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生日会
一
渐汐整理一下衣领，又很突然地对自己的舍友说，他今天生日，要请大家去吃饭，而且不只是请514室，还要加上整个二班。
514的人都涌动起来，洲军问：“黄少，你部门的怎么办，他们不用给你庆生日？”
“要的，生日派对在这个月和另一个人合并了。”
“黄少，我和部门的人约了下午去酒吧喝酒，只能看着你们去。”
“不会吧，我的生日会少了洲军哥，将会是不完整的生日会。”
“我下次肯定会去。”洲军早已习惯渐汐的说话风格，又觉得其实可以稍微收一点。
瀚予、梓扬、之嵩都走出宿舍，遇见还在走廊看风景的值念。值念说什么回事，梓扬说问渐汐。渐汐也出来，对在走廊值念说：“刘老师，我今天生日，请二班吃饭，你要不要来赏脸？”
值念故作生气：“黄同学，还说什么赏脸，就算让我趴在地上爬着过去，我都得过去捧场。”
“那刘老师跟着大部队走。我先去通知上面6楼的那些人，在下面再一起集合。”
513的门关着，里面的人不知动静。512的门开着，文武和远航发现了有动静，他们和渐汐不熟，没有叫住渐汐。远航只好跟另一个人说：“念仔，他们去哪里？”
值念：“谁知道，我下去看看。”
文武：“你去凑什么热闹？”
值念：“凑热闹都不行，还让不让人活？”
加上值念、吴狄、之嵩，男生下来了14人，有的没空或者借口没空。男生们先去市区去目的地，横竖带队，需要做公交，算渐汐的钱。
渐汐和四班的孙再去接女生，横竖提的意见，孙再想拒绝，却说不出来。孙再有时候上课很认真，有时候整节课发呆，上学期高数几乎满分。
女生们有10个人想去，渐汐和她们闲聊的时候忍不住说了更多的细节，他爸妈上午坐飞机过来，已经到温河市。结果，女生就剩下了4个去，分别是甘清连、谢迎风、邵枫、吴诗韵。
清连觉得要给班长捧捧场，不然会愧对班长平常的付出。清连去了，迎风便觉得自己也要去。邵枫想要去吃大餐，下了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自己大餐的决心。诗韵想和其他人回宿舍的，结果邵枫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回去。
这时，渐汐不知道自己应该后悔说自己的爸妈，还是不应该。只知道计划有变，不用分批乘坐公交。
二
秘书处的委员有这几个男生，关洲军、程霆、白剑末和麦即豪。程霆说要四个人一起去酒吧的时候，洲军立刻同意，白剑末犹豫了很久才同意。麦即豪没有去，觉得师兄师姐都不在，自己为什么要去。之前，秘书处每次都去风铃屋，程霆都去腻了。因此，他这次要去市区的一家酒店，名叫老陈酒窝。
洲军等人到酒吧里，程霆先给大家倒一杯啤酒，瞎聊几句后，说：“你们遇到了合适的妹子，可以跟我说一下，我来教你们撩妹。”说得似乎很自信。
程霆说自己有三次恋爱经历。第一次在高中，谁知道是不是编的。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在大学，都只是一两个月的短恋情。
四个人坐在一个沙发上，到处观望，根本就不敢随便去搭讪别人。只好讨论这个女生怎么样，那个女生怎么样，你打多少分，我打多少分。
程霆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一直在找适合的对象。他找到了一个背影很好看的女生，很能引起别人的搭讪欲。她穿着背心，带着项链，披着黑柔的散发，左耳带着显眼的吊坠耳环。
程霆的身体稍稍往前俯，说：“看到那个女生没有，非常有味道。”
洲军：“看到了，你都不敢过去。你要是敢过去，我去点瓶伏特加。”
剑末：“去过搭讪呗，没准是背影杀手。”
洲军：“没准是恐龙。”
程霆：“我过去啦，回来要看到伏特加。等我到手了，你们只有后悔的份。”
