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启
月光穿过攀枝错节的树冠铺满林间空地。
在空地边生长着一棵巨大的红色古树，伸出很多蜿蜒曲折的树枝，就像长着三头六臂的怪物，树根绕过硕大的铺满苔藓的青石，紧紧的扎入地里，在地面露出的树根只是整个根系的冰山一角。在古树四周布满奇奇怪怪的植物，就像一群护卫古树的小精灵。
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人的黑影坐在一件铺在古树上垂落到地面的绣着金龙的绒毛披风上。走进一看，让人惊奇的是他肩膀上长着一个硕大的头——确切的说是一个青蛙头，两只硕大的眼睛从圆圆的脑袋上凸出来，两个眼球困的快要合上了，在半梦半醒之间，迅速的吐出舌头抓住面前飞舞的萤火虫，一口吞下。
他穿着皇家才能享有的金盔金甲，尤其是那顶显眼的特殊的只有天启皇帝才能佩戴的盘龙逐日盔。一柄宝石剑柄的长剑斜靠在他的身边。
两个同样怪异的人：一位鲤鱼人和一位蟋蟀人，站在他的身后。他们努力保持着清醒，眼睛撇向两边看向不同的方向，似乎是因为两只眼睛永远对不上焦点。手里拿着象征着天启皇帝的日月执杖，撇着嘴严肃的站在那里，与其说严肃不如更多的说是滑稽。
任何人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些人的样貌，都会第一时间想他们是不是唱戏的戏班子，没人会想到天启皇帝就是面前的这个青蛙人！不是开玩笑吧。如果是人的面貌，那一定还有说服力。可是，谁能把天启皇帝和现在这个长着青蛙头的人联系上，尊贵的天选之子竟然变成了一个青蛙皇帝？
向辉竟然浑身发抖，最后仰天大笑，这一夜太神奇了吧，神奇的他要怀疑自己这近四十年的人生。既然不是做梦，那现在就是现实了，这可没人告诉过他，生活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瞪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夏岚，慢慢的脸颊上有了热辣辣的刺痛感。
“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夏岚瞪着向辉
一旁的胡来咧着嘴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我都感觉到疼了。”
“你别煽风点火！”夏岚严厉的瞟了一眼胡来，胡来立刻抬手捂起了嘴，露出的两个胡子抖了抖。齐九在旁边干咳了两声。
被走来的人的响动惊醒的青蛙皇帝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脸，似乎是在找鼻子可是除了两个鼻孔，什么也没有，他沙哑的嗓音说道，“都是谁？吉辰在哪里？”
听见这个平静而沙哑的声音，李吉辰立刻单腿跪下，“拜见吾皇。”
面前这个青蛙人就是天启皇帝，接受这件事，是需要点想象力的。
“免礼吧。”青蛙皇帝绵软无力的一挥手，“在我面前，你还讲究个什么。话说，一个人儿去找个出路，怎么地，带了好几个人回来？”说完青蛙皇帝歪嘴向空中吐出两片小翅膀
“老哥你坐在这里，可是不曾想见我遇到的事情。”李吉辰说道
天启皇帝拿出鼻烟壶吸了一口鼻烟，打了一个喷嚏，精神一震，“遇到什么事情了？”看向这些人，也不知道哪个眼球看着哪个人
李吉辰走到向辉的身边，伸手拍拍向辉的肩膀。
“头一件事，是这位内府侍卫，他叫向辉，给您带了一封密奏，来自阿炳首辅。”李吉辰说道
“阿炳，他可写着一手好字。那另一个消息呢？”天启皇帝说道
“第二件，另外两人，都是这位向辉请来的向导，齐九和胡来。”李吉辰说道
“看着其中一位像个绿林好汉，另一位是军师吗？”天启皇帝说道
“老哥，我说出来你别惊到了，他们具体来说不是人，是妖怪。但是，他们在查无面者背后的主使者，我认为太子脱不了干系！关键是，他们知道如何破除我们身上的巫术。”李吉辰说道
“怎么破除？”天启皇帝长满皱纹面无表情的脸上的一只眼睛微微的看向李吉辰
“只要我们在天亮前走出森林就可以了。虽然，我们迷路了，但是他们知道。”李吉辰指向齐九和胡来
“嗯。”天启皇帝似乎听到这个来了点精神，赞同的点点头，一只眼的目光落到了夏岚身上，“那，这位泼辣的小姑娘呢？”
“这位小丫头。。。”李吉辰看着向辉摆摆头，示意他来介绍
向辉心领神会，“这位是夏岚姑娘，与我们结伴而行的同路之人。刚才我失礼了，还要谢谢夏姑娘及时让我恢复冷静。”
向辉说完礼貌的向夏岚一抱拳。可是，他发现夏岚只是冷冰冰的微微一点头，总觉得夏岚哪里不对劲？
李吉辰一拍手，“皇帝老哥，我们赶紧走吧。刚才刚才和太子的虾兵蟹将过了过手，那帮孬种都不够活动筋骨用的，但是，他们一定在找我们。这里不可久留。”
“嚯，你是玩嗨了，让我在这里无趣的犯困。”天启皇帝一扬头，摊开双手，能感觉到他现在真是闲的无聊
“你以为是我安排好的？这不就是我赶上了。我的皇帝老哥，你现在还这么不急不慢的。”李吉辰有种着急在语气里
“嗯，可以，但是，我想先花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来看看这位内府侍卫向辉送来的密奏。”天启皇帝伸手对着向辉弯弯瘦长的手指，他上下打量着向辉，王宗炳找的是什么样的人？第一感觉是个上过战场，但是却上不了官场的“呆瓜”。他从嘴里喷出笑声，不由自主的吃掉眼前飞过的一只萤火虫。
“正是。此次任务，王首辅大人亲自嘱托于我。”向辉还是有一丝犹豫，并没有立刻拿出密奏。
“向辉快给吾皇进献密奏。你犹豫什么！”李吉辰瞪了向辉一眼
“吉辰不要这么吼人家。就算是我，也很怀疑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个状况。”说完天启皇帝不紧不慢的轻轻一挥手，他身边的蟋蟀侍从，轻飘飘的来到向辉的面前，拿出一个小巧的紫檀匣子，打开匣子里面供放着一枚精致的玉玺，一条龙盘在玉玺上，并镶嵌着九颗红宝石。
“拿起来看看，如果你是内府侍卫的话，应该认得。”蟋蟀侍从发嗲的声音
向辉看看蟋蟀侍从，又看看天启皇帝，天启皇帝对他挥挥手，懒得在说话。他轻轻拿起玉玺，玉玺的正面上刻有六个大字：九五至尊天启。这是皇帝的御用玉玺，向辉在太子府特批的公文里曾经见过这个印。
天启皇帝半闭半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在睡觉，又似乎是在观察大家，也似乎是在寻找飞虫，或者是在观察黑暗树林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嘴唇微张又迅速的吃掉了一个从他面前飞过的萤火虫，光线透过他的占了头部三分之二的嘴忽明忽暗。
“可以还给我了吗。”天启皇帝说完，吐出两个小翅膀，这两个小翅膀在空中慢慢飞舞着
向辉一下从愣神里恢复了过来，拿出密奏呈上，“臣，特呈王首辅大人密奏于吾皇，吾皇圣安。”
此时，看着密奏放到了天启皇帝的手里，他暗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任务，真是奇怪的一天，竟然是这样遇见了天启皇帝。但是，他的心还是有一丝不安，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天启皇帝拿着密奏，在手里拍了两下，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似乎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密奏的内容，又或者，对于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都在他的拿捏之间，“向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向辉看着天启皇帝，犹豫了一下，恭敬的说道，“希望我们都能及时的走出森林，平安的度过这一夜。”
