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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地狱

    徐元再度睁开眼帘。

    微弱的月光,昏暗的牢房,生锈的刑具,银白的器皿,盛满了自腹中锈剑流淌而下的鲜血。

    似乎因失血过多,徐元头脑沉重,四肢麻木,只能透过眼角睄向四肢处确认现在的状况。

    除了不见踪影的右手,其余三肢都被铁链吊了起来,身上密密麻麻的黑钉都换成了带着锈迹的鉄桩,却没有鲜血溢出,可能是流干了。

    “醒来了吗少年⋯⋯还是称呼你为怪物更切一些。”

    那是一道沧桑的男声,徐元无力抬头,只能把眼睛尽力往上看,迷糊中瞧见一袭雪白道袍,白发整齐垂落至腰间拂尘处,明显不是刚刚那名变态白头男。

    刚刚?

    徐元细细打量几乎满溢的器皿和鲜血流出的速度,看来也没过去多少时间⋯⋯

    “好了少年,贫道白琧,特意前来向你请教一二。”

    徐元沉默以对,却在脑内思索相关资讯,白琧正是十二老之首,继承了白琧洞天,是地球土生土长的第一强者,以金丹千年之寿,足足有七成的生命也用在与天庭抗衡一事上。

    白琧问道:“贫道想请问一下,你们年轻一辈人到底清不清楚,自己为谁而战,又以谁为敌?”

    事到如今问这些干嘛?

    这是徐元的心声,可白琧像是听到了一般,竟是抚须应道:“这是为了确认,你们这些年轻人该不该死的问题。”

    徐元心中一惊,白琧便又笑道:“很惊讶吗?这是他心通,是我借助洞天参悟法则而获得的神通,唯有清心者才能修成⋯⋯可是知道了他人的心事,很多时候却不能漏露天机⋯⋯真是有口难言啊。”

    过了一会,没有回应,白琧甚至听不到徐元心声,不禁疑惑,难道这小子昏倒了?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是徐元杜绝了自己的心声,此等强大的心神控制令白琧诧异不已,因为观徐元骨龄可不足二十啊,这等止念能耐,入定百年的仙人也未必能完全掌握。

    白琧微微一笑,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从前,天地一片祥和,直到叛径离道的连白歌飞升异域,引来一群自称天庭修士的异乡人破域而来,以强大的武力镇压这片天地,离散天下宗门,更向不降者落下诅咒,令圣兽们染上了嗜血的诅咒,神龙们从此陨落⋯⋯”

    白琧刚说到一半,徐元便吐出一口血沬,溅飞到白琧脚边。

    白琧脸无表情。

    徐元颤抖着抬头,死死的瞪向白琧,眼神锐利,沙哑的声丝自干涸的喉深处传出,“宁为凤首⋯⋯不作龙尾⋯⋯就为了无谓的尊严⋯⋯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这就是你们窝囊千年的借口吗?”

    白琧不禁蹙眉,转身离去,同时喃喃自语,“被洗脑的一代人,根本就不明白乡的重要性⋯⋯这是你们存在的根源啊。”

    徐元想要舌战到底,可不知为何大脑一沈,眼前一黑,再度昏死过去。

    徐元再次睁眼。

    放血的速度明显变慢,血皿不满一半,明显已换一盆。

    他不确定是第几盘,但全身失去知觉,而且流了这么多血,就算自己回复能力再怎么变态也会死吧?所以他断估这是第二盘。

    而且徐元很肯定,他们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易的死去,因为他太有价值了。

    四处无人,徐元开始在脑中尝试呼唤籍笑愧,没有回应,不停的呼唤着,甚至开口叫了出来,可只有回音与沉默相应。

    滴答、滴答,每一下滴血的声音在徐元耳中无限放大,他想要屏住愈发急促的气息,可终是抑压不住绝望的情绪,恐惧终是填满了徐元每一个毛孔,喷发出来。

    他开始发抖挣扎,瞳孔剧震,不时干呕,随着每一口喘不过来的气息扯痛伤口,他的意识像是被撕扯开来,复原又裂开,最终,眸光开始消逝,像是进入了人生走马灯一样,时间开始放慢下来。

    “不想痛,不想死”这种生命最原始的恐惧自心湖浮出,可唯独后悔这一情感始终没有出现。

    想要见王玲一脸⋯⋯陈林他们有没有成功逃走⋯⋯徐夕一个人咋办啊⋯⋯各种各样的念头在思索间生灭,可唯有一个念头始终没有消散。

    不后悔吗?

    绝望归绝望,可却没有丝毫后悔。

    徐元不知道是隐藏在自己灵魂深处正义的英雄主义作崇,还是他高估了自己,一时上头脑抽才会造成如此局面,总之他思前想后,自己不算坏人,只会因势利导,和大部份人一样,是个谈不上好人的人。

    想着想着,他好像想通了。

    他就是看不过眼而已。

    气若游丝的他,在眼皮欲闭之际,忽然笑了。

    好人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一股温暖的感觉缓缓生出,徐元舒服的杉浴在其中,愈来愈困,渐渐睡去⋯⋯

    “喂!朋友!别睡啊!我都帮你缝好了你可不能睡哦!”

