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暮色挽歌（三）
文羽没有回答，所有的位移技能都在冷却，他左手猛然抬起堵向枪口。
砰！
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半透明状的碎屑崩飞出来，［岩石龙加护］在手掌上顷刻成形，然后被锥形的独头弹一击贯穿！
脑袋朝着和手掌的反方向躲避，弹头贴着脸颊划出一道伤口，他旋身一刀砍向收尾人的脖子。
被撤步躲开了。
只有右手的话，还是有些麻烦……
轰！大梁所在的方向传来爆炸声，想来应该是他引爆的火药球。在收尾人注意力移开的片刻，文羽左手握住刀刃居合起势，蔓延而出的血刃延伸到收尾人的脸上。
“呃……！”
收尾人阻挡的左臂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韧带和血管被一同切断。
枪械脱手的刹那，有机会！
文羽幻步滑开距离，切枪抬手一发霰弹，曼珠沙华的刀尖触及地面，他双腿蜷曲发力，一把拉住还未落地的刀柄。
黑雾隐匿他的身形，猩红的颜色自翻滚的云中透出，不能判断刀刃来袭的方向，收尾人本能后退抛出一个土色的罐状物。
不过可惜了，［雾化］是个长距离位移。
收尾人切枪攻击罐子，文羽抬刀攻击脖颈。曼珠沙华自上而下一个斜劈，身后的罐子轰然爆炸，破片的火焰将两人吞没其中。
当然大部分的伤害还是落到了文羽背上。
刀柄延长而来的触感并不乐观，文羽收刀落地杖剑横扫，黑焰压出一弯新月，却没能如愿以偿命中目标。
收尾人落地受身一个位移，拉出了黑焰的攻击范围。
胸口多出一道狭长的伤口。
“首先兵不厌诈，补刀要及时，能做到一击必死就不要留第二刀。”文羽站起身来，手指转动翻过杖剑，“其次纵观现代战争史，有时候不宣而战才能获得最大的战争利益，特别是你当已经决定攻打某个国家的时候......”
“游戏同理。”
远处战斗的声音已经逐渐微弱，街道里飘荡着血腥和焦臭，还有刺鼻的火药味。
仿佛打开了一扇未知维度的大门，阴冷的穿堂风扑面而来，那些让人脊背发凉的风吟回荡在街道，回荡在松动吊牌和生锈街灯的空洞中。
文羽向前一步，忽然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吧，还有人？”
文羽在心中暗骂，这后手也留的太多了吧！
视线落回到对面，不远处的收尾人也眉尖一挑，像是出乎意料的神情。
看来也不是对面边儿的。
伴随着房屋一处的巨大轰鸣，燃烧的触肢撞开墙壁，司书长命的身形倒飞而出，紧随其后的长矛擦肩而过，钉在对面的墙砖上留下环状的裂痕。
手掌弯曲扣在墙面，大梁一只脚踩在断壁边缘，抬起脑袋向下望去。那些环绕在他身旁的触肢都被烧灼殆尽，黑色的表皮内是赤金色的肉质，上面铭刻着的卢恩符文熠熠生辉，但在此刻都化为漫天飘零的飞灰。
街道尽头一个孤立的身影，面容笼罩在黑暗中，但能看到清晰的红色竖瞳。
“契子......？”
司书长命落地到了收尾人旁边，大梁也从残垣处翻了下来，文羽趁机喝了瓶血药。
权衡利弊只用了几秒钟，司书长命做了个手势，带着装备立即向和文羽的反方向撤退。收尾人站在路口微眯双眸，驻足片刻也跟上司书长命的脚步，无论如何形势都处于一种不利的地位，契子是不可能站在他们这边的。
两人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大梁的目光也挪移到这个新到的不速之客身上，兜帽和半面罩整的就像某些电影里大反派的形象，只有文羽一瞬间读到了他的名字：初至洛城刀客塔。
因为是好友，所以伪装名字的效果没有起作用。
“哈喽，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刀客塔向着文羽打招呼，右手拿下了黑色的半面具。
“大梁，这个是我好友......”文羽向着刀客塔，或者说向着他身后袭击最开始发生的方向跑去，“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两秒人可能就没了。”
擦肩而过，刀客塔的目光沿着文羽的方向。
一位苍白的女孩倒在血泊当中。
“谢谢了。”
大梁自身后拍了拍刀客塔的肩膀，而后也跟了上去。
情况不容乐观，或者说......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天空低垂着，像是倾轧下来的车轮，重重叠叠的黑云压在一起，和地面蔓延的黑雾连成一片。风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文羽已经懒得再去分辨那是什么了，这个他曾经计划要攻略女孩，现在要死在他的怀里。
并没有十分的难受，因为他原本就没有倾注很多感情，就是有一点点的失落。
“我本以为可以救下你的......”
