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尔虞我诈
何可纲道：“高级将领的坐骑不会宰杀，‘惊鸿’如此骏马，怎能作为盘中之餐呢？”
席铭放下心来，可他想到大凌河城的最终结局，心中一阵悲凉。
救援大军溃败的消息传出之后，军兵之中一阵骚动。而在此时，多尔衮派出使臣前来大凌河城谈判。
来的使臣是个明朝降将，名唤姜新，此人与祖大寿是旧相识。一进大凌河城，便大谈皇太极的宽仁，并许诺明军将领高官厚禄。
祖大寿没做明确表示，何可纲却是坚决反对，在姜新走后向众将讲述了阿敏在遵永之战后屠杀降卒之事，又道：“后金野蛮种族，素缺信义。此次攻击大凌河城，伤亡颇重，即便投降也必被屠城，与其窝囊的死，不如与建奴拼到底。另外，如果战死，朝廷必然抚恤家属，倘若做了叛徒，家人肯定受到牵连。”
众将想想此话有理，纷纷表态要血战到底。
可是又过了几日，战马都杀的差不多了，军兵们饿的无精打采的，很多人的思想又有了波动。
这日晚间，席铭来到何可纲的营帐，见礼已毕，两厢坐定。
何可纲虽是高级将领，目前的饮食也无保障，斜靠在座椅上，有气无力。
席铭最近每日只吃一餐，只有稀汤和马肉，瘦了好几斤。两人看看对方的模样都是一阵苦笑。
何可纲道：“看如今形势，大凌河城坚持不了三日。我们乃国家军人，战死沙场死不足惜。可这支关宁军队的血脉恐就此断绝。”
席铭道：“如今城中有几十名关宁将领，一万铁骑，确实可惜啊。”
何可纲叹息道：“尤其祖将军，五代守卫辽东，可以说是关宁军中旗帜，如果殁于此战，实是大明王朝之重大损失啊。”
席铭却有些不以为然：“何将军莫要感叹，祖总兵未必象你想的那般誓死不降，也不一定会在此役中战死。”他见何可纲对祖大寿如此爱戴，最后却落了个悲惨下场，不由出言暗示。
何可纲有些不高兴，皱眉道：“听你口气，认为祖将军会投降后金？”
席铭缓缓点了点头。
何可纲双眼一瞪，从椅中坐直，肃然道：“祖将军世受皇恩，几代忠良，与后金拼了几十年，怎会轻易投降。这种话语以后不得乱讲。”
席铭见何可纲动气，忙道：“何将军莫要生气。属下只是推断，这个推断可能跟将军的命运相关，不知是否愿听？”
何可纲见席铭说的神秘，满心疑惑道：“你说说看。”
席铭道：“如今军中粮草即将断绝，而祖将军却决意不肯投降后金，那他如今有什么选择呢？”
何可纲沉思片刻，摇摇头。
席铭道：“属下猜想他可能会进行一次假投降。”
“假投降？”
“不错，他假意开城投降，然后伺机返回大明，继续与皇太极作战。”
何可纲先是一惊，半晌摇摇头道：“皇太极精明过人，这恐怕是一招险棋啊。”
“确实如此，不过他可以使用一招苦肉计，来赢的皇太极的信任。”
“什么苦肉计?”何可纲越听越觉心惊。
“比如，有个资历深厚的高级将领反对投降，那么便可将其捉拿乃至斩首，以打消皇太极的疑虑之心。”席铭郑重的说道。
何可纲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明白席铭话中所指，思索片刻，追问道：“这样果真能瞒过皇太极？”
席铭道：“屠杀同僚乃是重罪，足够表明归顺之心，皇太极焉能不信。”
何可纲沉默半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席铭道：“话尽于此，也不必多说了，何将军好自为之吧。”
何可纲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味来，只是点点头道：“我心中有数。”
第二日一早，祖大寿在帅厅召开高级将领大会，他与何可纲分坐帅台左右，席铭也参与其中。
全部将领到齐之后，祖大寿站起身道：“众位将官，今日召集大家来，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众将听祖大寿说的如此郑重，都预感有什么大事发生，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身上。
祖大寿朗声道：“如今我军被困大凌河城已三月有余，粮草断绝，甚至连马匹都吃光了，我还听说军营中出现更加不堪之行为，但这都乃饥饿所迫，我不怪大家。在这种情形之下，再坚守下去已没有意义，最终结果不过是城破人亡。我们困守孤城、打退敌人数次攻击，也算对得起朝廷了。如今除了死，只有最后一条路摆在面前，那就是投降后金。”
此话一出，帅账中一下就炸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旁边的何可纲突然站起身来，将帅案一拍，怒喝道：“总兵大人，投降后金异族，这可万万不可。如此我们不就成了万人唾骂之叛徒了吗？”
祖大寿脸色一红，倏忽又转为铁青，沉声道：“可纲，非是我愿意投降后金。目前的形势，粮草耗尽，后援断绝。等待我们的只有死，我必须为城中的几万将士负责。”
何可纲怒道：“就因为这个，你就投降敌人当叛徒？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小人，我何可纲断然不从。”