    耳边忽然响起的童音,把他从温暖的汪洋拉回冰冷的现实,他猛然睁眼,依旧是那个腥臭的牢房,只是腹中锈剑不再,血止了,血盆也满了。

    阵阵冰冷的知觉刺激神经,徐元顺着声音看去,瞧见一张布满缝㾗的惨白脸容,如同洋娃娃般的蓝眼正灵动的打量自己,不是缝偶人是谁?

    徐元𥰡然一惊,反射性的挣扎,剧痛却如雷灌顶一样直卷全身,他只得闷吭一声,死死气的垂下头来。

    接着,偶偶已歪着头出现在徐元眼前,在徐元眼前扬了扬一条手臂,徐元感觉到牵扯,这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右手。

    徐元眼眶抖震,难以置信的挪动右臂,他的手恢复了!

    “喂喂喂!别这样动啊!太用力还是会甩掉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缝上的啊!”

    徐元怔怔的看着右掌上慢慢开合的五指,全身鉄桩已被拿下,看来是他救了自己。

    徐元忍不住看向眼前这不男不女的生物,情绪复杂,终是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这是干麻⋯⋯我们是敌人啊。”

    偶偶睁了睁蓝宝石般的大眼,不解道:“敌人?不!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

    徐元愣住,只见偶偶脸上露出一道诡异的微笑,手心冒出一团奶黄色的火焰,拱到徐元脸前。

    徐元怔怔的看着火焰,只觉那摇曳白焰蕴藏着一股莫名魅力,他看见火焰里有一个人,陷入了疯狂的喜悦,在狂欢中不断舞动,如那芭蕾舞者一样踮脚旋转,渐渐被火焰缠上,焦黑,脱落,只余下舞动的骷髅⋯⋯即使解脱了肉体的束缚,灵魂仍不止息的旋转飞跃,最终什么也不剩,只有那如泣如泪的狂笑仍在余烬间回响不断⋯⋯

    “醒醒!别再烧了!我快要被你烧死了!”

    籍笑槐的怒喝如同当头棒喝,一下打醒徐元,乘着心中悸动,他再度看向白焰,再也没有刚才的景象。

    他在脑海里再三呼喊籍笑槐,无果,唯有向偶偶直言道:“这是什么?”

    这次轮到偶偶愣了,只见他收回火焰,挠了挠头,讷闷道:“同伴的证明?”

    这都什么玩儿⋯⋯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徐元神色颓靡,看了眼四周无人,确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右手蠢蠢欲动。

    这个距离足够我杀了他⋯⋯师傅平日的训练原来有此深意⋯⋯但是他到底为何要⋯⋯

    徐元忽然笑问道:“我们既是朋友⋯⋯也是敌人⋯⋯所以你要怎么办啊?”

    右手蓄势待发,却没有料到偶偶竟是一脸恍然大悟,抓着下巴苦恼道:“咦?好像真的㖿⋯⋯但鸦鸦说要珍惜同伴⋯⋯但爸爸会不高兴⋯⋯那怎么办⋯⋯”

    偶偶还未把话说完,一道寒光急掠,偶偶竟是被拦腰斩断,上身“啪”的一声跌入血皿,下身却依旧完整的站在原地。

    徐元瞠目结舌,偶偶这才发出撕声裂肺的尖叫,甚至把血皿打翻,流落一地,下身亦随之跌落。

    “啊啦啊啦⋯⋯别跟小鸦一样向我的玩偶灌输一些奇怪的讯息好吗?他脑子不好使,会坏掉的⋯⋯”

    徐元向着牢门入口看去,来者正是那高瘦缝眼的变态白头男,右手食指上那斩开偶偶的极长指甲自行脱落,伴随着血液喷出,已经重新长出新一块新的指甲。

    无视偶偶怪叫,白头男悠悠走来,看着满地狼籍,不禁摇头。

    “这么珍贵的素材竟然都打翻了,实在太浪费了⋯⋯”

    只见他以指沾起地上鲜血,放到舌尖一舔,勃然大怒,竟是一脚踩在想要爬开的偶偶背上,开始疯狂撕吼,“你这小贱货不赶赴前线也就算了,还敢偷偷过来接触我的宝贝?甚至沾污了神圣的血

    液?不过是小小金丹翅膀就硬了是不是?以为我治不了你是不是?嗄?应我啊小可爱!”

    “爸爸我不敢啦!我以后会听话⋯⋯呕⋯⋯啊啊!大力一点啊!”

    扭曲的呻吟,伴随着大量混浊的血浆溅出,徐元被震憾得忘了反抗,只是目不眼睛的看着,眼眶地震,毛骨𥰡然已不能够形容他的感觉。

    这里是地狱吗?

    不知踩了多久,已迎来曲终,偶偶已是唵唵一息,杉浴在鲜血中的白头男终是喘了一口气,然后整理衣领,恢得笑意,终于把“目光”投向徐元。

    徐元不禁摒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算了,反正日后的素材源源不绝,我们走吧亲爱的,要起程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