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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真假难辨

    这一下死生一线,群雄见状尽皆大奇,眼见方月蓝所使招式明明就与先前一般无二,实不知结果却为何会大相径庭?

    只听蔺一古哈哈大笑,向秦鸢道:“娘子,这小娃悟性不错,我不过随口说上两句,他却能从中悟出这许多。嗯,他这套灵丝剑法可刚可柔,可巧可拙,倒也与扶摇光指不遑多让。”

    原来这“上灵五诀”根据所用上灵丝之长短,其威力变化大不相同,一语毕之,便是“愈长愈活,愈短愈拙”八字。这道理原本极是浅显,便如小儿玩绳,倘若绳子够长,翻绳之时自然容易,反之若不够长,翻绳之时过于紧绷,自会困拙。

    然而天下武学虽多以灵活巧变为崇,却决不是说这“重拙”二字便毫无益处,只因一招愈是重拙,其中所含之劲力便也愈是强猛。

    那扶摇光指“九巧一拙”,乃是天下间最灵妙无方的神功,方月蓝自知在“巧劲”上决计无法匹敌扶摇光指,便将上灵丝缩至半尺,使出“线字诀”。

    这“线字诀”化繁为简,之中不含一分变化,乃是五诀中最为简单的招数。但正所谓“大道至简”,愈是简单之物,便愈是纯粹之物,这“线字诀”不求变化,而是将全身灵力聚于一线,这一下以拙对巧、以重对轻,任扶摇光指如何旋转,方月蓝自身岿然不动,便如狂风再烈,也无法撼动巍峨大山一般。

    方月蓝双手微挪,上灵丝向着方月蓝食中二指之间割去,宁子谦右手疾翻,又多使出三分劲力,但上灵丝只是微微一弯,顷刻间复又绷回笔直。

    宁子谦心中一凛,当下扶摇光指连珠点出,二人手来指往,顷刻间已斗了四五十合,方月蓝或横或竖,或偏或斜,这“线字诀”来来回回虽只此一招,竟将扶摇光指一一拦下。

    方家弟子见扶摇光指奈何不了上灵五诀,无不欢呼雀跃,大声喝彩,唯方剑正一人眉头紧锁,心道:“蓝儿此刻虽不落下风,但他每一击都凝聚全力,长久下去,消耗极大,不出两百招,必定后力不继,必须想个法子出奇制胜才是。”

    怎知正想之间,忽见白光一耀,宁子谦右手食指上的“上灵散指”竟脱手飞出,“嗤”的一声插入泥土。

    这一变太过突然,便是连宁子谦本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方剑正先是一怔,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喜道:“好一招‘棱字诀’!”

    宁子谦急退三步,只见方月蓝疾冲过来,双手平伸,仍是那招“线字诀”,心中怪道:“什么‘棱字诀’?装神弄鬼!”当下以右手大拇指去按上灵丝。要知大拇指乃五指之首,其所使扶摇指力最为猛烈,这一捺之下,上灵丝登时弯出一个大弧,群雄中有人发出惊叹,知这一指比先前威力要大得多,却见方月蓝双手圈转,借着这一弯之力,将上灵丝倏地一折,竟将宁子谦的大拇指交叉夹住。

    宁子谦心中一凛,惊道:“原来如此!”一念未毕,手指上猛地一松,大拇指上的“扶摇散指”已被上灵丝带飞出去。

    “棱字诀”与“线字诀”互成回应,其关键之处在于一个“折”字,只因“扶摇光指”已先被“线字诀”抵去大半力道,是以这“棱字诀”使出之时,便不会再被反弹。

    群雄见方月蓝这一折一带,竟将轻灵重拙兼而顾之,心中均想:“这一战他二人各显其能,不论谁胜谁负,此二人从此都将名扬江湖,所谓英雄出少年,莫过于此矣!”

    宁子谦“上灵散指”既已五去其二,面对“棱、线”二诀已然显得左支右绌,又十数招过,只听“吱呀”两声,宁子谦中指与无名指上的“上灵散指”也被“棱字诀”弹飞出去。

    方月蓝见他只余一指,便放缓攻势,叫道:“还要打么?”

