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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卷)二十三 青门往事

    看着面无表情走来的君宇,归尘想要站起来,可浑身的剧痛让他根本使不上力气,此刻的他心中并无丝毫恐惧,眼前又浮现出桑的脸庞。带着些许歉意,归尘低声沉吟道,“一纸婚书,上表仙庭,下鸣地府,今上奏九霄,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这是他对桑许下的承诺,可如今看来自己无法兑现了,看着已在自己面前缓缓举起卷刃长剑的君宇仙人,归尘闭上了双眼,他要用这最后的时间好好的再去回忆那个单纯的少女。

    四周寂静无比,归尘似乎可以听到微风吹拂而过的沙沙声,那把长剑迟迟没有落下,耳边却是传来了君宇的声音,“我想与你分享一个故事。你应该已经看过你爷爷留下的东西了吧,其实那场血战并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端。”君宇的眼中满是悲伤。

    “灵锋,你确定你要留在这里?你天资比我要高,让我留下吧,你比我更能有带领宗门的能力。”仙云谷内,灵锋君宇二人正在安葬那血战之中牺牲的一众师尊,君宇对着已沉默许久的灵锋说道。

    “留在此地,也许此生便要在此渡过了。君宇,你可知师父为何让我留下?”

    “你是他徒弟,我则是青云的徒弟。这种事情他应该还是最为信任你,可我不想看你白白埋没于此。”

    “你错了,青山师父最为了解你我二人,君宇,你立志于大道拯救世间,一定不会安心居于此。我与你不同,我的目标从来都很小,换句话说我不如你,没有那种胸襟和抱负,我能救下眼前所见便很满足了。你回去吧,带上此剑,把他交给我儿子,师父的仙器不能陪我在这种鬼地方,你时不时能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便可。”

    回到宗门之后,众弟子从君宇口中得知仙尊的消息皆是悲痛万分。几日后,就在众人哀悼之时,忽听得山门之外传来阵阵叫骂声。

    “呜呜呜~还我丈夫!”“什么修行之人,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此刻宗门之外聚集了好多周围的平民百姓,他们将青门宗的山门堵得水泄不通。哭泣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

    “不知诸位为何聚于我宗门之外?仙尊刚刚仙逝,还请诸位不要扰乱我宗门的祭奠仪式。”守门的弟子何曾见过如此场景,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同样的话。

    “你们仙尊仙逝要祭奠!老子的儿子不需要祭奠??”随着一声咒骂,人群顿时骚乱了起来,看那架势竟是要强闯山门。

    “不可啊,诸位还请冷静!”看着这气势汹汹的众人,那弟子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君宇缓缓走来,“可问清原由了?”

    那弟子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赶紧上前说道,“师哥,我今日正在值守,这些村民忽然就出现堵住山门,任我如何劝解都不肯散去,我问他们原由他们却非要见到你再说。”

    闻言君宇疑惑的看着众人随后说道,“诸位在我宗门祭奠之时前来,不知我青门宗做了何事惹怒了诸位?”

    君宇强大的气场震慑的众人此刻不敢言语,许久的沉默后,一位皮肤粗糙的大汉终是在众人的怂恿之下站了出来,他不敢直视君宇,低头颤颤巍巍的说道,“前几日,我同儿子正在地里劳作,忽然见得远处的仙云谷上狂风大作,顿时我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却看到我的儿子倒地不起竟然没了气息!我那儿子明年便要婚配,可怜他年纪轻轻落得如此下场,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糙脸大汉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周围众人也都开始小声啜泣。君宇瞬间便想到当日那万灵珠吸取周围灵气的场景,如此看来那些身子骨弱的终究是撑不住如此折腾。

    看着眼前的场景君宇不禁头大了起来,只能“虽然那仙云谷在我宗门山下,可我宗门历来帮助你们除妖镇邪,青门宗历来便是正气凛然,诸位又是如何认定此事是我宗门所为?”

