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张大战

    却说刘备坐镇成都，这一日升厅理事，闻报曹洪援兵已到汉中，马超部将吴兰按战大败；张郃与曹洪立下军令状，再次来夺巴郡，今固守险隘，与三将军张飞相持，难分胜负。玄德不由大惊，便问计于军师。孔明道：“张郃乃是河北名将，不可小视。可使魏延前去犒军，就便相助翼德。”玄德从之，即令魏延解牛酒前赴阆中犒军。张飞见兄长赐以美酒，忽灵机一动，已然有计。遂分付魏延、雷铜为左右翼，只看军中红旗竖起，便各进兵；却教将美酒牛肉摆列山前，自与军士大开旗鼓而饮。但痛饮一歇，便冲山前撒尿，指点笑骂魏军。

    却说张郃自山顶寨中听得山下喧嚷，急出寨门往下看时，望见张飞坐于山前饮酒，大吹大擂，并令二小卒于面前相扑为戏。又有数十个醉汉望山便溺，指点山寨辱骂不休。张郃不由大怒：“环眼贼欺我太甚！”传令全军下山杀出，并令左右二寨为援。张飞见山上寨中旌旗移动，战鼓擂起，哈哈大笑道：“这番中了俺老张之计也！”喝令众将上马，并教军中竖起红旗。刚刚列好战阵，那张郃已骤马下山，赶到面前。张飞挺矛跃马直取张郃，二将又战到三五十合。张郃只盼两寨来救，谁知救兵已被魏延、雷铜两将杀败，就势夺了二寨，复至张郃大寨放火。张郃见三寨俱失，只得逃奔瓦口关去了。张飞大获胜捷，报入成都。

    玄德闻报大喜，派使重赏翼德、魏延，令其趁势进兵，夺取瓦口，以保三巴全境。张郃退守瓦口关，遣人问曹洪求救，曹洪怒其不听己劝，不肯发兵。张郃闻报说张飞发兵来打关，离此只有五十里路。于是急中生智，即分两军去关口前山僻处埋伏，分付如此如此。张郃开关引军而出，正遇雷铜。二人战不数合，魏兵两军齐出，截断蜀军归路。雷铜心慌，手足无措，被张郃一枪刺于马下。蜀国败军回报张飞，张飞与魏延商议定计，要与雷铜报仇，魏延允诺。次日，张飞引兵至关骂战，张郃故技重施，指望两彪伏兵出，要围困张飞。不想伏兵虽出，却被魏延依张飞之计赶入峪口，放火烧之。山谷草木皆着，烟迷路径，魏兵遂不得出。张飞见张郃左顾右盼，停矛喝问：“老张，你头上遮莫生了虱子，只顾左摇右摆？”张郃大怒，且更是好奇，顺口答道：“老张，你遮莫又学了移山倒海之术，把某的伏兵搬到哪里去了？怎地这老半天，一个人影也见不到？”张飞哈哈大笑道：“你老张的伏兵么，都被俺老张发配到外婆家去了也！”于是引军冲突，张郃大败，逃回瓦口关，又坚守不出。

    张飞和魏延连日攻打，无奈关隘险固，攻之不下。张飞急得在山下大骂，张郃在关上亦与之对骂。张飞坐于关前一箭之外，再令小卒相扑为戏，擂鼓吹打狂饮。张郃在城上看见，笑骂道：“老张，你也太惫赖，一条计策要用两次么？”张飞叫道：“老张，你看清楚些！老子前番是用两个小卒相扑，这次却用了八个，哪里是一样计策？”眼见此计不济，只得令军退二十里扎寨，再苦思良策。魏延忽然问道：“某曾闻三将军当初进川，义释严颜，于是巴郡各城望风而降。彼时将军如何用计，可否说与小将听听？”

    闻听魏延此问，张飞阿呀一声跳起身来，以拳击额，哈哈大笑道：“老魏，你问得好。某就是一样计策，使用两次，看他张郃如何中俺圈套！”即引军士悄悄出营，暗至两边山上哨探路径。张飞至夜而回，叫来魏延，吩咐如此用计，商议已定。次日魏延领兵在关下攻打，张郃正待迎战，却听关后放炮，人喊马嘶。急回头时，早见张飞从关后斩门落锁，飞马上关。张郃大惊，急弃马上山，寻小路连滚带爬逃走，直奔南郑。张飞不追，即夺了瓦口。

    曹洪见张郃带三万兵马而出，今只剩下十余人回来，不由大怒，喝令左右推出斩之。行军司马郭淮急劝，献计不如再与张郃五千兵，令去攻取葭萌关，如不成功，二罪俱罚。曹洪从之，张郃只得领命而去。葭萌关守将孟达、霍峻闻知张郃兵来，商议对敌之策，孟达引军下关与张郃交锋，大败而回。霍峻急申文书到成都，玄德又请军师商议。孔明聚众将于堂，说葭萌关紧急，法正荐老将黄忠提兵往援，严颜副之。玄德大喜，即令严颜、黄忠去与张郃交战。赵云谏道：“张郃乃魏之名将，何故以二老将当此大敌？主公休开玩笑。”孔明却知法正因与黄忠、严颜不合，献此借刀杀人之计；刘备却因无夺取汉中胜算，故使此两员老将抵数而已。于是向赵云递个眼色，说道：“子龙休如此说。你以为二人老迈不能成事，吾料汉中必于此二人手内可得。”又转向刘备道：“二老将虽勇，尚需一个军师相助，法孝直熟知汉中地理，可为军师中郎将，兼使向导。”刘备不知是计，点头允之。法正暗道：“好厉害的卧龙！”只好与严颜、黄忠领命而出。赵云不知孔明本意，只得哂笑而退。

