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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北岸与南岸

    “什么?你们已经离开了野马岭的小木屋?”

    跟随莱辛狂奔许久,队伍已经抵达流莹浅河的上游,野马岭上寒蝉发来的密语,将迫在眉睫的局势和盘托出。

    “嗯,今晨刚上线不久,我就发现野马岭的群马正在撤离,小木屋无险可守,我只能驾着马车,载着莱辛夫人跟随群马而行。不过这里暂时还安全,算上时间,你们是不是已经马上要离开庄园了?”

    寒蝉不知道庄园的队伍已经提前出发,只是按照游戏时间3天推算,卡点发来了密语。其实这也不怪她,因为冷鸦想让刚刚挑战完高阶BOSS的寒蝉多休息一会儿,才没有将自己提前上线赶路的想法说出来,否则寒蝉可能也睡不踏实,人总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事实上,我与莱辛已经顺着流莹浅河上行,现在已经能看到野马岭的第一条缓坡了,只要登上缓坡,应该就能看见你昨天战斗的饮马湖了。”

    “啊?!你们提前出发了?”

    寒蝉惊讶不已,立即意识到自己要将最新的位置告治冷鸦,然而当她打开小地图,顿时有些无奈得苦笑一声。因为双方的位置根本无法实时共享,想要仅仅依靠言语指路,太过生硬,何况她也实在不擅长描述南北西东。

    “我看看,你们沿着饮马湖的右岸。。额,不对!从你们的方向看应该是左岸,也就是整个湖泊的南岸一直走到头,然后再向北行,沿着距离湖水北面顶角大约三分之二处,再向西一直走,应该就能找到我了。”

    寒蝉描述地一头冷汗,冷鸦听得是一头雾水。对于冷鸦而言,饮马湖是一片尚未探索的区域,在小地图中是以一片迷雾显示的,因此寒蝉的描述,他根本无从对照。

    “额,没关系,我有办法追上你,不过我们需要在方便的时段尽量通过密语互通有无,野外地图如果没有明显的标示和有效的沟通,很容易就走散了。”

    此时冷鸦已经登上了流莹浅河的缓坡,视野中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湖面。

    然而这里已经不再是一片好风光,因为战争的痕迹还没有被系统刷新,此刻草原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稀泥烂肉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气息,更有一支狗头人队伍在附近游荡,看来是在打扫战场。

    “那你要怎么追上我呢?我现在正随着群马继续向西而行,可不会在原地等你。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被群马引到什么地方。”寒蝉继续驾车,从她的视角上看,前方的小地图也是一片未探索的迷雾区。

    “或许我可以让怪物帮我指路。”冷鸦答道,前方的狗头人已经注意到小队的动静,开始向缓坡的方向靠拢。

    “让怪物帮你指路?可是你又不会古兽语。”寒蝉纳闷道。

    “我当然不会古兽语,只是你别忘了我的前方是谁在带路,莱辛他可是会古兽语的。”

    寒蝉恍然,密语就此中断。冷鸦的前方则传来一阵阵惊呼之声,是农人们被围拢上来的狗头人怪物吓得哇哇大叫,他们平常很少出庄园,顶多也就是和零星几只跳跳鼠之类的怪物交过手,哪里见过手持残忍兵刃,成群结队的人型怪物。

    “啊!我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那些半身人长着狗头,并且是奇形怪状的样子。”一名农人指向前方,手指和声音都有些打哆嗦。因为狗头人并非家犬的样子,而是变形成狰狞可怖的异化版本。

    “我想这些就是妖怪,我们该怎么办?我想回庄园了。”另一名农人尝试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可是所有的马匹都岿然不动,似乎是被谁下达了原地站定的指令一般。

    更有坐在小马车上的妇孺,发出哇哇的哭声,并且似乎一时半会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所有农人全都不要妄动,更别离开马匹和车厢,这是保护你们生命的途径。接下来交给我和星坠者,如果你们不想看见血腥的场面,也最好闭上你们的眼睛!”

    身着金甲的莱辛策马在前方呼喊,又向着冷鸦使了一个眼色,冷鸦自然明白他的用意,策龙跟着莱辛迎上怪物,又很快收起坐骑,以木妖体质凝聚灵力施展化竹为剑,因为他并不擅长乘骑作战。

    莱辛则不然,横着偃月大刀突入怪物群中,手起刀落几乎秒杀了为首的怪物,随后借着马力往来冲杀敌阵,纵横翻覆如入无人之境。

    冷鸦不落其后,踏着凌空剑影低空飞行,将灵力与憎恨的气息裹藏在片片飞刀之中,随后环绕在周身如幕如帘。黑色剑舞同时翩翩而起,以双风暴切入战场之中。一时之间甚至抢过了莱辛的仇恨,引得怪物们纷纷掉转脚步,追着冷鸦劈砍而来。

