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开篇

    在那个物资溃泛的年代，生存成为人们的渴望，对生活的解释更为直接些，贫穷始终伴随着大多数人的一生，生活这一词语也有了更加明确的解释：生活就是生下来努力的活下去。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个可以摆脱困境的希望之地，那个地方会给无数人遐想，那个地方是造梦的完美空间，当然那个地方堪比登天之路，许多人半途而废，许多人耗尽一生的美好年华，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走到了终点。

    姚钱出生在西北偏远的一个小乡村，他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给孩子取名姚钱也是非常渴望摆脱贫穷的宿命，可是现实生活的无奈让他父亲看不到希望的方向，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个刚出生孩子身上。可想而知从姚钱出生那一刻开始身上注定要肩负他父亲没有完成的发财梦。

    姚钱早期原生家庭一般，虽然姚钱父亲姚力时常兜中见底，但是他深知一点想要出人头地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因此在孩子教育方面也是非常愿意投入从不吝啬。尽管家庭收入微薄，但是为了姚钱读书，为了能够给孩子一个走出小山村的机会，为了他以后能过上好的晚年生活，姚钱父亲不得不给自己增加更为沉重的负担，从而提高一些收入来源，因此姚力常常是身兼数职。

    而且家庭的实际情况也是放在那，姚钱母亲李萍身患腿部残，疾幼年突发疾病因为没有及时治疗造成的，但是老天爷总是公平，虽然剥夺了她身体健全的权利，同时给了她一副俊俏的脸蛋，可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却无人问津，穷苦的地方娶媳妇更多看重的是能不能下地干活的硬实力，而不是脸蛋这种软实力，被迫无奈也是嫁给了看似老实的姚力。

    姚力无论是为了孩子的未来又或者是为了自己以后晚年生活的安逸都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在姚钱没有上大学之前他经常避开农忙的季节在附近工地干干活，这样一家人的生活还可以勉强支撑。可是在姚钱考上大学的时候这让他既是欢喜也是忧愁。

    欢喜的是自己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而且姚钱是给自己长了脸，因为这么些年村里就出过这么一个宝贝大学生，他觉得现在走在外面全世界都变得美好了，因为现在村里所有人看见他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以前这种情况哪有啊！

    还不是多亏了自己的辛苦付出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儿子啊！现在让他心烦的问题就是大学是考上了，可是这个学费咋办？他坐在门槛上，望着天边的夕阳，害！想了又想，他这张老脸看来是要不得了！

    到了给姚钱办酒席的那天，在他不大不小的家里，破天荒的安排上了在这个小山村里算的上高档的菜肴，鸡鸭鱼满堂宴。村里人送上了最真诚的祝愿，满堂的人坐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带着姚钱，自己拿了杯酒挨个人敬酒，刚才姚钱还是满是自豪，毕竟他可是村里的第一位大学生！可接下来发生一件事会影响和改变了他的一生。甚至他的下一代！

    姚力带着儿子敬完酒，清了清嗓子，看着满堂宾客，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这场宴会的主人，当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姚力脸上，他的脸刷一下的变得通红，底下吃席的村民有个年轻些的，打趣的说到：家里都出大学生了！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啊！这一句话把在原地发楞的姚父从大脑空白的世界里拉了回来！他先是尴尬的对众人笑了笑，然后慢慢转头看向身旁的儿子！那可是优秀的大学生啊！可是，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盯着姚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左手死死的抓住姚钱的手腕！大喝一声：姚钱！跪下

    ！姚钱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村里的某种习俗，也就一脸茫然的跪了下去。可是接下来姚父说的话，彻底击溃了他自以为傲的大学生的尊贵身份！姚父再一次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家儿考上了大学，咱高兴啊！底下有人跟着起哄以为姚力办了件大事来发表获奖感言了，于是附和到：咱们也高兴！

    姚父又转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姚钱，眼泪不自觉的滴落，哽咽着说：可咱实在是负担不起这么多的学费！今天请大家来，不光是高兴，还有.......姚力再一次转头看向儿子，深吸一口气：还有请相亲父老给咱娃上大学出把力，从今天开始姚钱就是大家的娃！说完这些姚钱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他这些年上学自己明明已经非常省吃俭用了，可是为啥自己获得了大学生身份还要向别人跪下！这个问题让姚钱深刻的意识到了，穷！就不配拥有尊严！穷！就会像父亲一样让自己给人下跪才可以换取那可怜的学费！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刻苦努力就可以获得尊重，错了！原来他一切都错了！他自己这么多年努力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为了钱给人跪下！姚钱拼命忍住眼眶的泪水，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

