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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计划

    杨峥还没有完全掌握,既然大家都说开穴,就索性承认了。

    “应该是的。”

    刘申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杨峥,这里他的年龄最大,杨峥是包归龙重要的客人,所以他和杨峥坐在包归龙的左右手。

    白二娘笑了一声,“这开穴不开穴,武功高不高的,等过几天打起来不就知道了。

    “怎么的?想先在这酒席上试试?”

    朱强脸上的横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向杨峥举杯道:“我敬你。”

    杨峥也没有拒绝。

    包归龙双手一拍,欣慰道:“这才对嘛!大家都是兄弟!是兄弟,自当同心协力,同仇敌忾,同气连枝!”

    还挺有学问。

    铁生的体型其实和包归龙差不多,在座的除了朱强朱猛,就数他们最想亲兄弟。

    铁生粗声道:“我不会说话,谁能带我杀那个畜生,我就听谁的!”

    包归龙叹了口气,“从去年开始,我们这几个山头都不好过,其实有没有杨兄弟,在近期我都会有这个提议,再不有所行动,我们就要下山,我们这种人下山了除了给人看家护院还能做什么?”

    “杨兄弟的出现让我将这个提议提前了。事先说好,杨兄弟帮我们可没有收一分钱的好处,纯粹是帮我们,我想这不仅仅是锦上添花,这是雪中送炭!所以兄弟们,我建议,一起敬杨兄弟一个!”

    确实是关乎在场除杨峥外所有人命运的事情。

    江湖中人讲究义气,虽然免不了勾心斗角,偶尔也行那龌龊之事,但义字,始终在胸中。

    所以大家也都没含糊,高举酒杯,一起敬了杨峥一个。

    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杨峥是行伍出身,包归龙提议让杨峥领头,其他人乐得清净,也都同意,再说,山头之间有些恩恩怨怨在所难免,由一个外人领头,总能省去很多麻烦。

    酒宴结束,已是夜深人静了。

    杨峥睡不着,独自来到八角亭中吹山风。

    出发的时间被定在后天,因为今晚大家都喝了太多的酒,吐得吐,倒得倒,明天他们还会头疼,也许还要喝一些还魂酒。

    既然是杨峥领头,杨峥就立下了规矩,酒可以喝,不许喝醉,特别是出发之前,要保持清醒,这是去杀妖兽,不是去打猎。

    杨峥还要求,所有人都要带上弓箭,他是经历过和羽卫营的大战的,知道弓箭的重要性,特别是在山里和野兽搏斗。

    山风呼啸,暗月无心,看天象,这几天应该是有雨的。

    杨峥做过斥候,斥候就喜欢在雨天行动,因为雨水可以掩盖气味和行踪。

    望着远处的黑暗,那是群山的轮廓。

    也不知道韩东来和平儿现在怎么样了,杨峥忽然笑了笑,他们现在也应该足够精彩吧。

    这日一大早,众人集结。

    山路难行,都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都是习武之人,脚力自然不差。

    两日后,众人爬上一座高山,视野开阔,包归龙指了指西边三足鼎立的高山:“那山下就是明月谷,看上去不远,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至少需要六七天。”

    先前被杨峥一脚踢飞的年轻人名叫管四,这次他也来了,走上前问道:“老大,为什么叫明月谷啊?”

    白二娘说道:“小时候听师傅说过,那山谷种有一味奇药,叫明月心,大概和那个药名有关吧。”

    王嵩开口道:“我小时候还经常听说有人去那边寻药,这几年采药的都不敢再去,去那边的也是有去无回。”

    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雨看来还是没彻底停下的意思,春雨过后,这山间的路就更加难走了,杨峥解开斗笠,甩了甩雨水,说道:“都在这山顶喝点酒暖暖身子吧,休息一会,等会下山了,就不要再喝了。”

    白二娘看的出来,这个瘦削沉默,皮肤黝黑,长得并不难看的男人是个谨慎的人,而且从他的脚力上也能看的出来,他很强。

    女人都喜欢很强的男人,特别是白二娘这种敢爱敢恨的女人。

    而且杨峥这样男人肯定是真诚不会撒谎的,对待感情肯定也是专一的,她没有掩饰对杨峥的喜爱,就算她已经嫁了人,就算她对待自己的丈夫始终如一,就算她的丈夫此刻就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

    白二娘的眼神让杨峥有些不太自在,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是个有夫之妇为什么还不收敛一些。

    难道世道变了?