说完，大家看到有个男人去搭讪这个女生了。男人拿着酒杯，脸上的满是笑意。在程霆眼里，那笑意里面还藏着色意。男人靠得比较近，说了好几句，好想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结果女生没有正眼看他，直接走开了。
剑末：“程霆看到没有，已经有一个前辈失败。”
洲军：“轮到你过去接受被拒绝的命运。”
程霆本来就信心不多，看完这个情景，信心更加少了，说：“那个男的是社会上老腊肉，我是城大的小鲜肉，哪能相提并论？”
女生已经去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坐下，而程霆提着瓶啤酒，走了过去。走近以后，觉得这个女生很熟悉，而且这份熟悉感很真实，心想：这种熟悉的错觉越是真实，越是说明自己想靠近她的欲望很强烈，并不是真的熟悉。
三
一个半小时后，一群人便来到市区的龙宇酒店。里面到处是龙型的雕刻，龙头的雕塑，以及各种含有“龙”的物品名称，装潢的主色调有黄色、白色和绿色。酒店中间是一个金黄色的喷泉，中间是双龙戏珠的雕塑，喷泉在龙口中喷出。
这群学生到处观望，除了渐汐以后，大家都觉得这是在做梦。不过有的人幻想着，自己以后也许能够消费地起。
瀚予：“以后没有机会再来这种奢侈的地方啦。”
值念：“有，渐汐还有三次生日。”
瀚予：“说得没错，还有三次生日。”
之嵩：“还想着再来，狮子张开嘴都没有你们的大。”之嵩来到这里以后，双手手臂便交叉，抱在胸前，姑且叫做抱手臂。
一群人在酒店餐饮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五楼，进入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面，放置着两个大饭桌，一套木制沙发，一套茶具，一个长方形的大鱼缸，里面有几条观赏鱼，玻璃墙外面是一个小水池，浸泡着小假山和水生植物。
大家见到渐汐的父母，还有销售经理，场面热闹起来。此时，值念走到沙发旁，右手摸着沙发的扶手，感受这木材带来的质感，而舍不得坐在上面。
餐饮经理、销售经理、渐汐爸黄庚毅、渐汐妈方爱玲、渐汐依序坐着。其他人在分散坐，在横竖的鼓动下，清连在渐汐这一桌。而另外三个女生在另一桌，值念这一桌。
同学们整体显得有点尴尬，渐汐的父母显得很淡定，两个经理显得很热情，渐汐显得比往常要安静很多。说话最多的是销售经理，然后是餐饮经理，再到渐汐的母亲，再到渐汐的父亲。
方爱玲对来助兴的同学们很感兴趣，问一问渐汐在班里怎么样，还问问女生有没有，呵呵，呵呵。
方爱玲说话总会笑，而且还笑得很亲切，亲切地像很能张罗的自家亲戚，说：“现在没有那个意思无所谓，以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有感觉就培养感情，没有感觉就培养同学感情。总之呢，两情相悦是最好的，同学情谊也是很重要的。”
庚毅小声附和，没有看她，说：“你说的挺对。”
销售经理笑道：“大家看到没有，方太真可谓是知书达理，讲得句句都在理。如果在座哪个女生和黄少爷结成佳缘，绝对是幸福到家。”
餐饮经理也笑道：“是幸福到家，更是幸福两家。”
渐汐很腼腆地笑，没有说话，女生们不敢说话，几个男生小声附和：“是，是啊，是呀。”
四
程霆打了个响指，说：“嘿，girl。”
女生坐在高凳上，缓缓地转过身，她的脸孔把程霆在双代会以来的记忆都震碎了一遍。当程霆缓过来的时候，女生低下着头，不说话。
程霆在旁边的高凳上坐下，说：“小某，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女生很反常的打扮，觉得很陌生，却不知不觉用了亲切的称呼，而且是第一次用的。此时，两人之前只见过两次。
