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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镇上初中,我陪你去卫生所吧

    到镇上读书,成为住校生,一应用度都靠自己。

    一个十平不到的宿舍,上下床安了5个,十五六个人住一间,所以下铺的都需要合铺,两个人一张床。床在这个时期,就只是睡觉的工具。上下铺钢铁,铺上一块木板,自己铺上一张草席子。就是睡觉的全部家当了。

    夏天从家里带来薄的毯子,冬天从家里带来厚棉被,换季了就回家换回来。两个人两个被窝的躺着睡,翻身要小心翼翼,不然容易影响同睡的人。

    我们宿舍楼还没有洗手间,所以刷牙洗脸、上厕所、洗澡要分别去学校的三个角落。

    我们被生活养出了一个顺序。

    睡前用水桶打好水,放在楼廊上。睡醒了就可以用水桶里的水刷牙洗脸,地方有限,人数众多,所以一般一个人只有一只桶。先用杯子盛一杯水出来,把毛巾放桶里洗毛巾洗脸,然后再洗过脸的桶里刷牙,洗脸去装出来的一杯水刷牙。这样既卫生又几十个人在狭小走廊上转得开。

    洗簌完就拎起废水桶到一楼走廊前的水沟倒掉。巡逻老师经常在我们宿舍楼喊:“楼上不要泼水下来,发现要扣分。”

    因为经常有人走在一楼莫名其妙被水泼。有些人贪懒,常趁人不注意偷偷往楼下倒水,动作又很快,根本抓不到人。所以被泼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也有非常多的人倒废水在走廊上,导致没地儿走,就很招骂。所以乱倒水的人也会拿扫把扫到楼下,整个楼每到傍晚自由休息就会一直湿答答的往下滴水。

    这学校特别有烟火气。

    上厕所要去学校的最深处角落,是60年代的茅坑。一整个学校学生共用,人排队起来超级多。

    公共洗澡堂在半山腰,自己在山脚下提水上去洗,排队和使用都非常不方便。我们固定隔天洗一次,男生估计间隔的更长。你跟任何朋友抱怨起班里谁最邋遢,每个班总会有长年最臭的人。我记得我们班也有一个,臭到老师警告限日期洗头洗澡洗衣服,不然要罚站。

    那个年代,山里的水太稀缺了。

    晚读和晚自习是住校生必备的,会安排老师坐镇教室,住校生谁也不能缺堂。

    一节晚读+两节晚自习,下课就9点45了,第三节晚自习是初三学生专属。我们班是年级尖子班,9点45下课后还会有大部分同学自觉上第三节。所以下课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很暗,走在路上还是会慌。

    初中最有趣的时间还是傍晚时分,时间长,自由活动,也有球赛活动,按班级分配的区块打扫学校卫生。

    总之是一天最快活的时间。

    我的安排很规律,下午下课跑去排队洗澡,然后桶里泡上衣服。再跑去食堂排队打饭吃饭,最后去公共水区洗衣服、洗头发。

    全部一条龙解决,最后提着饭盒、衣服从山脚下穿过两个篮球场回到宿舍楼。

    球场每天都有比赛,每天都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提水桶路过,是看不到里边的球员的。球场前边的教学楼阳台也挤满了人,娱乐措施少,对球的向往热情高涨。以我一心放在学习上的心思,我是不凑热闹的,多余的时间都放在教室里。

    虽然在尖子班,学习氛围特别浓,但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没有悸动呢。

    八卦的氛围在我们班也很重,经常下课后几个人聚在一起贼眉鼠眼的聊八卦,谁跟谁因为谁打了一场架,老师都出动了。

    谁给谁递了情书,被别人发现了闹丑出糗了。

    都有谁在追隔壁班的漂亮舞蹈生,猜那位女神会答应哪个男生。

    天天朗读广播电台的女神是哪个老师的女儿,又有谁被那位老师揪住了。

    间隙还偷偷兴奋的看向主角,特别老套的剧情。

    可是我们身处其中,却热情高涨,乐此不疲。课间除了做练习做错题本,预习下节课的课本,八卦最是能让人解乏的灵药了,包治百病,百治百灵。

    也有同学偷偷趴栏杆上看喜欢的男生在球场打篮球。我们那会学校资源非常有限,那几个篮筐是男生们课间必争之地,踩在下课铃上抱着球跑出去占地。即使也就休息十分钟,这抢篮筐游戏永远不过时。

