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计斩王双

    却说魏主看了大将军曹真告急奏章，言蜀兵又出祁山，势甚危急。曹睿大惊，因思朝中再无良将，即召司马懿入京问计。司马懿闻天子有召，便知必是蜀兵又出汉中来伐，遂应召入京，进宫奏道：“老臣早已料着，那诸葛亮二番再出汉中，必走陈仓道口。今幸有郝昭、王双二将智勇兼备，共同守把关隘，孔明便绝不敢从此路运粮。而汉中其余小道崎岖至甚，搬运艰难。臣算定蜀兵行军米粮止有一月，利在急战。我军只宜久守，拖其粮尽。陛下可降诏，令曹真坚守诸路关隘，不要出战。不须一月，蜀兵自走。那时乘虚而击之，诸葛亮便可擒也。”其实他嘴里是这样说，心中却作彼样想：“若是换作某去，自然是如此作战。那曹真向来是处处跟某作对，今闻是我献此计，彼必反其道而行之。若果如此，我史侯兄长即又有机会矣。”曹睿哪里知道他心中转得这些念头？闻计大悦，欣然道：“卿既有先见之明，何不自引一军袭之？”司马懿老调重弹，说道：“臣非惜命，实欲存此兵以防东吴陆逊耳。孙权不久必将僭号称尊；如称尊号，恐陛下伐之，定先入寇。臣故此以兵待之。”

    曹睿认为司马懿之言有理，即时下诏宣敕：任命大将军曹真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司马懿为大将军，遣太常卿韩暨持节到河西大营，命其以大将军司马懿之意，务必告戒曹真：“切不可战，务在谨守；不求无功，先求无过。只待蜀兵退去，方才击之。”韩暨领旨，持节出京。司马懿亲送韩暨于洛阳城外，于路又一再嘱咐道：“我不出兵，因以此功让与子丹；公今去见大司马曹子丹，休言坚守不战是我奏陈，只说是天子之意，免得他多想。若蜀兵退时，追赶必要仔细，勿遣性急气躁者追之。”韩暨感觉好笑，口中应诺不迭，拱手辞去。

    明帝遣走韩暨，但仍不放心，心想大将军曹真部下先锋费曜不知死活，现手下正缺战将。大将张郃熟知河西地理，何不将其调去，以助曹真？于是再下一通手诏，令速发去襄阳，调张郃来京。说话的，张郃本是驻守关陇之将，因何去了襄阳？书中暗表，因司马懿在荆州治理水军，欲沿沔水入江讨伐东吴，故奏请张郃统帅关中之军前来相助，因此而来。张郃到达襄阳，见因冬季水浅，大船不能行进，于是回师方城驻扎。明帝见司马懿不愿去与西蜀交战，故派驿马急召张郃到京。不过三日，张郃便率本部军前来见驾，曹睿大喜，遂加封其为征西车骑将军，亲到南门设宴为张郃送行。曹睿问张郃道：“卿前番智取街亭，真诸葛亮之对手也。此番出征，若等将军到了陇右，诸葛亮会不会已占领陈仓，陷我大军于被动？”张郃甚谙汉中陇右地理，料知诸葛亮孤军深入，必定粮草不继，见天子担忧，于是轻松答道：“依为臣所料，恐不等我兵到河西，诸葛亮即粮尽撤兵矣。臣屈指计算路程，以及蜀兵数量，若郝昭与王双二位将军能支撑十日，则蜀兵必然粮尽而退。陛下勿需忧虑。”曹睿见他所说，竟与司马懿同出一辙，不由大奇，哈哈大笑道：“人云英雄所见略同，朕今日见之矣。”遂放下心来。书中暗表，待张郃昼夜行军到达河西时，孔明果然已然粮尽而退，此乃后话。

    明帝送大将张郃出兵，刚自城外返回宫中，即接哀报说司徒王朗去世。明帝令以三公之礼厚葬，于是下诏：“司徒既亡，我大魏读书之种绝矣。自汉武帝朝以降，尊崇儒家学说，倡学术研讨之风，乃国家实行王教之根本。但朕闻今有儒官不称其职，似此何以传播圣道？惟有严考核选以拔博学之士，方可任侍中、常侍要职。今特告天下：此后凡向朝廷举荐良才者，必以通晓儒家经典为要。”于是诏令朝中公卿权臣，各举良将一人；传令太傅三公，将文帝所著《典论》刻碑勒石，立于宗庙大门之外。明帝既倡儒学，又重刑狱，常对近臣说道：“审理公案乃关系天下人性命大事，不可不明察公断。”因此每逢审断重大案件，明帝常亲自前往听讼观审。是年十二月，辽东太守公孙恭被其侄公孙渊谋夺权位。因当时西蜀丞相诸葛亮二次伐魏，为稳定后方计，朝廷只好将错就错，任命公孙渊为辽东太守，加车骑将军。大月氏首领波调派使者来洛阳朝拜，向明帝进献珍奇礼物，明帝即封波调为大月氏王。