    黄忠、严颜引兵来到关上，霍峻见了，不由暗笑主公欠调度：这般紧要去处，如何只教两个老的来？孟达看到法正，却知此战必胜，遂与故友相见，亲热寒暄，令人置酒与三人接风。次日依法正分派，请黄忠引军下关，与张郃对阵。张郃见了黄忠，亦笑其老，黄忠大怒，遂拍马向前与张郃决战。二人约战二十余合，忽然背后喊声大起，原来是法正令严颜从小路抄了张郃后军。两军夹攻，张郃大败，连夜兵退八九十里。曹洪听知张郃又败，即遣夏侯渊从子夏侯尚并荆州降将韩浩，引五千兵前来助战。张郃接着，诉说黄忠难敌。韩浩道：“这老贼和魏延两个，当初逼我兄韩玄献城投降刘备，今既相遇，必当报仇！”遂与夏侯尚引军来迎黄忠。黄忠引军出营，韩浩在阵前大骂“无义老贼！”与夏侯尚夹攻。黄忠与二人斗十余合，故意败走，二将夺了黄忠营寨。次日再战，黄忠又败，将营寨舍了。如此三日，黄忠连败数阵，直退到葭萌关上。霍竣见状大惊，孟达却知是法正居中用计，暗暗发笑。

    是夜二更，黄忠引五千军开关直下。夏侯尚、韩浩被黄忠破寨直入，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各自逃命而走，军马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比及天明，又夺回三寨，兼得魏军所弃兵器鞍马无数，尽教孟达搬运入关。黄忠催促军马随后而进，士卒皆努力向前。张郃军反被自家败兵冲动，望后而走，奔至汉水，连夜投天荡山来，见守将夏侯德，具言前事。忽听山前金鼓大震，人报黄忠兵到。夏侯德大笑曰：“老贼不谙兵法，连日远涉而来，深入我境，其兵必疲，我当击之！”遂分兵三千，命韩浩下山与战。黄忠整兵来迎，鼓噪大进，见韩浩引兵来战，纵马挥刀，只一合斩韩浩于马下，魏兵反跑上山。蜀兵大喊杀上山来，夏侯德命张郃、夏侯尚引军来迎，便命杀牛宰羊，预备与二将得胜回来庆功。正得意间，忽听山后大喊，火光冲天而起，上下通红。夏侯德见蜀兵皆集于前山，以为后山必是士兵大意失火走水，急提兵来救火时，老将严颜却从火影里纵马而出，手起刀落，斩夏侯德于马下。

    列位看官！你道严颜因何忽然出现在敌人后营？原来法正本来要害严颜，因孔明命己为军师，便不得不放弃私仇，打点精神设谋用计，以立军功。法正即说与严颜道：“你将后山粮草点着，烈焰飞腾照耀山峪，则前山魏将必来救火，你可趁火光掩映，袭斩来将。则大功就矣。”严颜由此便奉法正密令，引军埋伏于天荡山僻谷深处，只等黄忠军到，却来后山放火。由此果然大胜，并轻易斩了魏国名将夏侯德。严颜至此对法正佩服得五体投地，亦抛却旧忿，便引法孝直以为良师益友。眼见满山粮草烧个精光，严颜即率纵火之兵，从山后向前山杀来。张郃、夏侯尚前后不能相顾，只得弃了天荡山，望定军山投奔夏侯渊去了。

    黄忠、严颜守住天荡山，使人飞报葭萌关上。霍竣闻报恍然大悟，喜不自胜，向法正道：“人云‘将不在勇而在谋，兵不在多而在智’，今某知之矣。能使二白发老将连败大将张郃，并杀名将夏侯德者，非惟两位老将军之力，全仗军师之妙算。孝直先生真神人也，刘璋不能重用，是其无福消受耳。”法正哈哈大笑，逊谢数语，即报捷成都，并请主公刘备乘良机兵进汉中。玄德接报大喜，遍示群臣。赵云这才明白孔明前番说话用意，深服法正用兵奇才之余，不由更服孔明用将之能。孔明见时机已到，遂请刘备引大兵十万出征汉中。传令赵云、张飞为先锋；自己镇守成都，调拨军马，筹备军资，并传檄各处州郡，严加提备。

    建安二十三年秋，七月吉日。玄德大军出葭萌关扎营，召法正、黄忠、严颜到寨，皆厚赏之，并激励道：“人皆言将军老矣，惟孔明军师独知将军之能，今果立奇功。今汉中定军山乃南郑保障，粮草积聚之所；若得定军山，阳平一路无足忧矣。将军还敢取定军山否？”黄忠慨然应诺，愿领兵前去。玄德壮之，遂令法正为监军，与黄忠带兵同去。夏侯渊闻刘备自引大军十万来夺汉中，急报邺城，请主公魏王发兵来救，一面整顿战备。战报打入邺城，曹操观罢大怒，因自觉头风之疾已愈，遂上奏天子，欲亲引大兵前去汉中平叛。天子准奏，下旨深加慰劳。曹操一面令拣选大军，筹办军资，一面遣使发往代郡，令次子鄢陵侯曹彰来见，随己入汉中作战。使者领命，携魏王诏书，并持天子节符，直奔代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