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3年4月26日初五AM11∶00
天气∶小雪转晴气温∶-57℃~-63℃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将近十天，积雪已经高达两三米，4G信号也变成2G，限电情况也越来越严重，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通电，并且不支持大功率电器。
每位公民也都收到了街道办的短信∶市区幸存人员带好剩余衣物.食物.药品前往官方安置点，统一接受救助。郊区幸存人员就近寻找幸存者，统一等待救助站援救。
小区路面彻底封死，寸步难行，好在小区规划的很好，地下车库可以通往每一栋楼。配发物资也全部改成由地下车库配发。
不过“配发物资”这四个字，已经是五天前的历史了，物业以物资全部配发，社区街道没有新物资运送过来为由，拒绝向业主继续发放。
王伟江军和老李三人则是在楼上彻底猫了起来，足不出户。只有三天是例外，因为这三天的凌晨，众人全部熟睡之际，三人将地下车库内的物资转移至楼上。
王伟家中，王伟和老李躺在衣帽间。前几日大降温的时候，王伟终于贡献出自己的自然暖床垫，放在了衣帽间，搭配着煤炉，三人也算是吃得饱穿的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人每天八小时时间，需要在客厅和厨房巡逻，注视着小区的一举一动。
“伟哥伟哥，你快来，快点来。”随着江军的一声惊呼，王伟拉着老李从被窝中窜出来，来到客厅，顺着江军手指的方向看去。
“伟哥你看那边，那是三个人吧？”江军指向茫茫白色中的三个黑点。
园区里，三个人借助十几块木板，反复使用，匍匐在松软的雪地上。虽然麻烦，不过加大了受力面积，也使得这样的前进方式安全了几分。
王伟拍了拍了老李的肩膀，道∶“李叔，去把望远镜给我取来。”
老李一阵小跑，飞快的跑到衣帽间，拿到望远镜后又飞快的跑向客厅，生怕那几个人突然消失。
王伟接过望远镜，仔细打量起那三个人，喃喃道∶“黄宇？”
江军和老李一同看向王伟，道∶“你认识？”
王伟把望远镜递给江军，自己转身坐到沙发上，道∶“我不认识，见过他一次，在景山公园的那个告示牌上见过，公园管理处的经理。”
江军∶“伟哥你拉倒吧，这三个人的脸除了眼睛都挡住了，你咋看出来的？”
王伟点着一支香烟，给江军和老李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道∶“这三个人穿的是制式的棉服，想必一定是企业或者单位发的，而不是自己买的。然后就是，这三人从东面过来，景山公园也在东面，园区四个工作人员，死掉一个刚好剩三个人。最后，黄宇的左眼有一道疤，我们在这里用望远镜虽然看不清，不过也能大概看清他的眼睛，不是正常的形状，明显受过伤的。”
王伟站起身，又从客厅玻璃看向那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入了一个地下车库的门。又道∶“提前做好打算吧，最坏的打算。”
老李说道∶“物业大厅就一个门能通向地下车库，就是监控室。他们要是去物业大厅的话，肯定从那里去，现在物业大厅的大门被雪挡住了，那里就一个门，易守难攻啊...”
王伟深深吸了一口烟，自言自语道∶“一个门...就一个门。他们一定会去投靠物业的，因为这群人本就是这个圈子的。”
地下车库中，黄宇一行三人终于踩在了坚固的水泥地面上，不由得大声的骂了几句，庆祝一下劫后余生。
“是宇哥吗？”吴涛的头号小弟小胖从拐角处套出一个脑袋，轻声问道。
黄宇抬起胳膊，挡住两名手下，道∶“我是，你谁啊？”
小胖从拐角走出，一脸谄媚道∶“嘿嘿，宇哥别误会，涛哥，是涛哥让我来的。”
黄宇瞬间变脸，从紧张变为喜悦，道∶“cao，早说啊，玛德，总算到家了。这踏马不到二里地，我们哥仨走了四个小时。”
小胖连忙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发出“嘘”的声音，道∶“宇哥小点声，这几天涛哥没给这帮刁民发吃的，隔三差五就聚集十多个刁民来抢粮食。”
黄宇眉毛一挑，问道∶“抢走没？”
小胖颇为遗憾的说道∶“嘿嘿，哪能让他们抢走啊，他们抢走了，咱爷们晚上吃啥喝啥啊。不过倒是也损失一点。”
“咋回事儿？”
一转眼，小胖带着三人来到物业大厅，黄宇和两个手下感受到了十度左右温暖的房间，随即摘下头巾和口罩。
吴涛也赶忙上前，道∶“宇哥，你可算来了，等你十多天了，咋才来啊？手机也打不通，没电了吧？”
黄宇道∶“别提了，早就停电了。那边食堂剩点东西，带不过来，扔了还可惜了。再一个前几天一直大雪.风也大，也不太敢过来，这不雪小了，今天就立马来了吗？”说完，给吴涛介绍起自己的两名手下，道∶“周文龙，王晨，都见过吧，以前饭局上都看过吧？”
吴涛赶紧掏出香烟，分别给三人递过去，道∶“见过见过，辽西也不大，头两年宇哥不就带着他们了吗？今天也算正式认识了，一会儿我请哥三个喝酒啊。”
黄宇笑道∶“哎呀，还得是我涛弟啊，够意思啊。也算我前几年没白疼你啊，如今还能收留我一把。”
吴涛笑道∶“宇哥你看你，说的哪里话？跟我走，带你看看给你准备的房间。”
四人一边走一边聊，吴涛叫来小胖，吩咐道∶“多做点饭，整几个下酒菜，一会送过来啊，然后你也来喝点啊。”
“哎，哎，哎。”小胖呲着牙，答应着。
到了房间里，吴涛介绍着房间，随后又问道∶“宇哥，你们那个女大学生呢？怎么没一起来啊？”
听吴涛说完，周文龙和王晨不禁皱眉，看上去有些紧张，反而是黄宇一脸淡定，玩笑道∶“嘿，擦。别提了，玛德，说起来就晦气，本想着这大冷天的，哥几个想一起照顾照顾她，没想到她还挺有脾气，这一不小心就给...嘿嘿嘿。”
吴涛立马说道∶“明白明白，懂懂懂。这要换我，我也这样。”
说完，四人一同哈哈大笑。
黄宇道∶“前几天你说你找到我让你打听那个人了？”
吴涛点了点，严肃道∶“嗯，不太确定。但是我肯定那天就一个人出小区。八号楼一单元五零二的王伟，现在和他一个朋友，还有咱们以前一个保安一起住呢。瞅那样，他那个朋友也是社会上混的啊。”
黄宇问道∶“咋的呢？”
吴涛又道∶“看出来的，那小子说话挺冲，不像普通老百姓。还有那个王伟也是，也不是一般人啊，挺能打的。我跟那个接你的小胖，我们俩人在他俩面前，还不上手。”
黄宇道∶“动过手呗？”
吴涛道∶“挺长时间了，刚下大雪那两天。起点冲突，没打过。但是也没叫人，那个叛变那个保安，说我敢找人，就把我克扣物资这个事儿捅出去，我就那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
黄宇骂道∶“CTMD，小比崽子。等着吧，早晚干他们。对了，吃的还够吃多长时间啊？”
吴涛长叹一声，道∶“别提了，本来咱十多个人，省着点吃，能吃仨月俩月的。哎...”
黄宇有些不耐烦，道∶“擦，你看你，咋回事儿啊，说啊？”
吴涛道∶“这不好几天没给发吃的了吗？昨天南边别墅区，能有四十多个男的，带着几条猎枪来的，抢走不少。幸亏我分着藏的，要不然都报销了。”
黄宇道∶“还有枪啊，不好办啊。小区现在能有多少人啊？”
吴涛思忖好一会儿，道∶“二百七八吧，别墅区能有八十人左右，他们现在搬一起去了，挺团结的。剩下就是洋房区的，都住自己家呢，也没扎堆。估计有病死.饿死的，还有那种家里吃的够用的，这种人也不出门。具体的没统计，可能不到二百七八了。”
黄宇道∶“就那个王伟，我估计他那天看见我行凶了，我之前怕他报警，现在没事儿，但是毕竟欺负咱老弟来的，我得给我涛弟报仇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这是小胖敲响了房门，得到答复后，小胖推门而进，提着一个食盒，道∶“几位大哥先吃着，我去盛饭。咱喝什么酒？啤的白的？”
......
