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救人之前先洗手（下）
义熙五年一十月七日辰时正点
凡虎按照纸条上约定，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到达了苑景街拾陆号。
门上招牌万寿茶楼这四字牌匾看来。此店当是本地有名的茶楼，类似万寿无疆这类的词语。若非官府特别允许，是不会轻易让一间茶楼使用的。
凡虎步入茶楼的同一时间，一位麻利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里面请。”
站在屋内的凡虎的视线扫视一周，比起凉州的茶楼，此地络绎不绝的客人更加体现出大城市里独有的烟火气息。
“本人要在此地见一位朋友，想问本店有无一处安静地方。”
凡虎说道。
跑堂小伙闻言眼神一亮，赶紧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手。
“听口音客官您可能不是本地人士吧，咱们小店的三楼可是朔海郡城公认最好的观景地点，百年来没有之一。想来便是最适合面见朋友的地方。”
原本声音洪亮的伙计突然话锋一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只是这三楼历来只招待的达官贵人，官府要员。而且，这价格嘛。”
伙计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悄悄对男人搓了搓手指，摆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凡虎也是二话没说，直接从衣兜内取出一锭银子。递到跑堂伙计手中。
“请问，这个够不够？”
伙计明显小看了这锭银子的重量，或许是从未拿过这么重的银子。接过银锭的时候险些一个不留神就把这银子摔在地上。
赶紧换成双手捧着银子，伙计眼神一亮。
“够了，太够了。我这就领您上楼。”
凡虎坐在三楼的雅间之中。虽被称为雅间，但其实整个三楼也只有这一个房间，内部布局相当之华丽，各式名人书法，奇珍异草摆放两侧。居中则是一套古朴茶台，坐于木椅之上，隐隐可以听到周围有高山流水之声。
轻轻端起面前青色茶杯，凡虎的目光望向楼外。果然同自己想象一般，伙计口中所谓风景，就是窗外一眼不到尽头的人川流人群。但在此地能寻来如此一处已是不易。
凡虎正望着窗外，身后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客官，可问还需要些什么。”
轻开屋门走进来之人是这间茶楼的掌柜，身材臃肿个头也不高。但听伙计说来了个大户之后，小跑着就上了三楼。
凡虎转头看见正略微喘着粗气的掌柜。
“麻烦掌柜，如果待会有位女子来此寻找一位姓凡的先生，就直接将她带到这里。”
掌柜眉头一挑，此人竟是一眼识破了自己身份。随即点头。
“小的记下来，我现在就吩咐伙计给您上些糕点。”
待掌柜退下不多时，一位身材高挑面遮轻纱的年轻女子漫步走入茶楼。
“这位客官，请问您是不是在找一位凡姓客人？”
----------------
“看见那边的石头了吗？把这个洞给堵上。”
朱耀明合上折扇，往手上一拍。身后两名魁梧侍卫立即搬来巨石，将井口堵住。男人则是走到井口边顺手贴下一张消声符箓。
朱耀明无视了井中女子逐渐微弱的呼救声，转身看向身后两位沉默的少年。
“二位贤弟，柳仙子已在仙客楼内备好饭食，待饥饱喝足后。还望凡贤弟同本宫手谈一局可好？”
男人微笑着问道。
凡路应声点头，抓住还在愣神的阎丘的袖口。一齐同朱耀明离去。
...
可众人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孩子迈着大步跑了过来。
“三哥，凡路哥，阎丘哥早上好。”
小皇子朱量终于是停住步子，喘着粗气向三位哥哥问好。身后跟着个个头没比他高出多少的凡灿阳。
“三哥，我和灿阳哥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喊叫声。听声音好像，是个女子。”
朱量问道。朱耀明微笑着朝四弟点了点头。接着将孩子抱起，转身走到井边，对着孩子说。
“你看，这井里有个姐姐刚才和三哥打赌。说她能在这井中不吃不喝待上三天。”
孩子小嘴一撇，并不相信面前男子所说的话。
“怎么可能，我不信。”
朱耀明笑着拍了拍孩子的额头。
“如果三天后这位姐姐真的从井里走了出来，那就让她同咱们一齐回到顺天，好吗？”
“但是三哥，如果姐姐在里面饿晕了怎么办？”
朱耀明没有急着回答四弟的问题，先是将朱量从身上放下。然后蹲下平视着孩子说。
“如果那个姐姐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她又凭什么跟本宫回到顺天呢。”
趁着兄弟二人聊天之时，凡路将凡灿阳拉到身边。小声说道。
“灿阳。你现在回到金名府，去我的院子里找到你青棠姐。如果她醒了，你就同她讲让她今日一天陪你在院子里练习棋谱。记住，在我回去之你们二人都不要离开院子。明白了吗？”
凡灿阳虽是一头雾水，但七哥凡路说话向来会有依据，于是点了点头。
“现在捂着肚子跑回去，快。”
孩子照着凡路所说，捂着肚子小跑着离开了
...