声音飘散在风中。
“你还记得我那时候给你的护身符吗？”女孩坐在模糊的迷雾中，仿佛很远很远的地方。
“记得啊，一直在这里。”文羽从契约中拿出那块雕刻潦草的护身符，单手将尘霜插到老树根旁，“话说这是什么啊，很重要的东西吗？”
“只是普通的石头......”女孩双手接过护身符道。
她闭上双眸，指尖轻抚那些雕刻的纹理，片刻之后又重新睁开。眼瞳深处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暗棕色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褪去，但文羽看不出来。
“这块石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虔诚的教徒送给我的。”女孩低下头，“但现在，它是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给我呢？”文羽伸出手，却只抓住了那颗冰冷的石头。
“是交易，还有......秘密。”
女孩的身形化作泡影。
“你需要寻找这个秘密，不是在这迷惘之中......”
声音飘然若离，却又似在耳边。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文羽手掌移开守夜人的脸颊，指尖冷若霜冰。窗外的火焰在寂静燃烧，像是无人在意的挽歌，在为这世界角落离去之人无声的葬礼。
游戏的鉴定是记忆回溯式的，哪怕是对着尸体。
这里是艾达米亚的教堂，死人的数量要远大于活人，骨骸铺展在道路两旁，一层叠着一层的。
成千、上万、或者有数十万？苍白色的、难以计数的枯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堆砌的，几乎已经镶进地面，成为了建筑的一部分。
锥形拱顶的两旁垂下巨大的熏香炉，被铁链吊着高低错落，那些重于空气的白雾下沉，覆盖到尸骨和活人的脸上。
“契子大人，这是您让我找的草药……”艾拉跪坐到文羽的身旁，将一个密封的小布包放到地上，“这位小姐，是碑园的守夜人吧？”
她手中秉持着烛盏，是金属铸成的女性人形。贯穿身体的主轴，连同两边伸开的双手，三簇烛火摇摆着带来些微光芒，却对这笼罩教堂的黑暗显得无能为力。
“嗯。”文羽低声回应。他抬起头，长廊尽头的石阶顶端，在高高的祭坛之上，有穿着长裙的女神像张开双臂，头颅低垂。
那面庞居高临下染着一层神性的光泽，端庄而又不容侵犯，但此刻却是闭上了眼睛。
文羽是第一次来到艾达米亚的教堂，教堂的女神像……是闭着眼睛的。
其他地方的也是这样吗？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很遗憾......”艾拉将手放在文羽旁边，却并没有触碰。
“你没事就好。”文羽起身，前来的圣职人员接替了他的位置。
偌大的教堂内庭，只有一个牧师、三名圣职人员和一位医生。从穹隆垂下的猩红布匹，金丝在上面绣出华丽的十字和七菱形纹理，然而教堂的管理者却在此刻不见踪影。
文羽找了个角落坐着，和对面的刀客塔保持着一定距离。
像是在和妖精沟通感情......
大梁并没有过来。
“契子大人，您有路过协会吗？”艾拉像是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来到文羽的旁边，目光很是忧虑地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文羽并没有立即回答。
“我的同伴并没有和我一起出来......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帮忙去找她。”艾拉将眼眸垂了下来，“那女孩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愿意支付我能支付的一切报酬......”