王伟家中，三人围在煤炉边上，在炉子上吃起了火锅。所谓火锅，也不过是一个炉子上放了一个铝盆，放了几大块牛肉。
老李道∶“小伟别担心，就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准没事儿。”
王伟喝了一大口酒，道∶“我怕他们有枪啊。咱这不就一把弓吗？离这七八公里有个农家乐，后来做大了，又修了个滑雪场，他们那有个弓箭的项目，我还在那存了两把复合弓，有机会得取回来啊。要不然手里的美猎弓精准度太差了，碰上手里有枪的，大概率是死的。”
江军也喝了一大口酒∶“伟哥，你别说了。你说的真吓人，事儿上见吧。到时候就好了，烧死这帮狗曰的。”说完，江军拆下固定手臂的木板，道∶“我都好了，啥事儿没有。肯定不能拖后腿。”
老李刚夹到嘴里的肉，还没吃呢，好像反应过来了，道∶“啥玩意儿？小军你说谁呢？别看你李叔我老了，就你这样的，照样三个两个上不来前。”
江军笑道∶“李叔你看你，想多了。我说我呢，我说我不拖后腿，肯定没内涵你。”
老李道∶“你小子可少喝一点，这一顿是壮胆的，可别喝多了耽误事儿啊。”
王伟道∶“电梯已经彻底停了，想上来的话，就要走楼梯，一会儿我们先把消防通道的门打开，便于观察，然后再打开住宅门，就在走廊里站岗，然后有问题就摇铃。”
江军道∶“好的，我来第一班岗。”
王伟点了点头，将一直藏在西装内的协差递给江军。
等江军走后，王伟道∶“李叔，你说前两天南区别墅的杨浩源是咋有的你联系方式的呢？他还让你带着我和小军一起去他那边。”
老李听完也蹙起眉头，道∶“还真是，我也想来的，他那么大个老板能有我手机号，我也没在南区站过岗啊。”
王伟道∶“我估计保安队那边有他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知道你在我这住。这样，你给他发信息，说咱们和吴涛之前起过冲突，这两天吴涛要来报复咱们，到时候吴涛带人来的时候，让他再抢一遍物业大厅。”
老李道∶“好，我这就给他发信息。”
南区十五号别墅内，杨浩源作为别墅区的临时首领，正在向别墅区的业主们进行演讲。杨浩源是辽西市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板，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材中等。
杨浩源端起酒杯，向着大客厅席地而坐的八十多人说道∶“诸位，如今天灾人祸遍地，我等相聚，实属缘分。诸位有的曾是辽西市堂堂的大商业家，还有教育家以及各位同志，当然后也有曾经在别墅区工作的司机.保镖.保姆，在此我希望各位都可以不计前嫌，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等待太平盛世的到来，等待政府的援助。”
说完，杨浩源干掉手中的啤酒，又举起一杯酒，道∶“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物业不是个东西，都是一群街溜子，不仅管着咱们，还有克扣咱们食物。好在昨天诸位齐心协力，愿意跟在我身后，把本该属于咱们东西给拿了回来。从今天开始，我希望所有人都住在十五十六号别墅内，这里房间够多，住的下。也是为了更好节省资源，毕竟取暖炉只有这不多的几个。然后咱们分成小队，每家户主就是小队长，每周一所有队长一同检查粮仓，防止有人中饱私囊。”
“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我愿意跟着杨大哥”
杨浩源挥了挥手，道∶“肃静，现在两个别墅的前门被大雪封死了，之后十五十六两个别墅就需要从地下车库互通，我们都回家取一些杂物，或者就算是挖雪也要垒出一片掩体，防止物业这群王八蛋偷袭我们。”
还没说完，杨浩源感觉手机有在振动，看了一眼发现是老李的短信。随即召唤过来一名副手，示意对方继续讲。自己则是回到房间内。
杨浩源“想通了？愿意加入我们？”
老李“稍等啊，我就是寄人篱下的，说不上话。我让我老板和你说。”
杨浩源“可以。让他说吧。”
王伟“你好，我是八号楼的王伟。有个合作想和杨总谈一谈。”
杨浩源“哦？合作？不是来投靠我们？”
王伟“也可以说是我投靠杨总，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毕竟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因为我没有承担您之前进攻物业的风险，如果我早几日加入，恐怕我也是杨总的一员得力干将了。如今杨总已经成功，不管说是投靠还是合作，我都已经低人一等。”
杨浩源“不错，你小子有点意思，看的还算透彻。你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王伟“我和门卫老李早些时候和物业吴涛起了冲突，想必杨总是知道这些的。现在我听说了一点消息，吴涛要来报复我，我想等他们进攻我这里的时候，杨总带人再次偷袭他们的老巢。”
杨浩源“我凭什么相信你。”
王伟“我没有证据，不过杨总可以问问您在物业的内应。他应该知道吴涛是不是找了外人来。首先是我，然后应该就是洋房区的众人了，最后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
杨浩源“好，我等你消息。”
王伟“希望合作愉快。”
王伟家中，老李接过手机，道∶“谈妥了？”
王伟道∶“嗯，算是吧。杨浩源还不太相信我，他应该要问他的内应吧。总之我们谨慎些，总没有坏处。”
老李道∶“小伟，别怪李叔我多嘴，你这年龄轻轻的咋看上去这么老成。”
王伟微微一笑，道∶“应该是常年炒股再一个就是摆地摊送外卖见的人太多了，应该是见的人太杂了，做事也是事无巨细，不愿意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老李举起酒杯，道∶“好小子，这杯李叔敬你，这才下午，喝完了咱爷俩再眯一会儿。”
南区十五号别墅内，杨浩源给自己在物业的内应发去消息，得到的消息自然是物业来了外人，至于具体目的还不得而知。
杨浩源大喊一声∶“小龙小虎，进来。”
说完，门外进来两个一米九高皮肤黝黑的壮汉，这两个人正是杨浩源的贴身保镖，巧的是这两个人还是双胞胎，小龙道∶“大哥，什么吩咐？”
杨浩源道∶“悄悄通知一下，准备个三十人左右，找那些保镖和司机，先别告诉他们干什么，就说给他们培训一下，安排以后怎么站岗，总之就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你们俩有个准备，这两天可能要再去一次物业大厅，不过千万别把消息露出去，我怕咱们这边也有物业的卧底。”
“好的。”小龙小虎点了点头，随后退出了房间。
八号楼一单元三零二，下午五点。赵子川家中。赵子川用液化气煮了一大碗粥，又放了很多白糖。
阴暗.寒冷.饥饿之下，平日沉着冷静待人和善的徐娜也难忍心中怒火“这个破物业，我真不知道物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有那个社区，物资配发这种事情，居然不临时成立业主委员会，居然要把分配物资的权利交给物业。”
赵子川把粥端到徐娜面前，道∶“庆幸吧，好在咱们家当初做的开放式厨房，厨房没有门天然气公司不给开阀，要不然现在连燃气都没有。”
徐娜的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可是看见眼前的粥却没有一点食欲，就似死刑犯前往刑场途中，不管遇见什么意外，都没有任何意义，反正都要饿死，吃不吃这一顿也是无关紧要的。
徐娜把粥推给赵子川，然后趴在餐桌上，道∶“你吃吧，我没有胃口。”说着，就已经听到了徐娜的哽咽声。
赵子川直接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道∶“哭有个屁用？前几天不是还说不怕吗？咱家还挺好的，平时工作忙家里有点存粮，换别的小年轻，天天点外卖，现在都饿死了。”
赵子川本来就心烦，听见徐娜的哭声，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些暴怒。从烟盒中拿出之前剩下的半支烟，点着之后他并没有吸，反而是盯着墙上的画，是一幅打印的瑞鹤图。他的眼睛像是一口枯井，也像是深渊，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渺小的像一粒尘埃，天灾之时不仅被克扣物资，就连庇护所的电话都打不通。堂堂的央企员工，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如意。
赵子川起身走到画的前面，轻轻摘下那幅画，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声音愈来愈大，内心中的狂怒终于无法掩饰，他狠狠的将画框摔在地上，∶“凭什么我家里就要挂着一幅假画，我就要吃不上饭，我才不甘心，凭什么我这辈子就要这样的活着？”
徐娜的哭声由刚开始的抽泣转变为一种凄清的带有几丝悲凉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诡异，甚至分不清是哭还是笑。徐娜的精神明显有些失常，她附在赵子川的身上，紧紧的抱着赵子川∶“既然做不了什么，或者说做了也没用，不如我们就浪漫的殉情吧，从窗户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赵子川挣脱开徐娜，道∶“滚，要死你自己去死，我还没活够呢。懒得跟你废话。”说罢，赵子川挣脱开徐娜，夺门而出来到走廊。
赵子川来到走廊里，又点着一支香烟，他坐在台阶上靠在扶手上，缓缓闭上双眼，他饿的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想就这样睡去，可是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终于，赵子川猛地睁开双眼，他想到了一个计划，一个两败俱伤的计划，或者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计划。在他的心中，现如今吃不吃的上一口饭并非是很重要的事儿，更重要的一定是让那些打破规则的所谓的“弱者”付出代价。
赵子川回到家中，紧紧的抱着徐娜，道∶“殉情，可以是两个人，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你在卧室等我，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如果有人破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已经死了......你也就得偿所愿了。”
赵子川将徐娜推搡到房间中，随后前往厨房拿了一把切火腿的尖刀，将尖刀藏在玄关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景山公馆的物业大厅只有两个通道，一个是小区内部的大门，一个地下一层监控室与地下车库相连的通道。赵子川在地下的门前敲了一下，见无人开门，而后对着门缝轻声说道∶“我是八号楼的，我举报王伟藏了很多食物，快去和吴经理说一声。”
虽然无人回应，但是赵子川猜的到，一定有人去通报消息去了，他说一遍就可以了，剩下自然有人会去通知吴涛。
果不其然，差不多两分钟之后，一个保安打开了地下的铁门，只露出一个缝隙，这名保安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到确实只有赵子川，这才打开门，一把将赵子川拽了进来，随后立即关上铁门，并将其反锁。
赵子川看着眼前在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几名保安如今手持警棍短刀，他倒是也颇为欣慰，十分的欣慰......
黄宇手持一把马卡洛夫手枪指着赵子川的眉心，道∶“重新说一遍，为什么来这里。”
赵子川死死盯着眼前那个漆黑的枪口，他仿佛能看清这支手枪的构造，也能看的出来，这支手枪会不会打响，道∶“哎呦喂，古董了。一眼大开门啊，没被砸碎的话，想必是真品了。”
黄宇听见赵子川的话语，也不免冷笑两声，道∶“哼，擦。少废话，重新说，什么事儿？”
赵子川道∶“吴经理，那个王伟你知道吧？”
吴涛冷冷说道∶“我知道，然后呢？”
赵子川继续道∶“雪灾第二天，我看见王伟偷偷藏了很多食物，我认为我们应该一起抢过来，我们，一起。可以吗？”
黄宇毕竟是混迹官场的，该有的理智，是一点不会少的，道∶“很多是多少？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可以一起。”
赵子川同样谨慎，他不敢虚报，可是他的的确确不知道王伟的具体，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胡诌“米面粮油就不多说了，正常人家的量，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二百多斤肉，羊肉牛肉都有。至于我们是不是一起的，我认为你已经错失了良机。你要是早一点的话，稍微用一些食物补偿。你们也许会收纳到更多的人手，起码不会让南区的那些人打了土豪。”
吴涛不屑一顾道∶“哎呦喂，看来您是有高见的啊？说说？”
赵子川道∶“有烟吗？”
吴涛掏出一根雨花石扔给赵子川∶“操，逼事儿还不少。”
赵子川点着香烟，吸了两大口。他在尽可能的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目前的情况和原本设想的有很大出入。时间紧急，他在来之前并没有多设想几种方案。赵子川徐徐说道∶“昨天我听见楼下有很大的动静，我就来到了地下车库。我看到四五十人来洗劫了你这里。之前社区给这里送了一车物资，估摸能有五吨吧？昨天那些人最少抢走了两吨？是这样吧？”
吴涛道∶“然后呢？”
赵子川道∶“你现在应该也就剩下不足一吨了吧？我认为应该借着低温应急指挥部的名义在小区内部先召集人手，就用你剩下的食物作为报酬。先把北区几个有存货的大户解决掉，然后再去杀掉南区那些人。这样一来，只要死的人足够多，食物就还会够吃。如果剩的人足够多，当然也可以去南边的米厂看看。”
吴涛不屑一顾道∶“完事儿了？”
赵子川盯着吴涛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为了表示诚意，今天晚上我可以打头阵，杀王伟。”
黄宇收起手枪，和蔼的笑了起来，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叫黄宇，不嫌弃的话的就叫我一声宇哥，老弟贵姓？”
“赵子川。”
黄宇又道∶“老弟接触过那个王伟吗？”
赵子川道∶“之前见过几面，一直没怎么注意。雪灾之后见过一次，是他们两个人买了不少物资，正往楼上搬呢。”
黄宇点了点头∶“赵老弟今晚就想动手？”
赵子川道∶“夜长梦多，王伟就算是我的投名状吧。一会儿能不能叫个人和我回去一定盯梢？我想后半夜三四点钟，咱们就悄悄摸上去。”
黄宇也是谨慎起见，道∶“吴老弟，叫两个兄弟跟着赵老弟回去。”
吴涛巡视一圈，手指指向两个身材偏瘦的“精神小伙”，道∶“李伟，狗子，你俩一会儿就跟过去吧。”
赵子川道∶“好，那就今晚了。今晚二位大哥等我信息，一会儿我们就在楼道里盯着他们，等咱们人到齐了，就立马破门冲进去。”
看到赵子川离开，黄宇说道∶“吴老弟，你怎么看这个赵子川的？会不会有诈？”
吴涛道∶“有诈没诈不知道，见机行事呗，反正我感觉这种人不会太有计谋的，这个人以前我接触过，他是央企的，也不是个普通人，说有心眼那是一定有的，就算饿疯了，他顶多打一下王伟那种人的主意，不会敢算计咱们的。”
黄宇摇了摇头，道∶“不像，他刚才让咱们派一个兄弟跟着。我觉得就是有诈，这才让你派两个人的。你说吧，普通人做这种勾当，肯定会担惊受怕，有人陪着，肯定是越多越好，他就要一个人......”