片刻过后。待男人同孩子讲完话，拉着五弟的手走到凡路身边。
“灿阳小弟方才怎么捂着肚子走了。是不是身体出了些什么问题？”
凡路摇了摇头，说道。
“灿阳并无大事，只是这几日有些水土不服，我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
“身体无恙便好，那咱们先行一步便是。”
直到朱耀明带着众人行至拐角处，碎发少年阎丘依旧紧皱眉头，直直地望着身后那一方水井。
-----------------
仙客楼弈堂
坐在凡路对面的柳如青秀此刻正眉微蹙青，思考甚久终于落下一子。但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少年便从黑子棋笥中取出一子落于棋盘之上。
自从接过朱耀明下了二十余子的残局后，不过摆了一百手棋盘中白子便处处存在漏洞，被黑棋轻而易举的攻破防线。最终只得在一百四十手后投子认负。
待棋局结束，坐在一旁观战的朱耀明则是拍手称赞。并且虚心的向凡路复盘请教，态度十分诚恳。
就算直到此刻，凡路依旧不清楚朱耀明的真实棋力。堂堂一洲大棋士，至今竟无一篇棋谱流出。方才下的几十手也是出自一位南姓棋圣于百年前写下的棋谱定式。
整个秦洲的文人都普遍认为也许是出于对国手的保护，亦或是朱耀明大棋士本就深藏不漏。反正类似朱耀明这种棋手在凡路看来三个字便足以形容。
装高手。
...
时间一晃已至午时。
一位身穿青色长裙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大步走进楼内。
女子进入屋内后，并未同在座几人打招呼，径直抓住了正在一旁疯跑的朱量。
”朱量，跟我回顺天。”
无视孩子的用力地抵抗，女子拉着朱量的胳膊就要大步离开此地。结果就是被起身的朱耀明伸手拦住。
“大姐，已经午时了。不如一齐吃个饭再回去。也好有始有终不是。”
女子转头瞪了身后的朱耀明一眼。双眸微红，眼神无比冰冷，仿佛实质一般让男人不由得浑身一颤。就连身后的凡路和阎丘都感觉到一阵无形之中不小的压迫感。
“朱耀明，你现在用皇家驿站去寄一封信给父皇。就说我带着四弟先行返回顺天，明白了吗？”
女子用不可置否的口吻对男人说了一句，便转头离开。
朱耀明赶紧松手，直到目送马车载着女子和孩子消失在视线之中，男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方才是自己十余年来第一次看到大姐此般冰冷的眼神，以至于精明如朱耀明这样的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勇气去说出一句挽留之言。
男人站在门口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是回头向几人说道。
“今日对弈就先到这了。本宫先行离去，各位还请自便。”
话音刚落，朱耀明便在两位侍从的跟随下乘坐马车离开了仙客楼。临走前朱耀明给了凡路一个耐人寻味的苦笑。
待男人离开后，凡路摇着头一声叹息。大概也只有他们二人明白为何一向开朗的郡主朱雅君今日会有如此态度。
大哥凡虎此刻应该也离开了朔海郡城。
同柳如青道别后，凡路和阎丘走出仙客楼。再次路过花园那口水井之时，虽然依旧听不到任何呼救声响，但不同的是，井上的那张消声符箓早已被人取下。
...
一路无言，直到二人一路走到凡路的院前。阎丘才终于开口道。
“凡路，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她捞出来。”
碎发少年嗓音微颤，眼神涣散。似乎难以集中精神。本就出生在部落氏族的阎丘一生也未曾见过女子溺死在他面前，一时难以接受。
凡路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阎丘。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想去的话，可以趁着夜色把她捞出来。想来三皇子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可你就算是捞出来，你难道要把她葬在花园里吗？”
“而且，别忘了人家曾经可说过，救人之前先洗洗手。”
...
