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断发赚曹

    且说黄承彦在院中搬演奇车怪械，阖府人无不惊奇万分，马均站在那里，只是微笑不语。孔明已惊呆在庭院之中，半晌动弹不得。唐妃见状，知道夫君已经入神，遂使儿子连叫三声爹爹，孔明这才神魂归窍，抚掌大笑，连声称妙。因见了这些精巧器械，不由大喜过望，即命马均仍依本名，不再改回诸葛旧姓，恐被魏国细作得知，使曹真及司马懿等敌将提前有备。遂命马均为长水校尉，专管行军转运机械制造，以及研制完善各种攻城争战之具。马均亦不愿令众官知道自己是丞相胞弟，恐引物议，自然乐意，当即走马上任，人皆不知其来历。

    却说孔明得三弟归蜀，自觉如虎添翼，倍加欣慰。于是令马均画出五种器械图样尺寸，并做监工，教军中和民间巧匠批量制作，一面准备再出祁山伐魏。这一日，与岳父黄承彦闲谈，问及徐元直和石广元现今如何，黄承彦道：“徐庶现为弘农郡守，石韬为典农校尉，官职苦不甚高，应皆因贤契之故也。”孔明于是叹道：“莫非是魏国谋士太多了不成？如此治国大才，因何弃而不用？”叹惋良久。诸葛亮因要备战北征，于是以都江堰为农业之根本，国力发展之支柱，征集兵丁一千二百人加以守护，并设专职堰官管理维护都江堰。

    魏国有细作在汉中，探知诸葛亮大造军械预备北伐，遂报入洛阳。魏主曹睿闻知，即召司马懿商议收川之策。司马懿亦知孔明在作积极筹备，于是深思而奏道：“臣谓蜀未可攻也。方今天道亢炎，蜀兵必不轻出；若我军深入其地，彼守其险要，急切难下。”曹睿道：“今有细作来报，诸葛亮又欲兵出汉中。倘蜀兵再来入寇，如之奈何？”司马懿道：“臣已算定今番诸葛亮必效韩信暗度陈仓。今大将军曹真令郝名昭镇守，可保万无一失也。”曹睿见其奏对慎重，以为司马懿乃深思熟虑之言，于是信以为然，不虑西蜀。魏明帝太和二年九月，护乌桓校尉田豫出塞，被鲜卑王轲比能围于马邑城。雁门太守牵招带兵援救，大败鲜卑军，解除田豫之困。典农校尉魏臻将成国渠由郿县向西伸展至陈仓，延长渠道一百余多里，可灌溉万顷良田。由此，关中国力大盛，蜀兵再出汉中攻魏时，较之初出祁山时倍加艰难。

    是年五月，扬州司马大都督曹休上表魏明帝，说东吴鄱阳太守周鲂派人下书，欲举全郡弃吴降魏，说东吴可破，请求派兵取之。曹睿览奏，便问司马懿如何，司马懿见是伐吴，当即奏道：“吴当灭矣！臣愿引一军往助曹休。”魏主大喜，于是令建威将军贾逵与司马懿各领一军，前去同助曹休。于是魏国起三路大军南下：曹休引十万大军径取皖城，以接应周鲂；贾逵引前将军满宠、东莞太守胡质径取阳城，直向东关；司马懿引本部军径取江陵。孙权闻周鲂引诱曹魏三路大军而来，急亲率军进驻皖口，拜陆逊为大都督、假黄钺。于是陆逊统领六师及禁卫军，摄行王事。孙权亲执鞭为陆逊在前开路，令百官跪拜陆逊。陆逊领命谢恩，即举朱桓为左都督，全琮为右都督，吴王孙权无不从之。于是陆逊总率江南并荆湖之众，三路进兵，来袭击曹休；又令诸葛瑾等拒守江陵，以敌司马懿；诸路俱各调拨停当。

    却说曹休兵临皖城，周鲂只带亲军数十名出城来迎，径到曹休帐中下拜，献上玺绶。曹休还不放心，以诈语问道：“有人言足下多谋，诚恐所言不实。”周鲂大哭，急掣从人佩剑欲自刎。曹休急离座止之，周鲂乃用剑割发掷地立誓，曹休乃深信之，设宴相待。席罢，周鲂辞去，即遣人密到皖城报知大都督。陆逊遂令徐盛为先锋，引兵前进，止于石亭。曹休命周鲂引兵而进，亦屯兵石亭，闻报前有吴兵，知道中计，再寻周鲂时，已不知何处去了。曹休大悔，但自恃兵多，遂令张普为先锋，引二万军伏于石亭之南，又令薛乔引二万军伏于石亭之北。陆逊已算着曹休定会设伏，遂唤朱桓、全琮各引三万军，从石亭山路抄到曹休寨后破其伏兵，再放火为号，自率大军从中路而进。二将受计引兵而进，当夜，朱桓引一军抄到魏寨后，斩杀张普，令后军放火。全琮抄到薛乔阵里，大杀一阵，薛乔败走奔回本寨。曹休慌上马望夹石道奔走，徐盛引大队军马从正路杀来。曹休大惊，在夹石道中奋力奔走，幸得贾逵引兵来救。贾逵断后，于林木盛茂处多设旌旗以为疑兵，徐盛疑有埋伏，不敢追赶收兵而回。司马懿正引兵来取江陵，中途听知曹休大败，只得引兵退去，却是心中暗喜。

