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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北秦尚有读书人

    太平历四千六百三十年一月一日

    临天洲天元镇

    棋圣战二三七一号对弈室

    “执白方,万象天下正六品麓蕤棋士,杜云良。”

    “执黑方,北秦洲正四品入室棋手,凡路。”

    当临天洲沁仙王朝的裁判官宣布二位棋手身份后。两人各自身后的本国翻译便开始小声向棋手小声传递信息。

    坐于一侧的凡路面色微白,身体消瘦。似乎状态不是很好。身后便是同行的林青棠,当少女将对手是万象天下六段棋手的消息告诉凡路后。凡路便知这场比赛必然不会太过轻松。

    “双方每人各拥有两根一时香的时间。待一时香燃灭。则点燃半目香计时。直到对局结束,结算目数。两位棋手是否明白?”

    所谓一时香,通俗来讲便是代表一个时辰后燃尽的长香。裁判官身为四境天人境的纯粹武夫,在棋手落子的一瞬间便会催动体内灵气将长香熄灭,并点燃对方棋手的长香。

    当两根一时香燃灭后,则会点燃代表半目棋的短香。每根短香一盏茶(15分钟)的时间,燃尽后则会继续点燃下一根直到棋局结束为止。最后会将短香的根数折算为目数加到对手的目数总和内。

    “两位棋手是否明白?”

    凡路和杜云良点头示意后,两位翻译退出对弈室内。

    ...

    坐于棋桌中央的裁判官举起右手。三个呼吸的时间,当裁判官挥下右手后。

    棋局正式开始。(未来棋局均以主人公为第一视角解说)

    开局前十手,黑白双方使用两套定式,各自在边角围空。

    第十三手时黑棋率先变招,在平位八七处落下黑子。(棋盘左下角(H,17)处)意图围牢边空。

    白棋不出意外的选择下一手打入。随后的的六十手双方在右下角大打出手。

    行至第七十五手黑棋选择选择小尖补棋,而白棋则是灵活的脱先守角。此时纵观全局,黑棋虽守住下半盘的大全部目数,可却付出了棋盘入(右下)处十一颗黑子被尽数鲸吞。为白棋在外围形成一道天然厚势。总体来看,双方还处于均势状态。

    随后三十手,黑棋闪身腾挪。利用白棋方才的脱先的薄位,竟在原本属于白棋的势力范围内造出双活之局。不仅救出了黑棋入盘处十一颗棋子,破坏了白棋大空。甚至在原本白棋的大本营内吃住两目。

    使得原本均势的棋局有了彻底地变化,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向黑棋倾倒。

    再看手执白棋的西玄落洲棋手杜云良。此刻双眼正紧盯着棋盘,手中握着的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

    直到杜高明第一根一时香燃尽,才缓缓地落下棋子。此刻距离凡路落子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面对白棋缓缓下出的高拆,黑棋敏锐的选择点角破空,与外围黑子寻求连接。此刻白棋已经毫无胜算。

    后面几十手中,白棋冒险的选择打入黑棋去(右上)盘厚角当中,不出意外的全部战死。连同白棋原本围住的目数也惨遭波及。

    直到一百五十七手黑棋粘住,鸣金收兵后。白棋投子认负。

    裁判官当即宣布,黑棋中盘获胜。

    光看棋局的胜负,只能说杜云良所执的白棋在对杀中棋差一招。但在双方所用对局时间来看。凡路身边的两根长香只有第一根燃了四分之一左右。而杜云良身旁的香炉已经插上短香。

    也即是说,在同一盘棋凡路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情况下,杜云良却用了整整两个时辰。如果不是怕输的更多,杜云良也许也不会这么早的认输。

    这便是顶尖棋手与高手的区别。

    而眼前的凡路,却都不是万象天下认证的棋手。也就是说他连各洲的预选赛都没参加过。居然能如此轻松的赢过自己?看这少年年龄也不大,难道又是哪个洲倾尽一洲文运培养出的绝世天才?

    ...

    随着对局的结束,双方原本坐在屋外的翻译员进场录谱。林青棠接过由裁判官递来的对局棋谱,在凡路的指导下标注手数。并在最后一行写下黑棋,中盘胜。

    两人一阵小声交谈后,向裁判官与对手鞠躬致意后走出对局室。

    ...

    “等等!”