“你应该知道，你的朋友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文羽移开视线。
他从协会那边过来，自然是知道那里的情况，横尸遍地，东西就仿佛被洗劫过一般。
“没关系......这不是您的错。”
布匹摩擦地面的声音，文羽转过头，看那名圣职人员拖着守夜人的身体，向着那堆新生的枯骨。她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吗？变得褪去皮肉，埋在骨堆里谁也分不清，最终成为这座教堂的一部分？
“呵......”
一团白气从圣职人员的口中哈出，穿过残缺的牙齿和干瘪的嘴唇，那脏兮兮的白袍拖在地上，佝偻的身躯像是具行尸走肉。
牧师在祭坛前念着听不清的颂词，跪在那双目紧闭的神像之前。
这景象是怪诞的、违背常理的，文羽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黑雾、猎杀、焚烧，缭绕的熏香压制着污秽的味道......对啊，怎么没看见教廷的猎人？
短暂回想了一下，好像曾经有人告诉过他，教会这边情况来着……
对面的刀客塔忽然起身。
“就这么一直呆着也不是办法，外面的活尸迟早会进来的。”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枪，那样子就像是要到外面去清怪。
“话说你的SAN条还活着吗？”文羽抬头问道。
“什么意思？”刀客塔回过身。
文羽指了指头顶的穹窿。
繁复的雕镂和图案扭曲着，像是一轮轮张开漩涡的瞳孔。
刀客塔仔细看向四周，视线中那些白烟扭曲着灰黑色的雾体，缭绕着形成各种扭曲的形状。乌鸦无声伫立在不起眼的角落，转眼的时候又没了踪迹，只有那反常的感觉一直存在。
“我们看到的场景应该是一样的，很诡异，呆在这里面临的精神压力也很严重。”
文羽的理智条一直在被强行往下压，估计是附近一圈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灵视缓慢张开，抬高的“洞察”观测着整片空间的倾斜；如果能将视角拉远，说不定还能看到这个城镇正在向着梦境的纬度塌陷……
所有人都将成为梦境的“维系者”，被困在猎杀之夜的轮回之中。
可是，谁又是主梦呢？
刀客塔走上祭坛，向着唯一在那里的牧师过去。
“关于外面的情况，你知道些什么吗？”
文羽也随之登上祭坛，这才留意到祭坛中间、在女神像的脚下还放着一盏盛满鲜血的圣杯。
那杯子的外貌非常诡异，像是用一整块削去头盖骨的人类头颅做成的，如果只是这样那还没什么，但那颅骨的形状实在是异常。
增生着骨质的藤壶状物，还有远超一般颅骨的厚度，表面就像是什么人拿锥子凿过一样。
顶部镶嵌着黄金和宝石的装饰物，还有中间雕镂的绞形纹理……有些古怪。
“是从诊疗室开始的……”牧师佝偻起身子，兜帽将她的面容完全隐藏在下面，“应该还有很多人在那里。”
是女人的声音，听着应该很年轻，但露出的几缕头发却是白色的。
神像两侧摆放着七枝烛台，是一种宗教风格非常明显的器物，用白银铸成的台身暗淡无光。
“请再救些人过来吧。”
Tobecontinued...
