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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剧情还是人生

    完全跑偏了,《花木兰》的创作纯粹是蒲绣绣觉得和这次他们拍摄的主题很符合,女学生的家里并不重男轻女,她也担当起了国难当头中华儿女应当承担起的责任,和《花木兰》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谁说女子不如男?

    但也不能说完全不相关。

    “花木兰为什么这么多年在军营里都没有被人发现是女儿身?”蒲绣绣尝试引导。

    蒋淳珖想了想,大概率答案就只可能是……

    “因为她长得比较男性化?”

    不能说丑,但绝对不算柔美的,大概率她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是大美女这样的形象,而且在战场上,上阵杀敌可不是光嘴上嚷嚷几句就可以的,证明花木兰平时在家里也喜欢舞刀弄剑的,上战场之前的集训想必也非常拼命,最重要的是,能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全身而退,她的战斗力也一定很惊人。

    这次就是真的在跑偏了,蒋淳珖居然真的在想花木兰女扮男装不被人发现,还立下战功的可能性。

    蒲绣绣赶紧叫停:“停停停,不是这个方向。”

    花木兰没有被人发现是女儿身,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人揭发她是冒充的啊!

    蒋淳珖有些不解:“绣绣,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想说什么想说什么……蒲绣绣憋了一肚子火气:“我想说这个剧里的女学生之所以非要男二号学刺绣,是因为她们家世代学的刺绣,本来就是为了传承。”

    这话说得蒋淳珖更不理解了:“所以她是看中了这个男二号有天资,想收他当徒弟吗?”

    越扯越远了。

    “不是!”蒲绣绣干脆直接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女学生他们家不是世代搞刺绣的吗?但他们祖上其实并不是刺绣这一脉真正的传人,而只是刺绣世家的书童而已。”

    蒋淳珖毕竟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女学生她爸爸并不是重男轻女,也不是真的觉得她天资有限,不让她学刺绣,而是他们家一直在找刺绣真正的传人?”

    “差不多,女学生他们这个家族之所以一代又一代一定要学刺绣,就是因为当年他们祖上的小少爷丢了,小少爷是刺绣世家的独苗苗,刺绣手艺应该传给他的,可因为他丢了,这一脉就断在了这里。”

    “老爷不能再生吗?”蒋淳珖想了想,问,“既然是小少爷,证明他丢的时候年纪还小,那老爷应该也不算太老,找儿子归找儿子,完全可以再生一个的啊!”

    蒲绣绣无语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往奇怪的方向去发散思维啊?老爷老不老,能不能再生一个,是重点吗?”

    “当然是重点了,如果老爷还能再生一个,就没女学生他们家什么事了,所以一定还出了别的事,导致刺绣这门手艺被女学生祖上,啊,也就是这个书童给传承下来了。”

    “你说得对,”蒲绣绣叹了口气,“老爷不老,可他身体不好,而且那时候还恰逢了战乱,非常混乱,老爷就在全家逃难的过程中病逝了。”

    “啊,没有儿子可以传承,那从小贴身伺候的小书童也是个还不错的人选,他和小少爷年龄相仿,天资甚至还在小少爷之上,加上人又聪明,有了老爷的点拨,倒是把他们这一脉的刺绣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

    蒲绣绣看着他,问:“你觉得合理吗?”

    “合理呀,”蒋淳珖还真的认真想了想,“那时候又没有U盘啊,移动硬盘什么的,一门手艺和相关数据,没办法用科技手段留存,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找个人学会,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了。”

    “那你不觉得女学生这一家,都非常工具人吗?”

    “这要看怎么想了呀,如果这个书童最开始就讨厌刺绣,没有这么高的天资,根本不想学的话,老爷怎么可能挑中他呢?”蒋淳珖的思路还挺清晰的,“所以说本来这个书童就喜欢刺绣,而且比走丢的那个小少爷更有天资,这件事老爷早就心知肚明,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这位书童的点拨一定不会少于对小少爷的点拨,没准心里还会遗憾,要是这个书童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

    好吧,这种过去了那么多年的个人心路历程,当然是你怎么猜都可以,反正也没办法得到求证。

    蒲绣绣本来乱七八糟的心情,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思路也开始清晰起来。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剧情就是这么发展的,小少爷走丢了,而书童一家,就这样一代一代把刺绣的手艺传下来,一直传到了这位女学生,可是到了她这一代,有一个突发事件,女学生本身非常有天赋,她的刺绣水平可以到伪满洲国都点名要她亲手绣龙袍的程度,就在这个时候,她找到了当年走丢的小少爷的后人。”

    “这怎么还能确定呢?”蒋淳珖每次的问题都剑走偏锋,根本不在事情的重点上,“那走丢了的小少爷不是老爷唯一的孩子吗?那老爷都不知道去世多少年了,就算想验DNA都找不到能用来验的东西吧?”

    “当然是有信物啊,”蒲绣绣说到这里,非常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还要不要听我说了!”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啦,你继续说吧!”