天启皇帝把砸了一下嘴，“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委屈你自己。”然后用一个指头轻轻的挑开了封条。平静的看完，抬手把奏折递给了李吉辰。天启皇帝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还是那样的慵懒。
“吉辰，你看看。”天启皇帝气息绵软的说道
“好，我想咱们该赶紧走了。”李吉成说道
“不急这一刻。”天启皇帝停顿了一下，手指在腿上轻轻的敲着，“封向辉为二品金吾卫左将军。”
在他身后的蟋蟀人立刻写了下来，盖上玉玺，走到向辉的面前高声颂唱，“圣俞，赐向辉二品金吾卫左将军。钦此。”
向辉一脸的迷惑，他一时呆在那里。
“恭喜左将军。”蟋蟀侍从柔和的发嗲声
“还有，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如果你想离开，看完你带来的密奏，就走吧。拿着圣谕回京履职去吧。”天启皇帝抬手伸出一根瘦长的指头，虽然干瘦，但却很干净指甲修剪精细，指指向辉
向辉心想皇帝不想走出去吗？密奏的内容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因为这密奏的内容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应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之间的秘密，我这样的人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俗话说的好，秘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李吉辰表情严肃的把奏折扔给向辉，向辉海底捞月的一把接住。李吉辰扫视了一眼大家，迅速抽出长剑，指向夏岚。夏岚也似乎早有准备，立刻举起左手的短驽机对准皇帝。
“离天亮时间不多了！”，向辉一下站到了夏岚的弩机的身前，震惊的看着夏岚，同时抬起左手拦住李吉辰
“你让开！”夏岚怒吼道，“你的任务挖成了，拿着你的圣谕快走吧！”
向辉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看右手里的奏折，映入眼帘的是一笔工整有力的行书：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此次南巡俊美山河，享万民爱戴。但，危机暗藏，太子携江南王，要在江南府刺杀吾皇。同时，微臣收到线报，背叛朝廷的夏祖海的孙女，夏岚，正在去江南府的路上，其目的不详。
特此敬上此密奏。
我希望我皇尽早收到此密奏。恳请吾皇早做准备，小心谨慎。
万保龙体圣安。
臣，王宗炳上奏。
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向辉看完，抬头看着夏岚。难道。。。
——————
二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辅国公夏祖海的府上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声刺耳的喊声，东西破碎的声音，都一股脑的混杂进夜晚冷酷无情的雨声里。
院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抄家的士兵，房檐下跪着一批批的人，拖进雨里就地被斩杀，也分不清地上流淌的是雨水里混杂着血水，还是血水里混杂着雨水。
一个混在搬运工里的老妇人背着一个箩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粘满泥灰。但是，不知怎的透出一股富贵像。
“干嘛的！”一个士兵一把把这位老妇人从搬运工队伍里推了出去，老妇人踉跄了几步，站立不稳摔倒在雨地里。
“哎呦。。。”老妇人躺坐在地上但是她第一时间赶紧护住箩筐，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发抖，
“老东西，背后的箩筐里装着什么？”士兵站在屋檐下冷笑的盯着躺在雨里的老妇人
“是。。。是。。。”老妇人结结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不要浑水摸鱼！”年轻时的向辉，突然出现在老妇人的身后，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向兄，来来站屋檐下，别被雨给淋湿了。今晚真乱，到处都是血。”士兵往旁边让出了一些避雨的空间
“哎。。。叛国贼也不选个晴天叛国。”向辉用手挡着雨，苦笑了一下，“谢谢兄弟，不用了，我正要抓这个偷东西的老不死。”
士兵点点头。与其说向辉拎着不如说是拖着老妇人走到了就在他身后的大门另一侧的屋檐下。向辉一把就打开了箩筐的顶盖，里面是一个小姑娘，抱着一把龙晶短剑。向辉看着这把短剑一惊。
“官老爷，求求你，这是老爷家最后的血脉了。”老妇人泣不成声。雨水掩盖了他们的谈话。
“向兄，有什么情况吗？”大门另一边屋檐下的士兵问道
向辉慢慢的扣上盖子，猛的给了老妇人一个耳光。
“捡破烂的，混进搬运工队伍，偷偷摸摸的进来偷东西，看我怎么惩罚她。”向辉大喊的回答道
“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士兵并不想离开那个躲雨的屋檐
老妇人偷偷给了向辉两个金手镯。向辉举起金手镯。
“看！还真是偷到了好东西，兄弟你拿着。”说完向辉把手镯扔给了那个士兵。
士兵接过金手镯，就像发了大财那样，“那我就不客气啦。”
“咱们都辛苦，在这个糟糕天气里抄家。就把她交给我吧，”向辉看看下雨的夜空，“又多一个死鬼。”
“听你的。”士兵靠在墙上只顾欣赏着手里的金手镯
向辉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衣领，推出了府门，来到了街上，穿过围着夏府的士兵，他们走在半夜雨里的大街上，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灯光也越来越昏暗，很快就隐没入黑暗里，向辉一推老妇人，就转进一个僻静的小巷，没有任何人。
“说，你是干什么的？要不，我立刻杀了你们。”向辉抽出长剑
“你敢！”
向辉抬头看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从箩筐里跳到地面上，双手拿着龙晶短剑指着向辉。老妇人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来，赶紧用身体护住小女孩。
“我的小祖宗，别出来，你怎么不好好躲在箩筐里！”老妇人梳理着小女孩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我要保护你。”小女孩瞪着眼睛撅着嘴
“他不是坏人。”老妇人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你怎么哭了，咱们不是在玩做迷藏吗？”小女孩也抱住老妇人
雨夜过后的一个上午，出了城，在郊野。向辉站在一个马车边，里面坐着老妇人和小女孩。
“谢谢向辉大人。”老妇人说道
向辉伸手摸摸夏岚的脸颊：“照顾好夏岚。”
老妇人点点头，放下车帘，马车嘎吱嘎吱的渐渐远去。
——————
二十年了，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你是那个小姑娘？”向辉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夏岚。
夏岚咬着牙，瞪着愤怒的眼睛，但是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没有之前玩世不恭的状态了，时间多不多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左手的短驽机发出低沉清晰的声音，向辉知道那是拉弦上箭的声音。
“让——开——”夏岚咬着牙冷酷的说道
“混蛋，小丫头，你这是灭九族之罪。不要再耽误时间。”李吉辰怒吼道