女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喝一口手中的啤酒，听到程霆说：“这里的环境不错，灯光够绚丽，音乐也很有品味。”
“小哥，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女生用着妖娆的调子说话，让程霆真有种认错人的感觉。
“我程霆是谁，又不是阿念，不会认错人的。”程霆的右手手指指着胸膛。说到“阿念”的时候，看到女生的表情有微小的变化。
程霆仔细观察着她，心里还生成一段自娱自乐的话——本来想要来酒吧演偶像剧，看到你的背影，还以为可以演偶像爱情剧。现在好了，偶像爱情悬疑剧。
看着那边发生三四分钟的沉默时间，剑末在这边开始掰花生吃，边吃边取笑程霆：“搭讪没几句就冷场，逊过鲁滨逊。”
洲军喝掉半瓶啤酒了，说：“说得自己是个王者，结果是个白银。”
“是青铜，好不好。”
“青铜早就被扇巴掌。”
“等下，等下就有得扇。”
接下来，他们一起讨论了一下《数码宝贝tri.》的剧情，又讨论一下地下城的东西，然后再讨论一下团学。
回到程霆的场子，沉默终于被打破了：“我平常抽烟、喝酒、染发，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谁曾想，我以前也是个很乖的学生。每次剪头发都会剪成监狱范的乖学生。”
女生想到程霆剪成平头的样子，忽然捂着嘴笑，这举动和自己的打扮有些不符，便收回捂嘴的手，说：“后来发生什么了？”
“高二的时候，我跟同班的女生一起回家，同路。被我妈看见了，她把那个女生骂得，能有多难听就多难看。那个时候，我只有台键盘手机，就因为这件事，破手机也被没收。他们天天说这个说那个的，晚上出门都不给。”
“所以，你就叛逆了？”
程霆突然激动了起来，说：“叛逆？叛逆意味着做错了。我们有做错吗？偶尔打游戏是错的吗？和异性朋友一起走是错的吗？如果孩子想什么都是错的，那么家长想什么都是对的吗？”
女生没有说话，想要听他继续说。程霆倒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说：“多少家长爱好吃懒做，爱嫖娼赌博，爱满嘴粗口，甚至有暴力倾向。他们不问问自己是什么人物，却要求儿女一定要是三好学生社会栋梁。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你好，又不见他们努力工作，又不见他们把自己收拾干净。我也可以说——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买六合彩，不要打麻将，平时多运动多学习多加班。如果实在不爱看书，就多读报纸多看新闻。孩子要全力以赴地向正轨迈进，不然就是叛逆。家长可以心安理得地堕落，而且没人有资格指责，这是什么破道理！”
“你说的也没有错吧。”
“叛逆是家长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自主才是我们青少年的心声。站在家长的角度是叛逆，但站在我们的角度就是革命，是年轻人要有的态度。没有革命精神，没有创新精神，哪里有微信QQ，哪里有京东淘宝，如果继承老一辈的腐朽思想，还怎么发展科技振兴华夏？”
女生点点头，见程霆一直没有说话，应该是说够了，便说：“你说的也是吧，我妈就不喜欢社会发展地太快，这会改变她原本感觉很舒适的生活方式，也磨掉她的生活记忆。”
程霆缓过来，觉得自己说得跑偏了，不过很痛快，酝酿了多久的话，现在终于有对象说。可惜呀，不是醉酒后说的，少了一点feeling，忽然想起洲军说feeling的样子。
女生喝了一小口啤酒，程霆则跟着猛喝一口啤酒，带点柔情地说：“那次和女同学一起被我妈撞见以后，我就开始跟着大伙逃课，去网吧，抽烟喝酒。我还和她谈恋爱，正好是她，我的成绩才没有退步太多…...”