    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他父亲后面让他说的一些话，做得一些事他也记不清了，姚钱宛如行尸走肉般被父亲拽着一次又一次的给人下跪，一次又一次的叫别人爹。到了晚上村里人都走了，姚钱看着他爹坐在床上，数着一大把的钱，多是零碎，他坐在对面的小椅子上，只觉得膝盖疼。姚钱看着数钱的父亲，觉得他像自己父亲，又好像是自己那个从小自己崇拜的父亲。

    但是今天叫的爹太多了，姚钱看着父亲再也叫不出那声爹，今天认了那么多爹，他一时间有点分辨不出哪个是他的亲爹。

    姚钱就这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数钱的父亲，昏暗的灯光加上他膝盖的疼痛使得他越发疲惫，就这样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姚力走到他的身边给他叫醒了，手里拿着刚才整理好的钱，高兴的说到：儿，咱有钱上大学了！姚钱看着满是欢喜的父亲只是沉默的回了句：嗯。便独自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小房间。

    姚父看着手里的钱，赶紧拿出自己的小本本，上面写的密密麻麻，这个小本本是打从姚钱出生起就存在的小本本，上面记载了每一笔给姚钱的花费！姚父心想，自己再坚持几年等这小子大学毕业了，非得让他给我一次性还清！看着手里一小打钱，暗自琢磨，这够这孩子上学的了，又翻开枕头，拿出刚才从这笔钱分出的一笔钱，想着这钱也够自己花销的了！又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想着自己再辛苦几年就可以享福了！这笔买卖真划算啊！不由得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发出自我夸赞！

    姚力心里明白今天的苦肉计肯定只能用一次，虽然这次筹集的钱够了姚钱入学的钱，但是以后的路还得自己走而且大学又不止一年，以后的几年自己应该怎么办，单纯靠自己的那点薄田肯定是不行的。这人啊骨子里天生有股懒劲，总想着过一天算一天，可是真的等到自己走投无路了，就会找到新的解决之道。

    姚力在姚钱没有考上大学之前，基本上不敢找人办事，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自己没有给别人利用的价值是最为可怕的，那就直接表明你啥都不行，别人啥都指不上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儿子考上了大学，自己没啥本事，但是自己儿子有啊，谁不知道上了大学包分配当大官啊！现在自己儿子就是自己的底气。他一直听说村头有个叫杨建军的在外面混的风声水起，仅仅靠自己这点种地的钱哪够这个小兔崽子在外面上学的，所以就想换个营生，让自己能够多挣点。

    而且自己儿子也马上了大学，自己这些年丢不下家里，自己也想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就这样，姚钱父亲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月光的沐浴下沉沉的睡下了。风吹着熙熙撒撒的叶子，伴着他的打呼声成了一部交响乐。

    可是躺在床上的姚钱怎么也睡不着，他回想起今天的事脸上不由得发烫！想想自己从小学开始自己就学习最好的，家里的奖状贴了一墙！凭啥自己要给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下跪！他非常愤怒！他仔细回想起今天的细节，听着父亲传来的鼾声，愈发烦躁，想来想去，恨恨的小声骂道：他娘的！我非要发财当大官！

    让这群人给我跪回来不可！而且他想到自己被逼下跪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穷！只恨自己生在了这个穷沟沟里，他翻了个身，借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微弱的光，狠狠的看着满墙的奖状，留下了眼泪，这世上没钱啥都是个屁！姚钱在他的愤恨中握紧了拳头，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姚父就准备开始筹划找杨建军看看能不能带他一起发财致富，他琢磨着，自己儿子那天办酒席他也来了，还是喊的最凶的那个，杨建军他在自己“筹款”活动中捐的钱是最多的，而且自己让儿子给他跪下的时候，他都没有接受。看来他对自己儿子还是比较尊重的，就算不给自己面子应该会给自己儿子面子，把我这件事给办了。他想了半天，觉得可行便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求人办事，不带点东西怎么行?赶紧回家把家里办酒席还剩下的半壶白酒给拿上，又准备出门了。刚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自己手里的酒壶，心想：这么多，全送他？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自己留点？