    蒋淳珖想说,他对这个故事不感兴趣的呀,他抽空跑到横店来,又不是真的喜欢这个故事,一定要来跟组看看,他是特意过来陪太太的好不好呀。

    可是蒋太太现在讲故事的情绪明显高涨,蒋先生也不好这时候泼她冷水。

    “其实也没什么,”可真讲到最关键的地方,蒲绣绣反而没有太大诉说欲望了,“就是这个女学生发现,男二号就是他们家找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小少爷的后人,她父亲显然不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觉得先人既然已经承诺过老爷,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的后人,把自己全家像个U盘一样传承下来的东西,再原封不动地交还回去,又真的找到了他后人的线索,这种时候自家女儿如果还继续学本来不属于他们家的手艺,就是在毁约。”

    “我觉得这个女学生爸爸的想法是不对的呀,”蒋淳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逻辑有问题,“那时代不同了呀,当年的承诺放到现在算什么呢?抛开承不承诺的问题,你要还回去,最起码也要考虑接收人的想法吧?当年的小少爷就未必想学刺绣,他没有天赋,也不一定喜欢,这门手艺对他来说,很有可能是负担,再一代一代传下来,他的后人可能一点天赋都没有了,你知道被逼着学一个自己根本不感兴趣,也毫无天赋的东西,有多痛苦吗?”

    蒋淳珖把蒲绣绣问得无话可说了,他自己还没察觉到问题,继续往下说:“而且这个女学生是为什么非要让男二号学刺绣呢?她也觉得要遵循祖上的承诺,把自己那么多年尽心尽力学到的本事,‘还’回去?”

    “不是!”蒲绣绣激动起来,她大声回答,“女学生才不是这么想的呢!她是觉得她爸爸这个想法很古板,她也好,男二号也好,他们都是人,又不是机器,喜欢的不能学,不喜欢的非要学,这是什么道理?可她爸爸就是觉得必须还回去,他们家是没有资格靠这门手艺吃饭的,那女学生心里当然不服气啊,她就觉得,你凭什么觉得他就可以继承刺绣的手艺呢?那我就听你的,把所有技巧都教会他,到时候再来好好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更合适。”

    剧本里的女学生不太可能是这个心路历程,因为整个大环境已经非常艰巨,她身上还背负着更重大的责任和秘密,所以应该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跟男二号发展这种支线剧情。

    蒋淳珖看到蒲绣绣的反应,猜也猜到她到底是在说什么了。

    他看着蒲绣绣的眼睛,说:“其实这场比试,很早以前,胜负就已经定了。”

    “可是谁会承认呢?”

    “要她绣龙袍的人会承认,买她绣品的人会承认,男二号也会承认。”

    “可她爸爸不承认,”蒲绣绣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所以他哪怕认错了人,发现他认错的人根本毫无天赋,也要拼尽全力去教,与此同时,想尽办法阻止自己的女儿继续学下去。”

    这已经完全不是剧本里的剧情了。

    蒋淳珖倾身过去拥抱住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这么多年传承下来,哪怕明知道不是对的,不是最优选择,可是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不去尝试一下,怎么都会遗憾,但是时间会让所有人看明白,有些执念只可能是执念,它早就应该被放下了。”

    谁更适合学这门手艺,谁不适合,所有教的人心里都是最有数的。

    当你尝试过,看到了结局,是不是就有理由去转变观念了?

    蒲颂的变化虽然不算太明显,可他也已经在变化了。

    首先是季里已经打算出国去深造,而且这次干脆换了一个行业,蒲颂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去劝阻他,反而还提供了一些出国方面的帮助。

    其次就是这次蒲绣绣和景区那边的大单,蒲颂虽然没能帮上多大的忙,但他愿意帮忙这个姿态摆出来,就已经足够了。

    蒲绣绣回抱住蒋淳珖,低声问:“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也没有很早呀,而且知道得并不全,”蒋淳珖慢慢地说,“主要是后来和爸爸接触多了,他应该也反应过来自己找错了人。”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说,爸爸妈妈虽然从小偏心她,可是长大之后却要把几十万的拆迁款给弟弟,她觉得很不公平。”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的,但蒋淳珖知道蒲绣绣这时候提起这些,肯定有她的原因。

    果然很快蒲绣绣就接着说:“可是我真的觉得,被偏爱这样的情绪,不被偏爱的那一方从小到大的心理创伤有多大呢?这是你之后不管多有赚钱的本事,都弥补不了的,跟钱没有关系,她弟弟就算拿着这些钱,失去的那些东西都是拿钱买不来的。”

    所以蒲颂对她造成的伤害,并不是她现在不跟他记仇,就能真的在心里一笔勾销的事情。

    “那我不是也有在好好学湘绣吗?”蒋淳珖转移话题,“你教得多认真啊,我学得也很刻苦,可是我没有天赋呀,也不热爱,最多最多能做到欣赏,所以你看,我比季里还不如呢,没有必要这时候再去勉强自己吧?季里都打算改行了!”

    蒲绣绣抱他抱得更紧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勉强你的。”

    “不过那时候也没有很勉强啦,我上课虽然很认真,但是和你一起吃饭的时候更认真呀,要不是这个机会,我可能到现在都没追到你呢。”

    蒲绣绣这时候一把推开他:“你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追过我?不是我主动提出来要在一起的吗?”

    “是呀,可是我我我我,”蒋淳珖都急了,“可是我一直都很认真的在追你呀。”

    “你那叫追我啊?和柒柒姐话说得那么暧昧,你们两个姓都不一样,我当时还以为她是你们家给你安排的什么相亲对象呢。”

    “所以你那时候是吃醋了吗?”

    “还不够明显吗?”

    的确很明显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蒲绣绣,根本没有给他时间去发现吃醋,或者进行一些暧昧期的试探和拉扯,而是直接问他,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蒋淳珖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我好后悔,我失去了太多。”

    他们至今还没来得及去度蜜月,反倒窝在这个剧组里。

    “还有个问题,”蒋淳珖突然问,“你最近又在悄悄绣什么新绣品呢?”

    “我这么偷偷的,你都发现了?”

    “我就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偷偷的呀?”

    “这是个秘密,”蒲绣绣突然神秘起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