祖大寿冷笑一声道：“如今这大凌河城还是我姓祖的说了算，给我拿下。”
左右亲兵上前把何可纲按住。
席铭焦急万分，心想：昨日已与何将军交过底了，怎么今日他还是如此激动，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他赶忙迈上一步，大声道：“且慢，祖总兵，请听我一言。”
祖大寿一看是席铭，立即喝道：“给我拿下，押入牢房！”
席铭连声道：“总兵且听我一言，再捉拿不迟。”
祖大寿却不想让他说话，连连挥手，令人将他拖了下去。接着虎目扫视众将，沉声道：“还有谁与何可纲一个想法，全部拿下！”
祖大寿即刻派遣张存仁前往后金大营，商议投降事宜。皇太极非常高兴，向张存仁保证优待明军将领。随后又派大将石廷柱前往大凌河城，当面向祖大寿许诺优待事项。
至此祖大寿下定投降决心，他下令在城门列队，把何可纲拖出城外斩首，何可纲临刑前一语不发，面不改色。
斩杀何可纲后，祖大寿带领祖可法、祖泽润、张存仁、刘天禄等将领前往后金军营。皇太极亲自迎接，祖大寿便欲行跪拜之礼，被皇太极一把拉住。皇太极笑道：“今日将军前来，真是后金之福。”说罢与祖大寿行了后金最为高贵的抱腰礼。
双方设坛盟誓，互不相负。随后皇太极与祖大寿携手进入大帐。
在酒宴上，祖大寿提出妻子尚在锦州，需得尽早计议攻取锦州之策。
皇太极道：“祖将军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祖大寿沉吟片刻道：“锦州城内有我诸多相识密友，不如我前往锦州，假意说是突围而回，等到时机打开城门，与大汗军队里应外合，锦州可下矣。“
皇太极思索半晌，他知道祖大寿在明军中的影响力，而且明军降将偷开城门，放后金军队入城，这种事从**哈赤时期就屡屡发生。因此道：“如此甚好，便依将军之计。”
于是双方约定，祖大寿回到大凌河城，假意连放号炮，从城中冲出。回到锦州之后，伺机接应后金大军，里应外合攻取锦州。
当日晚间，祖大寿将三个儿子祖可法、祖泽润、祖泽洪留在后金大营做人质，自己带着另一个儿子祖泽远回到大凌河城。
明日一早就要回锦州诈城了，祖大寿独自一人坐在帅厅之上，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的映在脸上，他一张脸如泥塑般坚硬，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祖大寿站起身，招呼侍卫：“去囚牢之中将席铭提来。”
席铭放下心来，可他想到大凌河城的最终结局，心中一阵悲凉。
救援大军溃败的消息传出之后，军兵之中一阵骚动。而在此时，多尔衮派出使臣前来大凌河城谈判。
来的使臣是个明朝降将，名唤姜新，此人与祖大寿是旧相识。一进大凌河城，便大谈皇太极的宽仁，并许诺明军将领高官厚禄。
祖大寿没做明确表示，何可纲却是坚决反对，在姜新走后向众将讲述了阿敏在遵永之战后屠杀降卒之事，又道：“后金野蛮种族，素缺信义。此次攻击大凌河城，伤亡颇重，即便投降也必被屠城，与其窝囊的死，不如与建奴拼到底。另外，如果战死，朝廷必然抚恤家属，倘若做了叛徒，家人肯定受到牵连。”
众将想想此话有理，纷纷表态要血战到底。
可是又过了几日，战马都杀的差不多了，军兵们饿的无精打采的，很多人的思想又有了波动。
这日晚间，席铭来到何可纲的营帐，见礼已毕，两厢坐定。
何可纲虽是高级将领，目前的饮食也无保障，斜靠在座椅上，有气无力。
席铭最近每日只吃一餐，只有稀汤和马肉，瘦了好几斤。两人看看对方的模样都是一阵苦笑。
何可纲道：“看如今形势，大凌河城坚持不了三日。我们乃国家军人，战死沙场死不足惜。可这支关宁军队的血脉恐就此断绝。”
席铭道：“如今城中有几十名关宁将领，一万铁骑，确实可惜啊。”
何可纲叹息道：“尤其祖将军，五代守卫辽东，可以说是关宁军中旗帜，如果殁于此战，实是大明王朝之重大损失啊。”
席铭却有些不以为然：“何将军莫要感叹，祖总兵未必象你想的那般誓死不降，也不一定会在此役中战死。”他见何可纲对祖大寿如此爱戴，最后却落了个悲惨下场，不由出言暗示。
何可纲有些不高兴，皱眉道：“听你口气，认为祖将军会投降后金？”
席铭缓缓点了点头。
何可纲双眼一瞪，从椅中坐直，肃然道：“祖将军世受皇恩，几代忠良，与后金拼了几十年，怎会轻易投降。这种话语以后不得乱讲。”
席铭见何可纲动气，忙道：“何将军莫要生气。属下只是推断，这个推断可能跟将军的命运相关，不知是否愿听？”
何可纲见席铭说的神秘，满心疑惑道：“你说说看。”
席铭道：“如今军中粮草即将断绝，而祖将军却决意不肯投降后金，那他如今有什么选择呢？”
何可纲沉思片刻，摇摇头。
席铭道：“属下猜想他可能会进行一次假投降。”
“假投降？”
“不错，他假意开城投降，然后伺机返回大明，继续与皇太极作战。”
何可纲先是一惊，半晌摇摇头道：“皇太极精明过人，这恐怕是一招险棋啊。”
“确实如此，不过他可以使用一招苦肉计，来赢的皇太极的信任。”
“什么苦肉计?”何可纲越听越觉心惊。
