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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万事开头难,第一日总有变故

    就是在我们返校的那天的下午,闫什在下午第一节课前忽然被教导主任拽出了教室。当他蔫头耷脑地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下午的两节课都上完了。那时候我们正在上自习。

    他的头发被工工整整剪成了寸头,原本能甩来甩去的长发已经随风消逝了。

    我看着他那副满脸通红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那可真的是王八办走读——憋不住笑了(鳖不住校了)。

    “闫宝,你的爱情呢?”

    “都他妈在理发店顺风飘走了!”

    闫什义愤填膺地走到教室后面,冲我悄悄挥了挥手,示意我走到他身边来。

    我站起身来,随手拿上一本书做掩护,给半睡半醒的孟令初使了个眼色。他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也走到了教室的后面。

    学校里面有规定,如果在上自习的时候困了的话,可以自己去卫生间洗脸或者是到教室的后面站一会。不过事实上,来到教室后面的站着的人很少有人是真的因为困倦而来。

    他们大多是为了跟好朋友唠嗑或者是在后面鼓捣一些在座位上不好办的事。

    我记得在高一上学期(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网课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曾经有一个晚自习,我们教室后面站了将近半个班的人——他们在后面用纸和笔画五子棋棋盘来进行“五子棋大赛”。

    正当“五子棋大赛”的四强已经决出,正准备进行半决赛的时候,教导主任忽然闯进来了。

    在往后的一周里,班里就有二十位棋手失去了他们的凳子。

    我们仨站在后面,闫什抖着腿,气哼哼地说:“上学期也没整过这么一出啊,这学期怎么个事,加强学风管理了?”

    “上学期也没开学啊…”孟令初靠着黑板,看起来好像又要睡着了,“可能是因为上了高二吧,比高一的严…”

    “我就是说上上个学期,”闫什纠正道,“可惜了我花半年留起来的头发!”

    “重点高中学生,成天不想着学习,净琢磨留长头发搞对象。”我揶揄道,“该杀啊,该杀。”

    “okok,你当圣人,你别搞对象。”闫什用屁股撞了一下我,“你小子要是敢撇下哥们抢先处个对象,看哥们到时候干不干你就完事了…”

    他这么一说,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了许含琪。

    这个时候许含琪正在趴在桌子上睡觉,侧着脸,一只手搭在前面的凳子上,口水都流到书上了。

    坐在她旁边的邴术玮赶紧用胳膊顶了顶她。她猛地坐起来,小脸通红,赶紧偷偷用袖子把书上的口水擦掉,然后不好意思地冲邴术玮笑了笑。

    “…要我说啊,处对象最好就是先找外班的,因为这样的话,咱们老宋也不好处理——很可能他就不处理了…”闫什继续在我耳边碎碎念,“还有一点就是说——铎哥,你在听吗?”

    “嗯?”我愣了一下。

    “铎哥,看哪个小姑娘呢?”闫什坏笑着看着我说。

    “笑死,谁跟你一样。”我赶紧叉开话题,“我在想今天晚上是谁的晚自习。”

    “今天晚上…”小孟缓缓地说,“我记得是老范的晚自习。”

    “那敢情好。”闫什说。

    “那敢情好。”我也说。

    老范是我们的物理老师,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这个小老头基本上是啥事都不想管,每天安心教课,然后抓紧时间下班。

    到了下班的时间,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留不住他。

    他每当那时就会以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轻盈与敏捷度冲出班级,跑下楼梯。在夕阳里拎着他那个小黑包,跳下教学楼的台阶,飞奔过铺满假草的足球场,直达那青鸟吟唱,颂歌所在的通勤车站。

    既然是这个小老头来上晚自习,我觉得我们基本上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想干啥干啥,老范只会戴着那副小眼镜,一页一页地翻着那本《明朝那些事》,根本懒得管我们在干啥。

    尽管就我个人来讲,我还是挺想在晚自习多学点的,但好不容易和哥们几个见面了,我恐怕很难拒绝和他们唠一晚上嗑。

    下午自习下课了,我们去食堂买饭去。

    到了食堂以后,我们忽然发现之前学校食堂里的好多商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新的店面,这些店面做着和之前差不多品种的饭,但是并没有之前的好吃。

    我们坐在一起开始怀念高一。

    我记得高一那会儿,我,孟令初,闫什,井翌铭,还有一个叫刘博旭的,我们在同一个寝室。

    那个叫刘博旭的男孩吃的东西很油,他很喜欢把麻辣烫的汤拌在饭里面吃,还喜欢把米饭直接扣在麻辣香锅的锅里面。我们食堂的麻辣香锅里面有整整一锅底的油,在他吃完以后,他的锅底一点油都不剩了。

    刘博旭那个时候还不爱洗澡,体味重,口气也重,喜欢时不时掏一掏自己的裆部,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别人的身上拍一拍。他当时的同桌是刘子妁,刘子妁有的时候会在晚自习刻意地站在后面来躲避他,于是刘子妁成为了我们班级少有的不是为了娱乐而来到后面的人——她是为了避难。

    刘博旭这个人虽然在个人卫生上有待商榷,但是他在学习态度上一丝不苟。他的成绩很好,甚至在高一上学期的分班考试中一下子升上了最高层次的班级。刘子妁有的时候不得不请求他来帮忙讲题,他也很热心肠,每次都把题讲的很明白。但是每一次他用了刘子妁的笔以后,刘子妁就在笔上缠一圈胶带。一整个学期以后,刘子硕在笔上缠了厚厚一圈胶带,最后在学期的最后一天把笔扔掉了。

    我们这样聊着,慢慢把饭吃完了。

    当我们散着小步回到班级的时候,班主任老宋下达了一个重磅消息,明天进行开学考试,今天晚自习放假,回去自由复习。

    “好家伙。”我说。

    “好家伙。”闫什说。

    “真是好家伙。”孟令初说。

    我们把书包背上,收拾好桌椅,在众多学生的议论声中踏着夕阳向着自行车棚走去,小孟没有自行车,但他也跟我们走一条路。

    如果我们开锁开的够快的话,或许还能看见老范欢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