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黑柱外沿
雨点不断拍击车窗，为窗外的世界蒙上一层灰纱。弥瑟从未来过这里，自然为这幅景色感到惊异：
棕黄砖红乌黑灰白的土壤，或是银白金黄浅灰的沙砾，完全没有规律地覆盖在地表。有细碎的石块镶嵌于其中，也有巨大的石崖石坡石柱本身就是场地的主角，多孔、裸露、挤压，以各种姿态装饰了这片古怪的大地。
其上又长着各异的花草与茂盛或干枯的高矮树木，笔直弯曲攀爬匍匐，贯穿平铺与丛生，将地面挤满或留白。大多数植物弥瑟都见过，但有的植物同时拥有两种、甚至多种其他植物的特征，显得无比畸形与怪异。
色彩斑斓混杂，有时又纯粹地单一。这样看来，只有飘落大雨的乌灰天空能给人那么点安心感。
汽车还在这疯狂的地貌中行驶。这里叫黑柱外沿，处于黑柱的外围地区，是将世界与墟所相隔的缓冲带。地形的唯一特点就是乱，宛若无数种地貌缝合在一起、毫无秩序的乱。
“嗒哒哒......嗒哒哒......”
倾盆大雨疯狂拍打车窗，前一批被后一批刷去，敲击声甚至已经密集到连成一片。
“这雨真大啊......”
坐在后座的银发少年盯着车窗，已经开始有水从缝隙中进来，他尝试拿纸巾将缝堵上，但纸巾在接触漏洞的时候瞬间就全湿了。
“别白用功啦，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其实这天气已经相当不错了。”驾驶者回答弥瑟的同时娴熟地转动方向盘，她自称森，是凯特斯所在队伍中的一员。
她长着精灵特有的尖耳，拥有垂到肩部的金色短发，最为突出的特征是翠绿双眸下深到吓人的黑眼圈——就连黑街一名每天只睡两小时的巡逻人眼带也没那么深。
“雨那么大都算是好天气吗。嗯......凯特斯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凯特斯此时坐在副驾座，面部铁青：
“没关系......我比较晕车。”
“晕车？”弥瑟迷惑地问：“那是啥......我不觉得晕啊。”
森忍不住笑了一声：“不会晕车，新人加一分。凯特斯，要不让他来当队长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当队长。”
“说起来，我现在已经算凯特斯你们队的一员了吗？”
“不算哦。”凯特斯回答：“目前我只算是你的......用向导形容不太合适，那就用‘暂时的伙伴’吧。在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向你传授开拓者所必要的知识，也会像这样带你来墟所熟悉一下执行任务的方式。”
“也就是‘新手期’。”森补充道。
弥瑟望向车的前方，远处可以朦胧看见一团黑色。
“那这段时期结束了呢。”
“中央会给你找合适的队伍让你加入，当然你也可以申请加入我们队。”森说。
“弥瑟你是咒术师对吧，我们队伍刚好没有咒术师。”凯特斯补充道：“我们队伍在开拓者中算比较精英了，所以我们也建议你加入，当然具体还得等这段时间过完了再说。”
“凯特斯是因为队伍人手不够而当这个‘暂时的同伴’的吗。”
“不是，是因为队中有个关键的队员受伤了，队伍暂时无法执行任务……我就被叫去干些其他活了。森，火蜘蛛怎么样了？”
“赤硝能有啥大碍……恢复得很快，应该再过两周就完全康复了。”森回答，然后露出忍着笑的表情：“和你说啊，那个医生听赤硝讲不需要麻醉剂的时候，他的反应真的……嗯？雨更大了。”
车里的积水已经要漫过鞋底了，但森驾驶的操作依然无比轻松：
“新人，你真的不晕对吧。”
“嗯。”
“但是我晕……”
“好的，那我加速了！”
“等等――”
森没有理会凯特斯的制止，将油门踩到底，指示车速的指针瞬间弹起，顿时拍在车窗上的声音更响了。
凯特斯之前听说过汽车，但从未乘过。如今体会了车的速度后，才明白了“科技是第一发展力”这句话――这句话当然也是Coin说的。
见车速那么快本来弥瑟有些担心的，但森轻松拐过了所有障碍物和深坑，明显对这里驾轻就熟。
一旁的凯特斯蜷缩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雾的尽头除了那团黑雾外似乎可以看到光，并且那光就在不远处，越来越近。
周围的景观也在变化，原本复合的地形变得单一，覆盖于地面的植被消失得只剩下棕色土壤，再远一点的地方连土都没有了，净是平坦的石块地表。
“到了。”森说。
汽车缓缓在泥土地边停下，弥瑟准备先一步走出车，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打开车门。是凯特斯虚弱地来到车外帮弥瑟打开车门，弥瑟这才能出来。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的，你们快去快回哈。”森在车内朝两人招手说道。