向辉伸手压低李吉辰的长剑，“请李大人相信我。”
“你若阻挡我，我就连你也杀了！”夏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向辉看着夏岚并没有紧张害怕或者愤怒，而是平静温柔的看着夏岚，抬起手慢慢的捂住夏岚左手的短驽机，“今天不可以。”
“那我就先杀了你！”，其实，夏岚根本无法下手，因为她清楚的记着向辉的那张脸，不会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忘记，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向辉，就是那个救了她和她乳娘的人，“让开，我真的。。。”
向辉看着夏岚没有让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皎洁的月光下，这块林间空地上的人和妖怪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夏岚的眼睛躲闪着向辉直视的目光。
天启皇帝走下树干，似乎他一点不在乎时间的问题，他用手扶了扶这个硕大的脑袋，然后把向辉推到李吉辰那边，那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老哥，吾皇。”李吉辰喊道，“你别犯傻！！！”
天启皇帝抬手示意李吉辰闭嘴，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夏岚面前，近到夏岚左手上的短弩机可以碰到他的胸甲，他不在乎夏岚的怒火和锐利的弩箭，一张嘴又吃掉一只飞过的萤火虫。
“夏。。。岚。。。”天启皇帝的嘴里映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让他说话含混不清，他一使劲把那只顽强的萤火虫吐了出去，“真是费劲。”
“你。。。”李吉辰很着急又没有办法，他身边的向辉实在想笑。鲤鱼人和蟋蟀人却稳稳的站在那里，似乎他们只听天启皇帝的吩咐而不管现实的情况。
“吉辰，这都是天注定滴。”天启皇帝指指头顶被树冠遮住的天空说道
李吉辰气的一下把长剑扎进草地里，“你爱咋咋吧，我管不了你了。”此时，向辉也把长剑收了起来。
天启皇帝抬起瘦长的手指擦了擦鼻子，应该说是擦了擦脸，“终于没人打扰我们之间的谈话了，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你现在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和我那个糊糊般的记忆里的小婴儿不一样了。”
“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太子！”夏岚的回忆又在折磨着她
天启皇帝慵懒的眼皮睁开了一些，似乎往事一件件的又被唤醒了起来。
“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有一位叫：夏祖海，他日后得了一个孙女，他喜欢至极，宛如掌上明珠，便私下请我给他的小孙女起个名字。我们都是打打杀杀的人，所以不喜欢柔弱的感觉，我希望此女柔中有坚，所以取字‘岚’。二十年前的事了，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些详情了。”
当夏岚听见夏祖海的名字时，似乎有一种悲伤在身体里翻滚，“你不配提起我爷爷的名字。”
天启皇帝双手搓了搓，就像一个和蔼的爷爷面对一个淘气的小孙女那样的慈祥和耐心，抬起一个瘦长的手指隔空指指夏岚，似乎在和她说悄悄话。
“你知道吗，京城最好吃的阳春面在哪里吗？我还记得，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们刚进京城，阿海，就是你爷爷，带着我和旁边这位老兄，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小胡同里的一间小面馆，老板端上来的阳春面，别提多香了，阿海吃起来总是那么的投入和陶醉。”天启皇帝说到这里擦擦嘴角，傻傻的笑着，“从此，我自认为天下没有比这碗面再香的面了。时间不饶人呀，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家面馆的阳春面的香味没变化，但是就是没有那天说不上来的那么好吃，那么回味无穷。你知道为什么吗？有一阵子我也在想这是为什么？”
“我根本不想听你的胡说，我爷爷的死，我一家死是。。。”夏岚愤怒的打断天启皇帝的说话，有两个字她需要极大的理智来说，而不至于失控，“太！子！就是他陷害的，你昏庸无度！就是帮凶！”
夏岚左手的短弩机紧紧顶在天启皇帝心口前的盔甲上，金属的摩擦声清晰入耳。
“我还没说完，我来告诉你答案，那是因为心态变了。”天启皇帝用瘦长的手指在自己心脏的地方敲了敲
“你就是恶魔！！！你的内心就住着恶魔！！！”夏岚大喊道
“恶魔？我是恶魔？有时后候我闭上眼睛，包括你爷爷，还有那些对我失望的人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他们都在嘲笑我，我不配是恶魔，你说的对，我昏庸无度，是天下最蠢的人，做了蠢事，做了被老祖宗唾弃的蠢事。今天就是我的报应。外有太子和江南王，这里有你，在我的体内还有那个住在心里的恶魔。”天启皇帝一下睁大了眼睛目光矍铄，接着硕大眼睛里的眼神又瞬间变得黯淡失色，他对自己很失望，“如果你想杀了我，现在就来吧。”
“不要！”李吉辰大喊
“吉辰，这就是咱们的天命，你要认！”天启皇帝说道
夏岚凝视着面前的天启皇帝，他平静，他怪异，他虚弱，他狡辩，但是，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真诚。
“我现在杀你不费吹灰之力。不需要你假装仁义。”夏岚的眼角有些湿润，左手的短驽机在颤抖。
“对，只需要轻轻一下。”天启皇帝微微一笑，瞪着大青蛙眼看着夏岚，一张嘴又吃掉了头旁边一个正在飞舞的萤火虫。
“如果你杀了我，是报了仇，但是这个国家面临的厄运并没有被消除。我希望能避免这样的时局。我犯了很多错，知道无法挽回，也不奢望得到原谅，我死了一定会进地狱。只是，我想在进地狱前，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想去完成。”
“你不要编谎话骗我！”说完夏岚又把低垂了一些的左手再次举到天启皇帝的胸前
天启皇帝看着夏岚笑了，是长辈关爱的笑容，并没有生气和无奈，“我不需要说谎，我要废掉太子，重立储君，一位能治理好天下的储君。正好太子现在也在这里想猎杀我。”
站在旁边的向辉说道：“夏岚，今夜在这里的所有人，要一起走出暗夜下的诡异森林。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我们必须走出暗夜下血流成河的王府。”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树木之间都停止了悄悄话。
“啊！！！”夏岚低下头怒吼着，她的短弩机突然举向天空连射三箭，她闭着眼睛，任由回忆刺痛她的内心。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请齐九和胡来在黎明前带我们走出森林。”向辉已无法再照顾夏岚的心情了，直接说道
“同时，太子请来的无面者都是被巫术召唤而来的墓穴陶俑，只有向辉和夏岚手里的龙晶短剑可以杀死这些可怕的无面者。”胡来说道
大家似乎都看到了那些可怕的无面者四孽人间。
“嘘。。。”齐九的耳朵立了起来微微的转动着，眼睛四下观察。
“有人？”胡来轻声的说
大家都竖起耳朵，仔细探查着蛛丝马迹，很快从寂静的树林里传来隐隐约约树枝接连被折断的声音，头顶的树冠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紧接着从黑暗的树林里涌现出来了数百太子内府家兵。