五
吃完饭后，在总经理的建议和安排下，这一大群人又去了对面的辉夜娱乐城，包了里面最大的KTV房。进去里面以后，值念惊讶着，这里的布艺沙发真得够别致。躺下去以后，舒服地不好意思乱动。
好一阵子后，几首老歌过去。横竖主动和渐汐商量着件事情，然后一起去点了一首《父亲》和一首《听妈妈的话》。
清连的心情很好，当《父亲》响起来以后，心情显得更好了，那点拘谨的感觉完全消散。她还看见横竖到处活动，仿佛是渐汐的助理和管家。横竖还组织大家向渐汐的老爸敬酒，于是，清连也跟着活动起来。
后来，清连的眼角发现躺在角落的沙发上的值念。值念闭着眼睛，旁边是靠墙的孙再，眼睛看着天花板，却像是看着繁星的样子。
清连很早就看见值念，只是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现在过去坐下，说：“值念，你怎么也来？”
值念睁开眼，假装惺忪的样子：“我不能来？我现在是二班的一员。”
“你是二班的，小心让你班长听到。”
“有略哥又不在这里，还怕什么。”
“我去告诉他，不过我跟他不熟。”又说：“我班长的爸妈好气派！”
“有钱就是任性。”接着说：“还以为是我们给渐汐哥庆生日，原来是陪他一起陪他爸妈。”
“可是今天真是他的生日。”
值念没有回复，等着清连继续说。他其实分享一个感触，很久以前，就想找人分享了：即使富二代客观地平静地陈述自己的生活水平和日常趣事，在穷二代耳里都容易成为实打实的炫耀。
旁边的孙再忽然插了一句：“甘清连，他没有说不是。”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任何人，还是看着天花板，还是像看着繁星的样子。
清连：“是这样子吗？”
值念：“应该是吧。”
清连琢磨着这两人的话，同时感叹着这两个人的奇怪，想着想着，忽然感到了一阵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包间里已经响起了《听妈妈的话》，清连便说：“你们都别躺着，跟着大家唱《听妈妈的话》，你们要听妈妈的话，也还要听我的话。”
孙再不会唱，假装动动嘴唇，视线转向大屏幕，但没有主意屏幕上的画面，而是沉浸式地听歌。值念则小声地跟着唱。
好不容易唱完了，值念说：“我记得关洲军生日的时候，他部门给他送了游戏皮肤。”
“居然送游戏皮肤？关洲军会不会很伤心。”
“没有，还开心。那个皮肤他一直都想买，只是不舍主动花钱买。”
“现在终于有人替他买了。”
“就是这样。”又说：“其实我生日的时候，也希望部门的人给我送皮肤。”
“你们真是的，怎么能就想着游戏？”又说：“你什么时候生日？”
“不重要。你生日的时候，会想要什么礼物？”
“我先问的。你先说什么时候生日，我再说想要什么礼物。”
“那就，算了。”说完，努力地笑笑。
沉默了一会，清连耐不住：“看你可怜，就跟你说吧。我其实想要个大大的毛绒绒的玩偶。睡觉的时候，能够把它抱住的那种。”说完以后，眼神变得像看见大玩偶一样。
六
程霆对女生说了一些恋爱的细节，比如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小手，第一次接吻。总之，那是一段没有性掺杂在其中的初恋。随着程霆越说越多，女生逐渐有种愧疚感，便开始说自己故事。
田荟低落地说，爸妈对她要求很高，初中以来，从来没有温柔地对她说话。连和她聊几句家常，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张口闭口都是学习。他们在自己面前总是保持着严父严母的面具，看到亲戚朋友立刻变成和善的脸。特别是老妈，在亲友面前是一个话痨，在自己面前成了面瘫。
田荟看着酒杯，柔弱地说：“我经常会想，如果爸妈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多好。虽然我不在知道，他们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待现在的我。”
“但你总觉得，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很过分，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要温柔地对待你。”