吴涛道∶“没事儿，狗子的手机一直有电，过两个小时留给狗子发个信息问问。”
赵子川带着狗子和李伟回到家中，赵子川打开入户门，用手臂护住门把手，道∶“请，二位请，咱仨先在沙发歇一会儿，茶几上有烟。”
狗子和李伟都是附近乡镇的年轻人，没有吴涛那么多心思，也没有黄宇那种社会人的谨慎，见到赵子川如此客气自然也是笑脸相对。
狗子道∶“赵大哥就不要客气了，还是说说咱们三个是怎么盯梢吧。一个一个来？”
赵子川笑道∶“对，一个一个来。”话还没说完，见到李伟和狗子同时背向自己，赵子川拿起被自己提前藏好的尖刀。
由于二人穿的太过厚重，赵子川也不敢隔着衣服捅人，只好贴近个头矮小的李伟，从其背后伸手，将李伟抹了脖子。
血液瞬间喷射到五六米外的白墙上，狗子缓慢的回过头，见着眼神凶狠的赵子川，以及赵子川怀中还在抽搐的李伟。狗子此时已经被吓得发不出声音，虽然说这几天跟在吴涛身后自己也做了不少缺德事儿，可是当着自己面杀人，也是着实的镇住了自己。
赵子川死死的抱着李伟，等到李伟彻底不挣扎了，这才松手让李伟自由滑落。随即便把刀指向狗子，赵子川眼里凶狠和坚毅没有退散分毫。
已经被吓傻的狗子转过身跪在地上，溅在他后脑的血液顺着衣领，接触到他的皮肤，他更加难以忍受颤抖了。狗子发出颤抖的声音，道∶“大哥，别杀我。饶了我吧，我没干过什么坏事儿，都是吴涛，不发粮食都是吴涛的主意。”
赵子川道∶“手机交出来，举起手来，手要一直举着，我要跟你聊聊。”
狗子拿出手机，贴着地面划过去。赵子川蹲下捡起手机，期间依旧是死死盯着狗子。赵子川道∶“密码是多少？你用什么和吴涛联系？”
狗子道∶“密码五个零。咋联系他没说啊，但是只有我手机有电，他想找我应该给我发短信吧。”
赵子川道∶“你们的食物都藏在哪？还有那个黄宇是谁？”
狗子道∶“都在物业大厅的配电室，分开藏的。黄宇是吴涛社会上的朋友，在东边景山公园上班，今上午过来的。”
这时，徐娜推开卧室房门，狗子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徐娜之后，又立马转头看向赵子川，只见赵子川仍然死死的盯着自己，不得已，狗子心虚的低下了头。
赵子川怒喝道∶“怎么？想趁机反杀我？”
狗子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大哥别激动，我哪敢啊。”
赵子川虽然想继续问话，可刚刚上涌的血丝如今已经消散不少，他也冷静了几分，道∶“转过去，趴下。快点。”
狗子已经被吓得开始哭泣，一边照做一边哽咽道∶“大哥，别别...杀...别杀我。”
徐娜惊恐道∶“怎么会这样？子川，你这是干啥啊？”
赵子川道∶“回卧室去，不要再出来了，回去等着我就行了。”说完，也不看徐娜，一个猛扑，扑向狗子，尖刀从狗子后背扎进去。
这时狗子凭借身体的本能才开始反抗，可却也无济于事了。赵子川将刀当做杠杆，不断在狗子身体里搅动。
赵子川将两具尸体拉出门外，拉到电梯口。将头颅砍下之后，赵子川掰开电梯门，将尸体顺着设备井扔了下去。
两声沉重的声音传来之后，赵子川也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点着一支香烟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又重重的呼出。连续几次深呼吸之后，赵子川这才勉强能够站起身。
连续几天的食物不足，再加上刚刚体能的猛烈消耗。赵子川难忍双腿的颤抖，提着人头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
王伟家中，听到那两声闷响，王伟从衣帽间来到走廊，道∶“刚才什么声音？”
江军道∶“不知道啊，从电梯里传来的。是不是电梯掉下去了？”
王伟用力将电梯门向两侧推去，只露出一个缝隙，向里面看去。又道∶“不是电梯，电梯还在五楼呢？”
江军忽然做出一个嘘的动作，随后说道∶“伟哥你听见了吗？打火机的声音，有人在走廊里抽烟。”
二人开始沉默，不再出声，听着走廊里的一举一动。
终于听到有人上楼之后，王伟回房间拿出美猎弓，现在五楼的走廊尽头，斜着向下瞄去，刚好可以看到三楼半的情形。
只见赵子川迈着沉重的步伐，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一步一步向楼上走来。
王伟大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儿吗？”随即对江军小声说道∶“去把老李叫起来。”
赵子川没有回答王伟的问话，依旧自顾自的向楼上走去。等快到了四楼半的时候，赵子川这才停下，道∶“我来和你谈谈。你绝对会满意的。”说完，就将李伟和狗子的人头扔了上去。
走廊里的视线昏暗，三人一直看不清赵子川手里的东西，看清是两颗人头之后，年轻的江军立马呕了起来。老李看清一颗人头是自己曾经同事狗子的，随后又翻看另一颗人头，道∶“小伟，这两个人是小区的保安。”
王伟看了看两颗人头，又看了看赵子川，手中的弓弦没有松开半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子川脱下羽绒服，又将裤兜掏了出来，证明自己没带武器之后，道∶“我说了，我来和你谈一谈。这两个就当是我的投名状吧。”
王伟道∶“你跟我来吧。”
江军道∶“别呀，伟哥，就让他在这说吧。”老李也附和道∶“是啊，在哪说不一样？就在这说呗。”
王伟重重说道∶“人家都带诚意来了，我们依然不能怠慢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盯着吧。”
随后王伟又对着江军讲了一句耳语。
两人来到衣帽间，赵子川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这种舒服的感觉，只要十多秒，就让赵子川险些瘫倒在地。
王伟道∶“来吧。就把我当成天使投资人，你就开始畅所欲言吧。”
赵子川道∶“你还有多少食物？还有多少木炭？”
王伟笑道∶“我们还不太熟吧？你这个问题太露骨了，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
赵子川道∶“不用猜，一定很充足的，至少从你们的气色上，我看得出来。尤其是那个叫小军的，还能吐出东西来，我杀人的时候，虽然恶心，可也只是干呕。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你看见人头没有特别剧烈的反应。”
王伟点着香烟，缓缓说道∶“因为在我眼里，那也只是两颗有脊椎动物的头颅罢了，两颗人头和两颗羊头的区别，区别就在于人是直立行走的，羊不是，仅此而已。至于别人害怕同类尸体，也只是因为他们怕附近会有让他们变成尸体的东西。很显然，你不能让我也变成尸体。”
赵子川道∶“你有什么打算？准确的说应该是未来的一段时间，你想怎么做？”
王伟道∶“等，等待政府救援。”
赵子川道∶“如果等不到呢？如果不来救援或者救援来之前你就被人杀了呢？”
王伟道∶“等不到救援就出去自己寻找救助站。至于杀我，那我就奋起反抗。”
赵子川笑道∶“等你知道诺亚方舟的时候，诺亚方舟上已经没有位置了。与其反抗，我们不如提前动手。”
王伟笑道∶“我想你可能搞错了。这不是原始社会，社会机制还在运行。法律仍然是我们需要遵守的。就在三天前，南边的粮库还在向南方输送粮食。就算提前动手是一个好的办法，可是事后警方军方又会不会追查此事呢？我应该要为这些着想，毕竟饥荒问题还没有牵扯到我。你应该换个理由来打动我。”
赵子川道∶“明哲保身，隔岸观火不是好的计谋，等别人都被解决掉自己，火还是会烧到你的。只要你拿出来一部分粮食，给那些饿着肚子的人，有家人的人。我们就可以控制住物业，就可以一劳永逸。”
王伟道∶“可是主动出击毕竟不占理啊。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我勉强才知道一点自己，至于怎么做，起码要在我看清之后，在此之前就只能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了。赵先生要是愿意陪我一起等的话，你就搬到我家对面的毛坯房里去，我可以为你提供一点食物的。”
赵子川道∶“你就这么相信这个社会还会变得和以前一样？这种冰河世纪，短时间是过不去的。我奉劝你一句吧，机会到了眼前，抓不住的话，以后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伟笑道∶“我也奉劝你一句吧，以我炒股多年的经验奉劝你一句，机会一直都有的，不要急，急了就会有疏漏，有疏漏就会授人以柄，也就离死不远了。至于冰河时代这种东西，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不要情绪化。”
赵子川有些急了，他实在是难以说服王伟，又道∶“假如，物业或者或者南区的那些富豪，他们其中一伙人，拉拢了小区里的散户，拿到了全部的物资，合并成一个势力。之后再调转枪口，对我们这种普通人动手。到时候就算你是神仙，也破不了局。你怎么还没明白？”
王伟正色道∶“我说了，不急。如果以一个月为期限，食物供应就是不充足的，他们合并成一个势力更是好事儿，你带着投名状来投靠我，我愿意相信你。南区势力最大，那里一半人是曾经在南区工作的普通人，剩下的有企业家.委员.代表.医生.律师.老师和校长，他们都是高等级的人，如果没有明确的行政等级的规划，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其他人统治的。这样的话，南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回无限放大社会矛盾加大怨气，持枪的人也会推翻杨总的治理。再说物业，已经做过缺德事儿了，没人再会付出真心了，就算胁迫了一些人给他们做事儿，关系也还是纸糊的。这种顺其自然的险恶是我们难以驾驭的，我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同化，所以只能是降低风险，就算是刽子手也不会一味地热衷于执行吧？”
赵子川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你肯定？”
王伟的表情依旧平和，道∶“肯定，这是人性，也是社会规律，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赵子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哦？我还真有点期待了。”
王伟点了点头，道∶“我能猜个大概，毕竟如今物业算是铁桶一个，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接触到两个保安的。你应该是和吴涛说了什么，然后他派人和你回家，至于目标那一定就是我。”
赵子川表面不动如山，内心确是十分震惊，他刚要说什么，就见王伟站起身，大声道∶“小军，进来。”
赵子川不解道∶“啥意思？”
王伟道∶“说实话我还是相信赵先生的，也倾向于你的建议，可还是不能急。赵先生今天带着药来找的我，可是我也的的确确没生那个病啊。你刚刚说的也对，把食物分给饿着肚子并且有家人的人。很高兴，欢迎赵先生携妻子蹦哒上了我这跟线。”王伟点了支烟，站起身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扔给了赵子川，并对其说道∶“你杀两个作恶多端的坏人，不代表我就接受了你所谓的投名状，这并不能让我全心全意的信服你。既然赵先生要和我合作，总要经得住我的考验，因为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真的有人在哪里埋伏着我。等过了考察期限，我们就也许就可以谈谈真正的合作了，例如“持股比例.岗位分配.分红体系.奖罚条例”等。”
王伟起身相送，语气有些惋惜的道∶“杀了人也就走上了一条路，说不清道不明的路。不过，只要走上了这条路，你就没机会问这条路有多长，你可以走多远了，你能做的只是老老实实的走。路上也许会有很多人陪着你，但是......哎”长叹一声后，又招了招手，叫来了江军道∶“你和老李就带着赵先生回家收拾细软吧，平平安安的把赵先生和家眷再带回来。”
赵子川点了点头，道∶“可以。你说得对，是我太疯狂了，授你以柄了。哈哈。”赵子川的语气好像好像认栽了一样，神色中更多的仿佛是一种无奈，不服气又无可奈何。赵子川掏了掏口袋，掏出了狗子的手机，交给王伟，道∶“那个保安的手机，你自己和他们周旋吧，我就静候佳音了。”
王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手拍了拍江军怀里藏刀的地方（小心一点）。江军也是心知肚明，点了点头（放心吧）。
