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怀胎之路

    面对老二家的突然回来，并告知怀孕的喜讯，陈父难得常年阴沉的脸，有了那么一段时间的笑容。尤其袁和言而有信，不但还了钱还多给了60块水钱，比起自己看不上的大女婿家，真是让自己觉得没有选错。两个女儿的出嫁，陈母的活便由老三和老四开始帮衬，尤其老三也开始独自筛沙子挣钱，只是现在陈父不在要女儿的苦力钱了。而全家的小祖宗陈建国，已经七八岁开始读小学了，但户口一直就是没有办下来，陈父用尽办法和托人，但随着市场经济的搞活，以前还有点脸面的“生意人”，如今顶多只能算小贩了，完全没有什么人买他账。以前进山买牛，如今也不必了，因为利润已经大幅度下降，山里人开始自己出山来贩卖，牛生意从低买高卖，转变为买母牛下崽，养大了去卖，或者直接买小牛回来养大，赚的都是养殖的辛苦钱了，亦或是附近镇的猪牛市上，相到好牛捡漏，在卖给有需求的人，或者赚点不过秤的斤数差价。因此生意做起来，从暴利开始逐步成慢工出细活了，就是苦了陈母和没出嫁的两个年长的女儿，喂猪、喂牛还要干农活，而陈父依旧是每天只是赶场，在茶馆和猪牛市逛，赶场回来就是去放牛，别的什么也不会去做。

    二女婿夫妻两的到来，把一直认为家里没人能和他说话的寂寞得以缓解。陈母更是欣喜不已，听闻了二女子在上海有了个工作，一个月能挣四十多块钱固定工资，还有休息日和福利，觉得二女子这是嫁对男人了，自是对袁和也格外喜欢和殷勤。至于家里的三个妹妹，陈云芳把老季夫妻两给装的稀奇货，奶糖、罐头、肉脯、话梅什么的分给她们，还带回来在上海买的毛线，把从老季爱人哪里学会的织毛衣，教给姐妹们。老三到还好，老四看着自己二姐一幅好日子的模样，便开始叫嚷着在长大点也去上海打工，说是现在村上不少人出去打工了，去成都、西安的都有，但都是做泥瓦匠，没得二姐夫的工作那么体面还轻省，请二姐和二姐夫帮忙到时候给安排安排。陈云芳并没有回应四妹妹的话语，而喝了几杯的袁和倒是一口答应，使得陈云芳心中还窃喜，自己男人真有本事。

    在陈父家两三日，陈父一直旁敲侧击的说自己儿子户口的问题，希望袁和的幺爸出面给帮帮忙，真正要和官面上打交道了，袁和是很触的，自从和袁家姑父弄僵了，袁和在当时街面上犯了事，着实让所在地派出机构，狠狠收拾过的都记不清次数了，这个要办身份和户口，就绕不开和警察打交道，袁和自任没那个本事，其幺爸虽然可能对此有门路，但也不敢答应下来，不然到时让他去打交道，根本没那个心理承受能力。所以那个年代的派出机构人员，虽然大部分基本没文化，但是行政能力，尤其治理地方治安，还是很有手段的。陈父也看出袁和的顾左右而言他，便也没有请求。就是一个劲的夸自己儿子，多么多么聪明，和一些农村人对孩子聪明的夸赞故事，实际当时的陈建华，养的事白嫩，但眼睛下部脸盘的雀斑，和那明显特意的脸型，实在和可爱与长的好有很大距离，并且属于一看就知道不聪明的类型，但陈父自己养的怎么看怎么得劲，袁和也是极力应承着。

    国庆假期很快结束，三间房里就剩陈云芳一个人，从来还没独居过的二十岁的云芳，颇为害怕和心焦。几乎每周都要回娘家住两天，陈母在给砍些蔬菜加陈父割的猪肉，由三妹妹或者四妹妹送回家，在由两个妹妹在三间房陪着住一晚。袁和走的时候只留下五十块钱，而只要陈云芳在家，一到本镇放场的时候，大姐陈云怀一定会带着自己那个已经两岁多儿子岳跃，以来看望为名跑来，但却从不买任何东西，过来就是蹭饭吃，外带借钱用，可陈云芳身上哪儿有多余的钱，但陈云怀脸皮够厚，只要陈云芳在家的放场，她向监控了似的，必然会到还是蹭饭加借钱。让一个大着肚子的人，给她们母子两做饭。还是袁家婶娘，数看到陈云芳大着肚子，在院子外大家共用的井边扯把儿水（竹竿绑了捅，从深井提水上来）洗菜淘米，也没有人帮忙，再看这个陈家大姐每场必到翘着腿坐着等饭吃，才实在看不下去了，指桑骂槐了一顿，如此陈云怀算是消停下来一段时间没出现，当时完全没什么心眼的陈云芳，也从未给陈父陈母讲过。谢家幺爸到是基本两周来一次，每次来都给上十五块钱，还有用自行车驮来米、油、鸡蛋和水糖（粗制块状红糖）、还有当时流行的葡萄糖粉等等。而袁母如同空气一样，除了刚回来袁和在时，一起吃了顿饭，即便住的就隔了一堵墙，愣是一点声音和一个照面都没在有过。临近过年的腊月二十的晚上，1990年的一月中旬，怀孕进入第八个月的陈云芳，等回来了自己的丈夫。

    袁和回来就是一身酒气倒头就睡，陈云芳还给脱衣服擦身，然后在翻遍袁和浑身上下，就带了一百多块钱，帆布旅行包里，就他自己的衣物和烟，别的什么都没有，这让陈云芳很纳闷，慈祥的老季夫妇没有让袁和带点东西回来，这让彼时还是一个完全心眼没有的陈云芳，觉得很是失落，觉得可能是老季夫妇，和酱菜厂认识的本地的那些大姐、阿姨们可能不喜欢她了。心中虽然伤心失落，但也没有多问袁和什么。在后来陈云芳才知道，袁和其实已经回来几天了，和一群狐朋狗友们吃喝玩乐，把老季夫妇准备的吃的用的，全部装大方送给那些所谓的朋友，为了避免被知道，直接连装物品的旅游袋也不要了。

    但总的来说当时的陈云芳，对于袁和的回家，还是很高兴与喜悦的。谢家幺爸特地送来了一辆当时不多见的小三轮车，让袁和和陈云芳如果出门走亲戚，就在三轮车里铺上厚厚的稻草，陈云芳可以坐在里面，让袁和骑着或者驮着，免得大肚子走路不方便。袁和的回来，一直未曾露面的袁母，随之也有了声气。陈云芳再次走进了，那个与自己一墙之隔，但如同两个世界一般的院子，和自己的婆母吃上了第二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