看着阎丘紧皱眉头转身离去。凡路在侍卫的引领下找到了正在府中的魏治刚。
“凡小王爷此番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魏志刚在侍卫那里听闻凡路亲自登门，赶紧小跑着出门将少年引至屋中。
屋内布局很是简单。一张单人硬床。一旁木制长案上放笔墨纸砚烛盏等常见物品。屋内案后有一八尺屏障，将屋子隔出一方空间。
少年站在屋内并未见得凳子一类家具，所以魏志刚也并未请凡路落座。
“魏郡丞，今日有一女子落入仙客楼花园内的水井之中，三日后的辰时。请郡丞命人将女子尸首捞出，这些银两您拿好，还望将此女子好生安葬。”
凡路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中取出先前向百户宁伟元所借的一锭不大的银子。
眼见少年掏钱，魏志刚赶紧一番推却。
“为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服务本就是下官职责，这些银两下官是万万不可接受的。您的事情，交给下官便是。三日后，我便命令手下将女子捞出安葬。”
少年向魏志刚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对了，下官还有一事正要找小少爷。凡虎指挥使不久前离开金名府。他有几样东西托下官交给小少爷。”
魏志刚说完后转身离开，很快便小跑着出现在少年面前。将手中的一袋糕点同一封信一同交给凡路。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魏志刚身后的侍卫不解地问道。
“魏大人，为什么这女子不能现在去捞出来，偏偏要等到三日之后。那不尸首都臭了吗？”
魏志刚撇嘴一笑，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侍卫。眼神不经意间瞟向屏风。
“知道为什么你当不了郡丞吗？
不该问的，就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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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路走到院门之外。停下脚步，将信封撕开。打开里面的信纸。巴掌大小的纸上只有正中写着一行小字。
朱栋奕势力向朔海靠近。棋赛结束后立即返回安西府。
在信纸的右下角留有凡虎的署名。
凡路拿着信纸伸了个懒腰，用余光扫向周围。在确认周围无人后。少年不经意间将信纸揉作一团放入口中咀嚼。
推开院门，走了几步便看到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正在摆棋的林青棠。对面坐着直盯盯看着棋局的凡灿阳。
凡路一时间感觉心神有些松垮。眼前景色略微的重影，周身有些天旋地转。
“灿阳，我回来了。大哥给你带了些吃的。”
凡灿阳看到七哥身影后小跑着迎上去接过了一袋糕点。坐在一旁的林青棠好像看出凡路有些异样，连忙起身。
“凡哥，是仙客楼出了什么事情吗？”
凡路用力拍了拍额头，尽量稳住身形。
“等下再说，我...有些累。”
话音未落，少年昏倒在院内。
凡虎按照纸条上约定，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到达了苑景街拾陆号。
门上招牌万寿茶楼这四字牌匾看来。此店当是本地有名的茶楼，类似万寿无疆这类的词语。若非官府特别允许，是不会轻易让一间茶楼使用的。
凡虎步入茶楼的同一时间，一位麻利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里面请。”
站在屋内的凡虎的视线扫视一周，比起凉州的茶楼，此地络绎不绝的客人更加体现出大城市里独有的烟火气息。
“本人要在此地见一位朋友，想问本店有无一处安静地方。”
凡虎说道。
跑堂小伙闻言眼神一亮，赶紧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手。
“听口音客官您可能不是本地人士吧，咱们小店的三楼可是朔海郡城公认最好的观景地点，百年来没有之一。想来便是最适合面见朋友的地方。”
原本声音洪亮的伙计突然话锋一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只是这三楼历来只招待的达官贵人，官府要员。而且，这价格嘛。”
伙计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悄悄对男人搓了搓手指，摆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凡虎也是二话没说，直接从衣兜内取出一锭银子。递到跑堂伙计手中。
“请问，这个够不够？”
伙计明显小看了这锭银子的重量，或许是从未拿过这么重的银子。接过银锭的时候险些一个不留神就把这银子摔在地上。
赶紧换成双手捧着银子，伙计眼神一亮。
“够了，太够了。我这就领您上楼。”
凡虎坐在三楼的雅间之中。虽被称为雅间，但其实整个三楼也只有这一个房间，内部布局相当之华丽，各式名人书法，奇珍异草摆放两侧。居中则是一套古朴茶台，坐于木椅之上，隐隐可以听到周围有高山流水之声。
轻轻端起面前青色茶杯，凡虎的目光望向楼外。果然同自己想象一般，伙计口中所谓风景，就是窗外一眼不到尽头的人川流人群。但在此地能寻来如此一处已是不易。
凡虎正望着窗外，身后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客官，可问还需要些什么。”
轻开屋门走进来之人是这间茶楼的掌柜，身材臃肿个头也不高。但听伙计说来了个大户之后，小跑着就上了三楼。
凡虎转头看见正略微喘着粗气的掌柜。
“麻烦掌柜，如果待会有位女子来此寻找一位姓凡的先生，就直接将她带到这里。”
掌柜眉头一挑，此人竟是一眼识破了自己身份。随即点头。
“小的记下来，我现在就吩咐伙计给您上些糕点。”
待掌柜退下不多时，一位身材高挑面遮轻纱的年轻女子漫步走入茶楼。
“这位客官，请问您是不是在找一位凡姓客人？”
----------------
“看见那边的石头了吗？把这个洞给堵上。”
朱耀明合上折扇，往手上一拍。身后两名魁梧侍卫立即搬来巨石，将井口堵住。男人则是走到井口边顺手贴下一张消声符箓。
朱耀明无视了井中女子逐渐微弱的呼救声，转身看向身后两位沉默的少年。
“二位贤弟，柳仙子已在仙客楼内备好饭食，待饥饱喝足后。还望凡贤弟同本宫手谈一局可好？”
男人微笑着问道。
凡路应声点头，抓住还在愣神的阎丘的袖口。一齐同朱耀明离去。
...
