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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蜷缩在角落,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着,那到目光让我看见了那个教堂,下面无数的冤魂正在朝我咆哮。

    后半夜,我听见了琐碎的声音,是老鼠在黑暗里迅速掠过,我点燃了烛火,暖黄色的灯火里,我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出现一张憔悴,被汗水浸湿的可怜脸蛋,那双眼睛充满了不堪一击的懦弱。

    我痛苦地抱着头蹲下,脑海里再次响起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一声惨叫刺破了寂静的黑夜。

    我推开窗,金黄色的麦田燃起了熊熊烈火,炽红的火焰喷薄扭曲,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魔蛇,炽热而又冰冷。

    隔着厚厚的火幕,我看见一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人性怪物走来。

    他身高三米有余,两只手就像巨大的战斧,每走一步都有剧烈的高温灼烧,让虚空扭曲。

    地上,数以万计的老鼠爬行,与普通老鼠不同的是,这些老鼠尾巴燃烧着烈焰,且硕大无比。

    一时间,人间沦为了炼狱,我听见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嚎叫,没了农哥的古朴,乡音的纯粹,只剩下了极致的恐怖。

    我双腿开始忍不住的战栗。

    那个赤焰魔物的强大给我一种如深渊般的恐惧。

    冥冥中,我感受到赤焰魔物在紧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地狂热与冰冷的杀机。

    我倒退几步,胸腔里像是火焰在燃烧,大脑就像被灌入了滚烫的开水。

    “噗”

    我吐出一口鲜血,胸腔里的滚烫迅速退却,脑海变得通明。

    我转身夺门而逃。

    就像在地底里一样,就像深林里一样,逃跑,极致的恐惧。

    “又要逃到哪里去呢!?”

    四周瞬间定格,黑暗深处,一个特殊的语调发出了声音,是一个温润的男声。

    这个语言不同于艾黎他们的语言,让我倍感亲切。

    “踏踏踏踏”

    黑暗里,一个黑色的身影缓慢走了出来。

    他平静地看着我:“如果恐惧,那就杀了恐惧!”

    我疯狂地摇头。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不可能是那个魔物的对手。

    “你做得到!”

    黑影逐渐清晰了起来,我呆呆地看着他。

    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存在,只是那双眼里燃烧着血红的十字瞳。

    “我们,战无不胜!”

    他轻轻将我拥入怀里,蓬勃的睡意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阳光,蓝天,麦田,一个金色的背影。

    我走了过去,是艾黎。

    她蹲在麦田里,我远远地呼唤她的名字,她却纹丝不动。

    我走了过去,这个时候,我胸口传来一阵刺痛,银白色的箭头刺穿了我的身体,我竭力地回头,看见了琴的眼里带着惊惧。

    琴为什么会害怕我!?为什么要伤害我!?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地愤怒,我想,将其撕碎。

    一切伤害我的,让我疼痛的,悲伤的,都该死!

    “以神圣的名义……”

    那个女孩孱弱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那股升腾而起的暴戾瞬间被压下,我猛地睁开双眼。

    天空阴翳无比,四下里弥漫着硝烟的臭味。

    我感到全身都酸痛无比,就像五脏六腑被人粗暴地从胸腔里扯了出来,又杂乱无章地塞了回去。

    我从灰烬里爬了起来,入目所及,一片残破。

    死了,全部都死了。

    阿杉郎大叔,老魔法师玛卡,依莲大婶,麦咭,阿萨卡,伦比……

    一切我刚刚熟悉的事物。

    就在这时,我惊恐地发现我双手满是血污,漆黑鲜红的纹路在我赤裸着手臂上诡异地爬行。

    我亲手,杀了他们!!!

    这个念头如梦魇般迅速充斥了我的全身。

    天地怅然,这里回荡着我的哀嚎。

    无尽的悲伤让我痛苦欲绝。

    我将他们一一掩埋,一百四十三人,我背负了一百四十三人的生命,明明答应艾黎要保护他们,我却首先退缩,然后又杀了他们。

    我茫然如死尸般盯着乌云,不久,大雨倾盆而至。

    我走到一边,拿起一把锋利的餐刀,对准自己的心脏,狠狠刺下。

    无尽的痛苦袭来,没有鲜血溢出,或者说我体内的鲜血被某种力量压抑着。

    我无法自杀,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乃至于引烈火燃烧,可我除了能感受到痛苦外,根本做不到其它。

    我抱着头,在灰烬里哀嚎着。

    直到夜幕降临,大雨威势未减。

    我盯着远处的暗林,如行尸走肉般向那边走去。

    赤焰魔物是从哪里出来的,我也是从哪里出来,或许,我能在里面找到了解的办法。

    我是不详的灾厄,我活该被镇压,迎接我的要么死亡,要么回归地底。

    ……

    我茫然地游荡在暗林里,一次次被荆棘割伤,一次次摔倒在污泥里。

    所有的魔物惊恐地躲避着我,不敢靠近。

    我双目无神地游荡,不知岁月,只有寒霜,冰雪,我找不到了镇压之地,我被驱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