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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风将起 四(5)

    出了大门,一如吴望所想这条窄长的弄堂小道里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守卫在此的齐少华和肖万果然也是不见踪影,他们应该也是如同王振援一般突然消失的,也不知道身陷何种危险之中。

    橘猫二爷似乎是知道吴望的想法一般边跑边开口道:“现在那帮小崽子们真是越来越自大了,这回好了,被人家一箩筐都给兜到了叠度空间里,嘿嘿,真是丢人!”

    “叠度空间?这不是‘围牢’嘛?这次难道……”

    吴望还没说完,二爷便打断道:“小子,这种针对融合者的叠度空间技术可不是你们局里首先研发的,当然也不会是你们独有的!”

    说着橘猫二爷已带着吴望穿出了弄堂,来到了一处水道边,橘猫二爷几步跑到石板码头纵身一跳,跳到靠在岸边的一艘乌蓬小舟之上,吴望也是紧随其后快速地登上小舟,这时狗群的呼嚎声又一次响起,橘猫二爷连忙一挥爪子往蓬舱内走去,原本舱内的景象一阵晃动,吴望这才发现原来是有全息幕布遮在了乌蓬舱口,模拟的图像让人以为舱内空无一物,吴望连忙放下大藏尤莉,将其抱入舱内安置好,橘猫二爷则是小心地将全息幕布有放置好才蹲坐下来道:“好了,这里能遮蔽他们的感应,先等一会再说!”

    吴望这才有空坐下借着篷布内来回流转的微光观察舱内,这乌蓬船舱空间不大,两边都是全息幕布,在舱内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能看到闪灭不定的微光似乎是沿着什么线路来回流转,看起来很像电路板上的线路,应该就是这些装置起到了遮蔽对方感应的作用。

    不多时这艘乌蓬小舟所靠的水道边石板路上传来狗群杂乱的狂吠,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踩踏声,似乎围绕着这一块来回探寻了好一会,随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嚎,踩踏声便四散而开,想来就算这疯狂的狗群背后的驭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突然失去了目标!

    周围又回复了安静,吴望心中有好多疑问,张口欲言,橘猫二爷早已用爪子捂在嘴前做噤声状,吴望猜想橘猫二爷应该能感知到外面的情况,便闭上嘴紧了紧手中的破弩戒备在旁。

    就这样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小舟前头突然微微一震,似是有什么跳上了船,吴望正要有所动作,橘猫二爷便开口阻止道:“是我的源兽回来了,现在没人了!”

    吴望闻言这才放松下身子,坐下后开口问道:“二爷,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想打猎的被人扔坑里了呗!”二爷不屑道,顿了一下直起身子道:“其他的先不管,你想知道这个东桑小妞怎么能这么快感应到维度晶体嘛?”

    吴望这才冷静回想了一下,虽然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大藏尤莉而起,但是袭击者的目的却不知道是为了伤害大藏尤莉还是为了绑架她,而且根据橘猫二爷的两次现身来看,这些袭击者明显就和这段时间在东海政区内制造大规模异化者事件的组织脱不了干系,难道就是冲着大藏家族这种探查维度晶体的技术而来吗?

    “嘿嘿,我们问问她吧!”也不知道橘猫二爷是否做了什么动作,话音刚落就听大藏尤莉闷哼一声,正好在此刻悠悠转醒过来,吴望转过去正想开口询问,谁知看起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大藏尤莉在看到吴望后急忙慌张地翻身拜伏在地,口中惊呼道:“尊者様(尊者大人)!”

    “誓いを覚えてるのか(你们还记得誓言)?”吴望愣愣地不知所措,旁边橘猫二爷却语气庄重地开口质问道。

    这猫还会多国语言啊!吴望听不懂,也不明白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而拜伏在地的大藏尤莉身体微微一震,语气坚决地回道:“大蔵家は決して忘れない(大藏家族永不忘记)!”

    “じゃあ、献身しよう(那么,献身吧)!”

