前又风闻过他暴虐无常，更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与其受辱，还不如自己咬舌自尽。
现在这四下无人无需遮掩，燕无涯说得又干脆利落，看这样子还真的只是一心求财。
这时候燕无涯忽然把手伸向了文梦珠，让她心里一惊，正要尖叫的时候就感到两手上的绳节一松，血流一畅通先让她感到两臂一阵酥麻。
然后燕无涯就从那头烧熟的野猪身上又揪下一条大腿，随手就扔在了她的怀里
“拿去吃吧，别到时候回家说我饿着你了。”
燕无涯笑了笑，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往火堆里添一些枯柴。
风越来越大，吹得火焰像是随时要熄灭了一样。
燕无涯喃喃自语：“这是要下雨了······”
突然，燕无涯停住了话头，整个人都像是冻住了一般定在了原地。
而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燕施主，别来无恙啊。”
燕无涯递过来一条烧得滋滋冒油的野猪腿，摆在了文梦珠的面前。
文梦珠并没有伸手去接，燕无涯从她闪亮的瞳孔里头，看到了想杀人的怒火。
“哦，对了，我忘了你动不了。”
燕无涯摇摇头又捧着野猪腿啃了起来。
他的面前是一团篝火，上头架着一只已经有些焦黑的野猪。
火光在深夜所笼罩的树林里，撒下了无数条长长的影子，跟着呼啸的夜风不断晃动。
在这荒郊野外，火堆旁只有燕无涯和被五花大绑的文梦珠。
“你赶紧放了我！”
文梦珠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两只眼睛有些肿胀，脸蛋和脖颈也因为激动，泛起一片好看的桃红颜色。
她咬着牙说：“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行、行、行。”不等文梦珠接着往下说，燕无涯先抢白说：
“四大世家里的文家，门下能人异士极多，尤其是你老爹文烈，更是江湖豪杰、人中龙凤——嗨，这一天下来，我都给听你说的能背下来了！”
燕无涯扔掉了吃干净的猪腿骨，用小指甲慢慢剔着牙缝。
“姓燕的，你这个作恶多端的魔头，早晚你要遭报应！”
“作恶多端？”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老实讲，我真的不大记得了以前的事情了。”
“不记得？你在装模作样什么？”文梦珠恨恨地说道，她双眼里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
“三年前，你潜入芙蓉寺窃取经书，设计下毒把藏经阁的十八护法全部毒翻，让他们死的死、残的残，侥幸活下来的也是苟延残喘，百年修为一夕散尽。
“两年前，你率领一群邪魔歪道杀进龙庭薛家，满门四百多口，都让你杀得干干净净，最后还一把火让薛家化为灰烬。
“一年前你趁庄主不在的时候摸进震岳山庄，抢夺镇山之宝‘墨瀑’，想要阻拦的震岳门人更是死伤无数。
“半年前你又胁持人质，逼迫胧月观拿出炼制多年的金丹，结果拿到金丹之后又背信弃义当场撕票！
“光是这几样，哪一个不是天下震惊，十恶不赦的重罪？更不要说其他的烂事，你居然还能这么恬不知耻的装糊······你、你还算是人吗？”
文梦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不禁大口喘气，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她面对的可是恶名昭彰的燕无涯，自己这么随着大小姐的脾气大骂了一通，难道不是要遭他报复了？
让文梦珠意外的是，燕无涯居然就这么静静地听她说完了。
燕无涯张开着双腿坐在地上，两只手放在背后撑着上身，脸上仍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完全不在乎文梦珠说了什么。
只是有那么几个瞬间，文梦珠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的悲伤，但很快就被跳跃的火光所拭去。
“哦，说完了吗？”
燕无涯歪着头，瞥了一眼文梦珠，淡淡地笑着：“你说的这些故事，我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多听了多少遍了······但我跟你说我不记得了，是真的‘不记得了’。”
燕无涯的目光投向了火丛，思绪也跟着飘向了远方，他的声音是丝绸一样轻柔：
“我总感觉我好像某一天一睁眼后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这之前我也不是什么燕无涯。你听过庄生梦蝶的故事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那或许我之前是做了一个梦，有或者现在这个才是梦。
“在我的记忆的深处，我好像去过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里不用打打杀杀，也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但那里有许多了不起的法宝。”
燕无涯开始用两只手在空气里，比划起来，文梦珠则充满惊奇地听完了他下面的一番话。
“你知道吗？我老记得有一种东西，四四方方，嗯······可能也不是是方的，反正是像个令牌的玩意，一只手可是拿住。有这么一个东西就可以当千里眼和顺风耳用，你可以从上头看到、听到各种各样的东西，而且栩栩如生。还能用这东西做传声筒，比如你拿一块我拿一块，我们就是相隔万里也可以跟现在这样说话。
“另外一种窗子就更厉害，从那里头你想干什么都行！可以在里头写字、画画、看戏，还有什么······游戏？我记不清楚了，一个人怎么做游戏呢？
“我印象特别深的是有一种马车——只是不用马，自己就能跑日行千里，又大又小，大的还可以坐上几十个人。
“但都没有还有一种铁鸟大，那东西张开了翅膀，从这头到那头大概几十丈呢，几百号人骑上这只鸟就能在天上飞，那玩意儿飞得更快了，扇一扇翅膀就过去了上万里。
“或者你也听说、见过这些玩意？你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吗？”
燕无涯说着的时候眼神都亮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动。
然后他看到了文梦珠紧锁的眉头和那疑惑的眼神，他不免有些泄气。
他知道文梦珠心里在想什么：这家伙八成是疯了。
燕无涯收敛了笑容，有些失望地转过头，好久好久他才苦笑着说：“嗯，你当然不会知道了，连我都记不清楚了，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两人都不在说话，好一会儿，文梦珠才谨慎地问：“那你抓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钱。”燕无涯干脆地说道。
“钱？”
燕无涯点点头，“说起来真奇怪，我梦里和现实好像什么东西都不同，但只有对钱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
“我现在缺钱，我也知道你们家有钱，虽然记不大清楚，什么文家、赵家、李家是什么情况，可你父亲这么大的家业，为了自己的亲生闺女，也不至于小气巴拉的连五十根金条都拿不出来吧？”
文梦珠心里暗想，五十根金条对文家来说的确是九牛一毛，只是她难以想象这世上有人不惜开罪四大世家的文家，竟然单纯只是为了求财？
本来文梦珠以为燕无涯是跟家族里的哪位长辈结仇，所以才来绑架自己。
之前又风闻过他暴虐无常，更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与其受辱，还不如自己咬舌自尽。
现在这四下无人无需遮掩，燕无涯说得又干脆利落，看这样子还真的只是一心求财。
这时候燕无涯忽然把手伸向了文梦珠，让她心里一惊，正要尖叫的时候就感到两手上的绳节一松，血流一畅通先让她感到两臂一阵酥麻。
然后燕无涯就从那头烧熟的野猪身上又揪下一条大腿，随手就扔在了她的怀里
“拿去吃吧，别到时候回家说我饿着你了。”
燕无涯笑了笑，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往火堆里添一些枯柴。
风越来越大，吹得火焰像是随时要熄灭了一样。
燕无涯喃喃自语：“这是要下雨了······”
突然，燕无涯停住了话头，整个人都像是冻住了一般定在了原地。
而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无比苍老的声音：“燕施主，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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