这些乱哄哄的家兵，看到对面那些长相怪异的人，不由得发出一阵骚动，不敢再靠近。
“你们要干什么？”李吉辰大喝一声，好似晴天霹雳
“张厉，这些是人还是妖？马新权就是他们杀的？”一个家将小声的询问道
不知何时张厉出现在这群人里。
“马新权就是被他们杀的！他们是朝廷的反贼。。。他们不可怕！”张厉尖锐的声音那样的刺耳
突然，一块石头砸到他的嘴里，顿时，满嘴是血，语言含糊。似乎疼痛让他变得更加的嚣张跋扈，“杀了他们。”
“是这样呀？”家将并不急于冲上去
突然，从家兵的后面出现一队骑兵，三十多骑。全部都是黑色的盔甲，带着面具，只露出眼睛，背后背着弯刀。从这队无面者骑兵里走出一骑，此人带着金色的面具，发出轻蔑的笑声。
“他们是在内讧吗？我们来巧了，你们先斗，那个女子先把那个老青蛙杀了，先报个仇。”
家兵似乎一下都胆大了，发出一阵阵哄笑。
“既然，老家伙已经在这里了。那就没有那么多遮遮掩掩的事情了。杀死那个老家伙，赏金500两。你们那些人，不要为这个老家伙丢了小命。奖赏对你们一样有效。”
天启皇帝晃晃头，他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太子！
“吾儿，你。。。”天启皇帝一时说不出话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青蛙父亲。”太子冷冷的说道
太子家兵的一个家将高举弯刀，“怕什么？见人杀人见妖杀妖！太子给我们护身咒了。”
家兵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呼喊声。
大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你们都走吧，不要被卷入和你们无关的事情中来。就让我留在这里吧。反正他要的只是我。”天启皇帝说道
天启皇帝看着大家，没有一个人离开。
“你怎么能少了我！”李吉辰用拳头敲了一下天启皇帝的背甲
天启皇帝慵懒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感动，他没有说话，扭头看着对面的家兵，手里抽出那柄青天长剑。
齐九走到天启皇帝面前，看着大家，“我们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能就这样白白去送死，现在，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了。一会，我扔出两个烟雾弹，咱们就往身后的树林里跑，胡来你带路，不管跑到哪里，大家不要跑散了就行。”齐九严肃的看着大家，不容辩驳，“还有，请大家保重！好，请大家都堵住耳朵！”
齐九转身面对家兵的方向发出尖锐的叫声，同时向家兵扔出两个烟雾弹。烟雾弹在家兵的头顶炸开，瞬间整个树林烟雾弥漫，家兵被震的精神错乱倒地翻滚或被浓烟呛的乱跑。阵型一下就乱了。太子和无面者也后退了两步。
胡来在前其他人在后，李吉成驾着天启皇帝，两个侍从在身后跟着，向辉和夏岚并肩跑进身后的树林里。
此时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就像幽灵一样，骑着一匹长着长长鬃发的马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出现在太子身边，他的脸完全隐没在长袍里，他叫：黑灵法师。
此时，从长袍里默默的传来咒语，突然，这些家兵都被一种力量附体了，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变成了穷凶极恶，乱叫的冲出了烟雾。
大家顾不得什么了，都在拼命的奔跑。后面的树林渐渐的变得安静了。
天启皇帝明显跑不动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停、停一下，我跑不动了。”天启皇帝费劲的说道
“不行，不能停，他们一会就能追上来。”齐九对着天启皇帝大喊
“不，不，他们不都是太子的家兵吗？那我是太子的老爹，我是皇帝，我。。。”天启皇帝也知道他说的话没有任何用，“我就是跑不动了。”
“老哥我背上你。”没等天启皇帝同意，李吉辰就把天启皇帝背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天启皇帝大喊
天启皇帝刚说完，就从后面的树林里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同时有箭矢呼啸的从黑暗的树林里飞了出来。
“吾皇，我们一起跑。快跑。”鲤鱼侍从和蟋蟀侍从
“我不跑，我是皇帝，我是天命之子，我。。。”天启皇帝嚷嚷着
“吾皇。。。”蟋蟀侍从突然睁大了眼睛，没有说完话就直挺挺的倒向一边，一支雕翎箭正中他的后脑
“跑！”李吉辰背着天启皇帝鲤鱼侍从在后面费劲的的推着，他们跑了起来
向辉跑过来，也帮着鲤鱼侍从推着天启皇帝往前跑，“使劲跑。”
“放我下去，我和他们拼啦。。。”天启皇帝在李吉辰的背上发出哀嚎般的呼喊
蟋蟀侍从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很快被穷凶极恶的家兵踩过。
突然，跑在前面的胡来停了下来，他紧锁着眉头，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紧跟着大家也停了下来，一种不安的情绪笼罩着大家。
从黑暗里清晰的传来一阵阵瀑布的水声。
“怎么跑到了这里。”齐九说道
“哎呀，我忘了这里不光只有咱俩，还有他们。”胡来看着齐九说道
“哗——哗——”瀑布的水声响彻耳边，水雾一阵阵的迎面扑来
齐九看着大家，“下面是个大水潭。可以跳下去。”
“你确定？”向辉说道
齐九拍拍向辉的肩膀点点头，一转身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很快就听到在漆黑的深渊里传来轻轻的落进水里的“噗咚”一声。
紧接着，传来齐九的喊声“没问题，快跳！”
“快跳吧，只有这个出路了。”胡来笃定的说完就跳了下去
“我去和他们拼了！”在李吉辰背上的天启皇帝撑着脖子，扬着手
“不，我们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吉辰还在犹豫跳不跳
向辉等不及了，直接把李吉成推了下去。
“我去和他们。。。拼。。。了。。。”天启皇帝的喊声在黑暗的深渊里徐徐传来
“等等还有我。”鲤鱼侍从捏着鼻子蹦进深渊里
向辉看着漆黑的深渊，“你可以吗？”
夏岚知道向辉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说马上就要跳了
“我不会游泳。”夏岚虽然早就作好了准备，还是不由自主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拉着我。”向辉不由分说的拉住夏岚，回头看看就要跑来的家兵。
“一，二，三，跳！”
向辉在漆黑的空中自由下落，这一夜他已经是第二次体验这种自由下落的失重感，不知何时，瀑布整耳欲聋的声音消失了，他和夏岚握在一起的手也松开了，他找不到任何抓手，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夏岚或其他任何人。只感觉到空间在快速的旋转，让他感到非常眩晕，他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不久，悬崖边出现了黑压压一片身影，紧接着几十支箭飞入深渊。太子骑着马出现在悬崖边上，他凝视着悬崖下面漆黑的深渊，黑灵法师幽灵般的出现在太子的身旁，发出低沉的怪异的声音，他的袍服迅速膨胀了起来，继而飞出很多股黑烟，飞进漆黑的森林里。
“我们派人去追？”太子恭敬的问道
从黑暗的阴影里传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不用。他们的敌人是时间。”
在空地边生长着一棵巨大的红色古树，伸出很多蜿蜒曲折的树枝，就像长着三头六臂的怪物，树根绕过硕大的铺满苔藓的青石，紧紧的扎入地里，在地面露出的树根只是整个根系的冰山一角。在古树四周布满奇奇怪怪的植物，就像一群护卫古树的小精灵。
