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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融资方案

    高胜寒和柳上惠回头一看,原来是对门的邻居吴大姐,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

    吴大姐平时没事喜欢到一楼棋牌室打麻将。大概晚上吴大姐打麻将到现在才结束,乘坐另一部电梯来到柳上惠她们居住的10楼,见到高胜寒背着柳上惠走出电梯,估计感到有些好奇。这才跟在后面和他们打起了招呼。

    “好个吴姐哎!你真的把我吓了一大跳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深更半夜地,突然有人在过道里说话。”柳上惠用手拍着胸口,微微笑着对吴大姐说道:“是这样吴姐,晚上走路不小心绊到路上的石头上,脚崴了一下。所以才叫胜寒背我回家。不好意思,让吴大姐见笑了!”

    “哦哦!这样啊,没什么问题吧?”吴大姐问柳上惠。

    “应该没什么问题。刚才贴了活血止痛膏,现在感觉疼比刚开始的时候好多了,谢谢吴姐关心了!”柳上惠对吴大姐说道。

    “不客气哦上惠,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了!”吴大姐说着,打开自己家门,回到自己家里。

    柳上惠和高胜寒进屋后,柳上惠的父母早已睡了。高胜寒把柳上惠放到客厅沙发上,对柳上惠叮嘱道:“今天晚上不方便就不要洗澡了,简单擦洗一下,早点上床休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看你!”

    高胜寒回到自己家里,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钟。

    他躺在床上,想起柳上惠目前的处境,不禁为她担忧起来。

    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背负50万元的沉重债务,这是怎样的一种压力哦!处在这样一个债台高筑的环境下,尤其是在还款来源没有任何着落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压力山大。也亏得柳上惠心理素质好,抗压能力强,依然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若是一般心理素质差的女孩子,恐怕早就焦虑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被这无形的沉重压力压趴下了!

    在柳镇农商银行信贷科待了这么几年,高胜寒耳闻目睹了不少借款人因资金链断裂,导致无法偿还银行贷款,最终造成企业倒闭破产,甚至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案例。

    柳上惠的负债虽然不是在银行贷的款,但某种程度上,这50万的借款风险,尤其是潜在的看不见的风险,远远要比银行贷款大得多,严重得多。借款人在银行贷款逾期无力偿还,银行催贷的手段,无非就是向法院起诉,走法律程序,最终由法院拍卖借款人资产,充抵银行贷款。而民间借贷,尤其是出借人对借款人心存不轨的情况下,更是充满了极大的不确定风险。犹如一颗尚未引爆的不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间就会一下子爆炸起来。

    然而,可悲的是,柳上惠并没有意识到潜在的风险。

    当然,高胜寒想着,也许自己是杞人忧天。柳上惠或许已经预料到借款到期后无法偿还的后果。要么胸有成竹,已有对策。要么脚踩西瓜皮,滑到那里算哪里。先把钱借来再说,至于如何偿还,什么时间偿还,有没有资金来源偿还,先不管那么多,拖着再说,走一步是一步。

    应该说,绝大多数负债累累的人,在无力偿还或者的确没有偿还能力的情况下,通常都是这样的无可奈何的心态。

    不过,以高胜寒对柳上惠的了解,柳上惠绝对不是借钱不还的人。对于信誉和诚信,柳上惠历来看得很重。绝不可能在向鲍功图借钱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不想偿还。这不符合柳上惠的做人原则和性格。

    可是,如果说要偿还这50万,对柳上惠一个打工妹来说,谈何容易!

    让高胜寒不明白的是,柳上惠既然不愿意借钱不还,而短期内又没有还款来源偿还,作为债务人,柳上惠下一步又是如何安排,如何打算呢?

    难道她已经与鲍功图达成了某种默契么?

    这个想法在高胜寒脑海中刚刚闪现,高胜寒就很快否定了!

    不!绝不可能!

    站在鲍功图角度上,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作为一个暴发户,他虽然觊觎柳上惠的美色,不择手段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得到柳上惠,但他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绝对不会让他的50万打水漂。鲍功图最终的如意算盘,一定是既想收回钱,又想得到人。

    一旦柳上惠到期不还,鲍功图不可能善罢甘休。肯定要采取措施,软硬兼施,向柳上惠施压,最终达到他既要拿到钱又要得到人的卑劣目的。

    高胜寒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鲍功图的目的得逞。必须要尽快想办法筹钱,偿还鲍功图的50万元。

    一想到鲍功图,高胜寒不禁心潮起伏,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高胜寒从小就是个与人为善的人,从来不愿和任何人结怨结仇。和鲍功图之间,也可以说是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但命运却偏偏要把他和鲍功图联系到一起。