“……我们……走吧。”凯特斯说话也在颤抖，弥瑟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身后的大片积云诡异地悬停而不向这边蔓延，现在它们站着的地面连最薄的土壤都消失了，再过去只有黑灰色的岩石触及黑柱底部。
这里已经不处于墟外沿，因而天空没有半丝云，却被外部的乌云和中央的巨大黑柱夹在中间，犹如一圈蓝色的圆环，也称得上是奇观。
灰色的平原上，是前线基地“星环”。
这是世界上最靠近墟所的建筑群，和它的名字“星环”一样，哨塔与堡垒如无数小行星般分布在黑柱外围。
然而，这道倾尽智慧与精力建成的防线，与它中心所“保卫”的那个庞然大物相比，显得无比渺小。
毕竟它们的中央是无限柱。
无限柱，在这个世界被称作黑柱，在墟所内被称作光柱。人们将它视作墟所的标志，它的名称来源于它“无限的黑暗”和“无限的光芒”这两个特征。
头顶是罕见的蓝天，但这蓝天却不是那么蓝——越往黑柱靠近就越显得雾蒙蒙的，如同蓝色被吸走了，被吞入这深沉空洞的黑暗中。
弥瑟看向凯特斯，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凯特斯的装束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就是身上装了几条用来收纳东西的皮带，上面别着必要的药剂与魔石和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道具，手腕上还有两副表状仪器。而武器，只有腰间的一把短剑。
凯特斯之前对弥瑟提到，他能用冰魔法铸造武器，并且能达到接近钢的硬度，所以才只带了一件武器吧。
弥瑟此时也穿着开拓者制服——昨天刚发到的，和凯特斯一样别着蓝色的肩章，上面纹着还挺好看的几何图案。
除此以外弥瑟也就是穿着平时的装备：几块微耀石、两袋用于咒术上的媒介，没了。弥瑟也能用咒术生成武器，而且比凯特斯更甚，他连把备用的武器都不带：
“我们这装备根本不像是来消灭墟骸的。”
“我们本来就不是来清理墟骸的，是为了让你熟悉一下墟所才来的。只在内围兜个圈就行，尽量避免与墟骸交战。”
“那好吧。”
弥瑟仰着头看黑柱，那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黑地挂在天空的那个巨大圆盘。
两人很快进入了前线基地的范围。
前后都有哨塔，他们在这些建筑间穿行。经过途中的八九个哨塔后，两来到最内沿的最后一个哨塔，这个哨塔离他们很近，仅有二十米左右远。
圆柱形的哨塔大概有九米或十米那么高，从这边看直径应该有四米长。石砖是略带墨绿色的灰色，几道凹陷的花纹一直延伸至塔顶。
塔顶有个金发的人，应该是哨兵，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他的脸，但弥瑟能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
已经走出三十米开外了，弥瑟还在与那人对视，直到凯特斯开口询问他才移回视线。
“弥瑟，你会使用那种大范围保护的咒术吗。”
“碰巧会一个，不过不太熟练，要花费些时间咏唱才能发动。”
“多少秒。”
“大约六七秒左右。”
“太慢了......有更快的吗。”
“没有了，剩下的只能针对我发动。”弥瑟想了一会然后说：“但我的概念可以办到，只要提前生成一些雾我就能把它们作为保护我们的盾。”
“那真实有用的概念......我们到了。”
原本开阔的视野正在缓缓变得昏暗，此时距离黑柱已经没有多少路程了，能看到无限柱顶部有几团盘旋附着其上的云雾，灰色中掺杂着紫色。没有风，但神秘感与危机感如气流般从那深邃的黑暗里溢出来。
已经近在眼前了。站在黑柱旁，无云的蓝天此时如夜晚般昏黑。
“来吧。”
凯特斯再向前踏出几步，先进入了黑柱，他的身体悲黑暗缓缓吞噬，直到他背后的制服也被覆盖，身影遁入无限柱中。
弥瑟有点犹豫地靠近，在他走进墟所的那一刻，身体好似浸入水中般沉没入一片黑暗，视野随之归零，世界宛如只有黑色，自己宛若身处虚空。
一瞬间感觉被两个世界撕扯，身体闪过电流般被撕裂的痛感，但紧接着视野突然开阔。
墟所。
眼前这个世界叫这个名字。
——黑柱外沿
棕黄砖红乌黑灰白的土壤，或是银白金黄浅灰的沙砾，完全没有规律地覆盖在地表。有细碎的石块镶嵌于其中，也有巨大的石崖石坡石柱本身就是场地的主角，多孔、裸露、挤压，以各种姿态装饰了这片古怪的大地。
其上又长着各异的花草与茂盛或干枯的高矮树木，笔直弯曲攀爬匍匐，贯穿平铺与丛生，将地面挤满或留白。大多数植物弥瑟都见过，但有的植物同时拥有两种、甚至多种其他植物的特征，显得无比畸形与怪异。
色彩斑斓混杂，有时又纯粹地单一。这样看来，只有飘落大雨的乌灰天空能给人那么点安心感。
汽车还在这疯狂的地貌中行驶。这里叫黑柱外沿，处于黑柱的外围地区，是将世界与墟所相隔的缓冲带。地形的唯一特点就是乱，宛若无数种地貌缝合在一起、毫无秩序的乱。
“嗒哒哒......嗒哒哒......”