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人的黑影坐在一件铺在古树上垂落到地面的绣着金龙的绒毛披风上。走进一看，让人惊奇的是他肩膀上长着一个硕大的头——确切的说是一个青蛙头，两只硕大的眼睛从圆圆的脑袋上凸出来，两个眼球困的快要合上了，在半梦半醒之间，迅速的吐出舌头抓住面前飞舞的萤火虫，一口吞下。
他穿着皇家才能享有的金盔金甲，尤其是那顶显眼的特殊的只有天启皇帝才能佩戴的盘龙逐日盔。一柄宝石剑柄的长剑斜靠在他的身边。
两个同样怪异的人：一位鲤鱼人和一位蟋蟀人，站在他的身后。他们努力保持着清醒，眼睛撇向两边看向不同的方向，似乎是因为两只眼睛永远对不上焦点。手里拿着象征着天启皇帝的日月执杖，撇着嘴严肃的站在那里，与其说严肃不如更多的说是滑稽。
任何人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些人的样貌，都会第一时间想他们是不是唱戏的戏班子，没人会想到天启皇帝就是面前的这个青蛙人！不是开玩笑吧。如果是人的面貌，那一定还有说服力。可是，谁能把天启皇帝和现在这个长着青蛙头的人联系上，尊贵的天选之子竟然变成了一个青蛙皇帝？
向辉竟然浑身发抖，最后仰天大笑，这一夜太神奇了吧，神奇的他要怀疑自己这近四十年的人生。既然不是做梦，那现在就是现实了，这可没人告诉过他，生活还有这样的一面。
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瞪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夏岚，慢慢的脸颊上有了热辣辣的刺痛感。
“不要这么没见过世面。”夏岚瞪着向辉
一旁的胡来咧着嘴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我都感觉到疼了。”
“你别煽风点火！”夏岚严厉的瞟了一眼胡来，胡来立刻抬手捂起了嘴，露出的两个胡子抖了抖。齐九在旁边干咳了两声。
被走来的人的响动惊醒的青蛙皇帝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脸，似乎是在找鼻子可是除了两个鼻孔，什么也没有，他沙哑的嗓音说道，“都是谁？吉辰在哪里？”
听见这个平静而沙哑的声音，李吉辰立刻单腿跪下，“拜见吾皇。”
面前这个青蛙人就是天启皇帝，接受这件事，是需要点想象力的。
“免礼吧。”青蛙皇帝绵软无力的一挥手，“在我面前，你还讲究个什么。话说，一个人儿去找个出路，怎么地，带了好几个人回来？”说完青蛙皇帝歪嘴向空中吐出两片小翅膀
“老哥你坐在这里，可是不曾想见我遇到的事情。”李吉辰说道
天启皇帝拿出鼻烟壶吸了一口鼻烟，打了一个喷嚏，精神一震，“遇到什么事情了？”看向这些人，也不知道哪个眼球看着哪个人
李吉辰走到向辉的身边，伸手拍拍向辉的肩膀。
“头一件事，是这位内府侍卫，他叫向辉，给您带了一封密奏，来自阿炳首辅。”李吉辰说道
“阿炳，他可写着一手好字。那另一个消息呢？”天启皇帝说道
“第二件，另外两人，都是这位向辉请来的向导，齐九和胡来。”李吉辰说道
“看着其中一位像个绿林好汉，另一位是军师吗？”天启皇帝说道
“老哥，我说出来你别惊到了，他们具体来说不是人，是妖怪。但是，他们在查无面者背后的主使者，我认为太子脱不了干系！关键是，他们知道如何破除我们身上的巫术。”李吉辰说道
“怎么破除？”天启皇帝长满皱纹面无表情的脸上的一只眼睛微微的看向李吉辰
“只要我们在天亮前走出森林就可以了。虽然，我们迷路了，但是他们知道。”李吉辰指向齐九和胡来
“嗯。”天启皇帝似乎听到这个来了点精神，赞同的点点头，一只眼的目光落到了夏岚身上，“那，这位泼辣的小姑娘呢？”
“这位小丫头。。。”李吉辰看着向辉摆摆头，示意他来介绍
向辉心领神会，“这位是夏岚姑娘，与我们结伴而行的同路之人。刚才我失礼了，还要谢谢夏姑娘及时让我恢复冷静。”
向辉说完礼貌的向夏岚一抱拳。可是，他发现夏岚只是冷冰冰的微微一点头，总觉得夏岚哪里不对劲？
李吉辰一拍手，“皇帝老哥，我们赶紧走吧。刚才刚才和太子的虾兵蟹将过了过手，那帮孬种都不够活动筋骨用的，但是，他们一定在找我们。这里不可久留。”
“嚯，你是玩嗨了，让我在这里无趣的犯困。”天启皇帝一扬头，摊开双手，能感觉到他现在真是闲的无聊
“你以为是我安排好的？这不就是我赶上了。我的皇帝老哥，你现在还这么不急不慢的。”李吉辰有种着急在语气里
“嗯，可以，但是，我想先花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来看看这位内府侍卫向辉送来的密奏。”天启皇帝伸手对着向辉弯弯瘦长的手指，他上下打量着向辉，王宗炳找的是什么样的人？第一感觉是个上过战场，但是却上不了官场的“呆瓜”。他从嘴里喷出笑声，不由自主的吃掉眼前飞过的一只萤火虫。
“正是。此次任务，王首辅大人亲自嘱托于我。”向辉还是有一丝犹豫，并没有立刻拿出密奏。
“向辉快给吾皇进献密奏。你犹豫什么！”李吉辰瞪了向辉一眼
“吉辰不要这么吼人家。就算是我，也很怀疑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个状况。”说完天启皇帝不紧不慢的轻轻一挥手，他身边的蟋蟀侍从，轻飘飘的来到向辉的面前，拿出一个小巧的紫檀匣子，打开匣子里面供放着一枚精致的玉玺，一条龙盘在玉玺上，并镶嵌着九颗红宝石。
“拿起来看看，如果你是内府侍卫的话，应该认得。”蟋蟀侍从发嗲的声音
向辉看看蟋蟀侍从，又看看天启皇帝，天启皇帝对他挥挥手，懒得在说话。他轻轻拿起玉玺，玉玺的正面上刻有六个大字：九五至尊天启。这是皇帝的御用玉玺，向辉在太子府特批的公文里曾经见过这个印。
天启皇帝半闭半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在睡觉，又似乎是在观察大家，也似乎是在寻找飞虫，或者是在观察黑暗树林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嘴唇微张又迅速的吃掉了一个从他面前飞过的萤火虫，光线透过他的占了头部三分之二的嘴忽明忽暗。
“可以还给我了吗。”天启皇帝说完，吐出两个小翅膀，这两个小翅膀在空中慢慢飞舞着
向辉一下从愣神里恢复了过来，拿出密奏呈上，“臣，特呈王首辅大人密奏于吾皇，吾皇圣安。”
此时，看着密奏放到了天启皇帝的手里，他暗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任务，真是奇怪的一天，竟然是这样遇见了天启皇帝。但是，他的心还是有一丝不安，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天启皇帝拿着密奏，在手里拍了两下，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似乎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密奏的内容，又或者，对于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都在他的拿捏之间，“向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向辉看着天启皇帝，犹豫了一下，恭敬的说道，“希望我们都能及时的走出森林，平安的度过这一夜。”
天启皇帝把砸了一下嘴，“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委屈你自己。”然后用一个指头轻轻的挑开了封条。平静的看完，抬手把奏折递给了李吉辰。天启皇帝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还是那样的慵懒。
“吉辰，你看看。”天启皇帝气息绵软的说道
“好，我想咱们该赶紧走了。”李吉成说道
“不急这一刻。”天启皇帝停顿了一下，手指在腿上轻轻的敲着，“封向辉为二品金吾卫左将军。”