    大藏尤莉闻言之后缓缓起身抬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一脸茫然的吴望看,少顷后应了一句“哈衣”便调整好表情跪坐下来,默默地开始去解衣服的腰襟。

    这句“哈衣”吴望倒是知道,另外大藏尤莉突然解衣服的动作吓了他一跳,连忙伸手去阻止,同时对着旁边蹲坐着看好戏的橘猫二爷开口问道:“二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了什么?”

    这时大藏尤莉才有些反应过来,发现之前的声音和吴望的似乎有些对不上,再看到慢悠悠起身走近的橘猫竟然换了漫不经心的口气开口说话,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本来正在解衣服的手不由自主地捂到了嘴前,吴望估计她也和自己当初见到二爷的时候一样,内心之中天雷滚滚,狠狠地犁碎了现实与幻想的边界!

    橘猫二爷语带笑意地开口道:“哎呀,开个玩笑嘛!冗談(玩笑)!哈哈~”

    大藏尤莉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忍不住开口道:“これは何ですか(这是什么东西啊)?”然后看到吴望不解地抬了下眉,这才意识到吴望可能听不懂东桑语,马上又补道:“这个~什么东西?”

    吴望终于听懂了,正要开口解释,橘猫二爷不高兴地叫道:“你才是东西!你这个小妞太没有礼貌了!大藏胜人就是这么教导后辈的吗?”

    二爷话中所指之人应该就是大藏家的先祖了,大藏尤莉一听便立马朝着橘猫二爷不停躬身道歉,而吴望却是十分讶异于大藏尤莉竟然这么快就接受这只能口出人言的奇异橘猫,似乎面对的是一如他一般平常之人,不过讶异归讶异,吴望还是在旁介绍了一下橘猫二爷,说是介绍但实际上只能算是通了个名而已,因为他也不清楚这只橘猫到底算什么“东西”……

    “二爷我行走江湖几千年,你们家祖上大藏胜人当初见了我也……欸,小妞你什么时候受的伤?”二爷似乎刚想展开“久远”的画卷,不经意瞟到大藏尤莉袖口上的血迹,马上转口问道,口气中有些不理解又掺杂了些许担心,不过吴望却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满,也不知是对谁。

    这大藏尤莉目前刚好身处于和维晶初步融合的阶段,若是伤得重了,身体状态不在最佳状态的话可是会影响后续融合过程的,说不好还会功亏一篑!

    大藏尤莉也是一愣,仔细检查了一下后转向吴望,原来是刚刚吴望阻止她的时候把血蹭到了她的衣袖上,再看吴望的袖子一小半都被鲜血渗透湿了,顿时惊呼道:“呀,大人,您受伤了!”

    “是你小子啊,受伤了怎么不说!喏,那边箱子里有凝血带什么的,你自己先弄一下!”橘猫二爷也是小松了一口气,可被这么一打断,却没了继续说故事的兴致,而大藏尤莉闻言则是抢着过去翻找,然后拿过来亲自给吴望包扎,吴望推脱不过,只好卷起袖子任由大藏尤莉处理伤口。其实吴望的伤口也不是特别深,只是有些长而且有好几条,刚刚一路用劲,衣服摩擦不断,创口不及愈合,血就没停过,简单清理一下,贴上二爷所说的凝血带——一种近肤色半透明凝胶状弹力带后吴望立马感觉伤口疼痛感几乎消失,而且还有一股凉凉麻麻的感觉,似乎效果很好,但是这玩意在特动局里都没有见过,突然觉得二爷肚子上要是再有个袋子都可以扮一扮那蓝胖子猫了!

    二爷看着他们弄好后才继续开口道:“小妞,你刚刚接引到晶体就被打断了融合过程,好在二爷我给及时你戴上了个稳定器,能帮助你调整身体情况,辅助稳定后续融合过程,这可是二爷我最新研究搞出来的小玩意!”

