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普觉寺
韩墨虎这边出了门，瞅了瞅天色，见天时还早，尚且有两三个时辰才会天黑，心中得知榜样行迹的喜悦急于倾诉，索性转向往那普觉寺方向去了。
普觉寺何时立寺已不可考，据传还要早于应天城，寺内供奉菩萨罗汉等佛家金身，求告诸事十分灵验，故而香火鼎盛。
每日晨启暮闭，香客来往不绝，便有那商贩觑着商机，往那佛门清净地的门口做起了买卖，寺里僧人并未出言驱赶，久而久之，普觉寺门口便成了应天城里数得着的热闹之地，不单是逢年过节有庙会，即使平时也比其它地方热闹三分。
普觉寺虚石方丈是个慈悲之人，见多有商贩以寺谋生，便出面加以管理，订下几个规矩免得寺门前乌烟瘴气，虽不收摊位费用，但也要求各家供养接济吃不起饭的半大孩子积德福报。
作为报酬，这些得了饱腹的孩子们便需要下市后清扫街面果皮杂物。
商贩们感恩虚石方丈慈悲之心，除去自觉遵守普觉寺规矩禁忌之外，更是在诸佛圣诞成道等法会上烧上三柱高香，一是感谢普觉寺济养之恩，二也是诚心祝愿普觉寺香火鼎盛。
韩墨虎虽然没那需要果腹的局促，但也是个天生爱热闹的主儿，有事没事便往普觉寺门口寻些热闹看，一来二去便和那些在寺前维持生计的孩子们处的熟络不少。
七八个孩子没事了便于寺内寻个角落一起分享神怪志异、江湖豪侠之类的话本，或是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经由自己的理解加以润色，或是哪里淘来的话本，粗糙图画就着半懂不懂的文字自圆其说。
一般是一个人来讲，座下七八个听着，听到不满意处便大声打断，加以自己的理解和想象，难以服众便会争论不休，直到书中的‘大侠神仙’符合大多数人的臆想，才会接着继续让他‘行走江湖’。
韩墨虎往往是比较权威的那一个，他不必像这几个面有菜色的孤儿每日为了生活奔波，一睁眼就是在琢磨江湖上豪客大侠是个什么样儿，琢磨不出就找韩三五讨几个大钱，在骂声中直奔有说书先生酒楼。
时间长了，韩墨虎倒是不太愿意跟自家老爹分享“江湖见闻”，倒是这几个以寺谋生的孤儿被引为知己。
所以今日一听闻大唐大将军方林岳的动向，心中喜不自胜，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又在脑中想象润色了方大将军的几个“江湖秘闻”，若不是顾虑天色太早，几位‘知己’可能还未至普觉寺，怕是也不会藏不住般的先回家讲与韩三五听。
虽然仍未到下市时段，韩墨虎抱着一丝希望进了普觉寺大门，绕过功德池，依次经过山门殿、四大天王殿、三佛殿、卧佛殿，每过一殿，唐墨虎虽不认得殿中供奉是哪位佛陀菩萨，但只觉那些塑像活灵活现，要么慈眉善目，要么威严深重，便都对着拜了拜，即使今日有些急切，却也不曾失了礼佛的礼数。
在寺里行了约半炷香时间，虽然脚步匆匆韩墨虎却是也不敢放开飞奔，只是闷头疾走，再抬头时藏经楼的牌匾已到脸前。
韩墨虎不敢喧哗，轻轻推开藏经楼虚掩的门，里面空无一人，看来今日众人并未被寺里安排打扫整理佛经道藏。
行至此处心中的喜悦劲也耗了个十之七八，神色怏怏在藏经楼打了个转，便出了楼去。
下得藏经楼，韩墨虎往西而去，普觉寺西侧转过伏虎殿，便是平时众僧人吃食之处大斋堂，韩墨虎便要绕过伏虎殿，去往大斋堂继续寻这群玩伴。
正要绕过伏虎殿，却是见着殿里一个瘦瘦弱弱的人影杵在那里动也不动，灰扑扑的在那不甚明亮的大殿里，仿佛要与那墙壁融为一体，斜侧着身子对着殿中金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墨虎定睛一看，正是‘蚂蚱’，大名周昆，便出声唤到：
“蚂蚱，发什么呆呢？”
周昆听得声响，见是韩墨虎，却是目光闪烁，不敢直视。
“没...没甚么事，刚挑了几担水，喘口气儿。”
韩墨虎却是年纪尚小，不懂察言观色，心中又被那满满的‘豪情’所占据，并未多想，心中的大事却是有些按捺不住：
”蚂蚱，方才我听闻大仓粮行的伙计说，京都那...”