“其实这个可能性小地不存在，对吧。而且，有可能走向相反的极端。”田荟举起酒杯，对着它说了一番心里话。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得不到什么，很愚蠢。我也知道即使看到我现在的模样，爸妈对我的态度也是几乎不会改变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固定的习惯，就像常年积累的牙垢一样，是刷不掉的。如果哪天他们奇迹地对我温柔起来，我也可能会有点不习惯吧。我还知道，别人如果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就不会理解我，也不可能理解我。所以呢，不理解我的人，请你们都离开吧，我并不想看到你们。
聊到最后，田荟主动走了。她不知道程霆有没有理解自己。有没有，她也打算要走了，也始终没有告诉程霆，今天是她的生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洲军给自己灌了四瓶啤酒，还是跳了一阵舞回来躺着，张开双手搭在沙发背的顶部。而剑末还在青年男女之中随意地乱舞，知道的，知道他是个大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社会小青年。
程霆回来，打了一个打响指，说：“洲军，你这姿势好有大哥气派。”
洲军呵呵地笑一下，说：“那还用说，过几年这个酒吧都是我的。”
“到时候，麻烦关大哥聘我过来当个小经理。”
“小意思。怎么啦，要到微信没有？”
程霆大大地摊开双手，说：“不要说微信，连名字都没有问到。“
洲军又呵呵地笑一下，说：“跟妹子聊了这么久还没有要到微信，真是逊过鲁滨逊。”
渐汐整理一下衣领，又很突然地对自己的舍友说，他今天生日，要请大家去吃饭，而且不只是请514室，还要加上整个二班。
514的人都涌动起来，洲军问：“黄少，你部门的怎么办，他们不用给你庆生日？”
“要的，生日派对在这个月和另一个人合并了。”
“黄少，我和部门的人约了下午去酒吧喝酒，只能看着你们去。”
“不会吧，我的生日会少了洲军哥，将会是不完整的生日会。”
“我下次肯定会去。”洲军早已习惯渐汐的说话风格，又觉得其实可以稍微收一点。
瀚予、梓扬、之嵩都走出宿舍，遇见还在走廊看风景的值念。值念说什么回事，梓扬说问渐汐。渐汐也出来，对在走廊值念说：“刘老师，我今天生日，请二班吃饭，你要不要来赏脸？”
值念故作生气：“黄同学，还说什么赏脸，就算让我趴在地上爬着过去，我都得过去捧场。”
“那刘老师跟着大部队走。我先去通知上面6楼的那些人，在下面再一起集合。”
513的门关着，里面的人不知动静。512的门开着，文武和远航发现了有动静，他们和渐汐不熟，没有叫住渐汐。远航只好跟另一个人说：“念仔，他们去哪里？”
值念：“谁知道，我下去看看。”
文武：“你去凑什么热闹？”
值念：“凑热闹都不行，还让不让人活？”
加上值念、吴狄、之嵩，男生下来了14人，有的没空或者借口没空。男生们先去市区去目的地，横竖带队，需要做公交，算渐汐的钱。
渐汐和四班的孙再去接女生，横竖提的意见，孙再想拒绝，却说不出来。孙再有时候上课很认真，有时候整节课发呆，上学期高数几乎满分。
女生们有10个人想去，渐汐和她们闲聊的时候忍不住说了更多的细节，他爸妈上午坐飞机过来，已经到温河市。结果，女生就剩下了4个去，分别是甘清连、谢迎风、邵枫、吴诗韵。
清连觉得要给班长捧捧场，不然会愧对班长平常的付出。清连去了，迎风便觉得自己也要去。邵枫想要去吃大餐，下了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自己大餐的决心。诗韵想和其他人回宿舍的，结果邵枫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回去。
这时，渐汐不知道自己应该后悔说自己的爸妈，还是不应该。只知道计划有变，不用分批乘坐公交。
二
秘书处的委员有这几个男生，关洲军、程霆、白剑末和麦即豪。程霆说要四个人一起去酒吧的时候，洲军立刻同意，白剑末犹豫了很久才同意。麦即豪没有去，觉得师兄师姐都不在，自己为什么要去。之前，秘书处每次都去风铃屋，程霆都去腻了。因此，他这次要去市区的一家酒店，名叫老陈酒窝。
