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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暗箭难防

    列位看官!你道那道者究系何人,因何便料知许贡今往丹徒便凶多吉少?书中暗表,来者非是旁人,乃是本部《卧龙令》开书之时所云太平道人于吉,曾智激南华子回山,法力了得。那于吉自将三卷天书授予张角,早已算出张角必将惹出滔天大祸来。遂远走江东,寄居好友许贡家中,一面在吴越之地散符施术救人,一面传道收徒,预备聚众策应徒弟张角,救其万一。不料那张角虽然有道术在身,但不敌卢植、皇甫嵩、朱隽、孙坚、曹操等用兵如神,未及一年即失机败亡,救之不及。于吉只得隐忍,静待时机成熟,要将以上杀徒仇人一一除之而后快。孙坚即死,便将血债记在其子孙策头上,每日与许贡计较除掉孙策,这才有许贡向曹操投书献计之事。那许贡钦服于吉道术高妙,早已拜其门下,并暗地里联络同党,不上三年,已有孙策帐下半数文武将佐争与于吉往来,均以师敬之,尊称其“神仙”。于吉外出数日,回到府中寻找许贡议事,管家回说主人被孙策请去,于此书接上文。于吉闻说大惊,忙在袖中算了一课,已知就里,急将三个徒弟叫来,吩咐道:“使君此去大凶,恐怕有去无回。尔等可至西山密林中埋伏,如此如此,成与不成,无需回来复命。”三人领命,慨然而去,于吉却不放心,自去预备,非要害那孙郎性命,与徒弟张角及许贡二人报仇不可。

    却说许贡随使者到了孙策府邸,尚自不觉大祸临身,登堂唱喏,问伯符将军有何差遣。孙策冷笑连声,当即喝令关门,拿出许贡写与曹操密书,掷于地上,令其自视,并怒叱道:“某将江东大郡全权委托,究与你何仇何恨,今欲送我于死地!”许贡大惊,无可辩解,只得哑口无言,沉默以对。孙策更是怒气勃发,命武士撤下弓弦,将计贡当堂绞杀,复命尽诛其随从部众。刹时间府门大开,禁卫军杀出,许贡十余个随从不及还手,已经尸横就地,身首两分。却有一个随从命不该死,因内急绕到远处林中出恭,闻听同伴惨叫之声,便知连主人亦必被杀,急忙提上中衣,兼道逃回吴郡衙署,通报主人凶信。由此许贡部下僚属皆服于吉未卜先知之能,又自知不是孙策对手,恐被连累,便与家属仆从尽皆逃散。孙策即杀许贡,另派他人前往接管吴郡,转而更恨曹操,遂令部将训练兵卒,准备渡江北伐。一边借口练习骑射,常引军会猎于丹徒西山,每每身先士卒单骑驱驰,程普、黄盖等老将劝之不听。

    这日复又聚众围猎,因见众军自草中赶起一头大鹿,孙策仗着马快,便撇了诸将,单人独骑纵马上山逐之。正赶之间,只见树林之内钻出三人,在道旁持枪带弓而立。孙策心中起疑,勒马问道:“汝等何人,因何在此?”当中一人答道:“我等乃韩当部卒,在此射鹿。你却又是何人?”孙策见对方乃系无名小卒,甚至不识自己相貌,不由感到好笑,说道:“某却是黄盖将军部下,也来射鹿。”说罢举辔欲行,从三人身侧穿过。那三人故作拱手退避,待孙策马到近前,其中一人大喝一声:“我等是许贡家客,特来为主人报仇!”拈枪望孙策左腿便刺,入肉两寸有余,血染战裙;另一人拈弓搭箭射来,正中孙策面颊。

    孙策大怒,顺手拔下面颊上所中箭矢,取弓回射放箭者,那人应弦而倒。其余二人举枪向孙策乱搠,不肯退后半步,孙策脸上血流如注,腿伤又痛不可禁,只得且拒且走,旋即又身被数枪,马亦带伤,行走不便。孙策见袋中箭矢已绝,因射猎又未带长枪在身,不由仰天大叫道:“可叹我号称小霸王,今日竟死于无名小辈之手!”正在危急之时,听得身后一片声呐喊,原来是程普引领众将赶来,刀矛齐施,一刹时将那两个刺客砍为肉泥。孙策血流满面,乃以刀割袍裹其伤处,被众人救回大营。却因伤重血晕倒在病榻,起不得身。程普等诸将劝之再三,孙策只得离了丹徒,且回吴会养病,于路上对诸将怒道:“此事必与曹贼大有干系。我若不死,必伐许都!”即命二弟孙权整备人马,预备渡江北伐,先取广陵。