    “我们都听那赤蛛宗的说了!你们宗门之中有人修习取灵之法!那日我们的亲人便是被这取灵之法给害死的!”人群之中有人喊道,随即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了起来。那看守山门的弟子见此场景想到谷中牺牲的师尊们,委屈的直掉眼泪。可这些村民又如何懂得何为万灵珠?那赤蛛宗在当地也颇有威信,在这些村民不知情的时候他们占据先机,现在君宇所有的解释在他们看来只能是借口罢了。

    “还我家人!还我朋友!”沉寂已久的众村民忽然一起大声吼叫起来,他们的脖子之上青筋毕露,眼中满是仇恨。君宇也知道此刻悲痛欲绝的他们早已失去理智,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了。他心中不断的思索着,“如果是灵锋在此,他会怎么做?”片刻之后,君宇释然一般,双脚发力,顿时便立于空中,众人见此情况也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他的答案。

    可下一秒君宇忽的狂笑起来,那些村民不知道,可青门宗的弟子可是从未见过自己这整日冷冰冰的师哥如这般笑过。随着笑声戛然而止,君宇深吸一口气说道,“对不起诸位,我便是这修习取灵之法之人。大家放心,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话语一出,人群顿时炸了锅,而青门宗的弟子们都面带愧疚的低下了头,宗门长老尽数陨落,正是实力最为衰弱之时,此时此刻他们所面临着其他宗门的挑衅也只能如此忍气吞声,看着为宗门甘愿背上如此莫须有罪名的师哥,他们只怪自己平日里修习不精,不能在这时站出来为宗门出一份力。

    “你如何交代?我们这可是上百条人命!”“孩儿他娘啊!你死的好惨啊!”人群再次发出阵阵哄闹。

    “君宇今日愿自废所有修为,从此再不入青门宗!”

    “师哥!不可如此啊!你们这群愚蠢之人!你们可知道如果没有青门宗,你们连在此哭闹的机会有没有!”青门宗的弟子们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一般,此时也忘记了自己修行之人的身份,愤怒的哭喊着对着村民吼道。可此刻的村民们眼中却只有冷漠!这世间太多仇恨,本就苦难的人们如若心中再积累着仇恨,这仇恨便会如毒蛇一般将良知一口吞下连渣子都不剩,如若这仇恨找到了宣泄口,那么真相就早已不重要了。

    “你们一定要好好修习,我不在的时间,无论你们遇到何等坎坷,时刻记住,我青门宗乃是这当世第一宗门!”君宇闭上双眼,周围忽的狂风大作,随着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一口鲜血忽的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那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色道袍。随后君宇如枯叶一般缓缓的落在了地上,身上灵气已经尽数散去!

    弹指之间便过去了百年。

    这天,夕阳如血一般殷红,余晖之中,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一瘸一拐的向着一处山谷走去。

    “灵锋!”谷内的老人嘶哑的叫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可这除了回音,没有任何人应答。这老人便是君宇,百年之前他为保宗门前程,自废修为,从此隐入世间,可曾是天之骄子的他又如何知道这世道险恶,这些年他受尽苦楚,近些时日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终是下定决心回来,只为见挚友最后一面,“灵峰!”老人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喊着。

    一夜之后,憔悴的老人靠着一棵树,眼睛却是死死的看着一处奇怪的结界,随后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要着急。”老人如行尸走肉般,口中喃喃道。“世事无常啊啊,没想到那日谷中一别竟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聚。灵锋,如若是你,那日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吧!无论如何都要力保宗门无恙,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都说我们修行之人死后魂魄也会消散,看来我此生是再也见不到你了,真是遗憾啊!我也随你一同葬于这谷底吧,这里也算是你我兄弟命运共同的归宿了。”君宇这幅如残烛般的身体早已吃不消他这一路的跋涉,他忽然大口喘起了粗气,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君宇并未在意,可下一秒,谷中的阵阵脚步声扰乱了这平静的夜晚。

    “这都多少年了,东西早被抢光了,还去干吗?真是白费力气。”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抱怨着,看他的穿着应是附近的村民,此时他身后跟着的精瘦男人白了他一眼,“那可是青云宗,遍地都是宝贝,你我再仔细搜寻一番,肯定有收获的,咦!这是哪里来的臭要饭的!走,跟着大爷我上山去,我正愁人手不够呢,放心,事成之后大爷定会赏你一口饭吃!”

    看着林中的君宇,两人不由分说的便将他拉了起来,君宇丝毫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由两人挟持着他向着那青门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