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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暮色挽歌(一)

    其实相较于契约仓库的空间,神庭的空间也可以放东西,并且就地方上显然比契约要大出不少。

    如果拿来比喻的话,契约的仓库像是随身包,可以随时取出;神庭的仓库就比较像真正的储物仓库,拿取并不方便,不过非常之大。但介于契子的契约随身包并不小,所以文羽一直没有往神庭里搬东西。

    为什么忽然提及这个呢?因为文羽把那个黑棺留在神庭了,腾出来的地方为以后的搜刮留出空余,当然还塞了个墓地石碑进去,以备不时之需当盾牌用。

    但就目前来看,情况还是有些糟糕。

    “还没死啊,看来是过来早了。”大梁坐在石碑上说着风凉话。他的单腿蜷曲踩在石块边缘,衣摆荡在空中飘动,身后巨大的黑影扫过赤金色的一轮长鞭,将几只胆敢靠近的活尸全都轰成零件状态。

    头顶燃烧着王冠的虚影,荆棘般的纤细,又像是熔岩浇筑成形。

    “你这什么离谱技能?”文羽有些咋舌,他用力拔出嵌进猎人头骨中的曼珠沙华。

    龟裂的地砖上燃烧着黑焰,而那巨大的黑影也逐渐烧灼成灰烬,飘散在风中无影无踪。

    “[破碎幽灵之冠],骨灰技,之前打的那个蜘蛛女的。”大梁从石碑上下来,单臂下挥风衣荡开,看着像是为这次的出场筹备了很久。

    “来的正好,大梁你……”文羽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梁一脚踹中。

    “好小子,敢去约会放我鸽子,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大梁仗着力量优势压到骑乘位,拳头在文羽的脑壳上敲了几下,“你这要是没泡到,我可瞧不起你啊!”

    “停停停,那个我给你留言了!”文羽先是挡住脑袋,“还有正事呢,你现在身上有药吗?”

    “有,怎么了?”大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看碑园的那丫头快死了,你快点去救一下啊!”文羽大声道。

    “哪儿?”大梁抽刀立刻起身,“快带我去!”

    “跟我来!”

    地面残留着从活尸身上卸下来的手臂,黑色的肿胀物一团团地黏在石碑上鼓动,像是心脏般在缓慢跳着。

    地上的血液已经积成一个小池子,有黑色的,也有暗红色的,二者并不相溶。

    在那株老树的背面,守夜人依靠着半块碎裂的石碑,她的双目紧闭,脸颊和嘴唇都泛着苍白的颜色。大梁从仓库里取出药水,沿着女孩的唇角喂下去,深红色的液体沿着下巴流到脖颈。

    如同溅在地上的血一样。

    “我在外面做任务,家里的NPC能被偷死,那还做个屁的任务啊!”大梁翻开守夜人的衣服,腹部有一大块贯穿的伤口,看样子已经伤及了内脏。

    “现在城里是什么情况?我记得商店可能有更高品质的治疗药,教会也……”文羽忽然止住话头。

    “门都出不去!”大梁低声道,“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教会的疯子在用火净化城市,你要出去怕不是连你一起扬咯……”

    “可我是契子啊!”

    “你以为那些东西还是人类吗?”

    守夜人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恢复神志的迹象。对于这种状态下的NPC而言,药水的功效可以说已经是微乎其微了,想要挽救必须得要输血,但是就门外这刷怪量,连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但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啊!

    “我先出去看看吧,这里就交给你了。”文羽重整装备,将手杖剑和曼珠沙华插在腰间,“猹,这附近是什么情况?”