倾盆大雨疯狂拍打车窗，前一批被后一批刷去，敲击声甚至已经密集到连成一片。
“这雨真大啊......”
坐在后座的银发少年盯着车窗，已经开始有水从缝隙中进来，他尝试拿纸巾将缝堵上，但纸巾在接触漏洞的时候瞬间就全湿了。
“别白用功啦，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其实这天气已经相当不错了。”驾驶者回答弥瑟的同时娴熟地转动方向盘，她自称森，是凯特斯所在队伍中的一员。
她长着精灵特有的尖耳，拥有垂到肩部的金色短发，最为突出的特征是翠绿双眸下深到吓人的黑眼圈——就连黑街一名每天只睡两小时的巡逻人眼带也没那么深。
“雨那么大都算是好天气吗。嗯......凯特斯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凯特斯此时坐在副驾座，面部铁青：
“没关系......我比较晕车。”
“晕车？”弥瑟迷惑地问：“那是啥......我不觉得晕啊。”
森忍不住笑了一声：“不会晕车，新人加一分。凯特斯，要不让他来当队长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当队长。”
“说起来，我现在已经算凯特斯你们队的一员了吗？”
“不算哦。”凯特斯回答：“目前我只算是你的......用向导形容不太合适，那就用‘暂时的伙伴’吧。在一段时间里，我都会向你传授开拓者所必要的知识，也会像这样带你来墟所熟悉一下执行任务的方式。”
“也就是‘新手期’。”森补充道。
弥瑟望向车的前方，远处可以朦胧看见一团黑色。
“那这段时期结束了呢。”
“中央会给你找合适的队伍让你加入，当然你也可以申请加入我们队。”森说。
“弥瑟你是咒术师对吧，我们队伍刚好没有咒术师。”凯特斯补充道：“我们队伍在开拓者中算比较精英了，所以我们也建议你加入，当然具体还得等这段时间过完了再说。”
“凯特斯是因为队伍人手不够而当这个‘暂时的同伴’的吗。”
“不是，是因为队中有个关键的队员受伤了，队伍暂时无法执行任务……我就被叫去干些其他活了。森，火蜘蛛怎么样了？”
“赤硝能有啥大碍……恢复得很快，应该再过两周就完全康复了。”森回答，然后露出忍着笑的表情：“和你说啊，那个医生听赤硝讲不需要麻醉剂的时候，他的反应真的……嗯？雨更大了。”
车里的积水已经要漫过鞋底了，但森驾驶的操作依然无比轻松：
“新人，你真的不晕对吧。”
“嗯。”
“但是我晕……”
“好的，那我加速了！”
“等等――”
森没有理会凯特斯的制止，将油门踩到底，指示车速的指针瞬间弹起，顿时拍在车窗上的声音更响了。
凯特斯之前听说过汽车，但从未乘过。如今体会了车的速度后，才明白了“科技是第一发展力”这句话――这句话当然也是Coin说的。
见车速那么快本来弥瑟有些担心的，但森轻松拐过了所有障碍物和深坑，明显对这里驾轻就熟。
一旁的凯特斯蜷缩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雾的尽头除了那团黑雾外似乎可以看到光，并且那光就在不远处，越来越近。
周围的景观也在变化，原本复合的地形变得单一，覆盖于地面的植被消失得只剩下棕色土壤，再远一点的地方连土都没有了，净是平坦的石块地表。
“到了。”森说。
汽车缓缓在泥土地边停下，弥瑟准备先一步走出车，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打开车门。是凯特斯虚弱地来到车外帮弥瑟打开车门，弥瑟这才能出来。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的，你们快去快回哈。”森在车内朝两人招手说道。
“……我们……走吧。”凯特斯说话也在颤抖，弥瑟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身后的大片积云诡异地悬停而不向这边蔓延，现在它们站着的地面连最薄的土壤都消失了，再过去只有黑灰色的岩石触及黑柱底部。