    陆逊督军于夹石，稳坐中军大帐。日将酉时，徐盛、朱桓、全琮皆来报功：斩擒魏军一万余人，缴获牛马骡驴车乘万辆，军资器械无数。陆逊大喜，即同周鲂并诸将班师还于武昌。吴主孙权领文武官僚出武昌城迎接，以御盖覆陆逊而入。即封周鲂为关内侯，诸将尽皆升赏；大设筵会，劳军庆贺。且说曹休残部幸得贾逵接应，方得生还，反却埋怨贾逵救援太迟，当场呵责，并以大司马名义，敕令贾逵帮其捡拾弃仗辎重。贾逵心中无愧，对曹休说道：“末将乃为朝廷担任豫州刺史，不是来此为大司马拾捡弃仗者也。”乃独自引军退还。贾逵与曹休由此失和，各欲脱夹石战败之罪，于是互相上表弹劾。魏明帝虽知贾逵所奏为真，但仍须倚仗宗室重臣曹休，于是判定二人皆有功无过。文帝之时，曹休仗着己是朝廷宗室，一向瞧不起贾逵。曹丕曾欲授予贾逵符节，曹休便从中作梗道：“贾逵性情刚烈，一向轻视诸将，不可都督一方。”曹丕于是打消此念。此次石亭之战，若无贾逵及时救援，曹休定必全军覆没。贾逵不记前嫌奋力相救，而曹休却于此时以怨报德，便为朝廷众臣暗中诟病矣。此后不久，贾逵逝于任上，年五十五岁。临终对部下说道：“某受朝廷厚恩，恨不能亲斩孙权以见先帝。今即大功未酬而死，丧事一概不得修作。”豫州吏民追思，专为其刻石立祠。

    曹休经此大败，因气不过被周鲂所赚，不久便因气愤发病而死。魏主曹睿闻知，敕令厚葬。因询问整个作战过程，心中起疑，即问责于司马懿道：“征东大将军曹休兵败，即卿之干系，因何不去接应，反急急回兵耶？”司马懿回奏道：“臣料有贾逵将军接应大将军，某去无益于事。西蜀诸葛亮若闻知我兵败于吴，必乘虚来取长安。倘陇西紧急，何人救之？臣故此回军。”明帝无言以对，只得说：“将军休矣！且归宛城，以待孔明来也。”司马懿假痴不颠，拜辞出殿而去。众臣皆以为司马懿实是惧怯东吴陆逊，各自哂笑而退。魏明帝忽想起此次南征前蒋济曾出言谏止，后见自己不听，又劝贾逵以兵接应，这才将大将军曹休救出，不致为吴军所虏。于是宣蒋济上殿，升其为中护军。列位看官！中护军虽位尊不及三公，但职权颇重，除在军中总统诸将，执掌禁卫外，另有负责选任武官之权。蒋济即为中护军，此后求托升官者赂于私门，驱之不散。蒋济无奈之下，于是乐得用此职权之便，大肆谋取私利。时间一久，竟致演为民谣道：“欲求牙门，当得千匹；五百人督，得五百匹。”司马懿曾以此事相问，蒋济答道：“洛阳城中物价腾贵，少一钱亦买不得也。”遂相对欢笑。

    魏明帝因曹休既死，为免大权旁落于朝臣，因此集权独揽，设中书省掌管机要。中书监、中书令皆为皇帝近臣，称为“专任”。蒋济为此上疏谏道：“古往今来，大臣权力太重则国危，帝与侍臣太亲则君蔽。前朝大臣专权，而致内外动乱。今陛下亲理朝政，大权不轻授朝臣，而让中书近臣掌国家机要；但近侍之臣未必贤于朝中大臣，而便辟逢迎却是其所长。陛下欲光大武、文基业，事事亲为，然而为人君者亦难以独揽天下，终需贤臣辅佐。故应选品优贤良为官，不应使圣明之朝，有专权近臣官吏挟制内外。”明帝览奏，下诏嘉奖道：“刚直之臣，君之所倚。蒋济文武全才，做事勤勉，尽心尽力，每有军国大事，总有奏议，忠诚奋发，朕其重之。”即迁蒋济为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蒋济加官，亲朋及属下俱来道贺，再次礼积如山。司马懿亦修书贺道：“不知都中，物价复腾贵否？”蒋济览书大笑。

    司马懿仍回军驻宛城，奖劝农桑，南方吏民心悦诚服。申仪自孟达败亡，被封魏兴郡守，时间即久，便将当初在上庸时土皇帝作派又使将出来，专威弄权。并擅借皇帝名义刻制印信，私相授予部下将佐。孟达被杀之后，申仪虽心生疑虑，但仍不知收敛个人行为。当地各郡守因见司马懿千里奔袭克敌制胜，果断擒杀孟达，均纷纷遣使至宛城奉礼祝贺。司马懿也学蒋济行为，不但来者不拒，并让其他郡守向申仪暗示送礼贡献，申仪只好前来祝贺。司马懿乘机将其收捕，搜其弄权专威罪状，形成文状，送往京师。魏明帝闻奏大怒，命将申仪下狱，后念其功遇赦，贬为庶民，病死家中。司马懿为保新城三郡安定，又奏报天子，请将孟达余众七千余家迁往幽州，明帝准奏。不久，蜀将姚静、郑佗等率其部属七千余人来降。当时因上庸诸郡反而后附，朝臣以为户口不实，奏请加以核验。明帝即请司马懿进京，征询其意。司马懿奏道：“不可。叛贼孟达在新城多年，均以严苛之法约束部下，故终被部下遗弃出卖，方为老臣所擒。令应以宽政待彼处之民，则自然逃民复归，重为安乐之国。”明帝准奏，不核其民数。书中暗表，司马懿因此一项，即将姚静等七千降兵变为私人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