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独之劫
一天…一年…又或者是更久。
永恒的青色空间里像是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荒凉着，孤寂着，一成不变着。
它静静地，却又自由自在地游荡在无垠的虚空，进行着它已经持续了万古的旅程。
不过，不同于绝大多数的时候，在这趟旅程中的一个小小的站点，有个生命陪着它，走过了一段对它而言虽微不足道，但却尤为珍惜的岁月。
这个生命，正是那生于风中的少年。
此刻的他，微低着头，盘膝而坐，双手平放在两膝之上，样貌上与之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一头青碧色长发依旧，如瀑披散肩头；精致如人偶的面庞和幽深似寒泉的眼眸，不改当年；远山般蜿蜒起伏的眉毛，仍秀气中带着轻佻，只是这轻佻中又多了几分沉稳。
一切都宛若当年模样，但实际上，他已经在这空间里度过了近十年的时光。
这恰如一个稚童成长为少年所需的时间。
这十年里，不是他不想离开，所以停留；也不是他不懂孤独，所以能忍受孤独。自金色小树飞回漩涡中心后，他就一直在找寻离开这里的方法。
毕竟，这里实在太过荒凉孤寂，没有哪个意识生命能够轻易忍受，他同样不能，因此，他要离开，到那有人，有花，有海，有天空之岛的地方去，那才是他的信仰之地。
于是，他开始了寻路的旅程。
……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先是粗略地探索了一遍所有的区域，略为失望地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离开的地方。
但他并没有就此焦躁气馁，而是平心静气，又仔细地探索了好几遍，一直到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已经被他摸透，而他也因此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这里的土地异常的坚硬，不费力气根本挖不动；
又比如，大地总体呈现一个较为规整的圆形；
还有，整个小世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球状物，地层下面可能还有空间；
以及那个既苍茫又深邃的漩涡，里面时不时会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息……
除这些外，他还发现，这个小世界是被一层类似胶状物的东西所包裹着的，除了天穹上是一片青黑色外，周边都是淡白色。
而这层有些奇怪的屏障，保护着他和小世界的同时，却也将他困在了这里——
这层屏障是封闭的，至少他能看到的那面是。
接着，不知又过了多久，在一遍又一遍的思索与探索中，他开始难以抑制地焦躁起来，而这不是主观意识上能够轻易控制的。
潜意识里的焦烦躁虑的念头和想法如同刚烧开的水一般，在不断翻滚沸腾着，这勾动着他的情绪，使其如气泡缓缓上升，然后在脑海中膨胀炸裂开来。
彼时尚且足够清醒的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至少要找一个努力的方向，于是他开始着手另一个计划：掘地三尺——看能不能到达地层下方可能存在的空间中。
然而，这个计划很快就胎死腹中。
这里的地面实在是太过坚硬，表层两三米还好，但深层的泥土之间，就像是没有一点缝隙，只能暴力挖掘。
于是，在深层挖了不到两三米后，少年便无力维继，他此刻所拥有的力量实在太过单薄，只能简单地操纵这片空间里的风，到最后挖得双手鲜血淋漓也不过是加深了半米而已。
希望屡次破灭的挫败感如潮水一般一下下地侵蚀着他，他也变得愈发焦躁起来。
失败总会让人心情低迷不定，尤其是连续的失败！
后来，他略微振作，又试了几种表面有一定可行性，但实操却很难的方法，再次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他望着头顶的天穹，就像是一个另类的囚徒，而关押他的，是一个小世界！
那时，在他的眼中，青黑色的天穹上，似乎遮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幕布，几乎将青色完全掩盖，只剩下了单调的黑。
少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心底涌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接着，一抹阴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追随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少年感觉有种莫名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不断思考，好像不这样，他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泯灭自我的存在般！
于是，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精神已经有所松动的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思索着，但不是在思索怎么离开，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思索的目的，就只是单纯地思索着，漫无目的，无边无际。
这样的情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世界的天穹不知在何时，已经彻底黑了。
然而，这并未引起少年的注意——他已经魔怔了，身后的阴影已经攀附在了他的脚踝上。
长时间不间断的思索，让得他精神混乱，眼中血丝密布，头发灰败无光，其中甚至多了几缕白丝，而更为恐怖的是，从他身上竟已经能嗅到一股衰朽的气息。
就像是腐烂的树木身上发出的味道。
而这，分明是老朽之人在最后的几年里才会出现的气息！
时间在此刻就像是催化剂，静默但却坚定异常地压在少年身上，身后的阴影像是爬虫，缓慢地靠近，并最终啃噬着他这片因为过度思索而逐渐丧失了反抗想法的树叶。
