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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出贵人

    第二日的内阁会议上。

    兵部尚书李复提及粮饷,龚光杰立即说起宫里也在催促,可是户部没钱。

    钱子穆便说祺王提议增加与西洋人的货物,而后工部侍郎立马出来,一口咬着一大笔修缮堤坝的工程款还未结算,与户部在内阁中撕咬攀扯。

    王渭假装不经意地说了句:“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织造局织机不够,难道现在现做织机?户部拨得来钱吗?”

    孙浩誉漫不经心地对与身旁的大学士余拱说了声:“现有的织机不用,去扯这些没用的!”

    余拱惊讶地望着孙浩誉不解,而此时,那王渭从与钱子穆的假意扯皮中抽出身来,怒叱:“难道孙大人手上有大批的织机捂着想自己一家发财不成?不合规矩吧?”

    孙浩誉摇头,道:“不在本官手中,只是本官知道织机最多的作坊已经被封了八年了,几千架织机。现在要是有人有能力盘下鱼难成的家业就卖了它,这也是一大笔钱。”

    此刻,众人顿时屏气凝神,各自心里打着算盘。

    太子一派的人此时也闷声不出气,瞧着祺王的人做足了自己好上台。

    最终,黄保睁开眼来,笑说道:“鱼家的产业现在还没有人接管?”

    孙浩誉拱手,彬彬有礼地说道:“正是,本官觉得现在将鱼家作坊重新盘出去开了业,挣了钱才是解决户部工部难处的第一步,一本万利。比吏部提的征缴战时税来得好些。”

    黄保点头一听,笑道:“司礼监觉得孙大人提的这个开源节流的议案好呀,内阁其他大人怎么看?”

    司礼监同意里,祺王的人也同意,太子的人也只能答应下。

    内阁会议散去。

    黄保走出内阁,在御花园见到敬灵帝在赏花,便上前去见今日内阁中所议,一一告之,敬灵帝一言不发,想起此时在来京路上的若冲。

    三日后,朝廷开始招人接下鱼难成的家产,可无人来报名。

    户部也不着急,反正他们也是真的没钱,破罐子破摔,也不急着要钱了。众人坐在堂里喝着茶,晒着太阳闲聊家常,府衙大门敞开着。

    赵谨明府邸与户部倒是对比鲜明了。

    急需用钱的赵家人可坐不住了,李复见户部工部一派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急得直跺脚。

    徐慎思存许久,颤颤巍巍地说道:“要不,咱们找个人把这事儿接手了,太子那边可托不起。”

    李复不愿:“这样一来,一旦战争失利,罪责可是要我们全担着了,担得起吗?”

    徐慎叹气道:“原本想露脸,结果把腚一块儿露了,这叫什么事?”

    赵谨明的茶杯刚送到嘴边,他突然会心一笑,将茶放下:“不用咱们的人,用赵文贞的人如何?赵文贞是封疆大吏,官儿做得大,说话有份量,出了事皇帝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老师,你说的是那个项子虚?”徐慎面有恐惧。这些年,他在文华殿确实了解了一些这个人的过往。

    “用他岂不好?反正是陛下眼中钉,要是失利了,我们一股脑把罪责推到他办事不力上,万岁爷正好可以找个由头杀了他,卖个人情个万岁爷,岂不好?”赵谨明道。

    项子虚自从甄氏入宫后,便失了仕途,为求糊口,只得做起买卖来。他的生意能做大,还多亏了赵文贞的帮忙。而赵文贞是一品封疆大吏,政权军权一并抓在手里,早就不把赵谨明这个三品吏部尚书放在眼里。

    赵谨明把项子虚拉到风口浪尖与自己一个处境,以此牵制这些年来一直隔岸观火的赵文贞。

    随后,徐慎邀请项子虚来自己府上,劝说项子虚接下鱼难成的家业,好生办差。至于上头的事,包括税赋,生丝,人力,朝廷自然会为他想办法,一切优待。

    项子虚知道朝廷现在的处境,自己是他们唯一的买家。而前有鱼难成,项子虚不会再这么傻,他给朝廷的第一份儿大礼便是一张长达二十年的欠条,空手套白狼将鱼难成家业收入囊中。

    京郊城外,一户孤零零农家小院子,院中种着各式各样的小菜,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项子虚手持簸箕,将簸箕里的糠撒在地上,一群鸡一拥而上,围绕在中年男子身旁,瓜藤下两只狗相互依靠着闭眼熟睡。

    篱笆围墙外传来脚步声,原先还在呼呼大睡的狗立即警觉地跳起身来,往门口而去。

    只见一位面如冠玉的,高瘦挺拔的裕王在篱笆外敲门,口中喊着:“师父,我来了!”

    项子虚放下簸箕带着笑,开门来:“德清来了,进来坐。”

    裕王推开柴门,小心地驱赶挡路的鸡群,避开地上斑驳的鸡粪。

    瓜藤之下,热茶两杯上桌,裕王笑道:“师父,官府的人在到处找你,你倒好,跑这儿躲清闲来了。”

    “他们都打着算盘呢!赵谨明想把白花花的银子全往关外送去,留在太子的腰包里。可龚光杰现在要填国库去年的亏损还有预算支出没给工部,司礼监想着横插一脚江南的织布生意。”

    裕王问:“那师父有何打算?怎么写二十年的欠条,这二十年单单吃利息他们都能狠狠刮你一层。”

    “鱼家产业现在只是给我用,可归朝廷所有,我欠着这么多钱龚光杰和司礼监那些人不敢拿我怎么样。我的钱就可以拿去买蚕丝雇佣人,这样才能完成他们的订单。”

    “你这么做就不担心父皇吗?他本就容不下你。”裕王说。

    项子虚笑一声:“二十多前就容不下我了,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不同,为师看在甄家和祺王的面子上,要帮你父皇一把。为师这笔钱,二十年期限,利息都够办下个鱼家产业的了。师父要给你父皇存着钱呢,总不能把钱都交到龚光杰赵谨明手上吧?我这样做,利息给了赵龚,可鱼家家业还在朝廷手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白了是在你父皇手中。”

    “老师就不觉得亏吗?辛辛苦苦的家业,全抵押给了朝廷。”

    项子虚坦然一笑:“我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辅佐君王,这也算辅佐君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