十分钟后，江军和老李就带着赵子川夫妇回到王伟家中，王伟则安排二人暂时住进自己的卧室，并且没收了手机。
当晚八点，王伟孤身一人打开书房门，拿出手电筒，他看了看堆积到房顶的食物.木炭和汽油，又看了看满墙书柜，随便抽出一本政治经济学的书籍，随意翻看一下，而后又插了回去。
王伟的书大概有两千多本，大多数都是政治.经济.法律.哲学之类，还有个别的宗教以及人物传记。
王伟打开手机的西方财富APP，由于网络信号变差，软件无法运行，就停留在上一次使用软件的页面上，公告∶因极端天气影响，沪粤证券交易所.香江证券交易所......临时暂停交易2023年4月15–长期。
王伟索性将手机扔到书案上，自己则是拿起一面镜子，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王伟的脑子飞快的运转，他在审视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踏空？或者是......王伟呀王伟，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他的情绪在快速转变，困惑.狂躁.无奈，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胆怯，毕竟在不熟悉的领域，他是不敢贸然下注的，尤其是内心深处的自卑。可是眼前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半仓的选择。
江军这时从衣帽间走出，原本打算去走廊替换老李守夜的，路过书房恰好看见王伟一人在房中，不禁走进书房，道∶“伟哥？咋了？自己坐这，有心事儿啊？”
王伟回过神来，道∶“没啥的，有一点闹心吧。”
江军嘿嘿的笑了起来，道∶“这有啥闹心的，有吃有喝的，天天还有我守护你的安全。多快乐啊，多潇......卧槽？”江军无意间看到了王伟西方财富APP上的持仓总金额，道∶“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七百六十万？伟哥一个摆地摊的你咋这么有钱？”
王伟道∶“这还只是一部分，银行卡里还有一点，没仔细算过。”
江军道∶“怪不得你闹心，这么多钱都没有用了。”
王伟拉开抽屉，拿出一条万宝路香烟，取出一盒留下，剩下的递给了江军，道∶“小军，你说剥削来源于资本还是权力？”
江军若有所思，道∶“权力吧？我们村里就是，村霸和村长都是穿一条裤子，不少欺负人。”说完，江军点了一根烟，又道∶“不对，是资本。我们村里有两伙村霸，选举之前谁给村民钱多，大伙才选谁。伟哥你说呢？”
王伟笑了笑，道∶“哈哈，我不知道。那要是给你其中一样，你怎么选？”
江军道∶“真给的话，啥都行。我不挑，给啥都行。我觉得吧，有权了也就有钱了，有钱了也会有权的。”
王伟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一样，都是村里出来的孩子，没钱没权。现如今攒了一点钱，也不过是学了两招捞偏门的法子罢了。这些钱在东北，在旅大以及三个省会之外的城市都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可以买车买房娶妻生子，甚至养两个情人也够了。可是我始终还是一个下等人，我没办法跨越阶级成为上等人。我摆地摊和送外卖这两种兼职，也不过是想时刻提醒自己，自己是一个下等人，不能因为有了一点钱就自认为是上等人了。”
江军道∶“伟哥，不是吧？摆地摊.送外卖就是一种职业啊，咋就下等了，我感觉和银行里公司里那些坐办公室的都一样啊，都是为了吃饭的营生啊。”
王伟笑道∶“所以说，你还小啊。三六九等不是你我定的，可我们就是被定义在了下等。末世之前，经常有一些毒鸡汤会说，出身不好就去奋斗去努力，总之就是不要抱怨大环境。可是太平盛世之下，又有几个人是凭借一两代人就成了事儿的呢？”
江军有一些难堪，带着几分腼腆，道∶“嘿嘿，我也看过这些鸡汤。伟哥说的我也有点不懂了，主要没了解过这些东西，要是没有这场天灾，伟哥会咋办呢？咋成为上等人啊？”
王伟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道∶“想了好久，一直没想到。不过，三十五岁之前还想不到的话，我就尽最大的努力多赚些钱，多生几个儿子，给他们提供良好的教育，让他们多开阔眼界，提升“文化”境界，让他们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江军笑道∶“伟哥你落伍了吧，你这思想和我爸一样啊，他也这么做的，只不过后来失败了，钱没赚到，儿子也没培养好。”
王伟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或者说没有天灾的话，你下半辈子会怎么做？”
江军想了想，道∶“生个姑娘吧，省点彩礼钱，早点退休，早点......”
此时，狗子的手机传来了一条短信提示音，王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备注名称‘涛哥’的联系人发来了短信∶“狗子，你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
王伟看了看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条消息，模仿着狗子的语气回复道∶“[笑哭][笑哭]，没啥情况，就没急着汇报，屋里还有动静，几个人好像喝酒呢。”发完消息，王伟跑到入户门外，把消息给老李看了一眼。
老李道∶“这么说没啥大问题。告诉他把老何带过来，这个老何会开锁，以前是这片的贼王，现在上班了也是混个保险，指着以后养老。”
听着老李的介绍，王伟道∶“狗子怎么称呼老何的？”
老李道∶“叫何大爷，有时候开玩笑也叫老何头。”
两种称呼中，王伟模拟了一下对话，随后选择了“老何头”，王伟开始编辑短信∶“别忘了把老何头带过来，有他开锁的功夫，事儿肯定成了。”
片刻后，王伟收到了吴涛的回信∶“行了，知道了，不用回复了。你那边注意点手机电量啊，别到时候联系不上。”
物业大厅内。
吴涛，黄宇，周文龙以及王晨围坐一圈。
吴涛把收到的消息告诉给黄宇，问道∶“宇哥，你觉得去几个人好啊？我感觉去三个五个的，应该打不过。去多了也怕南边别墅区的人再摸过来。”
黄宇道∶“我也想来的，怕这个啊。让文龙去吧，文龙那也有把枪，你让小胖带一个人，再带着老何，四个人就行，小胖有一股虎劲儿，能培养培养。”
吴涛有些惊讶，道∶“四个人？行吗？”
黄宇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不能都去啊，万一南边别墅区摸过来呢？我看过你们小区的地下车库地图，咱们去八号楼要路过两个南北走向的道，只要这个王伟和南边联系上了，到时候指定有人在这两条道上等咱们。”
说着说着，黄宇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心底生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看向吴涛，道∶“不对劲啊，涛啊，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说不出来那股劲儿。”
吴涛看着黄宇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一些茫然，问道∶“哪不对劲儿了？你说王伟已经和南边联系上了？”
黄宇点了点头，道∶“要是已经联系上了，这踏马就是个局啊，赵子川也是其中一环。那李伟跟狗子就不一定咋回事儿了。”黄宇象征性的轻拍了自己两巴掌，道∶“哎呀，这点儿B酒喝的，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吴涛听到这里，也知道了黄宇所顾虑的，道∶“那让狗子他们俩撤回来？”
吴涛这话刚一说完，黄宇已经急得跳了起来，道∶“哎呀，涛弟啊，你咋还没想明白啊？那刚才给你发消息的还能是狗子了吗？你还没醒酒啊？”
经历了五秒钟的全场沉默之后，周文龙忍不住说道∶“宇哥意思是，狗子李伟可能已经被赵子川和王伟控制住了。刚才和你说话的应该不是狗子了，涛哥你再看看那发消息的语气对不对啊？”
吴涛疑惑道∶“不能吧，语气没问题啊。这要是别人说的，也不知道老何会开锁这个事儿啊。”
黄宇长叹一声，用手拍了拍脑门，看向周文龙和王晨道∶“你俩谁给他解释一些，我要气死了。”
面对吴涛充满智慧的眼神，周文龙解释道∶“那知道老何会开锁这个事儿，要么狗子叛变了，要么你之前叛变那个保安说的。我感觉是这样的。”
黄宇看着刚刚明白一点的吴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文龙是我们仨里面最傻的，他都看出来了。”
吴涛笑道∶“喝多了，喝多了。脑子没转过来这个弯，那咱咋整啊？”
黄宇道∶“就先不行动了，不过不要通知‘狗子’了，让人守好大门，一起休息吧，等‘狗子’发消息再说。”
吴涛来到窗边，全城限电导致夜晚一片漆黑，没了平日里光污染，天灾之下的晴天夜晚隐约可见银河的光斑。
“啪”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吴涛通过窗户的折射，看到了黄宇那张被火机光照亮的脸，吴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有些后悔让黄宇过来了。因此，他暂时丢失了本就不多的权力。
天气∶小雪转晴气温∶-57℃~-63℃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将近十天，积雪已经高达两三米，4G信号也变成2G，限电情况也越来越严重，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通电，并且不支持大功率电器。
每位公民也都收到了街道办的短信∶市区幸存人员带好剩余衣物.食物.药品前往官方安置点，统一接受救助。郊区幸存人员就近寻找幸存者，统一等待救助站援救。
小区路面彻底封死，寸步难行，好在小区规划的很好，地下车库可以通往每一栋楼。配发物资也全部改成由地下车库配发。
不过“配发物资”这四个字，已经是五天前的历史了，物业以物资全部配发，社区街道没有新物资运送过来为由，拒绝向业主继续发放。
王伟江军和老李三人则是在楼上彻底猫了起来，足不出户。只有三天是例外，因为这三天的凌晨，众人全部熟睡之际，三人将地下车库内的物资转移至楼上。
王伟家中，王伟和老李躺在衣帽间。前几日大降温的时候，王伟终于贡献出自己的自然暖床垫，放在了衣帽间，搭配着煤炉，三人也算是吃得饱穿的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人每天八小时时间，需要在客厅和厨房巡逻，注视着小区的一举一动。
“伟哥伟哥，你快来，快点来。”随着江军的一声惊呼，王伟拉着老李从被窝中窜出来，来到客厅，顺着江军手指的方向看去。
“伟哥你看那边，那是三个人吧？”江军指向茫茫白色中的三个黑点。
园区里，三个人借助十几块木板，反复使用，匍匐在松软的雪地上。虽然麻烦，不过加大了受力面积，也使得这样的前进方式安全了几分。
王伟拍了拍了老李的肩膀，道∶“李叔，去把望远镜给我取来。”
老李一阵小跑，飞快的跑到衣帽间，拿到望远镜后又飞快的跑向客厅，生怕那几个人突然消失。
王伟接过望远镜，仔细打量起那三个人，喃喃道∶“黄宇？”
江军和老李一同看向王伟，道∶“你认识？”
王伟把望远镜递给江军，自己转身坐到沙发上，道∶“我不认识，见过他一次，在景山公园的那个告示牌上见过，公园管理处的经理。”
江军∶“伟哥你拉倒吧，这三个人的脸除了眼睛都挡住了，你咋看出来的？”
王伟点着一支香烟，给江军和老李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道∶“这三个人穿的是制式的棉服，想必一定是企业或者单位发的，而不是自己买的。然后就是，这三人从东面过来，景山公园也在东面，园区四个工作人员，死掉一个刚好剩三个人。最后，黄宇的左眼有一道疤，我们在这里用望远镜虽然看不清，不过也能大概看清他的眼睛，不是正常的形状，明显受过伤的。”
王伟站起身，又从客厅玻璃看向那三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入了一个地下车库的门。又道∶“提前做好打算吧，最坏的打算。”
老李说道∶“物业大厅就一个门能通向地下车库，就是监控室。他们要是去物业大厅的话，肯定从那里去，现在物业大厅的大门被雪挡住了，那里就一个门，易守难攻啊...”