他低头盘坐，已是许久都未动一下，形同老僧圆寂，枯蝉入鞘——他沉沦在了孤独之中！
是的，那抹阴影，不是别的，正是找上门来的孤独！现如今，祂已经初步镇压界灵！
祂侵蚀着少年的意识，意欲毁灭，而等少年忍耐不住打破枯境而疯狂的时候，就是他意识消亡的时候！
极静以至极动，意识必为癫狂，而癫狂则亡！
此时的少年，就像是在不断服食慢性毒药，一直到毒性压制不住彻底爆发的那天！
……
时间跟着孤独的脚步，不停加注，那天终究是如期而至，未有缺席。
孤独的毒已然浸透了他的身魂，身上衰朽的气息随之骤然浓郁，伴着一股自我毁灭的意识倾向。
最终，他动了，也疯狂了。
砰！砰！砰！
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双手锤打着大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小坑，一直砸到，肌肉崩开，血液飞溅，手骨开裂！
满头灰败的青色长发随风飘舞，他立起身来，眼睛一睁一闭，睁着的那只眼中充斥着混乱和毁灭的色彩。
在双臂崩裂后，他又颠笑着在荒原上奔跑，一路狂奔到了小世界的尽头，然后一头撞在了那层淡白色屏障上，一下又一下，撞到头破血流，不计代价，不顾后果，血液将那面壁垒浸染。
如同一头彻底发狂的野兽，也如一股极致中爆发的飓风，他已经丧失自我了！
现在掌控他身体的，不在是他，而是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他略有所清醒，像是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他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他满头是血，虚无乏力的感觉遍布全身，每一条肌肉纤维都仿佛已经达到了极限，意识恍惚着像是要被抽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刚诞生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那束惊艳绝伦的光来拯救他，他被灰雾所吞没，陷入无尽的深渊。
生命还未来得及绽放，或许就要凋零。
那时，他那已经被侵蚀得浑浊不堪的意识传出了最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就这样结束了吗……”
身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眼中倒映着模糊不清的青黑色天穹，随后，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四周的风呜咽着，像是在为其悲伤。
……
一直到某一刻，一股庞大的意志像是从漩涡内惊醒了过来，霎时间，风声大起，所有的气流都躁乱了，像是一群无脑的蛇般，四处逃窜。
然后，随着一道金光乍现，这些气流就都像是被控制了一般，顿了一下后都向着一个方向涌去，正是少年所在。
少年已经血透衣衫的，倒伏在地上的身体，则被这些涌来的躁乱的风包裹着，彼此互相交缠间形成一个小型的风眼，将其一口吞下，消失在了原地。
大地唯剩一片凌乱。
孤独的毒……最易使人癫狂。
永恒的青色空间里像是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荒凉着，孤寂着，一成不变着。
它静静地，却又自由自在地游荡在无垠的虚空，进行着它已经持续了万古的旅程。
不过，不同于绝大多数的时候，在这趟旅程中的一个小小的站点，有个生命陪着它，走过了一段对它而言虽微不足道，但却尤为珍惜的岁月。
这个生命，正是那生于风中的少年。
此刻的他，微低着头，盘膝而坐，双手平放在两膝之上，样貌上与之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一头青碧色长发依旧，如瀑披散肩头；精致如人偶的面庞和幽深似寒泉的眼眸，不改当年；远山般蜿蜒起伏的眉毛，仍秀气中带着轻佻，只是这轻佻中又多了几分沉稳。
一切都宛若当年模样，但实际上，他已经在这空间里度过了近十年的时光。
这恰如一个稚童成长为少年所需的时间。
这十年里，不是他不想离开，所以停留；也不是他不懂孤独，所以能忍受孤独。自金色小树飞回漩涡中心后，他就一直在找寻离开这里的方法。
毕竟，这里实在太过荒凉孤寂，没有哪个意识生命能够轻易忍受，他同样不能，因此，他要离开，到那有人，有花，有海，有天空之岛的地方去，那才是他的信仰之地。
于是，他开始了寻路的旅程。
……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先是粗略地探索了一遍所有的区域，略为失望地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离开的地方。
但他并没有就此焦躁气馁，而是平心静气，又仔细地探索了好几遍，一直到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已经被他摸透，而他也因此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这里的土地异常的坚硬，不费力气根本挖不动；
又比如，大地总体呈现一个较为规整的圆形；
还有，整个小世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球状物，地层下面可能还有空间；
以及那个既苍茫又深邃的漩涡，里面时不时会散发出一股奇特的气息……
除这些外，他还发现，这个小世界是被一层类似胶状物的东西所包裹着的，除了天穹上是一片青黑色外，周边都是淡白色。
而这层有些奇怪的屏障，保护着他和小世界的同时，却也将他困在了这里——
这层屏障是封闭的，至少他能看到的那面是。
接着，不知又过了多久，在一遍又一遍的思索与探索中，他开始难以抑制地焦躁起来，而这不是主观意识上能够轻易控制的。
潜意识里的焦烦躁虑的念头和想法如同刚烧开的水一般，在不断翻滚沸腾着，这勾动着他的情绪，使其如气泡缓缓上升，然后在脑海中膨胀炸裂开来。
彼时尚且足够清醒的他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至少要找一个努力的方向，于是他开始着手另一个计划：掘地三尺——看能不能到达地层下方可能存在的空间中。