    却见宁子谦哈哈一笑,道:“胜负未分,如何不打?”说完便用小指点了过来。

    方月蓝见他言语之中毫无惧意,心道:“这厮倒是个汉子!”当下又是一折一带,但听“嗤”的一声,这最后一只“上灵护指”也跟着弹了出来,方家众人见到方月蓝大获全胜,无不欣喜若狂,正喝彩间,却见那只“上灵护指”突生后劲,在中途竟尔一拐,疾雷一般点在方月蓝左胸之上。

    原来宁子谦在这最后一只“上灵散指”即将脱手之际,暗中使出“扶摇光指”,这一指极尽巧妙,及至中途方才发力,待方月蓝察觉有异,已然闪避不得。

    这一变太过突兀,在场之人无一预料的到,方月蓝一声惊呼尚未出口,霎时间但觉头晕目眩,五脏倒转,想要调理气息,却觉体内灵力有如江海逆流,痛苦之至,竟噗通一下跪倒在宁子谦身前,心中惊道:“这是……灵力反噬?想不到……被‘扶摇光指’直接打在身上竟有……如此之威!”

    宁子谦微微一笑,道:“多谢方兄承让……”怎知这一句话尚未说完,方月蓝缓缓站起,将上灵丝又拉了出来。

    宁子谦神色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声道:“原来如此,方兄,请出招罢。”

    方月蓝胸闷气短,全身上下犹如刀绞,自知事已至此,胜败已成定局,只是心中执念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正要再强行出手,却觉腰上忽地一紧,一个柔软身子从背后抱了上来,方月蓝一惊回头,只见方潇潇满面是泪,哭道:“月蓝哥,不要……”

    方月蓝一怔,喃喃道:“潇潇,你……你在关心我么?”

    方潇潇啜泣道:“那,那当然了……要是月蓝哥不在了……我,我简直不敢想……”

    方月蓝一阵激动,道:“潇潇,我……”话未说完,却见方剑正满面怒色走了过来,扬起手来,便狠狠打了方月蓝一巴掌。

    方潇潇大惊,急道:“爹爹,月蓝哥已经尽力了……”方月蓝摇手止住方潇潇,向方剑正跪下道:“弟子无能,辱没师父威名,请师父处罚!”

    群雄见状均觉方剑正未免太过,正欲出言相劝,却见方剑正伸手扶起方月蓝,叹道:“一时胜败又有何辱,怎及的上你性命重要!倘若你再不顾自己死活,为师便将你逐出家门!”

    方月蓝只听的热泪盈眶,叩头道:“弟子知错,师父大恩大德,弟子方月蓝无以为报!”

    方剑正点点头,又轻叹一声,转向宁子谦道:“宁家少主不愧为少年英侠,这一战,我们方家心服口服。”

    宁万群哈哈一笑,拱手道:“方剑主实在过奖,犬子不过一时侥幸,下次再有切磋,定然万万不是对手。谦儿,还不快为方少侠解开穴道,向方剑主与方少侠赔罪。”

    宁子谦道:“是。”走到方月蓝身前,替他解去扶摇指力,又向二人行过一礼,复又退回人群。

    方剑正见宁子谦面色平和,似乎对适才一场大战毫不在意,心道:“这年轻人锋芒内敛,能够打败蓝儿却非侥幸,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一来,双方各是一胜一败,曲墨突然大喝一声,走到卫苛行身前,双目便似要喷出火般,一拱手道:“卫大侠,请!”

    他这句话虽只四字,但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似要砸地三尺一般,众人见他如此凶相,不由均是大感好奇,均想:“这对师兄弟如此深仇大恨,这一战势将是场生死恶战,素灵派武功到底如何,可得要看个清楚。”

    却见卫苛行脸色惨白,支吾道:“这个,这个……既然刚刚比过两场,咱们不如先歇息一会儿……”

    群雄正急着一观素灵派武功,听这卫苛行当此关头推三阻四,脸上均有鄙夷之色,曲墨更是怒气上涌,踏前一步,森然道:“姓卫的,这十几年来我朝思暮想,便是要将你碎尸万段,你再这样啰里啰嗦,可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伸手抓向卫苛行领口。

    阎闫怒道:“干什么!”出手去挡这一招,但以他功力又如何是曲墨对手?但见曲墨反手一带,阎闫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咚地一下栽倒在地。

    曲墨心中暗叫不妙,知被阎闫这么一扰,卫苛行必定便要趁机反击,霎时之间已在心中盘算种种后招,哪知忽听“哎呦”一声,卫苛行不躲不闪,被自己这一招抓在手里,就连颈下大脉都被曲墨死死扣住,竟是顺利之极。

    群雄万料不到卫苛行身为一派掌门竟然如此外强中干,一时间人群之中尽是唏嘘之声,而这之中最惊讶者便数曲墨,他深知卫苛行武功之高不亚于己,纵使再如何大意疏忽,也决不致一招之间便被擒住,心疑之下,却突然发觉卫苛行颈下皮肤微有凸起。

    曲墨心中一凛,急伸手去揭,只听“嘶”的一声,竟从卫苛行的脸上撕下一层皮膜下来。

    群雄大哗,不想这卫苛行竟是他人易容假扮,但见此人獐头鼠目,面目猥琐,曲墨又惊又怒,将人皮面具摔在地上,将这假卫苛行一把提过头顶,大喝道:“你是谁,卫苛行在哪里?”