    众人稍稍整理一番,继续赶路。

    ...

    韩东来这一路走的很慢,其实他也可以买一匹马,但他觉得不需要,因为他并不着急,因为他还在想要用什么法子重振韩家。

    所以,这一路上韩东来只用双脚,走累了就停下来,遇到什么名山大川就去看看。

    看到寒山郡的城墙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上一刻满心欢喜,可到了城门下,又非常的忐忑,甚至又些退缩了。

    “我看你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你到底进不进去?太阳马上落山了,我们要关门了!”城门吏催促道。

    少了右臂的韩东来从怀中摸出一张文书,递给城门吏。

    “你是刚从前线回来的!”

    当看到文书上黑甲营三个字的时候,城门吏就更加激动了,“黑甲营!你是黑甲营!”

    韩东来淡淡拿回文书。

    这个文书其实有两个大用,一个是褒奖战功,一个是残兵回乡,提醒地方官府对其优待。

    韩东来问道:“寒山郡变化大吗?”

    城门吏答道:“大也不大,反正我守了三四年门了,觉得没什么变化。”

    韩东来朝里面看了看,“我问你,环采阁和燕春楼还在不在?”

    “在的在的,生意火着呢!”

    城门吏狡黠道:“大哥,我这马上换班,带你去看看?”

    韩东来急忙摆手,当年的家业其实就是败在青楼和赌坊的。

    怎么可能还去!

    “...唉?燕春楼的花魁春燕儿姑娘还在不在?”

    “我不知道什么春燕儿,现在的花魁是叫秋香。”

    韩东来瘪瘪嘴,点点头,深吸几口气,昂起头颅,大跨步前行。

    “我韩东来又回来了!”

    看门小吏莫名其妙...

    进了城,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十几年的光景,恍然隔世,又如黄粱一梦。

    确实有些变化,街道虽然还在,但一些熟悉的店铺没了,循着记忆中的街道,韩东来在城中穿梭,在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中间,看到了曾经的家。

    破败的大门静静伫立,门上的铺首衔环早已不见,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被小毛贼撬走了,两边斑驳的墙壁上坑坑洼洼,他记得之前自家白色的墙壁上都绘着祥云,现在都已是雨水和狗尿的痕迹,门口的两只镇宅石狮只剩下一个无头狮,韩东来走过去,心里暗骂,谁他娘连这东西都偷,压死你这个狗娘养的!

    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韩东来心情倍感沉重,于是在台阶上坐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坐的屁股发麻,准备挪一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韩东来心头一惊,顺手拔出放在地上的长剑,回头看去。

    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给自己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蓬松的头颅从门缝中钻出来,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啊?”

    韩东来往后退了一步,用剑指了指,“你...你是谁,你在我家干什么!”

    老人抚开眼前的乱发,怪异的盯着韩东来。

    韩东来也仔细的看过去,看了许久,诧异道:“老邬?”

    “你他娘的还没死!?”

    韩东来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喜道:“是我!你家少爷,韩东来!”

    有些痴呆的老人佝偻着钻出整个身子,眯眼看去,韩东来不得不向前走了几步,把脸凑到老人的眼前。

    老人像是在饭菜里找屎一样,半天才激动道:“是少爷?是东来少爷?”

    韩东来舒了口气,站直身体,将剑扔到地上,然后将那只未断的手背向身后,咳咳两声,正色道:“怎么?不认识你家少爷了?”

    老人激动的有些站不稳,韩东来只好去扶他,“可别可别,你刚才差点给老子吓死,老子没死,你可别死了!”

    只能及到韩东来肩膀的矮小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手舞足蹈,努力去抱韩东来,一边在韩东来身上乱摸,一边抽泣道:“少爷...我的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忽然就摸到韩东来空荡荡的臂膀,去看了一眼,又一头埋进韩东来的怀里,哭的更大声了,“少爷,我的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少爷...”

