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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Capeti(卡佩)庄园

    宋漾桉在路过阳台的时候不经意瞥见其中坐着三位银发妇人,其中一位莫名看得有些眼熟,她扶了下眼镜框,驻足,见三人坐着晒太阳,可是面前的小桌什么都没有,互相谈论的动作似乎带着抱怨。宋漾桉微皱了下眉,走近问一边站岗的工作人员,问道:“你好,请问里面三位需要我们准备下午茶吗?”

    “工作人员”本低头在看手机,闻言视线从手机屏幕离开,往里面看了眼开口回道:“啊,我也不太确定。”声音很好听,磁性中带着温柔的味道。

    宋漾桉蹙眉,心里虽然带了不满和疑惑,面上却是对他笑了笑:“谢谢。”然后转身回刚才的地方。

    祁榭洵闻言抬头时便看到对面人那一双瑞凤眼,不禁有些愣住。她虽然带了一副黑色眼镜,但掩盖不了框内的一双清眸灵动,仅一眼就撞进了祁榭洵的视线。

    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薄唇微微勾起想示意没事,却忘了自己还戴着口罩,在对方走远后才反应过来要回一句“没关系”。

    宋漾桉虽是心里有些着急,步子却丝毫不慌乱,小快步转过长廊,到侧厅的吧台,对里面道:“三个人,一杯加柠檬汁再备一份糖,用Geisha(槐夏)的意式。”

    Chrétien·Capeti(克雷蒂安·卡佩)本来还在擦拭酒杯,听到宋漾桉前面便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准备去后台,本来平静的表情在听到后半句骤然破裂,猛转过身:“你疯了?”

    情态逼真。

    如果嘴角没有因为夸张的动作而微微颤抖的话,宋漾桉愿意给这个表情打8分。

    “还装什么。”宋漾桉懒得理他,等待时整了整自己衬衣前的蝴蝶结,抬眸:“抓紧。”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从哪翻出来这么一身,转行干服务员去?”Chrétien不满但怂地拉花,端出满足宋漾桉要求的咖啡,瞥了眼她的装扮,略有些惊讶:“咱们已经穷到请不起人了?”

    这一身对于Chrétien而言有些过于朴素,不太符合他的审美。

    “你管我,”宋漾桉微微蹙眉,宋漾桉把三杯咖啡加一小碟方糖放进一个托盘,又想起了什么问:“有没有低糖的什么甜品,Hannah(汉娜)不能吃太甜的。”

    “现在这个点儿我上哪给她找去,Geisha还不够她喝的?”

    “行,走了。”宋漾桉端起托盘离开,麻溜地不想多待。

    不给还能省点钱。

    反正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

    心里这么念叨着,很是干脆地转身离开,留Chrétien在身后对着她的态度气急败坏:

    “如果她们再提要求你call我,这可是Geisha!”

    Chrétien盯着三杯咖啡离开,明明是自己亲手准备的,却忽然觉得心疼:“哎呦,本来剩的就不多,再进货可就费劲了……”

    在看到宋漾桉端着托盘回来之后,祁榭洵走几步过去,帮她拉开阳台最外侧的玻璃门,宋漾桉笑笑:“谢谢。”

    “你小心。”祁榭洵低头,出于身高的原因,他正可以看到她扎起的丸子头,毛茸茸的。

    宋漾桉没想到祁榭洵会帮忙,但现在不容她多想,只来得及道谢一声便赶紧进去,轻声用法语开口:

    “Pardonnezmadamegrossière,c’estducafépourtrois(请原谅我的无礼,女士,这是为三位准备的咖啡)。”

    她依次将三杯不同口味的咖啡放在三位正对的面前,并开口介绍:“考虑到天气的逐渐变凉,我便自作主张没有加冰,三位见谅。”

    可以说在听到她的法语的一瞬间,三位夫人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亲切友好,不自觉看向来人。

    三位有三种不同的风格,却是同一种雍容。

    中间那位妇人似乎是地位较高,银发只为她增添了风韵而不是夺走了魅力,一举一投都透露着优雅和高贵。身边两位想要开口,却顾及她,端起咖啡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几乎是同时,只因为咖啡,她们又多看了宋漾桉一眼,认出了面前的这位小姑娘是Hannah的老伙计,微微一笑不多管闲事。

    Hannah见两位的反应,同样喝了口咖啡,在入口的一瞬间她便感受到这是按照自己习惯加了柠檬汁的口味,细细品味之下,好像是用Geisha做的意式咖啡。Hannah不禁有些惊奇,抬眼认真审视面前这位“服务员”:

    一身得体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胸前系了同黑色的法式蝴蝶结,即使有厚厚的黑框眼镜遮挡,她的面容还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妇人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小拇指在杯底垫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地放回桌面,开口问道:“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是的,女士。”