“阿弥陀佛”，兴许是兴奋之下声音过大，还未囫囵的说完一句，就已被伏虎殿内一声佛号打断，韩墨虎抬眼望去，只见殿里金身阴暗处走出一个僧人，身着月白僧衣，浆洗的干干净净，虽处于阴暗处却让人觉的熠熠生辉，仿若大日，连金身在他身后都显着黯淡了几分。
这和尚瞧着不到而立之年，脸却英俊的不像个出家人，面部白净，嘴角并无一点胡须，鼻梁细长且高耸，整张脸因此也变得威严起来，没有一点柔弱之态。
唐墨虎识得这位大师，法号玄明，十多年前，这位行脚僧来普觉寺挂单，因佛法精深，很是受虚石方丈敬重，以同辈相待，于是玄明便留于普觉寺，普觉寺众玄字辈高僧见了玄明，都口称‘师兄’，以示敬重。
玄明初来普觉寺，并没显出甚么特别之处来，只是那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总是招致一些女香客流连忘返，初晓而来请教经义，直至闭寺才依依不舍的离去，没几个月便传出那不堪的言论来，说什么玄明大师将求子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钻研颇深云云，引起好大风波，寺内僧众怨声载道，直言玄明污扰佛门清净之地。
虚石方丈与玄明大师并未介意，然而风言风语未见停息。
直到一日大周一只偏师败退下来，撤至应天城补给，至子时突发营啸，眼看着便要冲击城池，造下杀孽。
传言这位玄明大师，值此危急关头，单人立于城墙之上，口喝‘放下屠刀’四字，话音落地，大营约三千兵卒皆都弃了兵甲，跪地口诵佛经，至天亮方起身离去。
此事有鼻子有眼，是否真有溃兵结营于应天城外被一喝止戈已不可考究。但是打那之后玄明大师于普觉寺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却是有目共睹。
韩墨虎对这些传言不甚关注，此时在他心里他也忘记了这传言是他与小伙伴们编撰而出，还是道听途说，在他的脑海里有太多此类故事了。
不过，对这位玄明大师的敬畏却是有一些的。
不是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因为他脑瓜里比这更厉害的故事有许多。
亦或者是，玄明大师特别喜欢让他这个唯一不需要卖力气挣饭食的异类去挑水。每当他想撂挑子不干，总会发现玄明正静静的打量着他，便会让他有点胆虚害怕。
普觉寺何时立寺已不可考，据传还要早于应天城，寺内供奉菩萨罗汉等佛家金身，求告诸事十分灵验，故而香火鼎盛。
每日晨启暮闭，香客来往不绝，便有那商贩觑着商机，往那佛门清净地的门口做起了买卖，寺里僧人并未出言驱赶，久而久之，普觉寺门口便成了应天城里数得着的热闹之地，不单是逢年过节有庙会，即使平时也比其它地方热闹三分。
普觉寺虚石方丈是个慈悲之人，见多有商贩以寺谋生，便出面加以管理，订下几个规矩免得寺门前乌烟瘴气，虽不收摊位费用，但也要求各家供养接济吃不起饭的半大孩子积德福报。
作为报酬，这些得了饱腹的孩子们便需要下市后清扫街面果皮杂物。
商贩们感恩虚石方丈慈悲之心，除去自觉遵守普觉寺规矩禁忌之外，更是在诸佛圣诞成道等法会上烧上三柱高香，一是感谢普觉寺济养之恩，二也是诚心祝愿普觉寺香火鼎盛。
韩墨虎虽然没那需要果腹的局促，但也是个天生爱热闹的主儿，有事没事便往普觉寺门口寻些热闹看，一来二去便和那些在寺前维持生计的孩子们处的熟络不少。
七八个孩子没事了便于寺内寻个角落一起分享神怪志异、江湖豪侠之类的话本，或是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经由自己的理解加以润色，或是哪里淘来的话本，粗糙图画就着半懂不懂的文字自圆其说。
一般是一个人来讲，座下七八个听着，听到不满意处便大声打断，加以自己的理解和想象，难以服众便会争论不休，直到书中的‘大侠神仙’符合大多数人的臆想，才会接着继续让他‘行走江湖’。
韩墨虎往往是比较权威的那一个，他不必像这几个面有菜色的孤儿每日为了生活奔波，一睁眼就是在琢磨江湖上豪客大侠是个什么样儿，琢磨不出就找韩三五讨几个大钱，在骂声中直奔有说书先生酒楼。
时间长了，韩墨虎倒是不太愿意跟自家老爹分享“江湖见闻”，倒是这几个以寺谋生的孤儿被引为知己。
