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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生绝脉

    林云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经常性伤痕累累的,一般的食物肯定顶不住,必须得多吃点灵力充沛的才行,而这些食物,价格都不便宜。再加上这个月切磋频繁了点,零花钱又被师父一扣再扣,已经花光了。”

    “你师父为什么扣你零花钱?”刘若汐好奇不已。

    林云平静地说道:“因为我经常骂她,有时候她骂不过我,就会扣我零花钱。”

    刘若汐急道:“你,你,你,你怎么能骂你师父呢!”

    她万分不解,人族不是一向最尊师重礼的吗?

    林云满怀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当然是因为我打不过她,如果打得过,我就去揍她了,唉,靠耍嘴皮子占点便宜,一点也不过瘾。”

    “你还想揍她!”刘若汐妙目圆瞪,惊讶的同时也对林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就不怕被掌刑长老听见?

    林云似是知道刘若汐心中所想,呵呵一笑:“掌刑长老要是听见了,故意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同时给我赞助大批法宝灵器,助我惩奸除恶,激浊扬清。”

    “……”刘若汐只听得心惊肉跳。

    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触及到了宗门高层内斗的黑暗一角……

    林云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师尊与几大长老不和,在核心弟子与亲传弟子内部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也就内、外门弟子不太清楚。

    “所以……师妹,借点灵石给我。”

    “哦哦,好的。”

    刘若汐取出十几枚随身携带的灵石递了过去,这些本来是她用来修炼的,汲取灵石内的灵气自然会比直接汲取天地灵气效率更高。

    “师兄,够不够?不够我再回去取。”

    林云看得眼前一亮:“够了够了,多谢师妹,下个月一定还你!”

    “十几枚灵石而已,不打紧的。”刘若汐摆了摆手,随后又忍不住问道,“你与你师父关系这么差的吗?”

    “差?”林云愣了一下,旋即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不不不,一点都不差,我与她的关系‘好’得很呐!”

    “……”刘若汐看着师兄怒不可遏的样子,已经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

    灵石到手,林云便不再逗留,拖着伤残的身躯,沿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前往万剑峰峰顶。

    紫云剑宗有两大食堂,一座在外门弟子修行的万剑峰上,另一座在内门弟子修行的凌霄峰上。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恶趣味,两大食堂都建在山峰顶部。

    此刻正是饭点,修为高深些的弟子们成群结队,御剑升空,齐齐向着山顶飞去。

    远远望去,五颜六色的剑气虹光汇聚成一条绚烂的长河,逆流而上,横亘天穹,甚是壮观。

    修为低些的弟子也可在身上加持诸如疾行术、轻身术之类的仙法,健步如飞,攀援山路如履平地。

    至于林云这种毫无修为傍身的弟子,那就只能老老实实一步一个台阶,闷头行走了。

    更何况他伤势在身,一路走来,颇为艰辛。

    刘若汐倒是想搀扶他,不过却被他拒绝了。

    “师妹,这是我锻炼身体的关键一环,你不用管我……而且,今日是最后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下来。”

    刘若汐疑惑道:“师兄你一直强调什么最后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林云笑道:“因为从明日起,我就可以正式开始修炼了。”

    “啊?”刘若汐用小手轻掩嘴唇,显得惊讶不已,“也就是说,师兄你三年来一直都不曾修炼过,所以才迟迟无法突破,不是因为他们所说的,你是个修仙废……呃,不太适合修仙。”

    林云无奈地撇了撇嘴:“修炼倒是修炼过,不过没什么用……其实修仙废柴说得倒也不错,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天生绝脉’?”