    大藏尤莉似乎听得有些茫然,吴望想起之前二爷似乎在她头上拍了一爪子,指了指她的后脑勺,大藏尤莉顺着一摸才发现头上一直贴着一个轻小犹如发饰一般的小东西。

    “唉,别弄掉了,一次性的啊,二爷我可没带第二个!”橘猫二爷的话让大藏尤莉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端正地跪坐好,想来她自己也清楚之前受到冲击后融合过程会变得很不稳定,但她一直没有感受到晶体能量的暴走反噬,应该便是因为这稳定器,这对她来说可真是及时雨啊!

    二爷看大藏尤莉坐好后抬起小爪子指了指吴望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哈衣,尊者留下的画像大藏家族一直好好保存,我们每个人都会牢记在心,可大人他是?”大藏尤莉不明白橘猫二爷心中所想,不过说起来她心中也是非常疑惑,而吴望听着他们意有所指的话语却是变成了丈二和尚,根本摸不着头脑!

    “那就对了,虽然二爷我因为一些原因记忆数据有些模糊,但上回就觉得有点像,你看也很像吧,那就是了!哈~怪不得当初一见到这小子就想一巴掌呼上去呢!哈哈哈~”橘猫二爷说的话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一阵大笑后才继续说道:“想来也是,那家伙虽然一脸欠揍,但本事还是有的,撒下那么大的网,怎么可能连拉网收鱼的人都弄丢呢!对了,小妞,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来,这回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心里有谱吗?”

    大藏尤莉沉默了一会后看了眼吴望,然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其实爷爷收到这个消息也很疑惑,但是自从和尊者大人家族失去联系后我们一直都接引不到家主先人的这尊鼎晶,所以就算知道有危险我们也一定要来试一试!”

    “知道你们还只带这么一个老头来?”橘猫二爷不满的声音响起。

    “佐佐木爷爷很厉害!”大藏尤莉不服气地辩解道,但是在这只橘猫略带揶揄的眼神中泄了气,又弱弱地说道:“爷爷他不能离开家族……”

    “想来你们也能猜到是谁给你们的消息咯,那么这个位置信息能提供地这么准确,你应该也能想明白吧!”

    大藏尤莉抿了抿嘴,轻轻点了一下头,流露出一丝愤慨和深深的无奈。

    橘猫二爷看在眼中,口中抱怨道:“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越混越回去了,事事都要二爷我来操心……”随后走到吴望边上用小爪子拍了拍吴望后转了个话题道:“呐,这位小吴望你熟悉了,他能长这么一张讨人厌的脸可是有原因的,你肯定不知道他妈妈可是尊者邢家当代家主哦!”

    吴望听了一脸无语,抛去二爷说他长着一张讨人厌的脸不说,突然就说他母亲是邢家当代家主的话,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拜托,虽然结合之前的生活和二爷他们的信息来看自己的母亲是邢家中人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那也只是可能性而已,更别说是家主了!

    大藏尤莉用不可置信中夹杂着三分惊喜的表情看向吴望,橘猫二爷趁热打铁吩咐吴望道:“小吴望,你把封眼玉佩拿出来给她看看!”然后转向大藏尤莉道:“你也用你家的黑石头放一起感受一下!”

    那个玉佩?这玩意难不成还是邢家的信物不成?吴望想归想,还是依言从怀里掏出玉佩,握在手中紧了紧后递向了大藏尤莉。

    大藏尤莉则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轻声辩解道:“二爷大人,那叫‘玉丸’,不是黑石头!”说着也从腰襟一侧摸出一个物件,正是之前吴望瞄见过的那个黑色扁圆形物件,这回倒是能看清楚了,这个物件上面有几条暗金色的竖条花纹,整个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些压扁的黑色灯笼,只是顶部又微微有一个圆顶凸起。吴望原本以为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玉丸”,可随后大藏尤莉把那处凸起给打开了,那里原来是个盖子,只见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黑色扁圆形如鹅卵石一样的东西,难怪橘猫二爷说是“黑石头”了。

    大藏尤莉接过吴望的玉佩,另一只手握着玉丸,提气感应起来,这时吴望发现那名为玉丸的黑色鹅卵石之上闪过一些淡淡的纹路,果然不是简单的东西!