    猹从装具包里探出脑袋,小鼻子在空气中抽动了几下。

    “前面有烧焦的气味,而且……很臭。”

    这样的回答算是在意料之内了。

    大梁虽然白了一眼,但也没有阻止,而是将一张城区规划图丢给文羽。

    “地方很乱,别迷路了,还有就是……”他略微顿了顿,“贝特莱姆诊所在城区东面,那地方应该有输血瓶,你去偷几个过来,现在街上已经没什么秩序可言了。”

    文羽向后比了个手势,左手抽枪压在低位,沿着道路出来了。

    输血瓶,以猩红魔术为基础从血液中抽取灵魂,与各种离奇的萃取物调和而成的东西。虽然明面上是叫输血瓶,但输的什么东西的血,甚至是不是血,都不得而知。

    之前鉴定过,而且在猎人协会是有囤货的。

    碑园门口的怪已经被大梁清过一遍了。

    向上折入艾达米亚的主干道,街上各处都躺倒着六边形的破棺材,有倾倒的马车留在路边,马匹的腹腔已经被掏了个干净。视线尽头燃烧着火堆,焚烧的十字架和焦炭般的尸体,气味刺鼻。

    文羽并没有走到路中间,他小心留意着四周,那些腐败的野狗啃噬着焦肉,巨大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

    月光暗沉,散发的光芒透过灰蒙蒙的薄雾。

    除开那些显而易见的高耸入云的尖顶教堂,在道路两旁目力所及的地方,更多是接近文艺复兴式、都铎式、或者意大利风格的建筑。

    屋檐繁复的装饰就像19世纪女士们的漂亮礼帽,只是隔着这压抑的空气,还有……

    令人作呕的活尸群!

    “呃啊……!”

    嘶吼的声音引来远处几只野狗,文羽侧身一躲的同时,手起刀落斩断那只野兽的脊柱。枪声只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只是现在不确定有没有其他猎人……或者玩家。

    头顶骨裸露着,眼眶位置两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像只是将皮肉褪去到了一半

    曼珠沙华上铭刻的符文名为[血饲],如其名般是需要以血为养料。文羽将刀插在野狗的颈部,撩刀甩出一道血牙,但那些血液并不能在刀身上凝固,他并不恋战从一旁快速绕过。

    猎人协会的距离应该更近一些,应急药品也有部分储备,但现在的情况……

    文羽忽然停下脚步。

    砰!

    轰然的枪响,从远处传来。

    在已经干枯的喷泉中央,血液取代了原本应当是水流的位置,腐肉混合着油脂焚烧着,立在顶端的金属雕塑摇摇欲坠。

    猎人将钩子嵌进野兽的背脊,然后用力拖动猎物的身躯,他张开的嘴里呼出雪白的哈气,帽檐略微偏移。

    这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千万不要看见我呀!

    还没等文羽做出反应,身后忽然又一声枪响,文羽转头,再一发子弹贴着脸颊飞过。

    因为锁定不在他的身上,所以没有察觉……

    “计划有变,家里刷怪了。”大梁单手拿着把看样子是簧轮式点火的步枪,“我们先去诊所,前面路口……唔!”

    转身抬臂阻挡住冲锋,一只活尸咬在大梁的右臂上,两手的利爪下一刻就冲着他的眼睛抓去。大梁也没有丝毫迟疑,步枪瞬间就抵在活尸腹部,手臂收拢扣下扳机,子弹贯穿活尸的腹腔。

    后坐力差点把骨头给卸下来。

    守夜人就背在大梁背上,他抬腿一脚踹开那活尸的身体。

    “不先去协会吗?那儿应该也有医疗物资。”

    文羽这边来不及接应,因为那头猎人摇晃的身影已经站定,投来的眼瞳是混浊的新月的形状。他抬枪一发压制动作,曼珠沙华下一刻就砍了上去,刀刃割开厚实的皮衣。

    黑血伴随着挥刀倾洒出来。

    “啧,那就先去协会吧!”大梁擦肩而过,右臂的伤口已经将整条袖子染成暗红。

    血液滴在石板上,留下一路的痕迹。

    该如何形容眼前这只活尸的相貌呢?礼服里穿着连衣裙,从绷带里透出的毛发,已经超出了人类应有的硬度和质感,有点像是野兽的刚毛。

    骨骼严重畸形,指骨拉长而脊柱高凸,头顶骨包裹在密密麻麻的脓包中,眼眶流淌着深红。

    有点生理不适,大梁果断抬手一枪。

    原本依靠手工旋转枪侧的大轮盘,可以依次完成解除锁栓和转动簧轮两个步骤,弹丸和火药在过程中完成半自动的填装,再装的过程非常迅速。

    右手抓住背上女孩的手腕,手指已经使不上力气,大梁用牙咬着轮盘上膛。

    抬臂又是一枪,畸形的头骨炸裂开来。

    后半段的填装和联动装置是改装的,当然不是大梁动的手。据说这种枪械最初的设计者是达芬奇,过于精妙和复杂的结构导致造价高昂,使其在当时只是领主级贵族才有机会使用的武器。