    长枪大棒如林,飞矢暗器如雨,可惜狗头人并不擅长法术攻击,野蛮的兽群更崇尚暴力。当冷鸦激活灵魂行走化作虚影转入灵体状态,便几乎等于无懈了一切攻击。

    血花烂漫并非浪漫,分离骨肉也无哀婉。清空怪物的生命条是野外冒险的必修课,修习的方法也非常简单,那就是用你的武器和技能,让怪物哑口无言。

    这支清扫战场的狗头人队伍一触即溃,侥幸不死的也是作鸟兽散,唯有一个使双刀的头领比较坚挺,在冷鸦与莱辛的合击下竟然坚持了数分钟。

    不过当它被莱辛一招马上施展的断金裂石劈中前胸,又被冷鸦以双风暴数次覆盖之后,它也终于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进入了濒死状态。

    “呼呼呼~”

    低沉的呼吸声传来,莱辛驻马挥刀,刃口悬在双刀狗头人的脖颈之处,说出了一段古兽语,他是在询问群马的去向。而后者气息奄奄,眼神中早就没有了战意,干瘪的喉咙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个怪异的音节。

    冷鸦听不懂,也无需听懂,他只见莱辛突然间挥刀震地,又上挑怪物使其浮于空中,随后摆臂横斩,刀光闪过圆弧,将那濒死的怪物生生枭首,血染的头颅飞出数米之外,滚落入草丛中,消失草垛的阴影之下。

    接下来的声音,冷鸦能听懂了,因为这声音是接引仙子播报的击杀提示,当然有莱辛参战的战斗都属于协助击杀。

    “问出来了?”冷鸦上前询问一声,顺便俯身开始拾取怪物掉落,既然自己有出力参战,获得战利品也是理所应当。

    “嗯。”莱辛点点头,“其实我有猜到群马会去向何方,只不过想再找一只怪物确认一下罢了。”

    “所以你对野马岭很熟悉?那么接下来应该不需要再找谁问路了吧?”

    冷鸦捡起草丛中散落的几个钱币,莱辛并没有因此而鄙视他。从NPC的角度上看,玩家拾取怪物掉落,就像是夏天割麦子一般,属于正常收获。

    “嗯,不过我打算顺着饮马湖的北岸去追击它们,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等等,你说什么?北岸?”

    莱辛的话语才说到一半,便被冷鸦打断了。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这个身躯高大的中年男人,眉目间似乎永远写着不能消退的憔悴与疲倦。

    “是的,北岸。”莱辛以不可动摇的目光回望冷鸦,似乎想要以此否决冷鸦的异议,随后他的面部肌肉骤然变得舒缓,嘴角上扬微微一笑,翻身下马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语。

    “所以我有一个请求,我要将庄园里的农人托付给你,而你要带着他们沿南岸而行。跟着我的马匹,它会带你们去向该去的地方。”

    说罢,莱辛轻抚战马的鬃毛,俯在在它的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似乎已经不在意冷鸦是否答应他的请求,又或者已经确认冷鸦会答应他的请求了。

    惊魂未定的农人们目睹了刚才战斗的全过程,回想起前不久在庄园中,他们才手握锄头与铁锹,将莱辛围得水泻不通闹纠纷,现在才知道自己曾经多么得愚昧,将他人的一再包容当作了软弱,殊不知有时包容需要消耗双倍的精力。

    在紧邻长夜的荒凉土地上,维持一个孤零零的庄园,远远不只需要一个人的努力。

    片刻之后,队伍拆分。更准确的说法是,莱辛一个人沿着湖岸向北而行,就连马匹也被当作了引路者,走在冷鸦所在队伍的最前方,而冷鸦也如愿“开”上了顶部装载着弩车的四驾马车。

    也许你会问,走饮马湖的南北两岸究竟会有什么区别。北岸是昨日战斗发生的地点,并且靠近野马岭的第二缓坡,更多的怪物将会聚集在这里,也因此更容易吸引怪物的注意。

    而南岸远离小木屋,怪物密集程度只会更低,并且由于是远路,遭遇怪物追击的几率也会更低。

    莱辛独自走北岸,是为了在更早的时间吸引更多怪物的火力,为南岸的队伍创造安全的空间。当然还有第二重作用,他是为了尝试引起怪物主力追兵的注意,从而帮助正在前方逃亡的群马,以及群马簇拥的莱辛夫人,争取更多的撤离时间。