可众人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孩子迈着大步跑了过来。
“三哥，凡路哥，阎丘哥早上好。”
小皇子朱量终于是停住步子，喘着粗气向三位哥哥问好。身后跟着个个头没比他高出多少的凡灿阳。
“三哥，我和灿阳哥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喊叫声。听声音好像，是个女子。”
朱量问道。朱耀明微笑着朝四弟点了点头。接着将孩子抱起，转身走到井边，对着孩子说。
“你看，这井里有个姐姐刚才和三哥打赌。说她能在这井中不吃不喝待上三天。”
孩子小嘴一撇，并不相信面前男子所说的话。
“怎么可能，我不信。”
朱耀明笑着拍了拍孩子的额头。
“如果三天后这位姐姐真的从井里走了出来，那就让她同咱们一齐回到顺天，好吗？”
“但是三哥，如果姐姐在里面饿晕了怎么办？”
朱耀明没有急着回答四弟的问题，先是将朱量从身上放下。然后蹲下平视着孩子说。
“如果那个姐姐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她又凭什么跟本宫回到顺天呢。”
趁着兄弟二人聊天之时，凡路将凡灿阳拉到身边。小声说道。
“灿阳。你现在回到金名府，去我的院子里找到你青棠姐。如果她醒了，你就同她讲让她今日一天陪你在院子里练习棋谱。记住，在我回去之你们二人都不要离开院子。明白了吗？”
凡灿阳虽是一头雾水，但七哥凡路说话向来会有依据，于是点了点头。
“现在捂着肚子跑回去，快。”
孩子照着凡路所说，捂着肚子小跑着离开了
...
片刻过后。待男人同孩子讲完话，拉着五弟的手走到凡路身边。
“灿阳小弟方才怎么捂着肚子走了。是不是身体出了些什么问题？”
凡路摇了摇头，说道。
“灿阳并无大事，只是这几日有些水土不服，我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
“身体无恙便好，那咱们先行一步便是。”
直到朱耀明带着众人行至拐角处，碎发少年阎丘依旧紧皱眉头，直直地望着身后那一方水井。
-----------------
仙客楼弈堂
坐在凡路对面的柳如青秀此刻正眉微蹙青，思考甚久终于落下一子。但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少年便从黑子棋笥中取出一子落于棋盘之上。
自从接过朱耀明下了二十余子的残局后，不过摆了一百手棋盘中白子便处处存在漏洞，被黑棋轻而易举的攻破防线。最终只得在一百四十手后投子认负。
待棋局结束，坐在一旁观战的朱耀明则是拍手称赞。并且虚心的向凡路复盘请教，态度十分诚恳。
就算直到此刻，凡路依旧不清楚朱耀明的真实棋力。堂堂一洲大棋士，至今竟无一篇棋谱流出。方才下的几十手也是出自一位南姓棋圣于百年前写下的棋谱定式。
整个秦洲的文人都普遍认为也许是出于对国手的保护，亦或是朱耀明大棋士本就深藏不漏。反正类似朱耀明这种棋手在凡路看来三个字便足以形容。
装高手。
...