在他身后的蟋蟀人立刻写了下来，盖上玉玺，走到向辉的面前高声颂唱，“圣俞，赐向辉二品金吾卫左将军。钦此。”
向辉一脸的迷惑，他一时呆在那里。
“恭喜左将军。”蟋蟀侍从柔和的发嗲声
“还有，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如果你想离开，看完你带来的密奏，就走吧。拿着圣谕回京履职去吧。”天启皇帝抬手伸出一根瘦长的指头，虽然干瘦，但却很干净指甲修剪精细，指指向辉
向辉心想皇帝不想走出去吗？密奏的内容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因为这密奏的内容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应该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之间的秘密，我这样的人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俗话说的好，秘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李吉辰表情严肃的把奏折扔给向辉，向辉海底捞月的一把接住。李吉辰扫视了一眼大家，迅速抽出长剑，指向夏岚。夏岚也似乎早有准备，立刻举起左手的短驽机对准皇帝。
“离天亮时间不多了！”，向辉一下站到了夏岚的弩机的身前，震惊的看着夏岚，同时抬起左手拦住李吉辰
“你让开！”夏岚怒吼道，“你的任务挖成了，拿着你的圣谕快走吧！”
向辉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看右手里的奏折，映入眼帘的是一笔工整有力的行书：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此次南巡俊美山河，享万民爱戴。但，危机暗藏，太子携江南王，要在江南府刺杀吾皇。同时，微臣收到线报，背叛朝廷的夏祖海的孙女，夏岚，正在去江南府的路上，其目的不详。
特此敬上此密奏。
我希望我皇尽早收到此密奏。恳请吾皇早做准备，小心谨慎。
万保龙体圣安。
臣，王宗炳上奏。
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向辉看完，抬头看着夏岚。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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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辅国公夏祖海的府上到处都是绝望的哭声刺耳的喊声，东西破碎的声音，都一股脑的混杂进夜晚冷酷无情的雨声里。
院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抄家的士兵，房檐下跪着一批批的人，拖进雨里就地被斩杀，也分不清地上流淌的是雨水里混杂着血水，还是血水里混杂着雨水。
一个混在搬运工里的老妇人背着一个箩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粘满泥灰。但是，不知怎的透出一股富贵像。
“干嘛的！”一个士兵一把把这位老妇人从搬运工队伍里推了出去，老妇人踉跄了几步，站立不稳摔倒在雨地里。
“哎呦。。。”老妇人躺坐在地上但是她第一时间赶紧护住箩筐，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发抖，
“老东西，背后的箩筐里装着什么？”士兵站在屋檐下冷笑的盯着躺在雨里的老妇人
“是。。。是。。。”老妇人结结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不要浑水摸鱼！”年轻时的向辉，突然出现在老妇人的身后，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
“向兄，来来站屋檐下，别被雨给淋湿了。今晚真乱，到处都是血。”士兵往旁边让出了一些避雨的空间
“哎。。。叛国贼也不选个晴天叛国。”向辉用手挡着雨，苦笑了一下，“谢谢兄弟，不用了，我正要抓这个偷东西的老不死。”
士兵点点头。与其说向辉拎着不如说是拖着老妇人走到了就在他身后的大门另一侧的屋檐下。向辉一把就打开了箩筐的顶盖，里面是一个小姑娘，抱着一把龙晶短剑。向辉看着这把短剑一惊。
“官老爷，求求你，这是老爷家最后的血脉了。”老妇人泣不成声。雨水掩盖了他们的谈话。
“向兄，有什么情况吗？”大门另一边屋檐下的士兵问道
向辉慢慢的扣上盖子，猛的给了老妇人一个耳光。
“捡破烂的，混进搬运工队伍，偷偷摸摸的进来偷东西，看我怎么惩罚她。”向辉大喊的回答道
“妈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士兵并不想离开那个躲雨的屋檐
老妇人偷偷给了向辉两个金手镯。向辉举起金手镯。
“看！还真是偷到了好东西，兄弟你拿着。”说完向辉把手镯扔给了那个士兵。
士兵接过金手镯，就像发了大财那样，“那我就不客气啦。”
“咱们都辛苦，在这个糟糕天气里抄家。就把她交给我吧，”向辉看看下雨的夜空，“又多一个死鬼。”
“听你的。”士兵靠在墙上只顾欣赏着手里的金手镯
向辉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衣领，推出了府门，来到了街上，穿过围着夏府的士兵，他们走在半夜雨里的大街上，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灯光也越来越昏暗，很快就隐没入黑暗里，向辉一推老妇人，就转进一个僻静的小巷，没有任何人。
“说，你是干什么的？要不，我立刻杀了你们。”向辉抽出长剑
“你敢！”
向辉抬头看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从箩筐里跳到地面上，双手拿着龙晶短剑指着向辉。老妇人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来，赶紧用身体护住小女孩。
“我的小祖宗，别出来，你怎么不好好躲在箩筐里！”老妇人梳理着小女孩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我要保护你。”小女孩瞪着眼睛撅着嘴
“他不是坏人。”老妇人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你怎么哭了，咱们不是在玩做迷藏吗？”小女孩也抱住老妇人
雨夜过后的一个上午，出了城，在郊野。向辉站在一个马车边，里面坐着老妇人和小女孩。
“谢谢向辉大人。”老妇人说道
向辉伸手摸摸夏岚的脸颊：“照顾好夏岚。”
老妇人点点头，放下车帘，马车嘎吱嘎吱的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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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了，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你是那个小姑娘？”向辉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夏岚。
夏岚咬着牙，瞪着愤怒的眼睛，但是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没有之前玩世不恭的状态了，时间多不多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左手的短驽机发出低沉清晰的声音，向辉知道那是拉弦上箭的声音。
“让——开——”夏岚咬着牙冷酷的说道