    韩东来拍了拍老人的背,努力抑制自己的泪水,“没什么,就是一条胳膊而已,怎么?咱俩就这样杵在这儿搂搂抱抱?”

    老人这才止住哭声,抹了一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脸,在身上胡乱擦了擦,然后去牵韩东来的手,韩东来一阵头大,但也没有拒绝。

    “老邬,这些年你一直在这儿守着的啊?”

    踏入大门,借着月色,门内的景象更加惨不忍睹,杂草丛生,破败萧条,到处都是排不出去的污水。

    老邬说道:“我能走到那里去,一直在这儿守着,盼着少爷回来,盼了十几年...”

    说着说着又要哭,韩东来赶紧问道:“家里有啥吃的没?”

    “有有有!”到了一个偏房,这是老邬在韩家的家,自从十几岁进了韩家,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推开门,火堆上架着一口锅,锅里正在煮着什么,韩东来环顾四周,破旧脏乱,屋顶上也破了个大洞。

    “家里屋子这么多,怎么不换一个。”

    老邬费劲的扯来一只椅子,连忙说道:“那里住不是住,这地方住了一辈子,舍不得搬走。”

    “少爷,你坐,我给你盛饭去。”

    碗里装了两个地瓜,这就是老邬的晚餐,韩东来接过,不好下嘴,只好放到地上,拿起一个就吃,也不怕烫,“老邬,你也吃。”

    “少爷吃,我不饿。”

    确实饿了,韩东来满嘴嘟囔。

    “你放心吧老邬,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我陪着你!”

    老邬欣慰的笑着,眼睛里似乎又进了沙子,“少爷,你变了。”

    他指了指韩东来手上的地瓜,“少爷从前可是从来都不吃这东西的。”

    韩东来嗨了一声,“你知道我去干什么了吗?”

    “告诉你啊,我现在可是战功赫赫的老兵!”说着,在身上擦了擦手,准备去拿那张文书,想想还是算了,因为老邬不识字。

    “少爷,你的手?...”

    “是的,被赵军砍的。不过现在天下太平了,赵国亡了。”

    吃的有点快,有点噎住了,韩东来锤了锤胸,问道:“老邬,现在寒山郡的工费贵不贵?我这里有点积蓄,要不咱们请工匠把房子修一修?”

    老邬激动的连连点头,一个劲儿的说:“都听少爷的,都听少爷的。”

    老邬又给韩东来盛来一碗地瓜汤,主仆二人围着火堆聊起了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

    “...”

    “少爷,这次回来还有什么想法没?”

    韩东来叹了口气,“我想重新把织布作坊开起来,但是钱不太够,明天我去一趟官府,看看能不能寻点帮助。”

    老邬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拍了拍手,然后往后顺了顺乱发。

    “少爷,咱家有钱。”

    “你乡下老家?我记得你是在乡下活不下去才来我家的...”

    老邬打断道:“不是,是咱们家。老爷留了一笔钱,我以前没敢拿出来,你那时候天天赌博逛窑子,就没给你。想着等你浪子回头再说,后来你就离家出走了。”

    “少爷,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一直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懂事的。打小你就聪明,我不会看错,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好事业。”

    韩东来一把将手搭在老邬肩膀上,这个苍老瘦弱肩膀,曾经孩童时,不知道有多少次骑在上面。

    “老邬,谢谢你。”

    少了两个大门牙的老邬欣慰的笑了。

    “我给你养老送终。”

    “少爷我还不想死呢。”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少爷。”

    “我伺候你,让你活一千年!”

    “那是王八少爷。再说,我也不想活太长。”

    “为什么?”

    “老了就是负担,不好。”

    “瞎说!我说活多久就活多久!”

    “好,少爷,你说了算。”

    “...老邬,你还记得燕春楼的春燕儿吗?”

    “咋个不记得,你当年就是被她迷住了,连家都不要了。”

    “...我走了后,她来找过我吗?”

    “找过,天天来,走了你这个财神爷,搁我,我也要找你。不过,少爷,你还别说,还真是好看,怪不得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

    “老邬,听说新花魁叫秋香?”

    “对啊,好看嘞!那个小蛮腰儿,迷死人咧!”

    “你咋晓得这么清楚?”

    “少爷你刚刚回城,咋也晓得这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