    想到这姚钱父亲又连忙回家，翻出一个小玻璃瓶，把手里的酒倒了进去，看着装满满的小瓶子，在酒即将溢出酒瓶的最后一刻，他赶忙收起酒壶，盖上瓶盖。还不忘拿在手里闻了闻。终于在收拾好这一切以后，提着快要见底的酒壶心满意足的向杨建军家大步迈去。而这一切都被在堂屋和母亲李萍做裁缝的姚钱看在眼里。姚钱心里暗骂：市井小民！

    姚钱母亲李萍身患残疾，从嫁过来就没有下过地，李萍看着自己男人一个人忙前忙后，自己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恰好村里有人需要一个做衣服的下手，就是干一些简单的剪线头，修边角的伙计，别人也是见她可怜又是一个村的而且还是一个残疾人，也就勉强同意了。每个月月初裁缝店送衣服来，月中有人来取。这样也是考虑到她腿脚不利索。李萍忙的开心，自己终于可以给家里分担一些，姚钱有时放学的早会帮母亲。刚才的事，李萍看在眼里，听到儿子这么骂他父亲也不由的训斥：咋能这么说你爹？他这么些年他也不容易。姚钱正低头剪着线头，听到母亲这么说便气不打一处来的顶嘴：他？他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姚钱说完这句丢下手里的活计转头就回了自己屋。姚钱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想说什么也咽了下去，只能叹了口气。李萍深知自己男人什么德行，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从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可偏偏落下了残疾，自己再好的容貌又能改变什么呢?那些曾经夸自己的小伙又有哪个愿意把自己娶回家？还不是这样嫁个这样的人？姚钱母亲想到这，放下了手里的活，拿出一面破了一半的小镜子，看着自己这被岁月洗礼的脸上，长叹一口气。姚钱这自傲的性格遗传了他母亲，有种人就是天生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凭借着一些人虚伪的夸赞使得自己迷失了自己，弄不清自己的定位。姚钱母亲李萍就是这样，凭借着容貌的优势获得了许多人的青睐和仰慕，可是在美貌和残疾的直面碰撞下，别人只会在意她的缺陷，因为最根本的就是在面临过日子的问题上，残疾会伴随她的一生而且注定不能像别的妇女一样，创造劳动收益。美貌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众所周知时间会将美貌粉碎在岁月的长河里，对于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这必定是无用的。

    姚钱父亲哼着小曲，走过以往不敢抬头直视的村里的主干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自己可以抬头挺胸的昂首阔步，可以和路过的行人，家门口的老人都能自在的打招呼。最让他欣喜的，村里小孩都为自己儿子上了大学这件事编起了儿歌“姚家穷，三代农，姚钱成了大学生，姚家成了大富翁”。走在路上听到一群在树荫下玩耍的孩童对着他唱起了儿歌。自己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自己这辈子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心里那叫一个舒爽，赶忙对小孩说：等姚钱挣了大钱给你们买糖吃哈“说完便大步向杨建军家迈去。

    李建军这个人早年母亲因生他难产而死，由父亲一个人将杨建军拉扯大，后来杨建军快成年了，他父亲也死了。这些年杨建军在外面挣了不少钱，主要因为杨建军二叔杨成这些年在县城里搞建筑这一方面的业务，毕竟自己亲侄儿，也不能看杨建军过的太过于寒酸，便给他在工地找了份差事。好歹是自己亲二叔，自己吃的满嘴流油，自己亲侄儿不说让他盆满破满也得活的像个人。因此杨建军这些年也赚了些钱，杨建军的厉害之处在哪，正在于即使他有钱了也没有张扬，村里人传言他发了财，但是至今他到底又多钱谁也不知道。年纪不大，按辈分还得叫姚钱父亲一声叔，精通人情世故面对所有人都是保持一副笑脸，加上常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印象。

    这次回村的正是因为听说村里老姚家儿子考上了大学，特意赶回来为了露个脸，混个脸熟。杨建军在外面这些人见识了不少，其中让他最为深刻的是有次杨建军陪着他二叔杨成去找一位县里的小领导签个审批字，杨成当着他的面差点就个人跪下了，又是陪笑脸又是亲自端茶递水的，从那次以后杨建军便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因为到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二叔在他心中就是神一样的人，无所不能的那种存在。经过这次事情以后，他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玩法到底是怎么样的。虽然杨建军没读过几天书，但是他就好像天生喜欢搞人际交往这一套。他也知道现在村里这个大学生以后的发展肯定会超过自己这个看似有钱的家伙，他回来的目的就是想巴结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