然而，这个计划很快就胎死腹中。
这里的地面实在是太过坚硬，表层两三米还好，但深层的泥土之间，就像是没有一点缝隙，只能暴力挖掘。
于是，在深层挖了不到两三米后，少年便无力维继，他此刻所拥有的力量实在太过单薄，只能简单地操纵这片空间里的风，到最后挖得双手鲜血淋漓也不过是加深了半米而已。
希望屡次破灭的挫败感如潮水一般一下下地侵蚀着他，他也变得愈发焦躁起来。
失败总会让人心情低迷不定，尤其是连续的失败！
后来，他略微振作，又试了几种表面有一定可行性，但实操却很难的方法，再次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他望着头顶的天穹，就像是一个另类的囚徒，而关押他的，是一个小世界！
那时，在他的眼中，青黑色的天穹上，似乎遮上了一层薄薄的黑色幕布，几乎将青色完全掩盖，只剩下了单调的黑。
少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心底涌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接着，一抹阴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追随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少年感觉有种莫名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不断思考，好像不这样，他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泯灭自我的存在般！
于是，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精神已经有所松动的他开始没日没夜地思索着，但不是在思索怎么离开，他好像已经忘记了思索的目的，就只是单纯地思索着，漫无目的，无边无际。
这样的情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世界的天穹不知在何时，已经彻底黑了。
然而，这并未引起少年的注意——他已经魔怔了，身后的阴影已经攀附在了他的脚踝上。
长时间不间断的思索，让得他精神混乱，眼中血丝密布，头发灰败无光，其中甚至多了几缕白丝，而更为恐怖的是，从他身上竟已经能嗅到一股衰朽的气息。
就像是腐烂的树木身上发出的味道。
而这，分明是老朽之人在最后的几年里才会出现的气息！
时间在此刻就像是催化剂，静默但却坚定异常地压在少年身上，身后的阴影像是爬虫，缓慢地靠近，并最终啃噬着他这片因为过度思索而逐渐丧失了反抗想法的树叶。
他低头盘坐，已是许久都未动一下，形同老僧圆寂，枯蝉入鞘——他沉沦在了孤独之中！
是的，那抹阴影，不是别的，正是找上门来的孤独！现如今，祂已经初步镇压界灵！
祂侵蚀着少年的意识，意欲毁灭，而等少年忍耐不住打破枯境而疯狂的时候，就是他意识消亡的时候！
极静以至极动，意识必为癫狂，而癫狂则亡！
此时的少年，就像是在不断服食慢性毒药，一直到毒性压制不住彻底爆发的那天！
……
时间跟着孤独的脚步，不停加注，那天终究是如期而至，未有缺席。
孤独的毒已然浸透了他的身魂，身上衰朽的气息随之骤然浓郁，伴着一股自我毁灭的意识倾向。
最终，他动了，也疯狂了。
砰！砰！砰！
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双手锤打着大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小坑，一直砸到，肌肉崩开，血液飞溅，手骨开裂！
满头灰败的青色长发随风飘舞，他立起身来，眼睛一睁一闭，睁着的那只眼中充斥着混乱和毁灭的色彩。
在双臂崩裂后，他又颠笑着在荒原上奔跑，一路狂奔到了小世界的尽头，然后一头撞在了那层淡白色屏障上，一下又一下，撞到头破血流，不计代价，不顾后果，血液将那面壁垒浸染。
如同一头彻底发狂的野兽，也如一股极致中爆发的飓风，他已经丧失自我了！
现在掌控他身体的，不在是他，而是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他略有所清醒，像是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他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他满头是血，虚无乏力的感觉遍布全身，每一条肌肉纤维都仿佛已经达到了极限，意识恍惚着像是要被抽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刚诞生的时候。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那束惊艳绝伦的光来拯救他，他被灰雾所吞没，陷入无尽的深渊。
生命还未来得及绽放，或许就要凋零。
那时，他那已经被侵蚀得浑浊不堪的意识传出了最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就这样结束了吗……”
身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眼中倒映着模糊不清的青黑色天穹，随后，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四周的风呜咽着，像是在为其悲伤。
……
一直到某一刻，一股庞大的意志像是从漩涡内惊醒了过来，霎时间，风声大起，所有的气流都躁乱了，像是一群无脑的蛇般，四处逃窜。
然后，随着一道金光乍现，这些气流就都像是被控制了一般，顿了一下后都向着一个方向涌去，正是少年所在。
少年已经血透衣衫的，倒伏在地上的身体，则被这些涌来的躁乱的风包裹着，彼此互相交缠间形成一个小型的风眼，将其一口吞下，消失在了原地。
大地唯剩一片凌乱。
孤独的毒……最易使人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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