    “我们在这里等待了许久,直到这本就不灿烂的阳光都隐匿回了云层,下午的风瑟瑟,就仿佛吹进了心里。”浮夸的调调配上些微表情,有些滑稽但是没人敢笑。

    宋漾桉心里微微无奈,Hannah这么讲话,应是心里动了怒了,这可不太好哄……

    她将托盘背在身后,展颜,嘴角勾起在礼貌的弧度,温声回复:

    “这是我们庄园的失职,请给我们机会,我们这边愿意做一切补偿您的心情。您未来在华期间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向我提出,我会尽全力满足您。”

    “那容许我询问,若是我要回国,在今晚之前,你当如何?”Hannah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身子始终是挺立的,透蓝色的眸子染着岁月,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宋漾桉。

    按照国内最快的航班需要17个小时,Hannah的晚上指的是八到九点钟。

    而现在是……下午三点。

    宋漾桉笑,Hannah是在闹脾气吗?

    “很抱歉我们的服务让您有了不愉快的体验,若是您想回国,我会立即联系可能的航班护航,但如果我接下来的提议会让您改变回国的想法,我也愿意向您诉说。”

    Hannah微敛眼皮似乎是有所思虑,身侧的两位妇人在喝到自己口味的咖啡时心情便好了大半,如今见宋漾桉的态度,早已带上了笑容,其中一位抿着笑递给Hannah一个眼神,好像示意了什么信息。

    Hannah再开口时语气已然少了原本的故意刁难,她开口问:“你不如说说看,怎样会让我们改变回国的想法?”

    方才在看到Chrétien那么快端出来咖啡的时候她便知道Chrétien就是给这三位准备的,特意用了Geisha,本来还怕她生气没敢说。

    宋漾桉心中有数了之后,再应对已是游刃有余。

    “不知三位来华可否有过观光经历,在庄园附近……或者您可以选择庄园内部配备的娱乐设施……以及内涵足够的图书馆……”

    祁榭洵在外面等他上司来,目光不自觉往阳台瞄,里面人的说话有些模糊,听得不甚清楚。

    好像是……法语?

    祁榭洵完全是下意识地在辨认,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属于偷听。

    “榭洵,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粗狂的男声打断了祁榭洵的思绪,他抬头看过去,是他的经纪人,晋升。

    晋升终于带着翻译老王姗姗来迟,大跨步过来,问在外面像在罚站的祁榭洵。

    “啊,要进去吗?”祁榭洵转向晋升,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对星眸熠熠生辉,眉眼间的碎发微微遮挡睫毛,给人一种看不清的朦胧美。

    晋升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快,我们已经迟到了。”

    “好。”祁榭洵将手机放回衣服兜,跟在晋升后边进去。

    他今日来得匆忙,衣服穿得很随意,一件米白色卫衣外面搭着代言品牌的黑色外套。谁知道他着急忙慌赶来了自己上司还没来,他不认识投资人也不敢进去打扰,只能静静地站在这里等着。

    晋升带着身边的翻译推开玻璃门,示意祁榭洵跟着,一进门便见到原本他约好的三位投资商同一名女生谈笑晏晏的场面。

    “哦天呐,你是Beverly(贝芙莉)!我的甜心,你这副眼镜让我没有及时分辨清楚,甚至还故意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请原谅我我的宝贝。”

    “没关系,Hannah。”

    在身边老姐妹的提醒下,Hannah终于认出来宋漾桉,赶紧让她把托盘放一边,拉着她坐到中间。

    Hannah抬手轻抚宋漾桉的面庞,眼中尽是怜爱。宋漾桉同三位聊起家常,在她不经意转头时瞥见另有三人进来,才中止了话语。

    怎么形容呢,中间那位的挎着个包的架势好像个暴发户。身边那位……不是张刚的工作人员啊?

    晋升吃惊那么个朴素的姑娘能同这三位聊起来,心里想大概这里面的服务员都多才多艺、精通好几国语言?

    “Capeti女士,我是昨日联系您的晋升。”老板开口一句,身边的翻译跟着一句。

    “我刚才在路上耽误了行程,麻烦您等这么久是我们的过错。”

    老王略带生硬的法语将晋升的话逐句转述,Hannah权当没听见,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予。晋升见没有回应,心下一凉。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这三位近期来华旅行,动用了公司多少关系才约上Hannah·Capeti(汉娜·卡佩),谁知道在找翻译的路上堵车,已经迟到了四十五分钟。如果这次谈不成功……他老板估计会把他炒了……

    Hannah方才面上的和煦一扫而空,板着脸开口问道:“你们所为何事?”

    不敲门就径自进来了,当这里是自己家吗?还迟到,一点礼数都没有。

    二人说话时,宋漾桉注意到一边站着的祁榭洵,此时他摘了口罩,露出俊美的面容。高挺的鼻梁同自带微笑弧度的薄唇构成了他面庞的基调,偏白的肤色衬得眉毛黑得深邃。

    看到摘了口罩之后的脸,宋漾桉挑眉,心中思索,她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好眼熟,谁啊这是,怎么这么眼熟。

    不自觉地,就盯着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