洲军等人到酒吧里，程霆先给大家倒一杯啤酒，瞎聊几句后，说：“你们遇到了合适的妹子，可以跟我说一下，我来教你们撩妹。”说得似乎很自信。
程霆说自己有三次恋爱经历。第一次在高中，谁知道是不是编的。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在大学，都只是一两个月的短恋情。
四个人坐在一个沙发上，到处观望，根本就不敢随便去搭讪别人。只好讨论这个女生怎么样，那个女生怎么样，你打多少分，我打多少分。
程霆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一直在找适合的对象。他找到了一个背影很好看的女生，很能引起别人的搭讪欲。她穿着背心，带着项链，披着黑柔的散发，左耳带着显眼的吊坠耳环。
程霆的身体稍稍往前俯，说：“看到那个女生没有，非常有味道。”
洲军：“看到了，你都不敢过去。你要是敢过去，我去点瓶伏特加。”
剑末：“去过搭讪呗，没准是背影杀手。”
洲军：“没准是恐龙。”
程霆：“我过去啦，回来要看到伏特加。等我到手了，你们只有后悔的份。”
说完，大家看到有个男人去搭讪这个女生了。男人拿着酒杯，脸上的满是笑意。在程霆眼里，那笑意里面还藏着色意。男人靠得比较近，说了好几句，好想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结果女生没有正眼看他，直接走开了。
剑末：“程霆看到没有，已经有一个前辈失败。”
洲军：“轮到你过去接受被拒绝的命运。”
程霆本来就信心不多，看完这个情景，信心更加少了，说：“那个男的是社会上老腊肉，我是城大的小鲜肉，哪能相提并论？”
女生已经去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坐下，而程霆提着瓶啤酒，走了过去。走近以后，觉得这个女生很熟悉，而且这份熟悉感很真实，心想：这种熟悉的错觉越是真实，越是说明自己想靠近她的欲望很强烈，并不是真的熟悉。
三
一个半小时后，一群人便来到市区的龙宇酒店。里面到处是龙型的雕刻，龙头的雕塑，以及各种含有“龙”的物品名称，装潢的主色调有黄色、白色和绿色。酒店中间是一个金黄色的喷泉，中间是双龙戏珠的雕塑，喷泉在龙口中喷出。
这群学生到处观望，除了渐汐以后，大家都觉得这是在做梦。不过有的人幻想着，自己以后也许能够消费地起。
瀚予：“以后没有机会再来这种奢侈的地方啦。”
值念：“有，渐汐还有三次生日。”
瀚予：“说得没错，还有三次生日。”
之嵩：“还想着再来，狮子张开嘴都没有你们的大。”之嵩来到这里以后，双手手臂便交叉，抱在胸前，姑且叫做抱手臂。
一群人在酒店餐饮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五楼，进入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面，放置着两个大饭桌，一套木制沙发，一套茶具，一个长方形的大鱼缸，里面有几条观赏鱼，玻璃墙外面是一个小水池，浸泡着小假山和水生植物。
大家见到渐汐的父母，还有销售经理，场面热闹起来。此时，值念走到沙发旁，右手摸着沙发的扶手，感受这木材带来的质感，而舍不得坐在上面。
餐饮经理、销售经理、渐汐爸黄庚毅、渐汐妈方爱玲、渐汐依序坐着。其他人在分散坐，在横竖的鼓动下，清连在渐汐这一桌。而另外三个女生在另一桌，值念这一桌。
同学们整体显得有点尴尬，渐汐的父母显得很淡定，两个经理显得很热情，渐汐显得比往常要安静很多。说话最多的是销售经理，然后是餐饮经理，再到渐汐的母亲，再到渐汐的父亲。
方爱玲对来助兴的同学们很感兴趣，问一问渐汐在班里怎么样，还问问女生有没有，呵呵，呵呵。
方爱玲说话总会笑，而且还笑得很亲切，亲切地像很能张罗的自家亲戚，说：“现在没有那个意思无所谓，以后可以慢慢培养感情。有感觉就培养感情，没有感觉就培养同学感情。总之呢，两情相悦是最好的，同学情谊也是很重要的。”
庚毅小声附和，没有看她，说：“你说的挺对。”
销售经理笑道：“大家看到没有，方太真可谓是知书达理，讲得句句都在理。如果在座哪个女生和黄少爷结成佳缘，绝对是幸福到家。”
餐饮经理也笑道：“是幸福到家，更是幸福两家。”