王伟深深吸了一口烟，自言自语道∶“一个门...就一个门。他们一定会去投靠物业的，因为这群人本就是这个圈子的。”
地下车库中，黄宇一行三人终于踩在了坚固的水泥地面上，不由得大声的骂了几句，庆祝一下劫后余生。
“是宇哥吗？”吴涛的头号小弟小胖从拐角处套出一个脑袋，轻声问道。
黄宇抬起胳膊，挡住两名手下，道∶“我是，你谁啊？”
小胖从拐角走出，一脸谄媚道∶“嘿嘿，宇哥别误会，涛哥，是涛哥让我来的。”
黄宇瞬间变脸，从紧张变为喜悦，道∶“cao，早说啊，玛德，总算到家了。这踏马不到二里地，我们哥仨走了四个小时。”
小胖连忙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发出“嘘”的声音，道∶“宇哥小点声，这几天涛哥没给这帮刁民发吃的，隔三差五就聚集十多个刁民来抢粮食。”
黄宇眉毛一挑，问道∶“抢走没？”
小胖颇为遗憾的说道∶“嘿嘿，哪能让他们抢走啊，他们抢走了，咱爷们晚上吃啥喝啥啊。不过倒是也损失一点。”
“咋回事儿？”
一转眼，小胖带着三人来到物业大厅，黄宇和两个手下感受到了十度左右温暖的房间，随即摘下头巾和口罩。
吴涛也赶忙上前，道∶“宇哥，你可算来了，等你十多天了，咋才来啊？手机也打不通，没电了吧？”
黄宇道∶“别提了，早就停电了。那边食堂剩点东西，带不过来，扔了还可惜了。再一个前几天一直大雪.风也大，也不太敢过来，这不雪小了，今天就立马来了吗？”说完，给吴涛介绍起自己的两名手下，道∶“周文龙，王晨，都见过吧，以前饭局上都看过吧？”
吴涛赶紧掏出香烟，分别给三人递过去，道∶“见过见过，辽西也不大，头两年宇哥不就带着他们了吗？今天也算正式认识了，一会儿我请哥三个喝酒啊。”
黄宇笑道∶“哎呀，还得是我涛弟啊，够意思啊。也算我前几年没白疼你啊，如今还能收留我一把。”
吴涛笑道∶“宇哥你看你，说的哪里话？跟我走，带你看看给你准备的房间。”
四人一边走一边聊，吴涛叫来小胖，吩咐道∶“多做点饭，整几个下酒菜，一会送过来啊，然后你也来喝点啊。”
“哎，哎，哎。”小胖呲着牙，答应着。
到了房间里，吴涛介绍着房间，随后又问道∶“宇哥，你们那个女大学生呢？怎么没一起来啊？”
听吴涛说完，周文龙和王晨不禁皱眉，看上去有些紧张，反而是黄宇一脸淡定，玩笑道∶“嘿，擦。别提了，玛德，说起来就晦气，本想着这大冷天的，哥几个想一起照顾照顾她，没想到她还挺有脾气，这一不小心就给...嘿嘿嘿。”
吴涛立马说道∶“明白明白，懂懂懂。这要换我，我也这样。”
说完，四人一同哈哈大笑。
黄宇道∶“前几天你说你找到我让你打听那个人了？”
吴涛点了点，严肃道∶“嗯，不太确定。但是我肯定那天就一个人出小区。八号楼一单元五零二的王伟，现在和他一个朋友，还有咱们以前一个保安一起住呢。瞅那样，他那个朋友也是社会上混的啊。”
黄宇问道∶“咋的呢？”
吴涛又道∶“看出来的，那小子说话挺冲，不像普通老百姓。还有那个王伟也是，也不是一般人啊，挺能打的。我跟那个接你的小胖，我们俩人在他俩面前，还不上手。”
黄宇道∶“动过手呗？”
吴涛道∶“挺长时间了，刚下大雪那两天。起点冲突，没打过。但是也没叫人，那个叛变那个保安，说我敢找人，就把我克扣物资这个事儿捅出去，我就那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
黄宇骂道∶“CTMD，小比崽子。等着吧，早晚干他们。对了，吃的还够吃多长时间啊？”
吴涛长叹一声，道∶“别提了，本来咱十多个人，省着点吃，能吃仨月俩月的。哎...”
黄宇有些不耐烦，道∶“擦，你看你，咋回事儿啊，说啊？”
吴涛道∶“这不好几天没给发吃的了吗？昨天南边别墅区，能有四十多个男的，带着几条猎枪来的，抢走不少。幸亏我分着藏的，要不然都报销了。”
黄宇道∶“还有枪啊，不好办啊。小区现在能有多少人啊？”
吴涛思忖好一会儿，道∶“二百七八吧，别墅区能有八十人左右，他们现在搬一起去了，挺团结的。剩下就是洋房区的，都住自己家呢，也没扎堆。估计有病死.饿死的，还有那种家里吃的够用的，这种人也不出门。具体的没统计，可能不到二百七八了。”
黄宇道∶“就那个王伟，我估计他那天看见我行凶了，我之前怕他报警，现在没事儿，但是毕竟欺负咱老弟来的，我得给我涛弟报仇啊，是不是。哈哈哈哈”
这是小胖敲响了房门，得到答复后，小胖推门而进，提着一个食盒，道∶“几位大哥先吃着，我去盛饭。咱喝什么酒？啤的白的？”
......