    刘若汐秀眉微蹙,天生绝脉她是知道的。

    修士修行,有两大至关重要的因素,其一为灵根,其二为灵脉。

    灵根与灵脉都是来自九州大陆的馈赠,万中无一,先天而生,后天几乎不可能更改。

    灵根的影响会伴随修士的一生,而灵脉的影响则主要集中在修仙的起点。

    仙凡殊途,凡俗之辈,欲要窥探仙道奥妙,化凡入仙,必须要借助灵脉来打通仙法之隔。

    具体来说,修仙的起点有五步:打坐吐纳、引气入体、气通灵脉、灵气游走、周天循环,当灵脉内的灵气成功完成一整圈周天循环,它就会被转化为修士自身的一部分,不会随意从体内逸散出去。

    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实现了引气入体,成功突破至练气境。而若是没能完成最后一步,引入体内的灵气会全数溃散,自然就算引气入体失败。

    而天生绝脉,顾名思义,灵脉断绝,在气通灵脉这一步就会被卡住,若无大机缘续上断脉,终生无缘仙道。

    刘若汐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道:“难道师兄你是……天生绝脉?”

    “是。”林云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绝脉,若是只断个一两处,紫云剑宗好歹也是屹立于九州之巅的超一流宗门,不惜代价的话,还是有可能帮我续上的。”

    “不过我体内的正十二脉与奇八脉全是断的,断点每增加一处,接续难度便会翻上数倍,我就算是将珍贵无比的续脉丹当糖豆吃都不可能续上断脉。”

    “我的身体就好像一个满是漏洞的筛子,修炼时无论如何拼命地聚拢天地灵气入体,不到一息时间便会全数溃散,半点都存不住。”

    林云哀叹道:“总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至练气境了。”

    刘若汐急忙问道:“啊,那要怎么办?”

    林云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了青雨峰的方向。

    “我这样的情况,按理说应该彻底放弃修行的念头,老老实实做个凡人。”

    “当时入门考核结束,诸位长老开启灵眼,看出了我体内的问题,我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件事情时,其实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了。”

    “他们有人提议拿几枚延年益寿的丹药将我打发走;有人提议新增个杂役弟子职位……其实就是杂役,允许我待在紫云剑宗,每日扫扫地什么的;也有人一言不发。”

    “然后呢?”刘若汐顿时目绽精光,兴趣盎然,既然师兄最终成为了亲传弟子,中间显然是有转折的。

    “然后啊……”林云一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边继续说道,“有个喝醉酒的家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手中的酒葫芦指向众多长老,破口大骂。”

    刘若汐听到这里心神俱震,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道:这转折就要来了,我可万万不能错过一个字。

    然后就听见林云模仿道:“你们这帮蠢货,到底有没有脑子!二十灵脉全断是什么概念,比起先天灵脉全通都要稀有得多,整片九州大陆数百年都不见得能出现一个,所谓物以稀为贵,你们这帮鼠目寸光的庸人居然看不到他的价值。要我说,将他做成绝世收藏品,日后拉出去游行展览,那灵石都是大把大把地赚……我靠,你们几个想干什么,我给宗门提供一个赚灵石的好点子,何错之有!”

    “诶?”刘若汐眨了眨眼睛,这好像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放手,你们给我放手!你们这帮蠢货懂不懂废物利用,这么好的收藏品,你们不要干脆给我啊,大不了日后赚了钱,分你们个半成……哈,真的让给我了,可以可以……那么好,小家伙,日后你跟着我混,吃香的喝辣的,好处那是数都数不过来,顶着亲传弟子的名头,欺男霸女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就算你去寻花问柳,人家都不带收钱的……我靠,你们几个又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了吗!能与堂堂紫云剑宗的长老亲传弟子云雨一番,哪个好意思收钱,不让她们倒找钱就算不错了!”

    “扑哧!”刘若汐一下子没憋住,直接笑出声来,“那人就是你师父吧?”

    林云无奈抱怨道:“还忽悠我,说什么吃香的喝辣的,结果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这句话时,他的嘴角在微微上扬,勾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第二天酒醒之后,她当场就后悔了,又不好一脚把我踢开,就又忽悠我,说她有办法让我修炼,但前提是我要在三年内坚持完成她布置的所有任务,随后她才会教我具体如何修炼。”

    “既然她说了,我又别无选择,只能姑且相信她一回。”

    “然后,今日便是三年之约的最后一日。”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在今天完成最后的任务,免得又被她找到借口推脱。”

    “这样啊……”刘若汐心中了然,点了点头,“那师兄,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你不用跟着我。”