“混蛋，小丫头，你这是灭九族之罪。不要再耽误时间。”李吉辰怒吼道
向辉伸手压低李吉辰的长剑，“请李大人相信我。”
“你若阻挡我，我就连你也杀了！”夏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向辉看着夏岚并没有紧张害怕或者愤怒，而是平静温柔的看着夏岚，抬起手慢慢的捂住夏岚左手的短驽机，“今天不可以。”
“那我就先杀了你！”，其实，夏岚根本无法下手，因为她清楚的记着向辉的那张脸，不会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忘记，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向辉，就是那个救了她和她乳娘的人，“让开，我真的。。。”
向辉看着夏岚没有让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皎洁的月光下，这块林间空地上的人和妖怪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夏岚的眼睛躲闪着向辉直视的目光。
天启皇帝走下树干，似乎他一点不在乎时间的问题，他用手扶了扶这个硕大的脑袋，然后把向辉推到李吉辰那边，那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老哥，吾皇。”李吉辰喊道，“你别犯傻！！！”
天启皇帝抬手示意李吉辰闭嘴，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夏岚面前，近到夏岚左手上的短弩机可以碰到他的胸甲，他不在乎夏岚的怒火和锐利的弩箭，一张嘴又吃掉一只飞过的萤火虫。
“夏。。。岚。。。”天启皇帝的嘴里映出一闪一闪的光芒，让他说话含混不清，他一使劲把那只顽强的萤火虫吐了出去，“真是费劲。”
“你。。。”李吉辰很着急又没有办法，他身边的向辉实在想笑。鲤鱼人和蟋蟀人却稳稳的站在那里，似乎他们只听天启皇帝的吩咐而不管现实的情况。
“吉辰，这都是天注定滴。”天启皇帝指指头顶被树冠遮住的天空说道
李吉辰气的一下把长剑扎进草地里，“你爱咋咋吧，我管不了你了。”此时，向辉也把长剑收了起来。
天启皇帝抬起瘦长的手指擦了擦鼻子，应该说是擦了擦脸，“终于没人打扰我们之间的谈话了，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你现在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和我那个糊糊般的记忆里的小婴儿不一样了。”
“我现在就杀了你。然后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太子！”夏岚的回忆又在折磨着她
天启皇帝慵懒的眼皮睁开了一些，似乎往事一件件的又被唤醒了起来。
“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有一位叫：夏祖海，他日后得了一个孙女，他喜欢至极，宛如掌上明珠，便私下请我给他的小孙女起个名字。我们都是打打杀杀的人，所以不喜欢柔弱的感觉，我希望此女柔中有坚，所以取字‘岚’。二十年前的事了，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些详情了。”
当夏岚听见夏祖海的名字时，似乎有一种悲伤在身体里翻滚，“你不配提起我爷爷的名字。”
天启皇帝双手搓了搓，就像一个和蔼的爷爷面对一个淘气的小孙女那样的慈祥和耐心，抬起一个瘦长的手指隔空指指夏岚，似乎在和她说悄悄话。
“你知道吗，京城最好吃的阳春面在哪里吗？我还记得，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们刚进京城，阿海，就是你爷爷，带着我和旁边这位老兄，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小胡同里的一间小面馆，老板端上来的阳春面，别提多香了，阿海吃起来总是那么的投入和陶醉。”天启皇帝说到这里擦擦嘴角，傻傻的笑着，“从此，我自认为天下没有比这碗面再香的面了。时间不饶人呀，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家面馆的阳春面的香味没变化，但是就是没有那天说不上来的那么好吃，那么回味无穷。你知道为什么吗？有一阵子我也在想这是为什么？”
“我根本不想听你的胡说，我爷爷的死，我一家死是。。。”夏岚愤怒的打断天启皇帝的说话，有两个字她需要极大的理智来说，而不至于失控，“太！子！就是他陷害的，你昏庸无度！就是帮凶！”
夏岚左手的短弩机紧紧顶在天启皇帝心口前的盔甲上，金属的摩擦声清晰入耳。
“我还没说完，我来告诉你答案，那是因为心态变了。”天启皇帝用瘦长的手指在自己心脏的地方敲了敲
“你就是恶魔！！！你的内心就住着恶魔！！！”夏岚大喊道
“恶魔？我是恶魔？有时后候我闭上眼睛，包括你爷爷，还有那些对我失望的人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他们都在嘲笑我，我不配是恶魔，你说的对，我昏庸无度，是天下最蠢的人，做了蠢事，做了被老祖宗唾弃的蠢事。今天就是我的报应。外有太子和江南王，这里有你，在我的体内还有那个住在心里的恶魔。”天启皇帝一下睁大了眼睛目光矍铄，接着硕大眼睛里的眼神又瞬间变得黯淡失色，他对自己很失望，“如果你想杀了我，现在就来吧。”
“不要！”李吉辰大喊
“吉辰，这就是咱们的天命，你要认！”天启皇帝说道
夏岚凝视着面前的天启皇帝，他平静，他怪异，他虚弱，他狡辩，但是，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真诚。
“我现在杀你不费吹灰之力。不需要你假装仁义。”夏岚的眼角有些湿润，左手的短驽机在颤抖。
“对，只需要轻轻一下。”天启皇帝微微一笑，瞪着大青蛙眼看着夏岚，一张嘴又吃掉了头旁边一个正在飞舞的萤火虫。
“如果你杀了我，是报了仇，但是这个国家面临的厄运并没有被消除。我希望能避免这样的时局。我犯了很多错，知道无法挽回，也不奢望得到原谅，我死了一定会进地狱。只是，我想在进地狱前，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想去完成。”
“你不要编谎话骗我！”说完夏岚又把低垂了一些的左手再次举到天启皇帝的胸前
天启皇帝看着夏岚笑了，是长辈关爱的笑容，并没有生气和无奈，“我不需要说谎，我要废掉太子，重立储君，一位能治理好天下的储君。正好太子现在也在这里想猎杀我。”
站在旁边的向辉说道：“夏岚，今夜在这里的所有人，要一起走出暗夜下的诡异森林。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我们必须走出暗夜下血流成河的王府。”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树木之间都停止了悄悄话。
“啊！！！”夏岚低下头怒吼着，她的短弩机突然举向天空连射三箭，她闭着眼睛，任由回忆刺痛她的内心。
“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请齐九和胡来在黎明前带我们走出森林。”向辉已无法再照顾夏岚的心情了，直接说道
“同时，太子请来的无面者都是被巫术召唤而来的墓穴陶俑，只有向辉和夏岚手里的龙晶短剑可以杀死这些可怕的无面者。”胡来说道
大家似乎都看到了那些可怕的无面者四孽人间。
“嘘。。。”齐九的耳朵立了起来微微的转动着，眼睛四下观察。
“有人？”胡来轻声的说
大家都竖起耳朵，仔细探查着蛛丝马迹，很快从寂静的树林里传来隐隐约约树枝接连被折断的声音，头顶的树冠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紧接着从黑暗的树林里涌现出来了数百太子内府家兵。
这些乱哄哄的家兵，看到对面那些长相怪异的人，不由得发出一阵骚动，不敢再靠近。