    初二的时候,村里姐妹们终于也小学毕业来到了镇中学,我们又可以一起回家和一起上学了。

    我们就商量骑自行车上学,这样可以省两块钱,跟着我们一起的还有个调皮的闺蜜的弟弟。是唯一的男丁,他就是王志珩。可以护着我们骑十几公里,父母也放心。

    我们骑自行车很喜欢玩花样炫车技,快速骑上小石丘,又下来。以前还是碎石子路,隔段时间会补一小堆一小堆的碎石在路旁,有路工用铲子铺在路上坑洼处补平。

    我们应该骑了两年吧,有时候车坏了就相约走路十几公里上学。无论我们做什么决定,王志珩一定会跟着我们一起,这是一种守候和坚信吧,在小小的我们身上。

    王志珩在初中的时候,因为差一届,不同年级之间隔膜是非常大的,除了上课,课外能有交集的非常少。所以每周我们也只有周末回家的一起时光。

    加上我对王志珩仅存在闺蜜的弟弟这份熟悉,以及小时候的玩笑。越长大接触越多人,心里便装下了更多的人和事。小时候天天在一起的人变成了一周几个小时的回家路、返校路时间。

    我教室楼在学校大门口旁,所以中午下课去食堂回宿舍都经过大门。对外面的渴望和期待家人的出现,让我不自觉天天认真看校门口等待的家长。

    所以经常看到我们屯上的熟人,都是那些朋友的亲人。我负担起了去他们教室或者宿舍找人的职责。

    王志珩和他姐姐也是我经常找的,他们爷爷经常来,偶尔妈妈。送吃的也来,送衣服也来,送棉被也来,带出去开小灶也来,就想看一眼也来。同人不同命,幸福的人总是和留守儿童有区别的。

    王志珩爱打篮球,每次找起人来总要多跑几个地方,没有手机的年代找起人来全靠跑腿。

    爬楼去教室看人在不在,问知情同学可能的去向,如同学都不知道的,再跑趟他的宿舍找,找不到得问知情人士他的去向。

    球场还不是固定的球场,三个篮球场分在三个方向。每次找到人已经累的喘不动气,内心想把他当篮球“啪啪啪”朝地上砸,揉不圆他算我是个球。找一圈下来花的时间我已经能在食堂排完队打好饭菜了。

    所以找了几次下来,总结出经验,我就先去找他姐姐,让他姐姐自己找王志珩去。

    周末王志珩就经常跟我叨叨:“为什么你不帮找我了?我姐找人总爱发脾气,莫名其妙的刚见到我就吼,其他同学看到都笑话我。”

    我只能笑着说:“刚好碰上你姐姐,找你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你家人也找你姐姐嘛,就顺路找你了。”

    心里却默默发声:“我找你找得也发脾气啊,你没看到而已,我每次气得都想绝交了。”

    赶紧把自行车骑的飞快,远离这让人心虚的麻烦精。

    初二上学期,因为下发的助学金需要父母签字领取。我爸妈都在海南,所以我一个亲戚帮忙代领,然后一直存放在他那里。一个月跟他要100来使用,使用地方只有充饭卡,格外珍惜这份助学金。

    对于这助学金,我还有一个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同期获得助学金的还有年级第一的男生,那天我的衣服破了个洞。那个年代的衣服要不只能穿大姐姐留下的,要不只有新年才会买一套新衣服,夏天买一套新衣服。所以衣服总共只有三四套换着穿。都在晒着晾干,没法换新的。

    去老师办公室时碰到了年轻的班主任,为了遮掩衣服上的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跟班主任报备说:“老师我正在去领助学金”。