    鲍功图醉酒肇事,无意中被高胜寒碰上。鲍功图肇事逃逸,又被高胜寒发现举报。小胡子带人想制造混乱趁机劫走鲍功图,又是高胜寒制服了愣头青鲁大超,使小胡子制造混乱的阴谋破产。

    鲍功图醉驾肇事逃逸被抓后,他和鲍功图之间的这件公案,本来到此就可以划上句号,高胜寒和鲍功图也就不再有任何交集。可事情偏偏没那么简单。

    因为鲍功图垂涎柳上惠的美色,因为柳上惠哥哥急需要钱偿还高利贷,柳上惠迫不得已向鲍功图借钱为哥哥还债。而柳上惠向鲍功图借钱,无形中又把高胜寒和鲍功图联系到一起。甩都甩不开。

    他妈的!这家伙怎么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沾上了甩都甩不掉呢!

    一想起鲍功图那张脸,高胜寒就觉得心烦。

    这个世界上有时就是这样奇怪,你越是不想和某某人见面,就越是动不动就和某某人碰到了一起。越是不愿跟某某人打交道,就越是必须和某某人打交道。

    眼下的高胜寒和鲍功图,就是这样的尴尬状况。

    既然命中注定免不了要和这家伙打交道,那就索性正视这个现实。不退让,不回避。

    以高胜寒的胆魄,可以说不会惧怕忌惮任何一个人。

    然而,他最担心的还是柳上惠。

    柳上惠现在把鲍功图当作恩人,这是问题最复杂的一面。

    诚然,从救急就难的角度出发,借款人对出借人心存感激,也无可厚非。但这种感激应该建立在一种正常的出借人对借款人没有任何不良企图的基础上,如果出借人出于某种目的,借款人正好有意无意中钻进了圈套,这种情况下,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了。

    毫无疑问,鲍功图之所以愿意借钱给柳上惠,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卑鄙目的。可以做这样的假设,如果借钱人不是鲍功图看中的美女柳上惠,而是他高胜寒,鲍功图不会借一分钱。哪怕高胜寒卑躬屈膝,跪在鲍功图面前,喊鲍功图爷爷,鲍功图也绝对不会掏出一分钱。不仅不会借一分钱,甚至还极有可能奚落嘲笑高胜寒一番,以满足这些暴发户们的扭曲心理。

    高胜寒越想越觉得这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温柔陷阱。

    他想起晚上鲁大超跟他说的,鲍功图酒后曾经说过,“哪一天一定要把那胖妞睡了!哪怕第二天早上拉出去枪毙,也值得”的话,更加坚信,鲍功图此前就已经像一头凶猛的恶狼,早已虎视眈眈地盯住了柳上惠这只温顺的绵羊。而这时正好柳上惠的哥哥出事急需要钱,柳上惠饥不择食,慌不择路,情急之下无奈找到鲍功图,等于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否则鲍功图一时半会,恐怕还找不到亲近柳上惠的合适理由。如今柳上惠自己把自己送到鲍功图这头恶狼的嘴边,可谓正中鲍功图下怀。到嘴的肥肉,对鲍功图这样的恶狼来说,焉有不吃之理?

    必须要把柳上惠从这巨大的但表面上却很温柔的陷阱中解救出来。

    如何解救呢?

    高胜寒认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筹集50万元,把鲍功图的钱还清。

    可上哪儿去筹这对他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的50万元呢?

    高胜寒躺在床上,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金钱对他的压力。

    以柳上惠的区区工资,加上他高胜寒的薪酬,要想在短期内还清这50万,谈何容易?

    可是,还不清也要还,必须要想方设法,筹集50万,把柳上惠从深渊里拯救出来。否则,一旦鲍功图出来,出于报复,第一个要算账的除了他高胜寒,紧接着可能就要对柳上惠下手。而对柳上惠下手的理由,既冠冕堂皇,又合情合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柳上惠若是还不了钱,等待她的,就像牛羊进了屠宰场,鱼儿摆上了砧板,任鲍功图这头恶狼宰割。

    躺在床上的高胜寒,翻来翻去,辗转反侧,没有一丝睡意,一直在苦苦思索着如何筹钱。

    很显然,要想还清鲍功图的钱,首先必须要想办法挣钱。只有挣到钱,才有还款来源,才能还清鲍功图的钱。

    当然,最好是能挣快钱。可对高胜寒来说,身无一技之长。大学里学的是计算机和科学技术专业,当时计算机和科学技术专业还是很吃香的专业。可真正以自己所学的计算机和科学技术专业知识去市场挣钱,谈何容易?更何况去挣快钱呢?