    正仔细感应的大藏尤莉渐渐拧紧了眉头,然后深吐了一口气,脸上转眼绽开朵朵桃花般,笑魇如花,收起了玉丸后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还玉佩,看向吴望的眼神中也满满都是星星!

    吴望不清楚大藏尤莉是感应出了什么,接过玉佩,却见大藏尤莉又要躬身下拜,他连忙伸手拦住,有些不解又带着尴尬地看向那只橘猫,可橘猫二爷才不会对吴望解释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开口道:“怎么样?没错吧!再看看这张讨人厌的脸,我都忍不住想拍上一爪子了!哈哈哈~”

    怎么老是提讨人厌的脸,这是有多大的怨念啊,之前还说自己记忆缺损,就算有怨念不也是应该一起随记忆缺损的嘛!吴望心中不住摇头叹息,从小到大自己长得就算不说帅气至少也是清秀,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长着一副讨人厌的脸呢!

    二爷瞥了一眼一脸无语的吴望,收了笑继续道:“不过呢,邢家因为一些原因需要隐世,小吴望的身份呢我们也要保密,所以你看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融合,因为要低调,但是呢时机也快了……既然大藏家还记得誓言,那么对着吴望这个邢家少主人也一样,对吧?”

    吴望清楚二爷是为了更好地取信于大藏尤莉,虽然不认同橘猫二爷胡乱给自己加身份,但至少那块父母留给自己的玉佩应该不会有假,也算不上是完全欺骗她,而且目前的情况当然是要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些东桑融合者世界的情报,一个良好的信任基础当然是理想的开端,所以吴望也就硬着头皮配合这只橘猫表演。

    “はい(是)!”大藏尤莉认真地点点头,于是乎在橘猫二爷的询问之下,让这个二爷口中与刑天家族关联甚深的东桑大藏家族近代的脉络逐渐清晰了起来:

    其实大藏家族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处于半隐世状态的中立学术型家族,从古至今也有许多融合者属臣及属臣家族,在东桑地区自成一方不可撼动的势力,但是自百余年前始其他几个融合者家族突然兴盛了起来,培养出了许多新的融合者,整体势力大幅增长,再加上维新改革后热兵器的兴起,大藏家族在实力层面上便处在被压制的地位。单单这样的话其实大藏家族还能吃吃老本维持一下中立,但是当时的族长大藏新木应召带着家族一份重要研究成果前来珑夏要与那代刑天会面,可是却在离开码头后就失去了联系,随后不久东桑帝国军方就出现了以那个研究成果为基础的破弩前身,同时以真田家为首的融合者家族也找上门来,告知族长大藏新木的死因乃是被珑夏融合者袭击所致,要求大藏家族带头对珑夏融合者集团进行复仇。当时大藏家族虽然也清楚事情并不如真田家所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失去了家主这位强力的融合者后势已不在己方,为保存自身实力,只能虚与委蛇,可谁知经过多年战争的洗刷后,大藏家族的属臣要么被派去当了炮灰,要么被利诱倒向了其他家族,到现在大藏家族只剩下包括佐佐木有信在内的两位属臣及家族,当然大藏家族其实在属臣倒向其他家族时也已经意识到当初家主大藏新木的行踪为何会泄露了,但战后的大藏家族更加无力去争辩什么,只能一边接受真田家族等融合者联盟的胁迫一边修养生息静待时机。

    寻祖祭中各家族所用的器物也是大藏家族结合自身能力的研究成果之一,这也是被迫妥协后不得不提供的配合之一,只不过交出去的是弱化版,效果和效率都大打折扣,也算是大藏家族的一种抵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