时间一晃已至午时。
一位身穿青色长裙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大步走进楼内。
女子进入屋内后，并未同在座几人打招呼，径直抓住了正在一旁疯跑的朱量。
”朱量，跟我回顺天。”
无视孩子的用力地抵抗，女子拉着朱量的胳膊就要大步离开此地。结果就是被起身的朱耀明伸手拦住。
“大姐，已经午时了。不如一齐吃个饭再回去。也好有始有终不是。”
女子转头瞪了身后的朱耀明一眼。双眸微红，眼神无比冰冷，仿佛实质一般让男人不由得浑身一颤。就连身后的凡路和阎丘都感觉到一阵无形之中不小的压迫感。
“朱耀明，你现在用皇家驿站去寄一封信给父皇。就说我带着四弟先行返回顺天，明白了吗？”
女子用不可置否的口吻对男人说了一句，便转头离开。
朱耀明赶紧松手，直到目送马车载着女子和孩子消失在视线之中，男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方才是自己十余年来第一次看到大姐此般冰冷的眼神，以至于精明如朱耀明这样的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勇气去说出一句挽留之言。
男人站在门口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是回头向几人说道。
“今日对弈就先到这了。本宫先行离去，各位还请自便。”
话音刚落，朱耀明便在两位侍从的跟随下乘坐马车离开了仙客楼。临走前朱耀明给了凡路一个耐人寻味的苦笑。
待男人离开后，凡路摇着头一声叹息。大概也只有他们二人明白为何一向开朗的郡主朱雅君今日会有如此态度。
大哥凡虎此刻应该也离开了朔海郡城。
同柳如青道别后，凡路和阎丘走出仙客楼。再次路过花园那口水井之时，虽然依旧听不到任何呼救声响，但不同的是，井上的那张消声符箓早已被人取下。
...
一路无言，直到二人一路走到凡路的院前。阎丘才终于开口道。
“凡路，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她捞出来。”
碎发少年嗓音微颤，眼神涣散。似乎难以集中精神。本就出生在部落氏族的阎丘一生也未曾见过女子溺死在他面前，一时难以接受。
凡路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阎丘。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想去的话，可以趁着夜色把她捞出来。想来三皇子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可你就算是捞出来，你难道要把她葬在花园里吗？”
“而且，别忘了人家曾经可说过，救人之前先洗洗手。”
...
看着阎丘紧皱眉头转身离去。凡路在侍卫的引领下找到了正在府中的魏治刚。
“凡小王爷此番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魏志刚在侍卫那里听闻凡路亲自登门，赶紧小跑着出门将少年引至屋中。
屋内布局很是简单。一张单人硬床。一旁木制长案上放笔墨纸砚烛盏等常见物品。屋内案后有一八尺屏障，将屋子隔出一方空间。
少年站在屋内并未见得凳子一类家具，所以魏志刚也并未请凡路落座。
“魏郡丞，今日有一女子落入仙客楼花园内的水井之中，三日后的辰时。请郡丞命人将女子尸首捞出，这些银两您拿好，还望将此女子好生安葬。”
凡路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中取出先前向百户宁伟元所借的一锭不大的银子。
眼见少年掏钱，魏志刚赶紧一番推却。
“为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服务本就是下官职责，这些银两下官是万万不可接受的。您的事情，交给下官便是。三日后，我便命令手下将女子捞出安葬。”
少年向魏志刚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对了，下官还有一事正要找小少爷。凡虎指挥使不久前离开金名府。他有几样东西托下官交给小少爷。”
魏志刚说完后转身离开，很快便小跑着出现在少年面前。将手中的一袋糕点同一封信一同交给凡路。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魏志刚身后的侍卫不解地问道。
“魏大人，为什么这女子不能现在去捞出来，偏偏要等到三日之后。那不尸首都臭了吗？”
魏志刚撇嘴一笑，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侍卫。眼神不经意间瞟向屏风。
“知道为什么你当不了郡丞吗？
不该问的，就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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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路走到院门之外。停下脚步，将信封撕开。打开里面的信纸。巴掌大小的纸上只有正中写着一行小字。
朱栋奕势力向朔海靠近。棋赛结束后立即返回安西府。
在信纸的右下角留有凡虎的署名。
凡路拿着信纸伸了个懒腰，用余光扫向周围。在确认周围无人后。少年不经意间将信纸揉作一团放入口中咀嚼。
推开院门，走了几步便看到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正在摆棋的林青棠。对面坐着直盯盯看着棋局的凡灿阳。
凡路一时间感觉心神有些松垮。眼前景色略微的重影，周身有些天旋地转。
“灿阳，我回来了。大哥给你带了些吃的。”
凡灿阳看到七哥身影后小跑着迎上去接过了一袋糕点。坐在一旁的林青棠好像看出凡路有些异样，连忙起身。
“凡哥，是仙客楼出了什么事情吗？”
凡路用力拍了拍额头，尽量稳住身形。
“等下再说，我...有些累。”
话音未落，少年昏倒在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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