“你们要干什么？”李吉辰大喝一声，好似晴天霹雳
“张厉，这些是人还是妖？马新权就是他们杀的？”一个家将小声的询问道
不知何时张厉出现在这群人里。
“马新权就是被他们杀的！他们是朝廷的反贼。。。他们不可怕！”张厉尖锐的声音那样的刺耳
突然，一块石头砸到他的嘴里，顿时，满嘴是血，语言含糊。似乎疼痛让他变得更加的嚣张跋扈，“杀了他们。”
“是这样呀？”家将并不急于冲上去
突然，从家兵的后面出现一队骑兵，三十多骑。全部都是黑色的盔甲，带着面具，只露出眼睛，背后背着弯刀。从这队无面者骑兵里走出一骑，此人带着金色的面具，发出轻蔑的笑声。
“他们是在内讧吗？我们来巧了，你们先斗，那个女子先把那个老青蛙杀了，先报个仇。”
家兵似乎一下都胆大了，发出一阵阵哄笑。
“既然，老家伙已经在这里了。那就没有那么多遮遮掩掩的事情了。杀死那个老家伙，赏金500两。你们那些人，不要为这个老家伙丢了小命。奖赏对你们一样有效。”
天启皇帝晃晃头，他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太子！
“吾儿，你。。。”天启皇帝一时说不出话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青蛙父亲。”太子冷冷的说道
太子家兵的一个家将高举弯刀，“怕什么？见人杀人见妖杀妖！太子给我们护身咒了。”
家兵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呼喊声。
大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你们都走吧，不要被卷入和你们无关的事情中来。就让我留在这里吧。反正他要的只是我。”天启皇帝说道
天启皇帝看着大家，没有一个人离开。
“你怎么能少了我！”李吉辰用拳头敲了一下天启皇帝的背甲
天启皇帝慵懒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感动，他没有说话，扭头看着对面的家兵，手里抽出那柄青天长剑。
齐九走到天启皇帝面前，看着大家，“我们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能就这样白白去送死，现在，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了。一会，我扔出两个烟雾弹，咱们就往身后的树林里跑，胡来你带路，不管跑到哪里，大家不要跑散了就行。”齐九严肃的看着大家，不容辩驳，“还有，请大家保重！好，请大家都堵住耳朵！”
齐九转身面对家兵的方向发出尖锐的叫声，同时向家兵扔出两个烟雾弹。烟雾弹在家兵的头顶炸开，瞬间整个树林烟雾弥漫，家兵被震的精神错乱倒地翻滚或被浓烟呛的乱跑。阵型一下就乱了。太子和无面者也后退了两步。
胡来在前其他人在后，李吉成驾着天启皇帝，两个侍从在身后跟着，向辉和夏岚并肩跑进身后的树林里。
此时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就像幽灵一样，骑着一匹长着长长鬃发的马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出现在太子身边，他的脸完全隐没在长袍里，他叫：黑灵法师。
此时，从长袍里默默的传来咒语，突然，这些家兵都被一种力量附体了，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变成了穷凶极恶，乱叫的冲出了烟雾。
大家顾不得什么了，都在拼命的奔跑。后面的树林渐渐的变得安静了。
天启皇帝明显跑不动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停、停一下，我跑不动了。”天启皇帝费劲的说道
“不行，不能停，他们一会就能追上来。”齐九对着天启皇帝大喊
“不，不，他们不都是太子的家兵吗？那我是太子的老爹，我是皇帝，我。。。”天启皇帝也知道他说的话没有任何用，“我就是跑不动了。”
“老哥我背上你。”没等天启皇帝同意，李吉辰就把天启皇帝背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天启皇帝大喊
天启皇帝刚说完，就从后面的树林里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同时有箭矢呼啸的从黑暗的树林里飞了出来。
“吾皇，我们一起跑。快跑。”鲤鱼侍从和蟋蟀侍从
“我不跑，我是皇帝，我是天命之子，我。。。”天启皇帝嚷嚷着
“吾皇。。。”蟋蟀侍从突然睁大了眼睛，没有说完话就直挺挺的倒向一边，一支雕翎箭正中他的后脑
“跑！”李吉辰背着天启皇帝鲤鱼侍从在后面费劲的的推着，他们跑了起来
向辉跑过来，也帮着鲤鱼侍从推着天启皇帝往前跑，“使劲跑。”
“放我下去，我和他们拼啦。。。”天启皇帝在李吉辰的背上发出哀嚎般的呼喊
蟋蟀侍从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很快被穷凶极恶的家兵踩过。
突然，跑在前面的胡来停了下来，他紧锁着眉头，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紧跟着大家也停了下来，一种不安的情绪笼罩着大家。
从黑暗里清晰的传来一阵阵瀑布的水声。
“怎么跑到了这里。”齐九说道
“哎呀，我忘了这里不光只有咱俩，还有他们。”胡来看着齐九说道
“哗——哗——”瀑布的水声响彻耳边，水雾一阵阵的迎面扑来
齐九看着大家，“下面是个大水潭。可以跳下去。”
“你确定？”向辉说道
齐九拍拍向辉的肩膀点点头，一转身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很快就听到在漆黑的深渊里传来轻轻的落进水里的“噗咚”一声。
紧接着，传来齐九的喊声“没问题，快跳！”
“快跳吧，只有这个出路了。”胡来笃定的说完就跳了下去
“我去和他们拼了！”在李吉辰背上的天启皇帝撑着脖子，扬着手
“不，我们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李吉辰还在犹豫跳不跳
向辉等不及了，直接把李吉成推了下去。
“我去和他们。。。拼。。。了。。。”天启皇帝的喊声在黑暗的深渊里徐徐传来
“等等还有我。”鲤鱼侍从捏着鼻子蹦进深渊里
向辉看着漆黑的深渊，“你可以吗？”
夏岚知道向辉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说马上就要跳了
“我不会游泳。”夏岚虽然早就作好了准备，还是不由自主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拉着我。”向辉不由分说的拉住夏岚，回头看看就要跑来的家兵。
“一，二，三，跳！”
向辉在漆黑的空中自由下落，这一夜他已经是第二次体验这种自由下落的失重感，不知何时，瀑布整耳欲聋的声音消失了，他和夏岚握在一起的手也松开了，他找不到任何抓手，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夏岚或其他任何人。只感觉到空间在快速的旋转，让他感到非常眩晕，他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不久，悬崖边出现了黑压压一片身影，紧接着几十支箭飞入深渊。太子骑着马出现在悬崖边上，他凝视着悬崖下面漆黑的深渊，黑灵法师幽灵般的出现在太子的身旁，发出低沉的怪异的声音，他的袍服迅速膨胀了起来，继而飞出很多股黑烟，飞进漆黑的森林里。
“我们派人去追？”太子恭敬的问道
从黑暗的阴影里传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不用。他们的敌人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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