    不过这把簧轮枪从教会弄来的,也符合教会一贯的镂刻风格。因为理应是侍奉“神”的存在,所以说造价和成本不计,嵌绘着华丽的白底金纹。

    文羽落在后面,不知道打赢了没有。

    天空中盘旋的乌鸦降下,唯有靠近了才能感觉到,那玩意儿的体型已经比野狗还要大了。匍匐在地上如同毒蛇一般盯着,眼睛左四右三,是只七瞳鸦,一双翅膀紧贴地面焦躁拍打了片刻。

    大梁并不敢轻易靠近,而身后尖塔上的一只,忽然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

    “嘎——!”

    砰!

    黑色的重物坠地,翻滚到一旁的排水沟里。

    四周的乌鸦惊飞,大梁转头。身后建筑的房门打开,一个戴着白面具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身披厚重的红纹白袍,手中的枪械还冒着硝烟。

    另一只手拿着不知名的器物,手臂下方的管道连接到背后的黄铜容器上,机件的缝隙里流淌出暗红蔓延的油脂。

    “你是……无火的余灰……”枪械完成填装,他的目光锁定大梁。

    “啊这,误会啊!”

    砰!砰!

    隔墙对射,大梁果断钻到一旁的废墟里,背上的女孩暂时放了下来。在这里能碰见教会的圣职人员,这是他没能预料到的,要搁平时的时候还至少有说话的机会……

    他扳着轮盘给簧轮枪上膛。

    现在教会在搞猎杀清洗,顺便把他干掉也是理所当然。

    大梁略微探出头,白面具正朝着他的方向过来。他那一枪绝对是命中了,但不知道是游戏里的枪械动能太低,还是对面男人的衣服有经过特殊处理,总之几乎看不出来有血迹。

    该不会是防弹的吧?大梁缩回脑袋,右手缓缓抽出紫罗兰。

    白面具在靠近废墟的位置停了下来,和大梁间的距离不足十米。片刻之时没有动静,就在大梁正考虑要不要再看看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及其细微的魔力波动。

    一阶符文[火苗]打着了点火器,白面具握合扳机杆,下一刻喷出的油脂化作铺天盖地的火焰,朝着大梁所在的废墟压了过去。

    “姓陈的,你丫死哪去了?!”大梁背起女孩踹开房门,火焰下一刻就从书架后面蔓延过来。

    翻身打滚儿脱掉烧着的衣服,女孩腿上也多了一大片烧伤。

    这要能忍那还是男人吗?!

    转身踏入火场抬手一枪,白面具显然没预料到大梁会从正面冲出来,身体中枪一个踉跄。

    砰!砰!

    抬手又是两枪,火药在高温中炸膛,装药舱爆出巨大的火花和黑烟。不过那玩意儿是一整块锻铁做成的,只是几发子弹的药量还炸不坏。

    簧轮枪沿着机件滑到身后,紫罗兰的锋刃已经撩刀而起。

    白面具无言,将左手的“火焰净化器”对准大梁。那苍白面具的嘴角,原本带有神性的上扬,此刻看起来更像是对不自量力之人的嗤笑。

    扳机杆被四指猛然压下,却在下一刻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在白面具的身后,文羽雾化一个过肩翻,手枪在极近的距离照头一发,落地的同时顺势翻滚卸掉冲势。

    “你的那什么王冠呢?被个小怪追着打啊!”文羽起身瞥向身后。

    “你家小怪这么硬?你家大招没冷却?!”大梁割掉烧着的衣服,“倒是你这么慢,快点滚去给我开路啊!”

    看起来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白面具的身形略微震动,头顶的小圆礼帽落到地上,表面被溅了一层黑色的血迹;而文羽则控制距离,右手掰开中折式枪管,将定装弹重新填进枪膛。

    “路自己开吧。”

    他左手向上一甩,枪膛闭合发出清脆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