    那假卫苛行霎时间只吓得六神无主,哀求道:“大英雄饶命,大老爷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求大英雄饶小人一命……”

    曲墨只气得双目暴突,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心道:“这贼子不在此处,莫非是!”想到这里,大叫一声:“不好!”抬手一掌,将那假卫苛行打得脑浆迸裂,随即拔腿便向朱玄林中奔去。

    众群雄见他一出手便即杀人,均知定有大事发生,纷纷也跟着曲墨跑入林中。

    曲墨仰头看天,见此刻已接近午时,心中大悔道:“我好糊涂,我只道自己在林外绊住了卫苛行,却没想到反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澈儿,你可千万别有甚意外!”待将近井宿位时,听到前方隐隐有人气喘之声,急叫道:“澈儿,你还好么?”

    却听林中一人阴侧侧道:“怎么师弟有了个好徒儿,便不念我这个师兄了么?”

    曲墨身子猛地一凛,急纵身跃入井宿位中,只见一片红光血咒之中,南宫澈双目呆滞,跪在阵心,头顶百会被旁边的一个长衫老者伸手按住,正是卫苛行。

    南宫澈见到曲墨,眼神微微一清,叫道:“曲伯伯……”声若蚊呐,显然虚脱已极。

    方潇潇惊道:“南宫公子!”想要冲入场中救人,却只见眼前黑影倏地一晃,曲墨如一阵疾风般已冲至卫苛行面前,卫苛行随手还出一掌,双掌相迎,场中激起一股猛烈掌风,方潇潇惊呼一声,只觉胸闷气短,几欲晕去。

    方月蓝从旁抢上,一把将方潇潇扶在怀中,低声道:“此人武功高强,你我不可轻举妄动。”

    他这句话虽是耳边细语,但每一个字无不被卫苛行听得清清楚楚,卫苛行转头打量方月蓝一眼,冷笑道:“好小子,放着怀里的美人不要,却要为这南宫小子白白送命么?”

    方月蓝脸上一红,喝道:“你说什么!”

    卫苛行“嘿”了一声,不再理会二人,回过头来只见曲墨怒目圆瞪,喝道:“老贼,今日我便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卫苛行“嘿嘿”一笑,道:“师弟,当初师父他老人家正是因为你性子太过暴戾,才会将你逐出门派,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当有些长进,没想到你还是一点没变,这‘清理门户’四字,该当我来说才是。”

    曲墨大怒,喝道:“无耻!”说完纵身而起打向卫苛行,他为救南宫澈心切,在这第一招上便已使出七成功力。却只见卫苛行身形倏地一转,如鬼魅般绕到身后,单掌向着曲墨脖颈上砍来。曲墨身子一矮,趴在地上避过单掌,随即双手撑地,身子直弹而起,双脚连环斜踢向卫苛行。

    这一招名为“五倾连环腿”,此腿法以手支地,向上斜踢五脚,每踢一脚,身子便要向上斜顷一分,待倾至最陡之时,便也是其腿力最强之时,要知大腿力量远胜手臂,这“五倾连环腿”的妙处之一,便在于其施展之时上下颠倒,倘若敌人闪避不及,便只能以自己双手硬接此招。

    卫苛行见自己周身三尺尽皆为曲墨攻势之内,叫道:“好腿法!”当下腰马合一,双足深陷土中,乃是一招“铁马大桥”,大喝一声,双掌向下连劈五掌。

    曲墨见卫苛行果以双手对自己双腿,心中立时大喜,只道五腿下来定可将他双臂踢断,怎知掌脚相接,但觉脚心一阵钻心疼痛,卫苛行的掌力竟如刀刃一般剜割削旋。

    曲墨心中大惊,急忙潜运功力于足底,但卫苛行的掌力一浪高过一浪,待踢到第五脚时,卫苛行双臂一振,只听“嗤嗤”两声,两只袖子尽数裂开。

    曲墨见卫苛行这一掌尚未打出,掌风却先行将袖口震裂,心中惊道:“好啊,这老贼武功已到了这步境地!”当下再不敢多想,运足十成功力,要与卫苛行全力相搏,但听“砰”地一声,曲墨闷哼一声,如一根稻草般被卫苛行击飞三丈之远,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