    按下魏国朝中之事，复说魏国河西大营，大都督曹真正在升帐议事，欲再派兵征进，忽报天子遣太常卿韩暨持节至营。曹真出寨接入，受诏已毕，厚待天使，韩暨又再三口头叮嘱，休违天子之旨。曹真口中唯唯，待送走天使，退与郭淮、孙礼计议。郭淮笑道：“此非天子之意，实乃司马懿之谋耳。既今圣旨严命固守不战，大都督可密令人去教王双引兵于小路巡哨，诸葛亮自然不敢由此路运粮。待其粮尽兵退，乘势追击，可获全胜。”正说话间，却见一人狼狈进帐拜见，丢盔弃甲衣裳破碎，仔细看时，却是先锋大将费曜逃了回来。曹真大喜，令其回帐休养，即遣人教王双巡哨，郭淮引兵提调箕谷、街亭，令诸路军马守把险要。

    孔明在祁山寨中，因思虎威将军赵云已死，陈到率白毦兵又远在永安，即于大军中拣选精锐军士三千人，加以特殊强化训练，名为无当飞军，使王平统领，进其位为讨寇将军，封亭侯。王平即率无当飞军，每日到曹营挑战，魏兵坚守不出。孔明暗道：“魏兵坚守不出，是料我军中无粮，欲待我粮尽退军，其自后追袭也。今陈仓转运不通，其余小路盘涉艰难，我算随军粮草，不敷十日用度。他只不出战，如其奈何？”正在忧闷之间，忽细作来报，魏主使大将张郃率大军三万，前来助战曹真。诸葛亮闻报大惊，于是计议退兵。

    杨仪问道：“今我已大胜，尽灭曹真先锋之军，又挫尽魏兵锐气，何故只听张郃名字，便欲收军而回？”孔明道：“我兵无粮，利在急战。今曹真坚守不出，郝昭断我运粮要道，魏主又遣张郃引大军而来；若其与曹真合兵，必献计再以轻骑袭我粮道，那时我十万大军欲归不能。今乘魏兵新败，不敢正视蜀兵之际，便可出其不意，乘机退去。只今可命后队先行，前军缓缓而退，是为上计。”说话的，那孔明自谓用兵如神，却如何独惧张郃？书中暗表，张郃乃当世名将，非但孔明，亦深为刘备、孙权所忌，事发有因。孔明前次北伐，即全因张郃神速奔袭，夺取街亭导致。当时虽因马谡大意，但魏延、王平、高翔诸将皆败，也可见张郃智勇双全，非同寻常，如何不令人畏惧？今二次北伐之前，孔明亦是经过深思熟虑，因闻司马懿与张郃均在南阳及襄水防备东吴，关中诸路只有曹真、郭淮把守，这才鼓勇而出。此番正因粮草不继，得知张郃大军又来，便只有退兵。话休叙烦，书归正本。且说孔明一面分付趁夜退军，一面却派人授密计与魏延，令其伏斩来追敌将。魏延领命，照计行事，亲率本部军埋伏去了。大军撤退当夜，孔明又使兄弟马均置备十部自动击鼓传更车，放在各寨之中。车上木人自动打更，若有人严守之状，于是全军皆起。次日清晨兵已尽退，只落空营。

    却说曹真正在寨中，忽报新任征西车骑将军张郃领军到来，足有三万精兵而至。报犹未了，张郃已下马入帐，与曹真见礼。略作寒暄已毕，张郃便急问道：“今我军失利之后，都督曾往哨探蜀兵消息否？若近日未来挑战，必是退兵了也。”曹真急令人前往蜀寨探之，回报果是虚营，只插着数百面旌旗，蜀兵已去了二日。曹真懊悔无及，急要下令去追，张郃劝止道：“不必追击，其必有伏兵在后。”曹真知道张郃智计过人，于是乃止发兵。

    且说魏延受了密计，命令当夜二更拔寨急回汉中，又吹号鸣金，故意使魏国探马得知。早有细作报知王双，王双乃不及向主帅曹真请令，且欲建大功，便急忙大驱军马，在后并力追赶。追到二十余里，看看赶上，已见魏延旗号在前。王双知其乃是蜀军第一员上将，遂大叫道：“魏延休走！”当下撇了众军，单骑追来。行到山坡左侧，忽一骑马从林中骤出，大喝道：“魏延在此！”王双大惊，措手不及，被魏延一刀砍于马下。魏兵见死了主将，四散逃走。魏延其实手下止有三十骑人马，大军早退。今依丞相妙计袭杀了王双，这才飞马赶上本部大军，望汉中缓缓而行。孔明兵退汉中，闻说斩了魏国大将王双，遂于南郑设宴大会众将，并与魏延贺功。且说曹真依张郃阻谏，不去追杀蜀兵，却忽有陈仓城郝昭差人申报，言王双追敌被斩。曹真闻知伤感不已，遂回师洛阳；便命郭淮、孙礼、张郃守长安诸道。

    魏主见大将军曹真回京，念其两次退敌有功，遂设三日大宴，朝中重臣轮番敬酒。曹真长途奔波，又兼连日饮酒，由此感觉身体不适。回至府中，闻家人报说接到哀书，先前自己部下两个先锋，同宗曹遵、同乡朱赞一同亡故。曹真大为悲痛，即上表天子，将自己食邑分封给二人子孙，魏主准许。曹真乃武皇帝曹操养子，向以善待部下闻名曹营。其每次征伐，都能与将士同甘共苦，军费不足，就用家财赏赐部卒，故军士皆愿效命。曹真本来因为连年征战，身体欠佳，此时感伤王双、曹遵、朱赞之死，便一病不起，称疾请假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