后记：
在游戏Undertale前期的时候，玩家能在湖边遇见一个堆成的雪人，它会赠予你身体的一部分（雪块），并希望你能带着它环游世界。
这大约是守夜人护身符的原型。
——灰猫，于2023.05.06
二刷了《夏日重现》，剧情依旧很强。
就算放眼我知道的所有轮回系作品，网代慎平拿到的剧本在难度上也属于是第一梯队的，被反派堵着出生点杀这种剧情……现在想想真的是刷新三观。
动漫的反派也有点喜欢，很有性格张力，杀伐果断。除了目的我不能完全共情，留N多后手还没赢这点，着实是有些可惜。
然后这几天写这本书，好像有点卡文。连载已经快追上屯稿了，要死……
——灰猫，附上
砰！
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半透明状的碎屑崩飞出来，［岩石龙加护］在手掌上顷刻成形，然后被锥形的独头弹一击贯穿！
脑袋朝着和手掌的反方向躲避，弹头贴着脸颊划出一道伤口，他旋身一刀砍向收尾人的脖子。
被撤步躲开了。
只有右手的话，还是有些麻烦……
轰！大梁所在的方向传来爆炸声，想来应该是他引爆的火药球。在收尾人注意力移开的片刻，文羽左手握住刀刃居合起势，蔓延而出的血刃延伸到收尾人的脸上。
“呃……！”
收尾人阻挡的左臂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韧带和血管被一同切断。
枪械脱手的刹那，有机会！
文羽幻步滑开距离，切枪抬手一发霰弹，曼珠沙华的刀尖触及地面，他双腿蜷曲发力，一把拉住还未落地的刀柄。
黑雾隐匿他的身形，猩红的颜色自翻滚的云中透出，不能判断刀刃来袭的方向，收尾人本能后退抛出一个土色的罐状物。
不过可惜了，［雾化］是个长距离位移。
收尾人切枪攻击罐子，文羽抬刀攻击脖颈。曼珠沙华自上而下一个斜劈，身后的罐子轰然爆炸，破片的火焰将两人吞没其中。
当然大部分的伤害还是落到了文羽背上。
刀柄延长而来的触感并不乐观，文羽收刀落地杖剑横扫，黑焰压出一弯新月，却没能如愿以偿命中目标。
收尾人落地受身一个位移，拉出了黑焰的攻击范围。
胸口多出一道狭长的伤口。
“首先兵不厌诈，补刀要及时，能做到一击必死就不要留第二刀。”文羽站起身来，手指转动翻过杖剑，“其次纵观现代战争史，有时候不宣而战才能获得最大的战争利益，特别是你当已经决定攻打某个国家的时候......”
“游戏同理。”
远处战斗的声音已经逐渐微弱，街道里飘荡着血腥和焦臭，还有刺鼻的火药味。
仿佛打开了一扇未知维度的大门，阴冷的穿堂风扑面而来，那些让人脊背发凉的风吟回荡在街道，回荡在松动吊牌和生锈街灯的空洞中。
文羽向前一步，忽然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吧，还有人？”
文羽在心中暗骂，这后手也留的太多了吧！
视线落回到对面，不远处的收尾人也眉尖一挑，像是出乎意料的神情。
看来也不是对面边儿的。
伴随着房屋一处的巨大轰鸣，燃烧的触肢撞开墙壁，司书长命的身形倒飞而出，紧随其后的长矛擦肩而过，钉在对面的墙砖上留下环状的裂痕。
手掌弯曲扣在墙面，大梁一只脚踩在断壁边缘，抬起脑袋向下望去。那些环绕在他身旁的触肢都被烧灼殆尽，黑色的表皮内是赤金色的肉质，上面铭刻着的卢恩符文熠熠生辉，但在此刻都化为漫天飘零的飞灰。
街道尽头一个孤立的身影，面容笼罩在黑暗中，但能看到清晰的红色竖瞳。
“契子......？”
司书长命落地到了收尾人旁边，大梁也从残垣处翻了下来，文羽趁机喝了瓶血药。
权衡利弊只用了几秒钟，司书长命做了个手势，带着装备立即向和文羽的反方向撤退。收尾人站在路口微眯双眸，驻足片刻也跟上司书长命的脚步，无论如何形势都处于一种不利的地位，契子是不可能站在他们这边的。
两人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大梁的目光也挪移到这个新到的不速之客身上，兜帽和半面罩整的就像某些电影里大反派的形象，只有文羽一瞬间读到了他的名字：初至洛城刀客塔。
因为是好友，所以伪装名字的效果没有起作用。
“哈喽，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刀客塔向着文羽打招呼，右手拿下了黑色的半面具。
“大梁，这个是我好友......”文羽向着刀客塔，或者说向着他身后袭击最开始发生的方向跑去，“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两秒人可能就没了。”
擦肩而过，刀客塔的目光沿着文羽的方向。
一位苍白的女孩倒在血泊当中。
“谢谢了。”
大梁自身后拍了拍刀客塔的肩膀，而后也跟了上去。
情况不容乐观，或者说......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天空低垂着，像是倾轧下来的车轮，重重叠叠的黑云压在一起，和地面蔓延的黑雾连成一片。风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文羽已经懒得再去分辨那是什么了，这个他曾经计划要攻略女孩，现在要死在他的怀里。
并没有十分的难受，因为他原本就没有倾注很多感情，就是有一点点的失落。
“我本以为可以救下你的......”
