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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三万欧的由来

    经过了比较漫长的一段时间的恢复,沈玉已经能出门到楼下走走了。刚开始的时候她每天哭,一直要哭到神智不清或者沉沉睡去。去医院是在她昏迷后急救去的,她不愿意跟静姐以外的任何人沟通。最严重的时候沈玉本来一百斤左右的体重,降到了不足八十斤。医院回来之后,她也没有出过门。即使在家,也要把门窗全部紧闭,窗帘全部拉上。严重的时候连灯都不能打开,静姐一次次陪她一起守在黑暗之中。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静姐抱着她才能入睡。

    后来慢慢通过一系列的心理干预的方法,静姐把她的情况每天写成问题报告的形式,让她的老师对此进行辅导,并通过一些抗抑郁药物的服用,慢慢做到可以开灯了,可以拉开窗帘了,最后沈玉可以正常在家里走动了。

    沈玉刚开始下楼去的时候,静姐为了不让她受到很大的刺激,差不多在清晨人非常少的时候,用轮椅推她在公寓附近走走,每天都会比前一天延长一些路程。一直到她能够自己行走。

    这一个时期发生的很多事情跟后来静姐告诉我的,或者我实际分析的很多的情况,特别是时间上有不少的偏差。这些应该是沈玉受到严重心理创伤之后,大脑把记忆中一些伤害最重的部分给抹去了。当时沈玉详细描述这一过程的时候,也有很多的前后矛盾或者情节混乱的情况。所以整个这件事我没有复述她的原文,而用我自己整理的情况来记述。

    等到沈玉开始可以自己走路后,她又想要回去上课,但是静姐认为风险太大。因为静姐自己也被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学业,她也需要恢复常态,最终两人决定试验性恢复之前的学习生活。每天由静姐送沈玉去学校,下课了接她回家。

    她回到学校后没多久,又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是用意大利语写的,很简短,“三万欧元,不然后果自负。”跟随这句话后面是一个意大利的银行账号,附件是比之前看到的更模糊的照片。

    静姐的建议是报警,但是沈玉觉得花三万欧元买回这张照片可以了解这件事。可能经历了之前的这些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一些,也有可能是当时觉得这件事情可以了解的意愿非常强烈,她奇迹般地没有崩溃,而是问我要了三万欧元。事后我分析,文江用意大利账户要这笔钱,为了最终可以在法国用,所以写了欧元的要求。

    因为沈玉的很长时间的情绪不稳定,所以她的手机一直由静姐代为保管。我登机前的那次电话,正好静姐接到,她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情进一步的发酵,所以她告诉我沈玉跟男朋友出去了。

    到此,这件事情的全貌我基本知道了。

    刚听到沈玉说到文江喝醉了去他们家的时候,我差点克制不了情绪,这是明显的引狼入室。加上第二天文江只着内衣裤站在她床前,我就在想应该是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推开了她,把我的胳膊抽出来。沈玉看到了我的愤怒,一脸惊恐和委屈。我点了一根烟,身体前倾,不停猛吸。我让她在恐惧和难过中度过了一支烟的时间。

    等我平复一下情绪,让她继续说的时候,她又讨好地抱住我的手臂。为什么说讨好地,因为不像之前那种紧紧抱住,我感觉可能是有点怕抱得太紧再被我推开。

    其实听到后面,我有点后悔我的这些行为。那张照片或者是她是否被侵犯对我的“心理洁癖”而言,已经完全不起作用。在我心里,就是一种强烈的保护欲,而且有种惩罚的心理,认为这一切都是由于我没有跟她一起来巴黎造成的,这是对于我的一种惩罚。

    她的无助和表现出来的卑微刺痛了我,加上对于那个文江所作所为的愤怒,听完她的叙述,我已经泪流满面。柔弱的沈玉受尽折磨,而我空有勇武之力不能护她周全。

    我握紧她的手,不停抽着烟,内心无法平静。而沈玉反而不断用手抚摸我的手臂,反过来在安慰我。这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冷风,只有相依的温暖。

    我怕沈玉着凉,想先送她回去。她不愿意,她想今晚跟我住在酒店里。我想我的保护肯定比静姐要强,我同意了。我开玩笑让她睡浴室里,她笑着点点头。我帮她拉了拉衣服上的帽子,搂着她的肩,两个人走回酒店。我想这个时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最温暖的一刻,因为她带着微笑,眼泪却像一串珠子般往下掉,衣服的前襟和领口都湿了。

    走进大堂的时候,礼貌的服务生又对我笑了笑,我搂紧沈玉给他回了个微笑礼。

    一到房间里,沈玉就把临街窗户关上,并且把窗帘都拉得紧紧的。我拿出一套我的运动衣裤,让她洗完澡换上。她脱下外套,我发现她比我在上海见到她的时候瘦了很多,以至于鼻子一下子酸酸的。她乖巧地拿好衣服去了卫生间。我打开电视躺在床上,电视也看不懂在说些什么,困意立刻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沈玉洗完澡走出来,宽大的衣服像挂在一个偏小的衣架上一样,我们两个一起笑起来。她的腿很长,所以裤子长短是差不多正好的,就是腰围大了很多,她只好两只手提着裤子。

    看着她滑稽的样子,我真想给她照张像。想到照相这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天文江来你们家,你们给他脱外套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带了照相机?”那个时候的手机基本上都是没有照相功能的,所以那张照片要是文江拍下来,肯定是带了一个相机。

    “没发现他带相机啊!对啊,那张照片他用什么拍的?”沈玉也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你给静姐打个电话,告诉她今天你不回去,然后问一下她那天有没有发现文江有带了相机。”

    沈玉打完电话一下子眼睛有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