    高胜寒是个非常务实的人。他知道,要想还钱,必须要发展第二职业,开办公司或是其他实体。但一口不能吃成个胖子。必须要脚踏实地,结合自己的专长,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选好项目,做好市场定位,在此基础上,一步一步滚动发展。

    他觉得,在时机尚未成熟前,他还不能从银行辞职,只能是做兼职或寻找合作伙伴,与人合作经营。

    但无论是做兼职还是与人合作,短时间内甚至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不一定能有盈利,弄不好还有亏损的风险。因此,考虑到尽快偿还鲍功图借款的实际情况,必须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先想办法融资,一方面偿还鲍功图借款,另一方面提供创业资金。第二步再集中精力创业,谋求发展。

    两步走的方针确定后,高胜寒接下来考虑如何融资,从什么渠道融资的问题。

    他首先想到的是贷款,把自己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拿到农商银行去抵押,在农商银行贷款50万元。抵押物价值应该没有问题,父亲当时买这套房子时,一平方8000多元,总价值100多万元。抵押物价值按70%计算,贷款50万元应该没有问题。

    高胜寒忽然想起来,这套房子的不动产权证上的共有人,是他爸爸妈妈的名字,他高胜寒的名字压根就不在共有人里面。况且房子的不动产权证并不在他这里,而是放在他妈妈那里,由他妈妈保管。

    如果要一次性还清鲍功图的借款,只有通过银行贷款。但银行贷款必须要抵押或质押,信用贷款额度低,根本就贷不了那么多,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质押家里没有那么多存款,即使有爸爸妈妈是否同意也很难说。抵押同样也要经过爸爸妈妈同意。他心里没底,爸爸妈妈会不会同意他把这套住房拿到银行去抵押,为未来的儿媳妇家贷款50万元。如果爸爸妈妈不同意怎么办?

    高胜寒的思维方式是,在制定解决问题的方案时,通常情况下,他都要拟定两到三套甚至更多的方案,然后逐一进行比较分析论证。在充分比较分析论证的基础上,最终选定最优方案。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思维方式和行事风格。

    于是,他又考虑第二套融资方案。

    他想到了他的堂哥,也就是在省武警总队当总教练的叔叔的大儿子,是一家大型央企的董事长。年薪几百万。如果找叔叔出面向堂哥借50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如果叔叔不愿出面,或者愿意出面但堂哥不同意借呢?

    高胜寒想到了第三方案。

    高胜寒有个非常要好的大学校友叫张诚,原来在省政府机关工作,后来辞职经商,现在是一家房地产集团公司的董事长,那家集团公司年营收上千亿元。高胜寒有次陪唐行长一道找张诚去拉存款,张诚当时二话没说,立即通知集团财务在省农商银行开户,随后转了1000万元到农商银行账户上。正因为如此,那年高胜寒还获得了省行表彰,奖励了1万元。不过高胜寒一分钱都没要,全部捐给了柳镇中心小学。

    记得那次去省里找张诚,张诚请他和唐行长吃饭,席间张诚曾劝他辞职,到他公司来工作。年薪给他20万,还不包括年终奖。这对在柳镇农商银行工作的小职员来说,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可他回来和柳上惠商量时,柳上惠极力反对他到民营企业去发展,说银行是铁饭碗,好好的铁饭碗不端,跑到民企去端什么泥饭碗呢?

    因为柳上惠的反对,高胜寒最终放弃了去张诚公司。

    高胜寒知道,柳上惠之所以反对他去张诚公司,一方面是因为柳上惠思想相对守旧,不愿冒风险。另一方面,多多少少担心高胜寒到省城后,聚少离多,怕高胜寒撇下柳上惠,远走高飞。

    虽然高胜寒很想去省城发展,但最终还是听从柳上惠的意见,继续留在柳镇农商银行。

    如果现在去找张诚借钱,张诚借不借不好说,可一定会取笑他,说放着几十万年薪不拿,非要在银行里拿几个死工资,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财务自由呢?

    三个融资方案,在高胜寒脑子里反复酝酿,反复斟酌后,高胜寒最终决定,与其求别人,不如求自己父母。毕竟天下的父母,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孩子,也最体谅自己的孩子。

    天已经亮了。可高胜寒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当高胜寒一大清早就打电话给他父亲,告诉他未来的儿媳妇家中发生的情况,提出想把自己现在住的房子抵押贷款50万元,支持未来的儿媳妇时,高胜寒的父亲在电话里沉吟了很久,最后提醒儿子说事关重大,一定要慎重行事。这事在电话里一两句话讲不清楚,要他最好抽空回市里一趟,和他母亲及一家人当面共同商量一下。

    听到父亲提出要他回市里和母亲一起共同商量时,高胜寒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不知道,父亲做做工作可能还好说一点,而精于理财和算计的母亲,会不会同意拿他住的房子抵押贷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