声音飘散在风中。
“你还记得我那时候给你的护身符吗？”女孩坐在模糊的迷雾中，仿佛很远很远的地方。
“记得啊，一直在这里。”文羽从契约中拿出那块雕刻潦草的护身符，单手将尘霜插到老树根旁，“话说这是什么啊，很重要的东西吗？”
“只是普通的石头......”女孩双手接过护身符道。
她闭上双眸，指尖轻抚那些雕刻的纹理，片刻之后又重新睁开。眼瞳深处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暗棕色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褪去，但文羽看不出来。
“这块石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虔诚的教徒送给我的。”女孩低下头，“但现在，它是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给我呢？”文羽伸出手，却只抓住了那颗冰冷的石头。
“是交易，还有......秘密。”
女孩的身形化作泡影。
“你需要寻找这个秘密，不是在这迷惘之中......”
声音飘然若离，却又似在耳边。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文羽手掌移开守夜人的脸颊，指尖冷若霜冰。窗外的火焰在寂静燃烧，像是无人在意的挽歌，在为这世界角落离去之人无声的葬礼。
游戏的鉴定是记忆回溯式的，哪怕是对着尸体。
这里是艾达米亚的教堂，死人的数量要远大于活人，骨骸铺展在道路两旁，一层叠着一层的。
成千、上万、或者有数十万？苍白色的、难以计数的枯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堆砌的，几乎已经镶进地面，成为了建筑的一部分。
锥形拱顶的两旁垂下巨大的熏香炉，被铁链吊着高低错落，那些重于空气的白雾下沉，覆盖到尸骨和活人的脸上。
“契子大人，这是您让我找的草药……”艾拉跪坐到文羽的身旁，将一个密封的小布包放到地上，“这位小姐，是碑园的守夜人吧？”
她手中秉持着烛盏，是金属铸成的女性人形。贯穿身体的主轴，连同两边伸开的双手，三簇烛火摇摆着带来些微光芒，却对这笼罩教堂的黑暗显得无能为力。
“嗯。”文羽低声回应。他抬起头，长廊尽头的石阶顶端，在高高的祭坛之上，有穿着长裙的女神像张开双臂，头颅低垂。
那面庞居高临下染着一层神性的光泽，端庄而又不容侵犯，但此刻却是闭上了眼睛。
文羽是第一次来到艾达米亚的教堂，教堂的女神像……是闭着眼睛的。
其他地方的也是这样吗？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很遗憾......”艾拉将手放在文羽旁边，却并没有触碰。
“你没事就好。”文羽起身，前来的圣职人员接替了他的位置。
偌大的教堂内庭，只有一个牧师、三名圣职人员和一位医生。从穹隆垂下的猩红布匹，金丝在上面绣出华丽的十字和七菱形纹理，然而教堂的管理者却在此刻不见踪影。
文羽找了个角落坐着，和对面的刀客塔保持着一定距离。
像是在和妖精沟通感情......
大梁并没有过来。
“契子大人，您有路过协会吗？”艾拉像是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来到文羽的旁边，目光很是忧虑地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文羽并没有立即回答。
“我的同伴并没有和我一起出来......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帮忙去找她。”艾拉将眼眸垂了下来，“那女孩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我愿意支付我能支付的一切报酬......”