    探马得知江东消息,立刻飞报广陵太守陈登,说孙权要来。原来曹操自平定徐州之后,在许都召见陈登,念其献城有功,便代朝廷发诏,擢升陈登为广陵太守,进封伏波将军。陈登因刘备兵败逃走,兄弟离散,便只得一面受命前往广陵任职,一面派人四处打探玄德消息,以待时机成熟,举楚越之地以从,成就大事。那陈登乃是徐州大族,其才能不下荀、郭之属,在广陵数年经营,便甚得江淮间民心,并暗地招兵买马,渐有吞灭江南之志。此时闻报孙策派其弟孙权来攻,并探知玄德占据汝南,与关、张二弟重聚,便一面令人驰书前往汝南,与刘备约会呼应,一面又致书东海臧霸,请其带兵前来相助,抵御江东兵马。那臧霸与陈登在徐州时便相交甚厚,亦知彼此所对刘备心意,二人心照不宣。当日得了陈登手书,臧霸奋然而起,即率三千人马,星夜驱至广陵,自请愿为先锋,以当江东兵马。陈登即有臧霸相助,当即信心大增道:“不需将军冲锋陷阵,只要依某计策行事便好。但闻我军鼓而进,必获大胜。”臧霸亦知陈登雄才大略,非同小可,满口应诺,自去依计行事。

    且说孙权正在年少气盛之时,奉了兄长之命,率领五万兵马,以韩当、周泰等为将,跨江来夺广陵,先来进攻匡琦城。陈登闻报,急率臧霸自广陵驰援而至,入城布置防范。因未料江东人马来的恁快,当时陈登兵马大都屯于广陵,匡琦城只有两千守军,加上臧霸所带来的三千人,也不过五千兵马。孙权依仗己方军力十倍于城内守军,遂下令弃舟登岸,分兵东西南门三面攻打,自己亲率主力攻打南门。城中守军见城外敌如蚁聚,战鼓动天,不由人人面有惧色,心中着慌。陈登镇静自若,下令紧闭城门,命将士们严阵以待于城门之内,城头上却偃旗息鼓,尽遣城中老弱上城,示敌以虚。孙权见城上守备如此松懈,以为城中无兵,遂放下心来,传令击鼓三通,以骑兵冲锋,步兵继之以后。韩当挥刀在前,眼看离吊桥只有一射之地,座下战马却忽然悲嘶咆哮,扑地倒了,将韩当掀翻在地。韩当反应敏捷,怕被继之而来的部将战马踩踏,急忙一个滚翻立起,跳在一旁。但闻左右悲嘶连连,马匹成批摔倒,却是被埋在土中的扎马钉伤了蹄子,连马上骑士亦在落地翻滚之时被扎死扎伤。

    韩当夺了部下一匹马,上马急令停止冲锋,且自退军。后面步军不知前面发生何事,遂与后退的骑兵冲撞在一起,乱成一团。那陈登在城楼之上看得清楚,喝令一声,将城上旌旗竖起,鼓声大作。城下闻鼓而动,打开城门,臧霸一马当先冲出,如下山猛虎,奋勇向敌阵冲去。只拣中间大道奔驰冲杀,原来早就布好暗记,此处并无扎马钉埋伏。韩当正在约束部下军士,忽见城中兵出,只得仓促应战,对面正遇臧霸。臧霸迎面只一枪,将韩当手中大刀拨到一边,却不与之恋战,只认准了孙权中军大旗疾冲,一马到处,如汤泼雪。

    孙权所部中军猝不及防,被臧霸冲乱,溃不成军。中军护将周泰见臧霸来得凶猛,恐怕幼主孙权有失,急令禁军拥护孙权后撤,自己向前迎战臧霸,并在马上大叫道:“江东周泰在此,敌将休得猖狂!”臧霸虽然单枪匹马入敌重围,但分毫不惧,也不答言,冲周泰当胸便是三枪。周泰虽是江东猛将,便觉对方兵器沉重,自己不敌。正在这时,韩当从后面杀到,与周泰二人双战臧霸。臧霸以一敌二,精神倍长。陈登眼见臧霸已挫动敌军锐气,遂在城上亲自擂鼓,众将士喊声连天,奋勇冲杀。江东军此时士气已衰,失去指挥,乱作一团。孙权见此阵势,心中亦慌,不知城中到底有多少军马,只得下令暂退江边,上船以避敌锋。江北将士围裹上来,韩当、周泰只得撇了臧霸败下,回身拥护孙权上船,喝令移船江心。江东士兵大半登船不及,在江滩上互相拥挤踩踏,被杀死淹死者不计其数。围攻东、西城门的两路江东军,有不及逃回者近千人,见归路已断,只得投降,陈登命令暂且关押在营中。

    孙权兵败退回江东,检点部下兵马,发现折损近半。只得含羞抱愧,写了请罪之书,令人送往吴会,报知兄长孙策,并请增兵添将,以报此仇。孙策此时箭伤渐有痊愈之状,览书叹道:“此战非是二弟无能,乃我轻敌之故也。不想那陈登如此多智,非大将不足以敌之。”遂派程普、黄盖二将,各率精兵一万前往相助孙权,再次渡江攻取广陵,叮嘱务须慎重用兵,不可大意。二将领命,不日到达江岸大营,面见孙权,合兵一处,声势再振。孙权大喜,遂以重帛赏赐激励将士,下令排开战船,逶迤渡江,千帆竞进,遮盖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