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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余罪

    “那是什么怪物?”

    “他是怎么发现那个怪物的?”

    许部长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但其他人依旧默不作声。

    ?难道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许部长连忙住嘴,快速瞟了眼周围:面无表情的凌清霜、眯着眼笑的张伯、平静如水的白老。

    顿时觉得这三人的气场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我知道了,是那副眼镜!”沈部长一语道破天机。

    “我说过,眼镜没有问题。”凌清霜冷冰冰地强调。

    “这还不简单吗,有没有问题,事后拿过来看看不就行了?”张伯趁机拱火。

    “对!凌霜上尉,你不介意我借你眼镜一用吧?”沈部长朝凌清霜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被后者直接无视。

    “随便。”

    紧接着,画面回到陈冬生这边,只见他与那个蜘蛛男对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空气中传来一声嘶鸣,男孩怀中的婴儿哇哇大哭,这哭声再次勾起女工们心中的怨气,嘴里不断絮叨着:

    “工作工作快去工作!”

    “再不工作的话,我的孩子就没吃的了。”

    “可恶,为什么她得的比我多,明明我工作更努力!”

    “孩子,我的孩子,是妈妈没用,妈妈对不起你……”

    女工们着了魔似的寻找线料,加紧缝补,再次制成一件人形蛹衣,只不过这一次里面包裹的人变成了婴儿本身,结成一个巨大的蛹。

    以这个蛹为中心,一张蛛网悄然无声地显现,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蔓延至工厂的各个角落。

    “这是什么?为什么刚才我没看到?”许部长惊愕地叫道。

    “这便是精神转为物质的过程,在精神异变的领域里,我们叫它‘化形’。”张伯解释说。

    “化形?”

    “是的,对于能力者而言,是为觉醒之后的第二个阶段。”张伯的话无意间透露出一个机密,那就是能力者与污染源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许部长深咽一口唾沫,表示这是他能听的吗?

    于是他转移话题:“对了,凌霜上尉,你是不是已经进入化形阶段了?”

    对于他的提问,凌清霜不置与否,目光死死锁定在陈冬生手中的那把黑刀。

    骤然间,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她倔抿着嘴唇,娇小的身躯跪在书塾门前,两边刻着一副对联: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横幅——四大皆空。

    这便是当初白无痕的私人书塾,本来是一个用来收纳难民的庇护所,当时精神污染大爆发,只有这里不受侵扰。

    于是很多人慕名而来,其中包括不少五大家族的人,大家听说里面的先生是位能人,纷纷将自己的子女送到这里学习。

    而作为凌氏家族的长女及唯一合法继承人,凌清霜千里跋涉来到这里,以求洗涤精神上的罪恶。

    “轰!”

    一记雷鸣将凌清霜从那个雨夜拉了回来,发现众人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打雷了?”她问。

    “不,是工厂的电力系统坏了。”许部长回答,“难以置信,电丝竟然熔断了!”

    画面回到陈冬生那边,厂内的电闸突然短路,冒出激烈的电火花,整个工厂的电子器械陷入停运状态,滚烫异常。

    而这明显是陈冬生的精神力量引起的。

    是的,室内温度越来越高,杜青林和观众热得脸颊发烫,连呼吸都非常困难。

    “你愤怒吗?”观众问道。

    “不啊,你呢?”杜青林回应。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这么热,难道……”观众不敢说陈冬生进入了“化形”阶段,因为只有这个阶段才能具有真实伤害,但照理说,刚被招募的人不可能自己迈入第二阶段啊?

    不,不对,是他手中的那把黑刀!

    此时的陈冬生青筋凸起,血脉贲张,全身上下的皮肤变得通红无比。

    “我说过,他驾驭不了火火。”凌清霜再次重复这句话。

    “为什么陈冬生不动了?”杜青林问道。

    “队长他……怕是到点了。”观众慢吞吞地说。

    “什么意思?”

    “你没觉得奇怪吗,队长似乎始终在同他手里的刀做斗争,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那不是他的一样。”

    “?”杜青林表示完全听不懂。

    “呵呵,呵呵呵呵……”男孩也察觉到了陈冬生身上的异常。

    “从刚才起你就一动不动,只能说话而已,莫非,你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

    “看来你还没有踏入第二阶段啊,真是好笑呢。”

    说完,他一把扯断正在孕育中的蛹,将里面的婴儿抱了出来。

    “对你这样的失败品,根本不需要献祭,借助主的力量对付你属实大材小用了。”男孩自顾自地说道,“与其杀了你,不如让你生不如死。”

    男孩轻轻朝陈冬生走来,丝毫不在意地面有多么滚烫。

    杜青林和观众想要阻止对方,却发现鞋底已经熔化,和地板粘在一起。

    “可恶!”杜青林暗骂。

    “别去了,去了也是送死,我本以为这只是个污染源,没想到是这么强的能力者……”观众不再做任何抵抗,此时的他只希望保住一条小命,毕竟对方的目标不是他。

    “你……”杜青林气得直咬牙,刚准备脱掉鞋子冲出去,便被观众牢牢拉住。

    “但我答应过队长,不能让你有事。”观众抓住杜青林的后衣领,说什么也不放。

    “啊啊啊!”杜青林无能狂怒。

    他后悔自己这一个月什么都没做,没能帮陈冬生分担哪怕一点压力,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自责与绝望。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敌人伤害陈冬生之后,自己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医治。

    这是一个医者莫大的悲哀。

    “等等,生不如死……”杜青林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是要杀了陈冬生,而是要让他失控!”

    “什么?”这给观众提了个醒,连忙释放自己的能力。

    这令男孩调转过来的同时,将杜青林也纳入“观众”的影响下。

    “无聊。”男孩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这些小喽啰,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我只是一个观众,我能做什么呢?”杜青林陷入茫然。

    “余罪,乃愤怒!”

    男孩残忍地扣出自己的眼珠,那一幕极其血腥,以至于观众都不敢看。

    哧!

    血液飙溅一地,男孩沾满鲜血的手高高举起,似乎在向世人昭示这种“自残”的快感。

    “啊,这是多么美丽的罪恶啊!看啊,你们看啊,吞掉罪恶的我更加强大了!”

    男孩身体瞬间膨胀不少,变成和陈冬生等高的少年。

    与此同时,一圈无形的领域以他为中心展开,如黑色漩涡般笼罩全场。

    受这漩涡影响,陈冬生的大脑陡然宕机,内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余罪,乃愤怒……”他重复男孩的话。

    “是的,因为你的愤怒死了很多人。”男孩回应说。

    “死了很多人……”

    “是的,你体会不到这种痛苦,你擅自将自己的愤怒宣泄给其他人,难道不是一种自私,一种罪恶吗?”

    “所以?”

    “所以你必须自裁,尝试一下别人在你身上遭遇的痛苦。”

    “但是……”

    “没有但是,还是说,你想杀死更多人?”

    陈冬生怔住了,随即嘴角微微扬起。

    “哦?看来你更倾向于后一种?很有想法,自裁是懦夫的行为,与其独自承受,不如将愤怒散播出去,对吗?”

    “对。”

    “那就杀光他们,让世界感受你的痛楚!”

    “不,我是说……”陈冬生霍然抬头,露出一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

    “让你感受我的愤怒就好了。”

    说完,他一刀刺进男孩的心脏,令后者措手不及。

    “为什么?”男孩愣在原地,硬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冬生干净利落地拔刀,眼神中透露着冷冽:

    “抱歉,我忘了告诉你,这个愤怒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