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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一

    “你真的要去连雾镇吗?”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在张闯的耳边响起,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怎么啦?”

    高翰问道,张闯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高翰,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咋地,受刺激啦,你也别老是胡思乱想,休息几天就好了。”

    “不,我是说她身上好像还有一个人。”

    高翰大吃一惊,一个急刹车,把张闯吓得够呛。

    “你不是说没有第三个人吗?”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是有第三个人,而是,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女孩很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

    “我是说他身体里面好像还有一个人。”

    “怎么讲?你是指她怀孕了?”

    “不!我的天,咋个说得清这事儿。”

    “别急慢慢说,你就当我是弱智。”

    张闯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道:

    “你看过‘致命ID’吗?”

    “啥?”

    “一部讲述多重人格的电影,美国片。”

    “有点印象,你是说那个女孩是多重人格?”

    “对!她临死的时候用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话。”

    “你确定?”

    “当然确定,那个声音和她本来的声音完全不同,苍老低沉,是个老男人的声音。”

    “那你的意思是那个老男人杀了她?”

    “我不知道,她死之后,那个老男人的声音也消失了。”

    “你喜欢讲多重人格的电影?”

    “看过几部。”

    “我倒是看过不少,但和你说的情况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同?”

    “多重人格往往会争夺对于身体的控制权,但应该不会自己杀死自己,这样也不符合逻辑是吧,身体都没有了哪个人格都得死,还争个屁呀!”

    “对呀,所以我才说像遇到鬼了,她死的时候身体拼命的扭曲,就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面翻腾一样,对!就是一种身体被其他东西控制了感觉。”

    “你说的让我想起了‘驱魔人’。”

    “哪个驱魔人?”

    “电影‘驱魔人’,美国老电影。”

    “当警察这么闲?天天看电影?”

    “业余爱好,就像你爱打篮球一样。对了你说女孩最后用男人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对,很普通的一句话:‘你真的要去连雾镇吗’”

    “就这么一句话?”

    “是的。”

    “那你觉得她这句话的逻辑重音是在‘你’上,还是在‘连雾镇’上?”

    “什么意思?”

    “我也是瞎想,既然这个女孩在最后时刻说出这句话,那么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是吧?”

    “应该是吧,我们才刚刚认识,重点不应该在我的身上。再说车上不止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强调我呢?”

    “那你的意思是‘连雾镇’?她对连雾镇感兴趣?”

    “应该是,她好像很想到连雾镇来,不,我是说她身上那个老男人很想到连雾镇来。”

    “怎么见得?”

    “在车站买票的时候,她就非常纠结到底是到连雾还是去乱石窑。”

    “这个情况很有意思,你是说在买票的时候你就听到了那个男声?”

    “对,当时反复了好几次,售票员还凶了她。”

    “你的意思是女孩想去乱石窑,她体内的男人想到连雾镇?”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但如果是男人杀了她,那这个男人不是也来不了连雾了吗?”

    “是这个理儿,喔,别钻牛角尖了,就是闲着没事儿瞎分析一下,晚上去我那边喝点儿?”

    “不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张闯又抬起那只淤青的右手,几个血指印赫然在目。

    第二天上课他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提不起精神。似乎这次休假回来,对于这个小镇的感觉发生了某种变化,连雾镇的天空不再湛蓝,而是灰蒙蒙的,特别是学校这一块,整个世界的明度都降低了下来。这种天气过去也遇到过,镇子周边的采矿场全面开工的时候就会这样,但这回给他的感觉似乎又有些差别,这种细微的不同似乎只有他才体会得到,他脑子里忽然想起那部叫‘寂静岭’的电影。对!这不仅是气象的改变,而是缺乏了某种生命气息!

    张闯也怀疑是视力出了问题,但自己检测了一下,还是一点五,没毛病。看来死人这种事儿还真是晦气,它总是能给人某种心理上的暗示,悄悄的影响人的感受,甚至是认知。比如以前总感觉学生天真无邪,阳光灿***这些高中生大不了几岁的他,业余时间总是和他们耗在球场上,甚至有的学生打完球还到他宿舍来冲凉、做作业。但这次回来后好像大家都没有了这份闲心,平时对学业从来不上心的破孩子们,似乎都有了自己的正事儿,今天下课也没来找他。他自己在球场玩命冲刺了几个来回,才让大脑暂时将昨夜的梦魇赶出去。

    快十一点钟的时候,躺在床上看球赛的张闯,先是感到床微微的晃动了几下,他都懒得动弹。这吊脚楼上的单身宿舍,只要有人来就是这动静,他侧耳听了听,没感觉出有脚步声。接着电视屏幕剧烈的闪烁起来,吊灯也一明一暗地晃动。

    “草!这是要拍恐怖片吗?”

    窗外的操场方向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张闯一骨碌爬起来,推开窗户,一道黑影迎面扑来,好在他毕竟是体育老师,本能地一闪,让黑影扑了个空,接着是哔哩啪啦,叮叮当当的一串象声词,他放在窗前的茶几被黑影给撞倒了,杯子、盘子、海碗,满地打滚。一只黑猫从一团杂物中冒出头来。

    “黑妹?”

    黑妹是张闯的午夜伴侣,一到睡觉的点就钻进来要吃食,它没有固定的主人,只是看谁顺眼就上谁家。可能是异性相吸的缘故,黑妹一直对二十出头的张闯另眼相看,每晚不仅要来吃夜宵,还要与他共寝到天明,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天冷的时候还往被子里钻。看是黑妹,张闯没顾上收拾杯盘狼藉的局面,他走过去想将黑妹抱起来,看看有没有受伤,但黑妹却龇牙咧嘴的对着他咆哮,弓着背,竖立起两只耳朵,平时橘黄的双眼,竟然透着红红的血丝,四爪伏地,一副要与张闯不死不休的架势。

    黑妹的反常怪异让张闯一时不知所措,此时窗外嘈杂鼎沸的喧哗吸引了他,他往窗外望去,昏暗的路灯下,一大群人簇拥在一起,手电光不停的晃动。此时,有个声音冲着张闯的方向吼了一嗓子:

    “张老师!你还不下来!地震了!”

    张闯听出是刘双福的声音,高中部的化学老师,号称天上的事情知道一半,地下的事情全知道,他的口头禅是------我早就说过,你们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