渐汐很腼腆地笑，没有说话，女生们不敢说话，几个男生小声附和：“是，是啊，是呀。”
四
程霆打了个响指，说：“嘿，girl。”
女生坐在高凳上，缓缓地转过身，她的脸孔把程霆在双代会以来的记忆都震碎了一遍。当程霆缓过来的时候，女生低下着头，不说话。
程霆在旁边的高凳上坐下，说：“小某，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女生很反常的打扮，觉得很陌生，却不知不觉用了亲切的称呼，而且是第一次用的。此时，两人之前只见过两次。
女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喝一口手中的啤酒，听到程霆说：“这里的环境不错，灯光够绚丽，音乐也很有品味。”
“小哥，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女生用着妖娆的调子说话，让程霆真有种认错人的感觉。
“我程霆是谁，又不是阿念，不会认错人的。”程霆的右手手指指着胸膛。说到“阿念”的时候，看到女生的表情有微小的变化。
程霆仔细观察着她，心里还生成一段自娱自乐的话——本来想要来酒吧演偶像剧，看到你的背影，还以为可以演偶像爱情剧。现在好了，偶像爱情悬疑剧。
看着那边发生三四分钟的沉默时间，剑末在这边开始掰花生吃，边吃边取笑程霆：“搭讪没几句就冷场，逊过鲁滨逊。”
洲军喝掉半瓶啤酒了，说：“说得自己是个王者，结果是个白银。”
“是青铜，好不好。”
“青铜早就被扇巴掌。”
“等下，等下就有得扇。”
接下来，他们一起讨论了一下《数码宝贝tri.》的剧情，又讨论一下地下城的东西，然后再讨论一下团学。
回到程霆的场子，沉默终于被打破了：“我平常抽烟、喝酒、染发，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谁曾想，我以前也是个很乖的学生。每次剪头发都会剪成监狱范的乖学生。”
女生想到程霆剪成平头的样子，忽然捂着嘴笑，这举动和自己的打扮有些不符，便收回捂嘴的手，说：“后来发生什么了？”
“高二的时候，我跟同班的女生一起回家，同路。被我妈看见了，她把那个女生骂得，能有多难听就多难看。那个时候，我只有台键盘手机，就因为这件事，破手机也被没收。他们天天说这个说那个的，晚上出门都不给。”
“所以，你就叛逆了？”
程霆突然激动了起来，说：“叛逆？叛逆意味着做错了。我们有做错吗？偶尔打游戏是错的吗？和异性朋友一起走是错的吗？如果孩子想什么都是错的，那么家长想什么都是对的吗？”
女生没有说话，想要听他继续说。程霆倒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说：“多少家长爱好吃懒做，爱嫖娼赌博，爱满嘴粗口，甚至有暴力倾向。他们不问问自己是什么人物，却要求儿女一定要是三好学生社会栋梁。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你好，又不见他们努力工作，又不见他们把自己收拾干净。我也可以说——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买六合彩，不要打麻将，平时多运动多学习多加班。如果实在不爱看书，就多读报纸多看新闻。孩子要全力以赴地向正轨迈进，不然就是叛逆。家长可以心安理得地堕落，而且没人有资格指责，这是什么破道理！”
“你说的也没有错吧。”
“叛逆是家长们自欺欺人的说法，自主才是我们青少年的心声。站在家长的角度是叛逆，但站在我们的角度就是革命，是年轻人要有的态度。没有革命精神，没有创新精神，哪里有微信QQ，哪里有京东淘宝，如果继承老一辈的腐朽思想，还怎么发展科技振兴华夏？”
女生点点头，见程霆一直没有说话，应该是说够了，便说：“你说的也是吧，我妈就不喜欢社会发展地太快，这会改变她原本感觉很舒适的生活方式，也磨掉她的生活记忆。”
程霆缓过来，觉得自己说得跑偏了，不过很痛快，酝酿了多久的话，现在终于有对象说。可惜呀，不是醉酒后说的，少了一点feeling，忽然想起洲军说feeling的样子。
女生喝了一小口啤酒，程霆则跟着猛喝一口啤酒，带点柔情地说：“那次和女同学一起被我妈撞见以后，我就开始跟着大伙逃课，去网吧，抽烟喝酒。我还和她谈恋爱，正好是她，我的成绩才没有退步太多…...”