    ……

    从演武场一路爬到万剑峰峰顶的食堂,打包一份里脊套餐。

    随后提着食盒下山,沿着山道走到青雨峰前。

    最后再攀登青雨峰。

    因今日伤势过重,步履蹒跚,直到日薄西山之时,少年才终于来到了山腰间一片平地上。

    此刻的他已经是精疲力竭,满脸憔悴,每一步都是颤颤巍巍,踉踉跄跄。

    他抬起头,看向了眼前那方青绿色的世界。

    翠竹丛生,清风摇曳,卵石小路穿林而过。

    小路尽头,是一座朴素得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的竹屋。

    绕过竹屋,有一座小小的石洞。

    这石洞是苏叶亲自开凿出来的,约有三丈见方,是圆形的空间。

    洞壁圆润光滑,上面刻满了繁奥复杂的阵法符文,闪烁着青色光芒。

    林云放下手中的食盒,走进石洞中,脱下身上的所有衣物,全都塞进了洞壁上的一处凹槽中,随后又抬起右手,按在了凹槽附近的某处。

    下一刻,一大一小两面半透明的白色光膜凭空出现,大的光膜封住了石洞入口,小的光膜封住了洞壁上的凹槽。

    如此,站在石洞中央的林云,便置身于一方与外界隔绝的独立空间之中。

    林云看到光膜出现,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就靠一口气强撑到现在,胸膛中这口气一松,他再也支撑不住,就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躺倒在了地上。

    四周的阵法符文如同获得了生命一般,开始绕着洞壁缓缓流淌,每流淌一圈,便会滴落出翠绿色的液体。

    这液体滴到半空中便会陡然爆开,化作一团团淡绿色的气流,扩散到整个洞穴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石洞内部都浸没在愈发浓郁的青雾之中,这青雾闻起来有着淡淡的清甜香味,就如同刚刚被小雨滋润过的茵茵芳草地。

    林云赤身裸体躺在青雾之中,彻底放空心灵,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身体表面,就如同缠绕了数万道冰凉的细线,延伸,交织,扩散,将整个人包裹住。

    随着起起伏伏的呼吸,一缕缕凉气沿着鼻腔涌入体内,沁入心脾,最后在胸膛处炸开,化作千丝万缕的凉意,弥漫周身。

    上至天灵盖,下至脚底板,全身上下,无不清凉舒适。

    而在舒适之余,身上的所有伤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这便是师父千叮万嘱每日必须要完成的药浴,哪怕没有找人切磋,没有受伤,也必须要完成药浴。

    不同于一般的药浴,要将整个人泡在水中,师父设计的药浴需要将药液雾化,再利用高压使其渗入每一寸肌肤之中,全面均匀地作用于四肢百骸与经脉血肉,对药力的吸收效率可高达九成九以上。

    大致一炷香后,药浴结束,青色雾气已经淡得几不可见,林云身上的所有伤痕也都全部愈合,疲态倦意一扫而空,整个人重新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从地上爬起,深深吸了口气,上前几步,用食指轻轻点在两面光膜上。

    光膜扭曲了一下,随后便如同脆弱的肥皂泡一般破碎消失。

    重新穿好衣物,林云寻了一处清泉跳了下去。

    迅速清洗完身子后,少年从水中爬了上来,将湿漉漉的衣服拧干,挂在竹架上,又取下一套已经晒干的衣物换上。

    被洗得微微泛白的青色布衣穿在身上,干净利落,气质出尘,更衬托出几分眉清目秀。

    到了此刻,天色已经有些许暗淡,而少年一整日的劳累也终于结束了。

    提着食盒走到竹屋前,少年敲了敲门,见门内久久没有动静,他当即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真是不出所料。”

    说完他便自行推门而入,将食盒放在餐桌上,又不慌不忙地点起几只蜡烛。

    红色的烛火摇曳,将室内照得亮堂起来。

    随后他带着一抹冷笑走到一间卧室前,奋力一脚便将卧室门踹开。

    “砰”的一声,浓郁到化不开的酒气扑面而来。

    卧室之中,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正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林云踹门的动静都没能将她吵醒。

    林云见状又冷笑了几声,也不去叫醒她,而是去厨房寻了个木桶,急匆匆地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