王伟家中，三人围在煤炉边上，在炉子上吃起了火锅。所谓火锅，也不过是一个炉子上放了一个铝盆，放了几大块牛肉。
老李道∶“小伟别担心，就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准没事儿。”
王伟喝了一大口酒，道∶“我怕他们有枪啊。咱这不就一把弓吗？离这七八公里有个农家乐，后来做大了，又修了个滑雪场，他们那有个弓箭的项目，我还在那存了两把复合弓，有机会得取回来啊。要不然手里的美猎弓精准度太差了，碰上手里有枪的，大概率是死的。”
江军也喝了一大口酒∶“伟哥，你别说了。你说的真吓人，事儿上见吧。到时候就好了，烧死这帮狗曰的。”说完，江军拆下固定手臂的木板，道∶“我都好了，啥事儿没有。肯定不能拖后腿。”
老李刚夹到嘴里的肉，还没吃呢，好像反应过来了，道∶“啥玩意儿？小军你说谁呢？别看你李叔我老了，就你这样的，照样三个两个上不来前。”
江军笑道∶“李叔你看你，想多了。我说我呢，我说我不拖后腿，肯定没内涵你。”
老李道∶“你小子可少喝一点，这一顿是壮胆的，可别喝多了耽误事儿啊。”
王伟道∶“电梯已经彻底停了，想上来的话，就要走楼梯，一会儿我们先把消防通道的门打开，便于观察，然后再打开住宅门，就在走廊里站岗，然后有问题就摇铃。”
江军道∶“好的，我来第一班岗。”
王伟点了点头，将一直藏在西装内的协差递给江军。
等江军走后，王伟道∶“李叔，你说前两天南区别墅的杨浩源是咋有的你联系方式的呢？他还让你带着我和小军一起去他那边。”
老李听完也蹙起眉头，道∶“还真是，我也想来的，他那么大个老板能有我手机号，我也没在南区站过岗啊。”
王伟道∶“我估计保安队那边有他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知道你在我这住。这样，你给他发信息，说咱们和吴涛之前起过冲突，这两天吴涛要来报复咱们，到时候吴涛带人来的时候，让他再抢一遍物业大厅。”
老李道∶“好，我这就给他发信息。”
南区十五号别墅内，杨浩源作为别墅区的临时首领，正在向别墅区的业主们进行演讲。杨浩源是辽西市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板，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材中等。
杨浩源端起酒杯，向着大客厅席地而坐的八十多人说道∶“诸位，如今天灾人祸遍地，我等相聚，实属缘分。诸位有的曾是辽西市堂堂的大商业家，还有教育家以及各位同志，当然后也有曾经在别墅区工作的司机.保镖.保姆，在此我希望各位都可以不计前嫌，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等待太平盛世的到来，等待政府的援助。”
说完，杨浩源干掉手中的啤酒，又举起一杯酒，道∶“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物业不是个东西，都是一群街溜子，不仅管着咱们，还有克扣咱们食物。好在昨天诸位齐心协力，愿意跟在我身后，把本该属于咱们东西给拿了回来。从今天开始，我希望所有人都住在十五十六号别墅内，这里房间够多，住的下。也是为了更好节省资源，毕竟取暖炉只有这不多的几个。然后咱们分成小队，每家户主就是小队长，每周一所有队长一同检查粮仓，防止有人中饱私囊。”
“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我愿意跟着杨大哥”
杨浩源挥了挥手，道∶“肃静，现在两个别墅的前门被大雪封死了，之后十五十六两个别墅就需要从地下车库互通，我们都回家取一些杂物，或者就算是挖雪也要垒出一片掩体，防止物业这群王八蛋偷袭我们。”
还没说完，杨浩源感觉手机有在振动，看了一眼发现是老李的短信。随即召唤过来一名副手，示意对方继续讲。自己则是回到房间内。
杨浩源“想通了？愿意加入我们？”
老李“稍等啊，我就是寄人篱下的，说不上话。我让我老板和你说。”
杨浩源“可以。让他说吧。”
王伟“你好，我是八号楼的王伟。有个合作想和杨总谈一谈。”
杨浩源“哦？合作？不是来投靠我们？”
王伟“也可以说是我投靠杨总，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毕竟我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因为我没有承担您之前进攻物业的风险，如果我早几日加入，恐怕我也是杨总的一员得力干将了。如今杨总已经成功，不管说是投靠还是合作，我都已经低人一等。”
杨浩源“不错，你小子有点意思，看的还算透彻。你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王伟“我和门卫老李早些时候和物业吴涛起了冲突，想必杨总是知道这些的。现在我听说了一点消息，吴涛要来报复我，我想等他们进攻我这里的时候，杨总带人再次偷袭他们的老巢。”
杨浩源“我凭什么相信你。”
王伟“我没有证据，不过杨总可以问问您在物业的内应。他应该知道吴涛是不是找了外人来。首先是我，然后应该就是洋房区的众人了，最后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
杨浩源“好，我等你消息。”
王伟“希望合作愉快。”
王伟家中，老李接过手机，道∶“谈妥了？”
王伟道∶“嗯，算是吧。杨浩源还不太相信我，他应该要问他的内应吧。总之我们谨慎些，总没有坏处。”
老李道∶“小伟，别怪李叔我多嘴，你这年龄轻轻的咋看上去这么老成。”
王伟微微一笑，道∶“应该是常年炒股再一个就是摆地摊送外卖见的人太多了，应该是见的人太杂了，做事也是事无巨细，不愿意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老李举起酒杯，道∶“好小子，这杯李叔敬你，这才下午，喝完了咱爷俩再眯一会儿。”
南区十五号别墅内，杨浩源给自己在物业的内应发去消息，得到的消息自然是物业来了外人，至于具体目的还不得而知。
杨浩源大喊一声∶“小龙小虎，进来。”
说完，门外进来两个一米九高皮肤黝黑的壮汉，这两个人正是杨浩源的贴身保镖，巧的是这两个人还是双胞胎，小龙道∶“大哥，什么吩咐？”
杨浩源道∶“悄悄通知一下，准备个三十人左右，找那些保镖和司机，先别告诉他们干什么，就说给他们培训一下，安排以后怎么站岗，总之就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你们俩有个准备，这两天可能要再去一次物业大厅，不过千万别把消息露出去，我怕咱们这边也有物业的卧底。”
“好的。”小龙小虎点了点头，随后退出了房间。
八号楼一单元三零二，下午五点。赵子川家中。赵子川用液化气煮了一大碗粥，又放了很多白糖。
阴暗.寒冷.饥饿之下，平日沉着冷静待人和善的徐娜也难忍心中怒火“这个破物业，我真不知道物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有那个社区，物资配发这种事情，居然不临时成立业主委员会，居然要把分配物资的权利交给物业。”
赵子川把粥端到徐娜面前，道∶“庆幸吧，好在咱们家当初做的开放式厨房，厨房没有门天然气公司不给开阀，要不然现在连燃气都没有。”
徐娜的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可是看见眼前的粥却没有一点食欲，就似死刑犯前往刑场途中，不管遇见什么意外，都没有任何意义，反正都要饿死，吃不吃这一顿也是无关紧要的。
徐娜把粥推给赵子川，然后趴在餐桌上，道∶“你吃吧，我没有胃口。”说着，就已经听到了徐娜的哽咽声。
赵子川直接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道∶“哭有个屁用？前几天不是还说不怕吗？咱家还挺好的，平时工作忙家里有点存粮，换别的小年轻，天天点外卖，现在都饿死了。”
赵子川本来就心烦，听见徐娜的哭声，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些暴怒。从烟盒中拿出之前剩下的半支烟，点着之后他并没有吸，反而是盯着墙上的画，是一幅打印的瑞鹤图。他的眼睛像是一口枯井，也像是深渊，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渺小的像一粒尘埃，天灾之时不仅被克扣物资，就连庇护所的电话都打不通。堂堂的央企员工，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如意。
赵子川起身走到画的前面，轻轻摘下那幅画，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声音愈来愈大，内心中的狂怒终于无法掩饰，他狠狠的将画框摔在地上，∶“凭什么我家里就要挂着一幅假画，我就要吃不上饭，我才不甘心，凭什么我这辈子就要这样的活着？”
徐娜的哭声由刚开始的抽泣转变为一种凄清的带有几丝悲凉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诡异，甚至分不清是哭还是笑。徐娜的精神明显有些失常，她附在赵子川的身上，紧紧的抱着赵子川∶“既然做不了什么，或者说做了也没用，不如我们就浪漫的殉情吧，从窗户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赵子川挣脱开徐娜，道∶“滚，要死你自己去死，我还没活够呢。懒得跟你废话。”说罢，赵子川挣脱开徐娜，夺门而出来到走廊。
赵子川来到走廊里，又点着一支香烟，他坐在台阶上靠在扶手上，缓缓闭上双眼，他饿的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想就这样睡去，可是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终于，赵子川猛地睁开双眼，他想到了一个计划，一个两败俱伤的计划，或者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计划。在他的心中，现如今吃不吃的上一口饭并非是很重要的事儿，更重要的一定是让那些打破规则的所谓的“弱者”付出代价。
赵子川回到家中，紧紧的抱着徐娜，道∶“殉情，可以是两个人，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你在卧室等我，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如果有人破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已经死了......你也就得偿所愿了。”
赵子川将徐娜推搡到房间中，随后前往厨房拿了一把切火腿的尖刀，将尖刀藏在玄关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景山公馆的物业大厅只有两个通道，一个是小区内部的大门，一个地下一层监控室与地下车库相连的通道。赵子川在地下的门前敲了一下，见无人开门，而后对着门缝轻声说道∶“我是八号楼的，我举报王伟藏了很多食物，快去和吴经理说一声。”
虽然无人回应，但是赵子川猜的到，一定有人去通报消息去了，他说一遍就可以了，剩下自然有人会去通知吴涛。
果不其然，差不多两分钟之后，一个保安打开了地下的铁门，只露出一个缝隙，这名保安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到确实只有赵子川，这才打开门，一把将赵子川拽了进来，随后立即关上铁门，并将其反锁。
赵子川看着眼前在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几名保安如今手持警棍短刀，他倒是也颇为欣慰，十分的欣慰......
黄宇手持一把马卡洛夫手枪指着赵子川的眉心，道∶“重新说一遍，为什么来这里。”
赵子川死死盯着眼前那个漆黑的枪口，他仿佛能看清这支手枪的构造，也能看的出来，这支手枪会不会打响，道∶“哎呦喂，古董了。一眼大开门啊，没被砸碎的话，想必是真品了。”
黄宇听见赵子川的话语，也不免冷笑两声，道∶“哼，擦。少废话，重新说，什么事儿？”
赵子川道∶“吴经理，那个王伟你知道吧？”
吴涛冷冷说道∶“我知道，然后呢？”
赵子川继续道∶“雪灾第二天，我看见王伟偷偷藏了很多食物，我认为我们应该一起抢过来，我们，一起。可以吗？”
黄宇毕竟是混迹官场的，该有的理智，是一点不会少的，道∶“很多是多少？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可以一起。”
赵子川同样谨慎，他不敢虚报，可是他的的确确不知道王伟的具体，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胡诌“米面粮油就不多说了，正常人家的量，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二百多斤肉，羊肉牛肉都有。至于我们是不是一起的，我认为你已经错失了良机。你要是早一点的话，稍微用一些食物补偿。你们也许会收纳到更多的人手，起码不会让南区的那些人打了土豪。”
吴涛不屑一顾道∶“哎呦喂，看来您是有高见的啊？说说？”
赵子川道∶“有烟吗？”
吴涛掏出一根雨花石扔给赵子川∶“操，逼事儿还不少。”
赵子川点着香烟，吸了两大口。他在尽可能的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目前的情况和原本设想的有很大出入。时间紧急，他在来之前并没有多设想几种方案。赵子川徐徐说道∶“昨天我听见楼下有很大的动静，我就来到了地下车库。我看到四五十人来洗劫了你这里。之前社区给这里送了一车物资，估摸能有五吨吧？昨天那些人最少抢走了两吨？是这样吧？”
吴涛道∶“然后呢？”
赵子川道∶“你现在应该也就剩下不足一吨了吧？我认为应该借着低温应急指挥部的名义在小区内部先召集人手，就用你剩下的食物作为报酬。先把北区几个有存货的大户解决掉，然后再去杀掉南区那些人。这样一来，只要死的人足够多，食物就还会够吃。如果剩的人足够多，当然也可以去南边的米厂看看。”
吴涛不屑一顾道∶“完事儿了？”
赵子川盯着吴涛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为了表示诚意，今天晚上我可以打头阵，杀王伟。”
黄宇收起手枪，和蔼的笑了起来，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叫黄宇，不嫌弃的话的就叫我一声宇哥，老弟贵姓？”
“赵子川。”
黄宇又道∶“老弟接触过那个王伟吗？”
赵子川道∶“之前见过几面，一直没怎么注意。雪灾之后见过一次，是他们两个人买了不少物资，正往楼上搬呢。”
黄宇点了点头∶“赵老弟今晚就想动手？”
赵子川道∶“夜长梦多，王伟就算是我的投名状吧。一会儿能不能叫个人和我回去一定盯梢？我想后半夜三四点钟，咱们就悄悄摸上去。”
黄宇也是谨慎起见，道∶“吴老弟，叫两个兄弟跟着赵老弟回去。”
吴涛巡视一圈，手指指向两个身材偏瘦的“精神小伙”，道∶“李伟，狗子，你俩一会儿就跟过去吧。”
赵子川道∶“好，那就今晚了。今晚二位大哥等我信息，一会儿我们就在楼道里盯着他们，等咱们人到齐了，就立马破门冲进去。”
看到赵子川离开，黄宇说道∶“吴老弟，你怎么看这个赵子川的？会不会有诈？”
吴涛道∶“有诈没诈不知道，见机行事呗，反正我感觉这种人不会太有计谋的，这个人以前我接触过，他是央企的，也不是个普通人，说有心眼那是一定有的，就算饿疯了，他顶多打一下王伟那种人的主意，不会敢算计咱们的。”
黄宇摇了摇头，道∶“不像，他刚才让咱们派一个兄弟跟着。我觉得就是有诈，这才让你派两个人的。你说吧，普通人做这种勾当，肯定会担惊受怕，有人陪着，肯定是越多越好，他就要一个人......”