    凡路与林青棠二人走不远后便被杜云良叫住。

    “你是叫做凡路对吗?请问你是临天洲还是清渠洲人士?”

    面对杜云良用西玄落洲官话的询问,林青棠踮着脚在凡路耳边小声翻译。

    “我的确叫做凡路,我是北秦洲凉州人士。”

    杜云良虽面对着少年,但话语还是通过林青棠的翻译传入他的耳中。但当他听到北秦二字之时,内心中止不住的震撼。北秦洲那点少得可怜的文运,按理来说不可能培养出如此顶尖的棋手。

    “北秦洲?你是迟绍登或是杨机明的后代?”

    凡路笑着摇了摇头。

    “之所以今天我会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这方天下。

    北秦尚有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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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回到明朝皇室为棋手特意买下的客栈后,叫来了除朱耀明外的全部棋手。

    此时所有人都在对着棋盘进行复盘,凡路坐在棋盘一侧,而阎丘坐在棋盘另一侧。因为一个时辰后阎丘会进行第一场比赛,现在对他进行突击训练。

    眼看时间所剩不多,凡路再次召集所有人,取出腰间悬挂的青色令牌。将这枚木牌放于木桌中央。

    令牌整体由紫檀木雕刻而成,正面刻着“万象天元”四个大字,而背面则是用黑墨写下“万象八品半霰棋士北秦洲凡路”。

    “这枚令牌名叫天元令,在每届正赛开赛前,由举办弈试的朝廷直接交到棋士手中,代表你在历届天下弈试中的整体水平。

    我们几个由王朝钦定,未参加过海选。所以这次我以北秦洲从正四品的品阶战胜万象天下正六品棋手相当于跨越六个大阶十四小阶战胜对手。所获积分已经超过官方对于九品的评定标准,跨段进入八段。如果你们第一战取胜同样可以获得朝廷认证的万象天下正八品棋手头衔,可如果输了,就要从最低的从九品打起。”

    虽然凡路说了很多,但是想要首战就想跨越品阶其中很多潜规则需要说明。

    第一,需要棋手以本洲低品阶入赛。(凡路为秦洲明王朝指定六人之一,之前并未参加任何本洲比赛。首场棋赛为初始北秦洲正四段。朱耀明作为北秦洲国手出战,直接参加八强对决。初始段位为北秦洲正二品国手。)

    第二,首战的对手需要有非常强的实力。(凡路的对手西玄落洲杜云良,万象天下正六品麓蕤棋士。历届棋圣战战绩一百三十胜,二十七负。历经十九年将段位由西玄落洲正四品棋手升至万象天下正六品麓蕤棋士。)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战胜对手。

    历年来首战既胜的棋手数不胜数,可在明王朝建国至今近千年时间里,凡路也算是开创了北秦洲的先河。棋力强如大学士杨明机老先生也是经历三连败后拿下首胜。这自身实力自然需要非常过硬。

    ...

    眼看凡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说着这么多话,众人纷纷点头。就连门外的朱耀明都拍着手掌走了进来,开口便向凡路道喜。

    “说得好,凡路贤弟对于弈试规则果然早有了解。不愧是我明朝头等高手。本宫在这里恭喜贤弟取胜,也预祝各位棋手旗开得胜,为我大名斩获佳绩。”

    眼看皇子大人将气氛烘托至此。众人当然得一齐向主要问行礼,开口道。

    “谢三皇子大人。”

    朱耀明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本宫前来还有一事,各位一路奔波甚是辛苦。本宫特命鸿胪寺卿宗大人在内城买下一片空地,邀请临天洲最好的戏剧团队搭台唱戏。这几日天黑之后还望各位赏脸同本宫一齐观看。”

    所谓赏脸,不用听也知道是客套话。

    赏脸?谁敢不赏皇家的脸呢?

    “皇子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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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州金城郡

    凡氏家主私宅

    “好,这就是我们北秦夺回文运的第一步。快,小赵。再拿坛酒来。”

    小赵是家主私下对凡氏老管家的称呼。而老管家从前也并根本是个管家,而是追随老王爷半生戎马的副将,官阶一直升到从四品。与言官南宫珍一文一武辅佐凡君荣至今。

    自打老柱国从京城辞官前往凉州后就没看到过老爷子像今天一般开心。

    老柱国自打收到一封从朔海郡寄来的棋谱后便异于往常的兴奋。

    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硬是自己跑去屋内搬来一张棋桌。对着棋谱摆了半炷香的棋,现在更是要破了多年的酒戒。

    “老将军,您也在外面坐了这么长时间。天气冷,要不我先扶您回屋休息?”