“比如，有个资历深厚的高级将领反对投降，那么便可将其捉拿乃至斩首，以打消皇太极的疑虑之心。”席铭郑重的说道。
何可纲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明白席铭话中所指，思索片刻，追问道：“这样果真能瞒过皇太极？”
席铭道：“屠杀同僚乃是重罪，足够表明归顺之心，皇太极焉能不信。”
何可纲沉默半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席铭道：“话尽于此，也不必多说了，何将军好自为之吧。”
何可纲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味来，只是点点头道：“我心中有数。”
第二日一早，祖大寿在帅厅召开高级将领大会，他与何可纲分坐帅台左右，席铭也参与其中。
全部将领到齐之后，祖大寿站起身道：“众位将官，今日召集大家来，有一件重要事情宣布！”众将听祖大寿说的如此郑重，都预感有什么大事发生，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身上。
祖大寿朗声道：“如今我军被困大凌河城已三月有余，粮草断绝，甚至连马匹都吃光了，我还听说军营中出现更加不堪之行为，但这都乃饥饿所迫，我不怪大家。在这种情形之下，再坚守下去已没有意义，最终结果不过是城破人亡。我们困守孤城、打退敌人数次攻击，也算对得起朝廷了。如今除了死，只有最后一条路摆在面前，那就是投降后金。”
此话一出，帅账中一下就炸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旁边的何可纲突然站起身来，将帅案一拍，怒喝道：“总兵大人，投降后金异族，这可万万不可。如此我们不就成了万人唾骂之叛徒了吗？”
祖大寿脸色一红，倏忽又转为铁青，沉声道：“可纲，非是我愿意投降后金。目前的形势，粮草耗尽，后援断绝。等待我们的只有死，我必须为城中的几万将士负责。”
何可纲怒道：“就因为这个，你就投降敌人当叛徒？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小人，我何可纲断然不从。”
祖大寿冷笑一声道：“如今这大凌河城还是我姓祖的说了算，给我拿下。”
左右亲兵上前把何可纲按住。
席铭焦急万分，心想：昨日已与何将军交过底了，怎么今日他还是如此激动，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他赶忙迈上一步，大声道：“且慢，祖总兵，请听我一言。”
祖大寿一看是席铭，立即喝道：“给我拿下，押入牢房！”
席铭连声道：“总兵且听我一言，再捉拿不迟。”
祖大寿却不想让他说话，连连挥手，令人将他拖了下去。接着虎目扫视众将，沉声道：“还有谁与何可纲一个想法，全部拿下！”
祖大寿即刻派遣张存仁前往后金大营，商议投降事宜。皇太极非常高兴，向张存仁保证优待明军将领。随后又派大将石廷柱前往大凌河城，当面向祖大寿许诺优待事项。
至此祖大寿下定投降决心，他下令在城门列队，把何可纲拖出城外斩首，何可纲临刑前一语不发，面不改色。
斩杀何可纲后，祖大寿带领祖可法、祖泽润、张存仁、刘天禄等将领前往后金军营。皇太极亲自迎接，祖大寿便欲行跪拜之礼，被皇太极一把拉住。皇太极笑道：“今日将军前来，真是后金之福。”说罢与祖大寿行了后金最为高贵的抱腰礼。
双方设坛盟誓，互不相负。随后皇太极与祖大寿携手进入大帐。
在酒宴上，祖大寿提出妻子尚在锦州，需得尽早计议攻取锦州之策。
皇太极道：“祖将军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祖大寿沉吟片刻道：“锦州城内有我诸多相识密友，不如我前往锦州，假意说是突围而回，等到时机打开城门，与大汗军队里应外合，锦州可下矣。“
皇太极思索半晌，他知道祖大寿在明军中的影响力，而且明军降将偷开城门，放后金军队入城，这种事从**哈赤时期就屡屡发生。因此道：“如此甚好，便依将军之计。”
于是双方约定，祖大寿回到大凌河城，假意连放号炮，从城中冲出。回到锦州之后，伺机接应后金大军，里应外合攻取锦州。
当日晚间，祖大寿将三个儿子祖可法、祖泽润、祖泽洪留在后金大营做人质，自己带着另一个儿子祖泽远回到大凌河城。
明日一早就要回锦州诈城了，祖大寿独自一人坐在帅厅之上，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的映在脸上，他一张脸如泥塑般坚硬，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祖大寿站起身，招呼侍卫：“去囚牢之中将席铭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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