吴涛道∶“没事儿，狗子的手机一直有电，过两个小时留给狗子发个信息问问。”
赵子川带着狗子和李伟回到家中，赵子川打开入户门，用手臂护住门把手，道∶“请，二位请，咱仨先在沙发歇一会儿，茶几上有烟。”
狗子和李伟都是附近乡镇的年轻人，没有吴涛那么多心思，也没有黄宇那种社会人的谨慎，见到赵子川如此客气自然也是笑脸相对。
狗子道∶“赵大哥就不要客气了，还是说说咱们三个是怎么盯梢吧。一个一个来？”
赵子川笑道∶“对，一个一个来。”话还没说完，见到李伟和狗子同时背向自己，赵子川拿起被自己提前藏好的尖刀。
由于二人穿的太过厚重，赵子川也不敢隔着衣服捅人，只好贴近个头矮小的李伟，从其背后伸手，将李伟抹了脖子。
血液瞬间喷射到五六米外的白墙上，狗子缓慢的回过头，见着眼神凶狠的赵子川，以及赵子川怀中还在抽搐的李伟。狗子此时已经被吓得发不出声音，虽然说这几天跟在吴涛身后自己也做了不少缺德事儿，可是当着自己面杀人，也是着实的镇住了自己。
赵子川死死的抱着李伟，等到李伟彻底不挣扎了，这才松手让李伟自由滑落。随即便把刀指向狗子，赵子川眼里凶狠和坚毅没有退散分毫。
已经被吓傻的狗子转过身跪在地上，溅在他后脑的血液顺着衣领，接触到他的皮肤，他更加难以忍受颤抖了。狗子发出颤抖的声音，道∶“大哥，别杀我。饶了我吧，我没干过什么坏事儿，都是吴涛，不发粮食都是吴涛的主意。”
赵子川道∶“手机交出来，举起手来，手要一直举着，我要跟你聊聊。”
狗子拿出手机，贴着地面划过去。赵子川蹲下捡起手机，期间依旧是死死盯着狗子。赵子川道∶“密码是多少？你用什么和吴涛联系？”
狗子道∶“密码五个零。咋联系他没说啊，但是只有我手机有电，他想找我应该给我发短信吧。”
赵子川道∶“你们的食物都藏在哪？还有那个黄宇是谁？”
狗子道∶“都在物业大厅的配电室，分开藏的。黄宇是吴涛社会上的朋友，在东边景山公园上班，今上午过来的。”
这时，徐娜推开卧室房门，狗子抬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徐娜之后，又立马转头看向赵子川，只见赵子川仍然死死的盯着自己，不得已，狗子心虚的低下了头。
赵子川怒喝道∶“怎么？想趁机反杀我？”
狗子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大哥别激动，我哪敢啊。”
赵子川虽然想继续问话，可刚刚上涌的血丝如今已经消散不少，他也冷静了几分，道∶“转过去，趴下。快点。”
狗子已经被吓得开始哭泣，一边照做一边哽咽道∶“大哥，别别...杀...别杀我。”
徐娜惊恐道∶“怎么会这样？子川，你这是干啥啊？”
赵子川道∶“回卧室去，不要再出来了，回去等着我就行了。”说完，也不看徐娜，一个猛扑，扑向狗子，尖刀从狗子后背扎进去。
这时狗子凭借身体的本能才开始反抗，可却也无济于事了。赵子川将刀当做杠杆，不断在狗子身体里搅动。
赵子川将两具尸体拉出门外，拉到电梯口。将头颅砍下之后，赵子川掰开电梯门，将尸体顺着设备井扔了下去。
两声沉重的声音传来之后，赵子川也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点着一支香烟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又重重的呼出。连续几次深呼吸之后，赵子川这才勉强能够站起身。
连续几天的食物不足，再加上刚刚体能的猛烈消耗。赵子川难忍双腿的颤抖，提着人头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
王伟家中，听到那两声闷响，王伟从衣帽间来到走廊，道∶“刚才什么声音？”
江军道∶“不知道啊，从电梯里传来的。是不是电梯掉下去了？”
王伟用力将电梯门向两侧推去，只露出一个缝隙，向里面看去。又道∶“不是电梯，电梯还在五楼呢？”
江军忽然做出一个嘘的动作，随后说道∶“伟哥你听见了吗？打火机的声音，有人在走廊里抽烟。”
二人开始沉默，不再出声，听着走廊里的一举一动。
终于听到有人上楼之后，王伟回房间拿出美猎弓，现在五楼的走廊尽头，斜着向下瞄去，刚好可以看到三楼半的情形。
只见赵子川迈着沉重的步伐，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一步一步向楼上走来。
王伟大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儿吗？”随即对江军小声说道∶“去把老李叫起来。”
赵子川没有回答王伟的问话，依旧自顾自的向楼上走去。等快到了四楼半的时候，赵子川这才停下，道∶“我来和你谈谈。你绝对会满意的。”说完，就将李伟和狗子的人头扔了上去。
走廊里的视线昏暗，三人一直看不清赵子川手里的东西，看清是两颗人头之后，年轻的江军立马呕了起来。老李看清一颗人头是自己曾经同事狗子的，随后又翻看另一颗人头，道∶“小伟，这两个人是小区的保安。”
王伟看了看两颗人头，又看了看赵子川，手中的弓弦没有松开半分，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子川脱下羽绒服，又将裤兜掏了出来，证明自己没带武器之后，道∶“我说了，我来和你谈一谈。这两个就当是我的投名状吧。”
王伟道∶“你跟我来吧。”
江军道∶“别呀，伟哥，就让他在这说吧。”老李也附和道∶“是啊，在哪说不一样？就在这说呗。”
王伟重重说道∶“人家都带诚意来了，我们依然不能怠慢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盯着吧。”
随后王伟又对着江军讲了一句耳语。
两人来到衣帽间，赵子川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这种舒服的感觉，只要十多秒，就让赵子川险些瘫倒在地。
王伟道∶“来吧。就把我当成天使投资人，你就开始畅所欲言吧。”
赵子川道∶“你还有多少食物？还有多少木炭？”
王伟笑道∶“我们还不太熟吧？你这个问题太露骨了，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
赵子川道∶“不用猜，一定很充足的，至少从你们的气色上，我看得出来。尤其是那个叫小军的，还能吐出东西来，我杀人的时候，虽然恶心，可也只是干呕。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你看见人头没有特别剧烈的反应。”
王伟点着香烟，缓缓说道∶“因为在我眼里，那也只是两颗有脊椎动物的头颅罢了，两颗人头和两颗羊头的区别，区别就在于人是直立行走的，羊不是，仅此而已。至于别人害怕同类尸体，也只是因为他们怕附近会有让他们变成尸体的东西。很显然，你不能让我也变成尸体。”
赵子川道∶“你有什么打算？准确的说应该是未来的一段时间，你想怎么做？”
王伟道∶“等，等待政府救援。”
赵子川道∶“如果等不到呢？如果不来救援或者救援来之前你就被人杀了呢？”
王伟道∶“等不到救援就出去自己寻找救助站。至于杀我，那我就奋起反抗。”
赵子川笑道∶“等你知道诺亚方舟的时候，诺亚方舟上已经没有位置了。与其反抗，我们不如提前动手。”
王伟笑道∶“我想你可能搞错了。这不是原始社会，社会机制还在运行。法律仍然是我们需要遵守的。就在三天前，南边的粮库还在向南方输送粮食。就算提前动手是一个好的办法，可是事后警方军方又会不会追查此事呢？我应该要为这些着想，毕竟饥荒问题还没有牵扯到我。你应该换个理由来打动我。”
赵子川道∶“明哲保身，隔岸观火不是好的计谋，等别人都被解决掉自己，火还是会烧到你的。只要你拿出来一部分粮食，给那些饿着肚子的人，有家人的人。我们就可以控制住物业，就可以一劳永逸。”
王伟道∶“可是主动出击毕竟不占理啊。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我勉强才知道一点自己，至于怎么做，起码要在我看清之后，在此之前就只能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了。赵先生要是愿意陪我一起等的话，你就搬到我家对面的毛坯房里去，我可以为你提供一点食物的。”
赵子川道∶“你就这么相信这个社会还会变得和以前一样？这种冰河世纪，短时间是过不去的。我奉劝你一句吧，机会到了眼前，抓不住的话，以后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伟笑道∶“我也奉劝你一句吧，以我炒股多年的经验奉劝你一句，机会一直都有的，不要急，急了就会有疏漏，有疏漏就会授人以柄，也就离死不远了。至于冰河时代这种东西，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不要情绪化。”
赵子川有些急了，他实在是难以说服王伟，又道∶“假如，物业或者或者南区的那些富豪，他们其中一伙人，拉拢了小区里的散户，拿到了全部的物资，合并成一个势力。之后再调转枪口，对我们这种普通人动手。到时候就算你是神仙，也破不了局。你怎么还没明白？”
王伟正色道∶“我说了，不急。如果以一个月为期限，食物供应就是不充足的，他们合并成一个势力更是好事儿，你带着投名状来投靠我，我愿意相信你。南区势力最大，那里一半人是曾经在南区工作的普通人，剩下的有企业家.委员.代表.医生.律师.老师和校长，他们都是高等级的人，如果没有明确的行政等级的规划，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其他人统治的。这样的话，南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回无限放大社会矛盾加大怨气，持枪的人也会推翻杨总的治理。再说物业，已经做过缺德事儿了，没人再会付出真心了，就算胁迫了一些人给他们做事儿，关系也还是纸糊的。这种顺其自然的险恶是我们难以驾驭的，我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同化，所以只能是降低风险，就算是刽子手也不会一味地热衷于执行吧？”
赵子川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你肯定？”
王伟的表情依旧平和，道∶“肯定，这是人性，也是社会规律，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赵子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哦？我还真有点期待了。”
王伟点了点头，道∶“我能猜个大概，毕竟如今物业算是铁桶一个，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接触到两个保安的。你应该是和吴涛说了什么，然后他派人和你回家，至于目标那一定就是我。”
赵子川表面不动如山，内心确是十分震惊，他刚要说什么，就见王伟站起身，大声道∶“小军，进来。”
赵子川不解道∶“啥意思？”