五
吃完饭后，在总经理的建议和安排下，这一大群人又去了对面的辉夜娱乐城，包了里面最大的KTV房。进去里面以后，值念惊讶着，这里的布艺沙发真得够别致。躺下去以后，舒服地不好意思乱动。
好一阵子后，几首老歌过去。横竖主动和渐汐商量着件事情，然后一起去点了一首《父亲》和一首《听妈妈的话》。
清连的心情很好，当《父亲》响起来以后，心情显得更好了，那点拘谨的感觉完全消散。她还看见横竖到处活动，仿佛是渐汐的助理和管家。横竖还组织大家向渐汐的老爸敬酒，于是，清连也跟着活动起来。
后来，清连的眼角发现躺在角落的沙发上的值念。值念闭着眼睛，旁边是靠墙的孙再，眼睛看着天花板，却像是看着繁星的样子。
清连很早就看见值念，只是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现在过去坐下，说：“值念，你怎么也来？”
值念睁开眼，假装惺忪的样子：“我不能来？我现在是二班的一员。”
“你是二班的，小心让你班长听到。”
“有略哥又不在这里，还怕什么。”
“我去告诉他，不过我跟他不熟。”又说：“我班长的爸妈好气派！”
“有钱就是任性。”接着说：“还以为是我们给渐汐哥庆生日，原来是陪他一起陪他爸妈。”
“可是今天真是他的生日。”
值念没有回复，等着清连继续说。他其实分享一个感触，很久以前，就想找人分享了：即使富二代客观地平静地陈述自己的生活水平和日常趣事，在穷二代耳里都容易成为实打实的炫耀。
旁边的孙再忽然插了一句：“甘清连，他没有说不是。”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任何人，还是看着天花板，还是像看着繁星的样子。
清连：“是这样子吗？”
值念：“应该是吧。”
清连琢磨着这两人的话，同时感叹着这两个人的奇怪，想着想着，忽然感到了一阵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包间里已经响起了《听妈妈的话》，清连便说：“你们都别躺着，跟着大家唱《听妈妈的话》，你们要听妈妈的话，也还要听我的话。”
孙再不会唱，假装动动嘴唇，视线转向大屏幕，但没有主意屏幕上的画面，而是沉浸式地听歌。值念则小声地跟着唱。
好不容易唱完了，值念说：“我记得关洲军生日的时候，他部门给他送了游戏皮肤。”
“居然送游戏皮肤？关洲军会不会很伤心。”
“没有，还开心。那个皮肤他一直都想买，只是不舍主动花钱买。”
“现在终于有人替他买了。”
“就是这样。”又说：“其实我生日的时候，也希望部门的人给我送皮肤。”
“你们真是的，怎么能就想着游戏？”又说：“你什么时候生日？”
“不重要。你生日的时候，会想要什么礼物？”
“我先问的。你先说什么时候生日，我再说想要什么礼物。”
“那就，算了。”说完，努力地笑笑。
沉默了一会，清连耐不住：“看你可怜，就跟你说吧。我其实想要个大大的毛绒绒的玩偶。睡觉的时候，能够把它抱住的那种。”说完以后，眼神变得像看见大玩偶一样。
六
程霆对女生说了一些恋爱的细节，比如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小手，第一次接吻。总之，那是一段没有性掺杂在其中的初恋。随着程霆越说越多，女生逐渐有种愧疚感，便开始说自己故事。
田荟低落地说，爸妈对她要求很高，初中以来，从来没有温柔地对她说话。连和她聊几句家常，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张口闭口都是学习。他们在自己面前总是保持着严父严母的面具，看到亲戚朋友立刻变成和善的脸。特别是老妈，在亲友面前是一个话痨，在自己面前成了面瘫。
田荟看着酒杯，柔弱地说：“我经常会想，如果爸妈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多好。虽然我不在知道，他们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待现在的我。”
“但你总觉得，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很过分，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要温柔地对待你。”
“其实这个可能性小地不存在，对吧。而且，有可能走向相反的极端。”田荟举起酒杯，对着它说了一番心里话。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得不到什么，很愚蠢。我也知道即使看到我现在的模样，爸妈对我的态度也是几乎不会改变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固定的习惯，就像常年积累的牙垢一样，是刷不掉的。如果哪天他们奇迹地对我温柔起来，我也可能会有点不习惯吧。我还知道，别人如果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就不会理解我，也不可能理解我。所以呢，不理解我的人，请你们都离开吧，我并不想看到你们。
聊到最后，田荟主动走了。她不知道程霆有没有理解自己。有没有，她也打算要走了，也始终没有告诉程霆，今天是她的生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洲军给自己灌了四瓶啤酒，还是跳了一阵舞回来躺着，张开双手搭在沙发背的顶部。而剑末还在青年男女之中随意地乱舞，知道的，知道他是个大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社会小青年。
程霆回来，打了一个打响指，说：“洲军，你这姿势好有大哥气派。”
洲军呵呵地笑一下，说：“那还用说，过几年这个酒吧都是我的。”
“到时候，麻烦关大哥聘我过来当个小经理。”
“小意思。怎么啦，要到微信没有？”
程霆大大地摊开双手，说：“不要说微信，连名字都没有问到。“
洲军又呵呵地笑一下，说：“跟妹子聊了这么久还没有要到微信，真是逊过鲁滨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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