这里已经不处于墟外沿，因而天空没有半丝云，却被外部的乌云和中央的巨大黑柱夹在中间，犹如一圈蓝色的圆环，也称得上是奇观。
灰色的平原上，是前线基地“星环”。
这是世界上最靠近墟所的建筑群，和它的名字“星环”一样，哨塔与堡垒如无数小行星般分布在黑柱外围。
然而，这道倾尽智慧与精力建成的防线，与它中心所“保卫”的那个庞然大物相比，显得无比渺小。
毕竟它们的中央是无限柱。
无限柱，在这个世界被称作黑柱，在墟所内被称作光柱。人们将它视作墟所的标志，它的名称来源于它“无限的黑暗”和“无限的光芒”这两个特征。
头顶是罕见的蓝天，但这蓝天却不是那么蓝——越往黑柱靠近就越显得雾蒙蒙的，如同蓝色被吸走了，被吞入这深沉空洞的黑暗中。
弥瑟看向凯特斯，他已经恢复过来了。凯特斯的装束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就是身上装了几条用来收纳东西的皮带，上面别着必要的药剂与魔石和不知道有什么用的道具，手腕上还有两副表状仪器。而武器，只有腰间的一把短剑。
凯特斯之前对弥瑟提到，他能用冰魔法铸造武器，并且能达到接近钢的硬度，所以才只带了一件武器吧。
弥瑟此时也穿着开拓者制服——昨天刚发到的，和凯特斯一样别着蓝色的肩章，上面纹着还挺好看的几何图案。
除此以外弥瑟也就是穿着平时的装备：几块微耀石、两袋用于咒术上的媒介，没了。弥瑟也能用咒术生成武器，而且比凯特斯更甚，他连把备用的武器都不带：
“我们这装备根本不像是来消灭墟骸的。”
“我们本来就不是来清理墟骸的，是为了让你熟悉一下墟所才来的。只在内围兜个圈就行，尽量避免与墟骸交战。”
“那好吧。”
弥瑟仰着头看黑柱，那种自己很渺小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黑地挂在天空的那个巨大圆盘。
两人很快进入了前线基地的范围。
前后都有哨塔，他们在这些建筑间穿行。经过途中的八九个哨塔后，两来到最内沿的最后一个哨塔，这个哨塔离他们很近，仅有二十米左右远。
圆柱形的哨塔大概有九米或十米那么高，从这边看直径应该有四米长。石砖是略带墨绿色的灰色，几道凹陷的花纹一直延伸至塔顶。
塔顶有个金发的人，应该是哨兵，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他的脸，但弥瑟能感觉到他正盯着自己。
已经走出三十米开外了，弥瑟还在与那人对视，直到凯特斯开口询问他才移回视线。
“弥瑟，你会使用那种大范围保护的咒术吗。”
“碰巧会一个，不过不太熟练，要花费些时间咏唱才能发动。”
“多少秒。”
“大约六七秒左右。”
“太慢了......有更快的吗。”
“没有了，剩下的只能针对我发动。”弥瑟想了一会然后说：“但我的概念可以办到，只要提前生成一些雾我就能把它们作为保护我们的盾。”
“那真实有用的概念......我们到了。”
原本开阔的视野正在缓缓变得昏暗，此时距离黑柱已经没有多少路程了，能看到无限柱顶部有几团盘旋附着其上的云雾，灰色中掺杂着紫色。没有风，但神秘感与危机感如气流般从那深邃的黑暗里溢出来。
已经近在眼前了。站在黑柱旁，无云的蓝天此时如夜晚般昏黑。
“来吧。”
凯特斯再向前踏出几步，先进入了黑柱，他的身体悲黑暗缓缓吞噬，直到他背后的制服也被覆盖，身影遁入无限柱中。
弥瑟有点犹豫地靠近，在他走进墟所的那一刻，身体好似浸入水中般沉没入一片黑暗，视野随之归零，世界宛如只有黑色，自己宛若身处虚空。
一瞬间感觉被两个世界撕扯，身体闪过电流般被撕裂的痛感，但紧接着视野突然开阔。
墟所。
眼前这个世界叫这个名字。
——黑柱外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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