王伟道∶“说实话我还是相信赵先生的，也倾向于你的建议，可还是不能急。赵先生今天带着药来找的我，可是我也的的确确没生那个病啊。你刚刚说的也对，把食物分给饿着肚子并且有家人的人。很高兴，欢迎赵先生携妻子蹦哒上了我这跟线。”王伟点了支烟，站起身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扔给了赵子川，并对其说道∶“你杀两个作恶多端的坏人，不代表我就接受了你所谓的投名状，这并不能让我全心全意的信服你。既然赵先生要和我合作，总要经得住我的考验，因为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真的有人在哪里埋伏着我。等过了考察期限，我们就也许就可以谈谈真正的合作了，例如“持股比例.岗位分配.分红体系.奖罚条例”等。”
王伟起身相送，语气有些惋惜的道∶“杀了人也就走上了一条路，说不清道不明的路。不过，只要走上了这条路，你就没机会问这条路有多长，你可以走多远了，你能做的只是老老实实的走。路上也许会有很多人陪着你，但是......哎”长叹一声后，又招了招手，叫来了江军道∶“你和老李就带着赵先生回家收拾细软吧，平平安安的把赵先生和家眷再带回来。”
赵子川点了点头，道∶“可以。你说得对，是我太疯狂了，授你以柄了。哈哈。”赵子川的语气好像好像认栽了一样，神色中更多的仿佛是一种无奈，不服气又无可奈何。赵子川掏了掏口袋，掏出了狗子的手机，交给王伟，道∶“那个保安的手机，你自己和他们周旋吧，我就静候佳音了。”
王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手拍了拍江军怀里藏刀的地方（小心一点）。江军也是心知肚明，点了点头（放心吧）。
十分钟后，江军和老李就带着赵子川夫妇回到王伟家中，王伟则安排二人暂时住进自己的卧室，并且没收了手机。
当晚八点，王伟孤身一人打开书房门，拿出手电筒，他看了看堆积到房顶的食物.木炭和汽油，又看了看满墙书柜，随便抽出一本政治经济学的书籍，随意翻看一下，而后又插了回去。
王伟的书大概有两千多本，大多数都是政治.经济.法律.哲学之类，还有个别的宗教以及人物传记。
王伟打开手机的西方财富APP，由于网络信号变差，软件无法运行，就停留在上一次使用软件的页面上，公告∶因极端天气影响，沪粤证券交易所.香江证券交易所......临时暂停交易2023年4月15–长期。
王伟索性将手机扔到书案上，自己则是拿起一面镜子，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王伟的脑子飞快的运转，他在审视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踏空？或者是......王伟呀王伟，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他的情绪在快速转变，困惑.狂躁.无奈，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胆怯，毕竟在不熟悉的领域，他是不敢贸然下注的，尤其是内心深处的自卑。可是眼前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半仓的选择。
江军这时从衣帽间走出，原本打算去走廊替换老李守夜的，路过书房恰好看见王伟一人在房中，不禁走进书房，道∶“伟哥？咋了？自己坐这，有心事儿啊？”
王伟回过神来，道∶“没啥的，有一点闹心吧。”
江军嘿嘿的笑了起来，道∶“这有啥闹心的，有吃有喝的，天天还有我守护你的安全。多快乐啊，多潇......卧槽？”江军无意间看到了王伟西方财富APP上的持仓总金额，道∶“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七百六十万？伟哥一个摆地摊的你咋这么有钱？”
王伟道∶“这还只是一部分，银行卡里还有一点，没仔细算过。”
江军道∶“怪不得你闹心，这么多钱都没有用了。”
王伟拉开抽屉，拿出一条万宝路香烟，取出一盒留下，剩下的递给了江军，道∶“小军，你说剥削来源于资本还是权力？”
江军若有所思，道∶“权力吧？我们村里就是，村霸和村长都是穿一条裤子，不少欺负人。”说完，江军点了一根烟，又道∶“不对，是资本。我们村里有两伙村霸，选举之前谁给村民钱多，大伙才选谁。伟哥你说呢？”
王伟笑了笑，道∶“哈哈，我不知道。那要是给你其中一样，你怎么选？”
江军道∶“真给的话，啥都行。我不挑，给啥都行。我觉得吧，有权了也就有钱了，有钱了也会有权的。”
王伟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一样，都是村里出来的孩子，没钱没权。现如今攒了一点钱，也不过是学了两招捞偏门的法子罢了。这些钱在东北，在旅大以及三个省会之外的城市都可以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可以买车买房娶妻生子，甚至养两个情人也够了。可是我始终还是一个下等人，我没办法跨越阶级成为上等人。我摆地摊和送外卖这两种兼职，也不过是想时刻提醒自己，自己是一个下等人，不能因为有了一点钱就自认为是上等人了。”
江军道∶“伟哥，不是吧？摆地摊.送外卖就是一种职业啊，咋就下等了，我感觉和银行里公司里那些坐办公室的都一样啊，都是为了吃饭的营生啊。”
王伟笑道∶“所以说，你还小啊。三六九等不是你我定的，可我们就是被定义在了下等。末世之前，经常有一些毒鸡汤会说，出身不好就去奋斗去努力，总之就是不要抱怨大环境。可是太平盛世之下，又有几个人是凭借一两代人就成了事儿的呢？”
江军有一些难堪，带着几分腼腆，道∶“嘿嘿，我也看过这些鸡汤。伟哥说的我也有点不懂了，主要没了解过这些东西，要是没有这场天灾，伟哥会咋办呢？咋成为上等人啊？”
王伟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道∶“想了好久，一直没想到。不过，三十五岁之前还想不到的话，我就尽最大的努力多赚些钱，多生几个儿子，给他们提供良好的教育，让他们多开阔眼界，提升“文化”境界，让他们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江军笑道∶“伟哥你落伍了吧，你这思想和我爸一样啊，他也这么做的，只不过后来失败了，钱没赚到，儿子也没培养好。”
王伟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或者说没有天灾的话，你下半辈子会怎么做？”
江军想了想，道∶“生个姑娘吧，省点彩礼钱，早点退休，早点......”
此时，狗子的手机传来了一条短信提示音，王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备注名称‘涛哥’的联系人发来了短信∶“狗子，你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
王伟看了看之前为数不多的几条消息，模仿着狗子的语气回复道∶“[笑哭][笑哭]，没啥情况，就没急着汇报，屋里还有动静，几个人好像喝酒呢。”发完消息，王伟跑到入户门外，把消息给老李看了一眼。
老李道∶“这么说没啥大问题。告诉他把老何带过来，这个老何会开锁，以前是这片的贼王，现在上班了也是混个保险，指着以后养老。”
听着老李的介绍，王伟道∶“狗子怎么称呼老何的？”
老李道∶“叫何大爷，有时候开玩笑也叫老何头。”
两种称呼中，王伟模拟了一下对话，随后选择了“老何头”，王伟开始编辑短信∶“别忘了把老何头带过来，有他开锁的功夫，事儿肯定成了。”
片刻后，王伟收到了吴涛的回信∶“行了，知道了，不用回复了。你那边注意点手机电量啊，别到时候联系不上。”
物业大厅内。
吴涛，黄宇，周文龙以及王晨围坐一圈。
吴涛把收到的消息告诉给黄宇，问道∶“宇哥，你觉得去几个人好啊？我感觉去三个五个的，应该打不过。去多了也怕南边别墅区的人再摸过来。”
黄宇道∶“我也想来的，怕这个啊。让文龙去吧，文龙那也有把枪，你让小胖带一个人，再带着老何，四个人就行，小胖有一股虎劲儿，能培养培养。”
吴涛有些惊讶，道∶“四个人？行吗？”
黄宇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不能都去啊，万一南边别墅区摸过来呢？我看过你们小区的地下车库地图，咱们去八号楼要路过两个南北走向的道，只要这个王伟和南边联系上了，到时候指定有人在这两条道上等咱们。”
说着说着，黄宇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心底生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看向吴涛，道∶“不对劲啊，涛啊，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啊，说不出来那股劲儿。”
吴涛看着黄宇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一些茫然，问道∶“哪不对劲儿了？你说王伟已经和南边联系上了？”
黄宇点了点头，道∶“要是已经联系上了，这踏马就是个局啊，赵子川也是其中一环。那李伟跟狗子就不一定咋回事儿了。”黄宇象征性的轻拍了自己两巴掌，道∶“哎呀，这点儿B酒喝的，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吴涛听到这里，也知道了黄宇所顾虑的，道∶“那让狗子他们俩撤回来？”
吴涛这话刚一说完，黄宇已经急得跳了起来，道∶“哎呀，涛弟啊，你咋还没想明白啊？那刚才给你发消息的还能是狗子了吗？你还没醒酒啊？”
经历了五秒钟的全场沉默之后，周文龙忍不住说道∶“宇哥意思是，狗子李伟可能已经被赵子川和王伟控制住了。刚才和你说话的应该不是狗子了，涛哥你再看看那发消息的语气对不对啊？”
吴涛疑惑道∶“不能吧，语气没问题啊。这要是别人说的，也不知道老何会开锁这个事儿啊。”
黄宇长叹一声，用手拍了拍脑门，看向周文龙和王晨道∶“你俩谁给他解释一些，我要气死了。”
面对吴涛充满智慧的眼神，周文龙解释道∶“那知道老何会开锁这个事儿，要么狗子叛变了，要么你之前叛变那个保安说的。我感觉是这样的。”
黄宇看着刚刚明白一点的吴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文龙是我们仨里面最傻的，他都看出来了。”
吴涛笑道∶“喝多了，喝多了。脑子没转过来这个弯，那咱咋整啊？”
黄宇道∶“就先不行动了，不过不要通知‘狗子’了，让人守好大门，一起休息吧，等‘狗子’发消息再说。”
吴涛来到窗边，全城限电导致夜晚一片漆黑，没了平日里光污染，天灾之下的晴天夜晚隐约可见银河的光斑。
“啪”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吴涛通过窗户的折射，看到了黄宇那张被火机光照亮的脸，吴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有些后悔让黄宇过来了。因此，他暂时丢失了本就不多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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