    这就是莱辛所想出的两全之策,只不过是以自己的危险,成全他人的安全。可见莱辛是一个具有悲剧和奉献精神的NPC,并且有足够的主见。

    冷鸦影响不了他的行为,便也只能珍惜他的奉献,只是最后是悲是喜,就不是他个人能够决定的了。

    镜像世界高度拟真,没有飞天遁地的外挂,没有一键获胜的金手指,任务线的发展一旦交织在一起,所有后果玩家与NPC一起承担。

    饮马湖北岸,一匹身躯矫高大的黑马奔行在岸边,犹如脚踏流星一般风驰电掣。它的身后跟随着大批量的狗头人步卒,满面峥嵘骂骂咧咧,却又如何也追赶不上前者。

    黑马很快赶上了乘骑战车的一个狗头人阵列,以战车射手和战车矛手居多。它继续保持狂奔的威势,四蹄猛踏带起烈风护体,无畏地撞向了战车群内。

    随着电光从它奔跑的路径上闪现开来,雷鸣之声响彻在怪群之中,每一次重踏便会响雷一声,不过数分钟之后,黑马以一己之力,倾覆了整个怪物战车团。

    随后它继续向西而行,不顾身上的创伤与血痕,一双无神的黑瞳似乎写满了疲劳与憔悴,但它也不会因此而止步。

    “铛、铛、铛!”

    饮马湖西的草原之上,长脖子狗头人正探头探脑地向前方观望,突得一阵鸣锣的声音传来,是一只骑着细长猎狗的传令兵赶到。长脖子狗头人挥手下令暂缓追击,以此听从传令兵带来的消息。

    传令兵未下坐骑直接通禀,尖利的古兽语回荡在阵前。坐下的细长猎狗不断吐着舌头,挥散着因高速长距奔跑在体内积蓄的热量。

    它似乎对这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然而下一刻,它却被长脖子狗头人抛来的燃烧瓶直接点燃,连同身上的传令兵一起快速焚烧,尖啸着向前窜了数步之后,才浑身焦黑栽倒于地,也算是无辜枉死了。

    这又是一位报忧者的下场,野蛮残暴的处决在狗头人怪物的族群中屡见不鲜。

    随后这位新上任的战将举起令旗挥舞一番,追击的怪群中立即有半数调头返回,它们向着饮马湖的方向奔行而去,似乎后方有着某种颇具威胁的存在。

    而长脖子战将自身,则继续带队向前,它的目的是复仇,将击败堕夜长矛战将的所有人与马赶尽杀绝,以此体现它的残暴,用以威服族群中士卒。

    野马岭西。

    许久跋涉之后,前方群马终于止住了奔跑。寒蝉风尘满面,也终于得以获得片刻休息的机会。

    她看着群马围在一口喷泉外,看着它们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听着泉水清脆如铃的响声,她立即明白了这口喷泉的意义。

    这里就是野马岭最后的防线,如果背靠生命之泉都无法击退狗头人的军团,群马覆灭也便无话可说了。

    “这喷泉真美,这声音也很悦耳!”

    幽梦女士走出了车厢,向着泉水迈开了步子。袅袅之音驱赶了久坐的困倦,每向前走一步,便会让她的白鞋染上了淡淡的红。

    因为这里是生命之泉,只有受伤的野马才会来这里寻求治愈。经年累月之下,伤口溢出的血液便将泉水之外的一圈土地,都染上了淡淡的红。

    时至如今,幽梦也知道这场西出庄园的旅程,哪里是为了游山与玩水。

    在泉边休闲听乐音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实则时间过的很快。寒蝉与婉音都没有言语,闭上眼睛静坐着享受最后的寂静,因为她们知道追兵只要一到,这里也将不得安宁。

    舒缓的时光不知过了多久,安宁的情境终于被打破。是一匹混身着火的野马尖啸着从后方跑来,它想要跳入泉水的范围,熄灭身上的火焰。

    只可惜慢了一步,就在与泉水相距一步之遥时,它的前肢跪倒于地,随后整个身躯向侧面倾倒,化作焦黑的死尸,再难动弹半分。

    “来了!”

    远方传来嘈杂的呐喊声,野马群顿时长啸列队严阵以待。寒蝉挽着幽梦进入了马车,稍微移动位置,将马车停靠在生命之泉的远端,远离怪物来的方向,但仍在泉水的清脆声响之内。

    以蝉妖灵体调动灵力凝成蝉翼,寒蝉遁入潜影消失在常规视野中,只是身边一直飞舞着法力灵蝶,算是标记着她的位置,不过无伤大雅。因为与密集的狗头人作战,根本不需要隐身伏击。

    寒蝉走上前去与群马保持一线站位,并且随着怪物的靠近,一线之上很快风起云涌,交战声此起彼伏。

    流血的、倒下的、哀嚎的、死亡的,这好像是一个过程,记录了一个平凡战斗系野马的陨落。数倍的敌人,数倍的武器施加于身,即便背靠生命之泉,也挽不回归流到海般流逝的生命。

    哀兮叹兮,抵不过那一个个抛出的燃烧瓶。长脖子狗头人驾车掠阵,简直就像玩杂技一般,随意戏耍着野马的生命。

    被点燃的马匹若是侥幸进入泉水熄灭了身上的火焰,又会因为系统强制的战斗约束,再度上前作战,又再度被点燃。

    一而再,再二三。倒地不起者越来越多,失去了云鬃白马的领衔,普通的野马已经不再能与战将级的怪物匹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