所以今日一听闻大唐大将军方林岳的动向，心中喜不自胜，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又在脑中想象润色了方大将军的几个“江湖秘闻”，若不是顾虑天色太早，几位‘知己’可能还未至普觉寺，怕是也不会藏不住般的先回家讲与韩三五听。
虽然仍未到下市时段，韩墨虎抱着一丝希望进了普觉寺大门，绕过功德池，依次经过山门殿、四大天王殿、三佛殿、卧佛殿，每过一殿，唐墨虎虽不认得殿中供奉是哪位佛陀菩萨，但只觉那些塑像活灵活现，要么慈眉善目，要么威严深重，便都对着拜了拜，即使今日有些急切，却也不曾失了礼佛的礼数。
在寺里行了约半炷香时间，虽然脚步匆匆韩墨虎却是也不敢放开飞奔，只是闷头疾走，再抬头时藏经楼的牌匾已到脸前。
韩墨虎不敢喧哗，轻轻推开藏经楼虚掩的门，里面空无一人，看来今日众人并未被寺里安排打扫整理佛经道藏。
行至此处心中的喜悦劲也耗了个十之七八，神色怏怏在藏经楼打了个转，便出了楼去。
下得藏经楼，韩墨虎往西而去，普觉寺西侧转过伏虎殿，便是平时众僧人吃食之处大斋堂，韩墨虎便要绕过伏虎殿，去往大斋堂继续寻这群玩伴。
正要绕过伏虎殿，却是见着殿里一个瘦瘦弱弱的人影杵在那里动也不动，灰扑扑的在那不甚明亮的大殿里，仿佛要与那墙壁融为一体，斜侧着身子对着殿中金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墨虎定睛一看，正是‘蚂蚱’，大名周昆，便出声唤到：
“蚂蚱，发什么呆呢？”
周昆听得声响，见是韩墨虎，却是目光闪烁，不敢直视。
“没...没甚么事，刚挑了几担水，喘口气儿。”
韩墨虎却是年纪尚小，不懂察言观色，心中又被那满满的‘豪情’所占据，并未多想，心中的大事却是有些按捺不住：
”蚂蚱，方才我听闻大仓粮行的伙计说，京都那...”
“阿弥陀佛”，兴许是兴奋之下声音过大，还未囫囵的说完一句，就已被伏虎殿内一声佛号打断，韩墨虎抬眼望去，只见殿里金身阴暗处走出一个僧人，身着月白僧衣，浆洗的干干净净，虽处于阴暗处却让人觉的熠熠生辉，仿若大日，连金身在他身后都显着黯淡了几分。
这和尚瞧着不到而立之年，脸却英俊的不像个出家人，面部白净，嘴角并无一点胡须，鼻梁细长且高耸，整张脸因此也变得威严起来，没有一点柔弱之态。
唐墨虎识得这位大师，法号玄明，十多年前，这位行脚僧来普觉寺挂单，因佛法精深，很是受虚石方丈敬重，以同辈相待，于是玄明便留于普觉寺，普觉寺众玄字辈高僧见了玄明，都口称‘师兄’，以示敬重。
玄明初来普觉寺，并没显出甚么特别之处来，只是那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总是招致一些女香客流连忘返，初晓而来请教经义，直至闭寺才依依不舍的离去，没几个月便传出那不堪的言论来，说什么玄明大师将求子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钻研颇深云云，引起好大风波，寺内僧众怨声载道，直言玄明污扰佛门清净之地。
虚石方丈与玄明大师并未介意，然而风言风语未见停息。
直到一日大周一只偏师败退下来，撤至应天城补给，至子时突发营啸，眼看着便要冲击城池，造下杀孽。
传言这位玄明大师，值此危急关头，单人立于城墙之上，口喝‘放下屠刀’四字，话音落地，大营约三千兵卒皆都弃了兵甲，跪地口诵佛经，至天亮方起身离去。
此事有鼻子有眼，是否真有溃兵结营于应天城外被一喝止戈已不可考究。但是打那之后玄明大师于普觉寺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却是有目共睹。
韩墨虎对这些传言不甚关注，此时在他心里他也忘记了这传言是他与小伙伴们编撰而出，还是道听途说，在他的脑海里有太多此类故事了。
不过，对这位玄明大师的敬畏却是有一些的。
不是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因为他脑瓜里比这更厉害的故事有许多。
亦或者是，玄明大师特别喜欢让他这个唯一不需要卖力气挣饭食的异类去挑水。每当他想撂挑子不干，总会发现玄明正静静的打量着他，便会让他有点胆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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