“你应该知道，你的朋友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文羽移开视线。
他从协会那边过来，自然是知道那里的情况，横尸遍地，东西就仿佛被洗劫过一般。
“没关系......这不是您的错。”
布匹摩擦地面的声音，文羽转过头，看那名圣职人员拖着守夜人的身体，向着那堆新生的枯骨。她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员吗？变得褪去皮肉，埋在骨堆里谁也分不清，最终成为这座教堂的一部分？
“呵......”
一团白气从圣职人员的口中哈出，穿过残缺的牙齿和干瘪的嘴唇，那脏兮兮的白袍拖在地上，佝偻的身躯像是具行尸走肉。
牧师在祭坛前念着听不清的颂词，跪在那双目紧闭的神像之前。
这景象是怪诞的、违背常理的，文羽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黑雾、猎杀、焚烧，缭绕的熏香压制着污秽的味道......对啊，怎么没看见教廷的猎人？
短暂回想了一下，好像曾经有人告诉过他，教会这边情况来着……
对面的刀客塔忽然起身。
“就这么一直呆着也不是办法，外面的活尸迟早会进来的。”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枪，那样子就像是要到外面去清怪。
“话说你的SAN条还活着吗？”文羽抬头问道。
“什么意思？”刀客塔回过身。
文羽指了指头顶的穹窿。
繁复的雕镂和图案扭曲着，像是一轮轮张开漩涡的瞳孔。
刀客塔仔细看向四周，视线中那些白烟扭曲着灰黑色的雾体，缭绕着形成各种扭曲的形状。乌鸦无声伫立在不起眼的角落，转眼的时候又没了踪迹，只有那反常的感觉一直存在。
“我们看到的场景应该是一样的，很诡异，呆在这里面临的精神压力也很严重。”
文羽的理智条一直在被强行往下压，估计是附近一圈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灵视缓慢张开，抬高的“洞察”观测着整片空间的倾斜；如果能将视角拉远，说不定还能看到这个城镇正在向着梦境的纬度塌陷……
所有人都将成为梦境的“维系者”，被困在猎杀之夜的轮回之中。
可是，谁又是主梦呢？
刀客塔走上祭坛，向着唯一在那里的牧师过去。
“关于外面的情况，你知道些什么吗？”
文羽也随之登上祭坛，这才留意到祭坛中间、在女神像的脚下还放着一盏盛满鲜血的圣杯。
那杯子的外貌非常诡异，像是用一整块削去头盖骨的人类头颅做成的，如果只是这样那还没什么，但那颅骨的形状实在是异常。
增生着骨质的藤壶状物，还有远超一般颅骨的厚度，表面就像是什么人拿锥子凿过一样。
顶部镶嵌着黄金和宝石的装饰物，还有中间雕镂的绞形纹理……有些古怪。
“是从诊疗室开始的……”牧师佝偻起身子，兜帽将她的面容完全隐藏在下面，“应该还有很多人在那里。”
是女人的声音，听着应该很年轻，但露出的几缕头发却是白色的。
神像两侧摆放着七枝烛台，是一种宗教风格非常明显的器物，用白银铸成的台身暗淡无光。
“请再救些人过来吧。”
Tobecontinued...
后记：
在游戏Undertale前期的时候，玩家能在湖边遇见一个堆成的雪人，它会赠予你身体的一部分（雪块），并希望你能带着它环游世界。
这大约是守夜人护身符的原型。
——灰猫，于2023.05.06
二刷了《夏日重现》，剧情依旧很强。
就算放眼我知道的所有轮回系作品，网代慎平拿到的剧本在难度上也属于是第一梯队的，被反派堵着出生点杀这种剧情……现在想想真的是刷新三观。
动漫的反派也有点喜欢，很有性格张力，杀伐果断。除了目的我不能完全共情，留N多后手还没赢这点，着实是有些可惜。
然后这几天写这本书，好像有点卡文。连载已经快追上屯稿了，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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