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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成幻影的少女

    “好吧,不得不承认你总是在我参与的争斗中占上风。”普洛冷笑一声,他确实成功地控制了出入时间夹缝的通道,但只控制了其中一个。

    坦布斯:“这样做很费时间,还有精力。”

    “不过好在我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过去的洛依修斯虽然还能短暂地出现在这个夹缝里,但终究是一个幻影,还不如集中力量在特殊时期挽回一下局面。”

    普洛怒极反笑,他慢慢走到坦布斯面前,蹲下来:“怎么,嫌我给你惹麻烦了?”

    “习惯了。你什么时候没惹麻烦。”

    很久以前,坦布斯习惯在夏日的午后坐在树荫下睡个午觉,有时候好不容易能睡得安稳些,不会被找茬的幼稚小孩打扰,却总是被人用故意的动静吵醒。和那时的他一样都还是小孩的普洛会笑着做鬼脸,以为能吓到刚醒过来的坦布斯。

    “喂,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

    被弹了脑门的普洛会做到他旁边,揉着额头抱怨。

    “没睡醒,看不清楚,等反应过来已经知道是你了。”少年时期的坦布斯就养成了敷衍普洛的习惯。

    这个时候,坦布斯睁开眼睛,依旧能看到普洛的笑脸,能看见那双碧绿的眸子里的自己。只不过那双眼睛再不像以前那样总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了。

    披散着的长发从坦布斯面前扬了过去,在时间夹缝里凝固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普洛走出时间夹缝。

    坦布斯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时间夹缝模仿现实的昼夜更替中微微仰倒倚靠在刻满模糊痕迹的石碑上。时间就是用来教人怎么去习惯的,习惯一切,包括他人的冷眼旁观,包括战胜归来看见在铃兰花丛里永眠的妹妹,包括幼时的朋友至今也不改变的任性……任性得太过火了。

    莱尔家族的历史上没有适可而止的说法,普洛也注定会一条路走到死,如果他有动摇,那他会宁可承认自己还不够坚持,而不是承认自己的决心是错的。

    普洛有庞大的筹码,坦布斯有最后的底牌。

    可那太残酷了……

    “哇啊——”

    凄惨的尖叫声贯穿了山村上空的夜色,不宁静的夜晚里一个房间的窗户透出蜡烛不稳定的光芒,还有三三两两晃动的身影。房屋外,一群人隔着一段距离,手中提着灯笼,对窗户指指点点。

    女孩没有求饶的倾向,只是单纯地表达孩童对疼痛的害怕,一根烧红的铁针,在她脸上划出一道倒十字的伤疤。

    教会的帮工摁住女孩的四肢,还有一个扮过她扭过去的头,让她不能挣扎。

    “希望这道伤疤能让你记住你犯下的错。”

    肥胖的修女冷哼一声,将那根还很烫手的铁针收回手帕中,一挥手,帮工们就纷纷丢下抱着头蜷缩在桌上的女孩,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跟在胖修女背后走了。

    房屋的角落里,蜡烛熄灭后诺森仍能像在白天那样清晰地看到蜷缩在桌子上的女孩,这里只是个储物间,四处摆满箱子,一到晚上冷得不像样子。衣着单薄的女孩冻得瑟瑟发抖,但她不知道那个修女还会不会回来再给她划一道伤疤,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诺森看着,突然觉得为了保护自己能打跑三个熊孩子的姐姐好瘦弱。

    现在诺森知道了,教会会在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童脸上留下伤疤,作为他们污蔑纯洁童心的证据和惩罚。姐姐生性易怒,但尤其护着弟弟,好不容易有一次走出家门的机会,打伤欺负弟弟的人反而成了她暴力的罪名。

    “嗯……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是普洛的手下了。”

    诺森扭头,素未谋面的少女翘着腿坐在堆积如山的箱子上,头顶几乎要抵住天花板。他眯了眯眼睛,黑发红瞳,感觉像是那个带着个紫毛丫头的洛依修斯,只不过看上去年幼许多,而且她的躯体半透明,明摆着就是一个幽灵。

    “你是谁?”

    “喂,你不是都见过了吗?洛依修斯啊。”

    ……

    幻影少女轻轻落地,在诺森眼睛跟前打一个响指,还没有十五岁的诺森高。

    “不过,不是同一个人,她只能看见过去……”

    “而我能完美地重演。”

    诺森眉头一皱,刚想张口,就被幻影少女怼了回去:“别想了,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两个时空交织在一起产生的错误能压碎一个世界,我劝你别有那个心思。”

    “啧,错误不就是你们神明定义的吗?”诺森感到不爽,任何否认的言论都能触及他的痛点。

    幻影少女:“我理解你讨厌现代教会自以为是的偏执,但请你分清楚一点,在神明的地位被扭曲之前,得到神位的可都是战功赫赫的好人……大多数吧,也有只是单纯能打的莽撞家伙。”

    “那你想干嘛?”

    “我本来只是想透过回忆唤起你们的良知而已,不过这一点算我太天真了,我没有想过专心搞破坏的人没见过有良知的人。”

    幻影少女走到桌前,虽然无法触碰,但还是安慰性地把手放在瑟瑟发抖的女孩手臂上方。

    “那我再去看看另一个孩子吧。”

    希望不要太糟糕。

    过去的景象一如既往地糟糕,男孩摔了一身泥,眼神失焦,缩小的瞳孔痛苦地挣扎,嘴里低声求救:“妈妈……救救我……妈妈救救我……”

    塔格拉的反应却有趣得多,他就像打量喜剧表演里滑稽的小丑一样看着那个被称为“怪胎”的小孩。

    幻影少女的出现也没有引起塔格拉的惊讶,他只是两手一摊,竟然还和她友好地聊起来,已经幸灾乐祸到不分悲剧的主角是谁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吗?”

    “比起你说的,我更好奇为什么回忆里没有别人。”

    “因为,我把他们清理掉了。”塔格拉笑笑。

    幻影少女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从记忆里?”

    “怎么会……”塔格拉好像是听到了很有趣的笑话,一时间笑得捂住了肚子,“你应该知道吧,从现实里。”

    “我要他们永远地消失。”

    “说实话,我更喜欢那个会把受伤的蟒蛇捡回家的小孩子,听你说话我总是起鸡皮疙瘩。你知道吗?看到你和小动物和谐相处的时候,我还以为我钻进隔壁童话书里去了,以及我已经不抱希望的所谓良知。”

    “好了,摊牌吧,本来就不相信良知的存在,你只是想看看我们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参与普洛的计划而已。”

    “你很有趣嘛,不过跟几千年前的混沌之物比起来还差点。”

    塔格拉冷笑一声,在独自绝望的小男孩面前单膝跪下,近距离欣赏这幅表情:“很不错的比喻。”

    “我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你是怪胎了。”

    “他们和我不一样。”塔格拉耸肩,“我自私地认为他们都是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