    老家主笑了两声,伸手示意赵管家和南宫珍二人靠近些。

    “你们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万象天下八品半霰棋手凡路中盘胜万象天下六品麓蕤棋手杜云良。

    好小子,如今距离我大明王朝重夺文运又近了一步。首战即胜,赢得还是个弈试战老手。这可是我明朝第一位跨万象品阶的棋手。依我看等我这小孙子回来,让明皇为他在顺天办场酒宴都不为过。”

    虽然老王爷兴奋半天,但在赵管家看来不过是赢了一盘棋这点事。还是希望老柱国能以身体为首。刚想开口,南宫珍便用手中折扇轻点男人肩膀,微微摇头。

    ...

    眼看着天快黑了。

    费了不小的力气,赵管家终于搀着老家主起身回房。可就在这时,屋檐之上飞下一只信鸽,正好停在赵管家肩头。

    赵管家取下鸟腿上的卷好的纸条一番查看。

    “老将军,朔海方向已经确认有陌生刺客闯入凡路府内。而且很可能不止一人。”

    老家主脚步一顿,笑着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那么多暗哨,都是干什么吃的?通知朔海方面,待凡路一行回国后。务必第一时间将他保护下来,凡氏未来接班人的性命不能出半点差错。

    另外切记,这件事不可通知凡道一。”

    赵管家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出内府。

    ...

    夜幕降临,森森刺骨的寒风不经意般袭来。

    南宫珍解开棉服披在老家主身上。眼看着老人望着头顶上的圆月叹了口气。

    “家主,明明这么关心凡路那孩子。未来又要将整个凡氏祖产交到这孩子手里,为什么不和他把这一切讲清楚呢?”

    老家主摆了摆手叹出一口长气,没急着说话。

    “南宫,你说老头子我连这点戏都不愿意演。先帝会让凡家活到现在吗?朱量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肚子的坏水,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陪他演了这么多年戏,瞒了我的儿子几十年。本来以为皇帝会放过凡家,立朱栋奕为太子。就当是凡家在当年那场太子之争中认输,从此退出朝廷党争。到时我再顺理成章上书皇帝立凡路为世子,此事也就尘埃落地。我也就闲云野鹤,从此再不过问朝中之事。

    但他这次却又下旨让凡路去朔海见了朱耀明,明摆着是让凡家再趟入这摊浑水。”

    老柱国说着,将两封书信从衣袖取出交到南宫珍手上。

    “这两封信,一封交给凡道一让他带给薛建功。另一封劳你亲自跑一趟交到凡仁手中,别人我信不过。”

    交代完此事后,老人深深叹出一口长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吐出一道白烟。原本挺拔的老人却像卸了劲一般垮下了身子,依靠着拐杖勉强撑住身形。

    “到时凡家会是什么下场,我这老头子子累了,也管不了这么多。趁我还活着,是时候该让年轻人们登上舞台了。”

    ...

    待老家主进屋休息。

    南宫珍本人亲自带领数名侍卫,在府中巡视。

    “啊...嚏”

    “嘶...”

    夜间一阵寒风突然间裹挟大片黄沙袭来,十余侍卫皆冻得瑟瑟发抖。就连南宫珍这样内力深厚的武夫手指间都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刺骨寒冷。

    “南宫大人,走完这趟咱们就回吧。这鬼天气,俺怕您冻坏了身体。”

    身后脸冻得通红的侍卫长从棉服口袋中取出一副多余的厚布手套交给长官。南宫珍接过的同时点了点头,问道。

    “这风持续多长时间了?”

    “回大人,快三天了。这风时不时就来一下子,俺家老太太昨天插秧苗的时候就被冻伤。到现在都下不了地。”

    南宫珍闻言停下脚步,整个队伍也随即止步。

    俯身捡起路边被狂风吹断的一根树杈,南宫珍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

    鬼风叫,树折腰。

    男人挺直身体,望向头顶那轮已经被黄沙遮盖的圆月眉间浮现一丝褶皱。

    要变天了...

    “备马,我要即刻启程前往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