    班主任也点头,可能是习惯性的吧。可是到晚上晚自习的时候,年轻的班主任却突然说:“你们去领助学金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别的老师告诉我才知道已经领走了,要礼貌。”

    当时可能觉得班级上不好意思开口反驳,也想到可能是那男生没报备,反驳了会让他难堪。所以忍下了这声责备。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挺深的阴影,总觉得班主任不喜欢我。导致了我偏科,语文成绩平平无奇,总是拖后腿。

    到初三终于换了个年长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经验老道,教学风趣。我的语文成绩才慢慢上来,超过了数学。

    现在想来,青春期的自己敏感、多疑、懦弱、情绪化、自卑、抗压差,让自己无法从容的心态去对待周遭。这种性格陪伴了我半辈子,直到30岁经历了生死坎坷。大彻大悟把自己打醒,直面这个世界,才和满是缺陷的自己和解。终于放松了心态,接受有缺陷的自己,去跟烟火世界大度的携手萦萦而生。

    初一下学期我们班来了个特别的同学,来自遥远的海南。这女生开朗热情,机灵,胆大,情商高,会说话。所有向阳的特质都在她身上展现出来。深深的吸引着我,让我羡慕拥有这样的性格的人。

    她的弟弟在隔壁班,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男生。这样的姐弟俩非常耀眼,姐弟感情很好,互帮互助,一直笑哈哈。

    他们拥有我怎么努力也学不会的性格,阳光灿烂,勇敢胆大,两个人分别是这两个班的班长。

    我最刻苦的就数初一下学期初二初三了,花比别人多的时间去复习,去做错题。考试的前一刻还在拼命背公式背文章背课本,这是我最勤奋的初中。

    我还记得会考时历史满分,地理满分。老师高兴的叫我去办公室夸奖:“保持住这个分数,高中想去哪都没问题了。”

    后来初中升高中的初考前,我身体又垮了。发烧生病,最高温度41度。快临近考试,班主任骑着摩托车带我和好朋友去卫生所打吊针。

    因为身体原因,几次模拟考迅速下滑,初考时更是新低,排到了30名外。连上高中都不能进入尖子班,只能重点班。这是一个里程碑,让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承压能力忽高忽低。

    我还记得发烧生病那段时间,因为同学都在争分夺秒学习,不好意思浪费他们的时间陪我去卫生所打吊针。

    我都是忍着疼痛呆在教室里,不想去卫生所。初三临考,周末班里同学都自觉在教室自习。我也是呆在教室拖着病体自习,只跟表妹说不舒服,不回家了。

    因为爷爷一个人在家,平时无论如何我是一定会回家的,带着练习本都会回家一天半。

    这次不回家,也是骑不动自行车了。生病回去爷爷看见也难受,索性就在学校养着。

    周五晚上同村姐妹们都回去了,周六我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居然看到了王志珩,他就站在我教室楼下,背着书包,侧倚靠楼梯扶手。他看到了我,站直身体,问:“你不舒服?哪不舒服?没人来看你吗?我陪你去卫生所吧。”

    也许难受惨了,加上我一生病老爱流眼泪,迎风泪,眼睛和脑子昏昏沉沉看不真切想不真切。有人陪着我肯定要去卫生所的,病着太难受了,什么都做不了,也怕影响初考。所以当时我边流着泪,边点头答应去卫生所。

    找了辆三轮蹦车带我们去卫生所,开药吊针,昏昏沉沉中都是被扶着去哪就去哪。

    终于安顿好,吊着点滴躺下后就彻底失去知觉陷入了睡眠状态。点滴有安眠成分,睡着了免疫力修复快,生病才好得快。

    吊完点滴,还是昏昏沉沉的,上厕所,回学校,一路怎么做完这些的完全没印象,也许是从小到大的人在身边吧,不用担心麻烦别人。

    一整个周末,经过王志珩的悉心照顾,安心打针、休息。周一时候就好的差不多了,才可以继续上课和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