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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起卦·甲

    弹指一挥间,晨起辰落,叶黄时节,大晚深秋,本来是前夜骕骦悬弧之辰,故而宴请兄弟酒醉,今日大醉初醒,头壳天旋地转,突听门外一子狲敲打惊锣噩耗鸣啼,立刻简单整理了一下着装,撞门走出睡账外,寻噪声而怒斥。

    只看门外猴狲顺势甩开锣锤跌撞跪倒在门前,全身抖动,金毛直立,对着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主次,最后只待其指手示意门外松岭方向,才清楚的让人明白,磕磕巴巴的说词:“爷,那……死了……”。

    “死?什么死死死的,一大早就不讨个吉利话,谁死了……”我边说边扶起手拍了拍懒洋洋的嘴唇,打起了哈气。间歇中眼角涩涩的困泪黏着住上下眼睑边的睫毛,许是粘稠的作用太大,略感几根不舍的睫毛硬生的抻动起眼皮,尤其是右眼的牵扯最大,致使连连颤抖,心中也越加抽搐,脑海中恐惧之态遁入其中,“不对,死!……谁死了?”恍惚之中狰觉大事不妙,立刻追问道。

    猴孙大喊“二……是二爷……”

    此声一言,犹如铁锥刺入脏腑,直扎心脏,我的身体往后一顿“胡说!在哪?快领我速去”,立刻命猴孙引路。

    出账外,呼唤内寨备装猴军五十余人,过门前犄角残雨沟,落马行泥路,找寻现百尺松岭山头悬挂一物,浪浪荡荡的随风摆动,现一吊死尸,人尸头颅灰黑突嘴尖耳,棕红裸体,细细端详难料确实如猴孙所言,真的是自己的结拜哥哥黄耳兄长。

    速速召唤猴军越入峰顶,为其救命。

    两三人爬山,一二人托举,猴军齐力脱去苍松骨,杂乱无章解开撕肉系绳,根本没有一个规划和适当而冷静的措施,只有一切绕梁于耳的噪乱之声在此时震掣山谷。

    群猴托下尸体赴于平地,骇人形貌惊愕四周,犹如红血面具人,貌虽完好,躯体尽剖肉皮。

    眼眶凹陷,眼球凸起,虹膜灰糟一片,鬏耳硬挺直立,长舌尖赤裸外露牙痕根暴露,舌骨骨折,脖颈沤血,颈骨脱臼,锁突变形,胸肌绷起,血管圈圈缠绕密集周身,剩余再没寻找出其他伤害。

    现场诊断:1.编绳强压颈部呼吸道堵塞,颈部血管栓结,致使大脑供氧不足刺激迷走神经引发心跳停止。2.尸体从脖颈勒痕处至下,延伸到脚踝完全肌肉暴露,可以发现凶手剔皮术极为精妙,全身上下不现一丝刀痕。再从血液的干枯状态和肌肉受到氧气侵蚀的结果看,剐尸应在勒死后期完成,时间不超过一柱香功夫。

    诊断总结耳兄定死为悬梁。

    ‘到底是何人所为,何人大胆……’众士正为黄耳二爷的残死而伤心、愤慨,争相要讨得报仇守帅,造势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难料山谷林中又传出一声嚎叫,众目顷刻间随之,留取二士,其他速疾。

    穿密林经梅海,梅树群中落地草丛遍地献血,惊现一人低头靠坐于当中树墩前,此景犹如红油蜡烛燃化成一滩蜡油般,而中间萎靡的尸体就是那根燃尽后仅剩的短短蜡芯,画面及近灯灭油枯状。踮脚近前窥望,坐尸确为骕骦三爷。

    死态四肢全无,只剩头颈躯,全身干瘪,观切口处骨肉绽开,但切口平整,裙褶下更是作下阴刑,阉割手段及其残忍。突然一个士卒惊觉:“爷,三爷嘴中好像含有东西……”,我立刻收纳愤怒之心,推开旁人近身扭头端详,轻轻端起骕骦冰凉的头颅,那一寸寸熟悉的肌肤,一个个曾熟悉的表情,迅速映入眼帘,看着哥哥此时苍白的面容,下垂的五官,松散可悲的样子,我的眼泪顿时失去阻碍,河口决堤般从眼角处喷泻出来。

    我轻轻的用手指搓了搓骕骦的下颌,希望让自己再用最后的感触记录下这个曾经带来快乐的知心哥哥,可是一个错觉立刻让我眉头紧皱,也不知何故身体就像要进行自我保护,反射神经立刻携着脚跟向后退撤,让我猛地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是一个极其恶心的一幕,恶心到了极点,面前骕骦两腮一颤一颤,慢慢从紧密的嘴唇缝隙处憋出一阵难闻的恶臭之气四散周围,顺着恶臭的来源,死僵的嘴角随之泄露,两条灰绿色的液体紧随而下,一汩一汩的振动肮脏之物‘呲’一下把这个本为密不透风的嘴唇撬开,‘噗’一声喷涌出一滩浓稠的酒垢,弄得骕骦全身都是,事情到此并没完结,直到口中最后一物滚落胸前,才至结束。

    集中目光,纠察何物,心中所答此为生殖茎囊,震惊旁人,众士尽恼。

    愤怒之下忧心忡忡,我急忙查阅身边人员,尤其是我的兄妹们,还有哪位兄弟在旁:“娇蚺?娇蚺小妹……冉伯大哥?……番鹫平弟?……”

    难料除了众群猴士外,只剩不知何时尾随出现的装势冉伯和默默无语的娇蚺。追问番鹫平弟现在何处,却无一人回答。

    忙令猴士三对人马,一对驮运黄耳二爷尸首回府寨,一对扛起骕骦三爷尸首回府寨,另外一对速于我、冉伯、娇蚺三兄妹携十名猴士一组散四方觅鹫兄。

    巳时寻,亥时仍未得踪迹,只得原路回归征途。

    途中经过小溪塘,蒲草随风摇摆,听蛙语蝉声战战兢兢。我与众人疑虑,试探的层层推开蒲草,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

    忽然,我止住众人脚步,面前无数绿光流萤铺在一起,状如土丘,似有藏物,我命猴士立刻持器扫开,刹那间虫萤四处飞散,茫茫浮云黯淡之光下暗黑中裸出一具苍白尸体飘于水丛,众人惶惑径直扑向水中快速打捞,唤娇蚺驻留,我与伯兄凑上前指挥。

    喧闹一阵,霎时再无声音。

    尸体移出,众人撤步围观,观其体型,尸体已经被污水浸泡的肿大了许多,长时间的滞留野地也早已被经过的虫蚁腐蚀的残缺不堪,并且服饰还是传统的宿服,更加让人难以辨认。

    但是脑子想象的却并不那么简单,总有个神经揪扯着根弦,让我怀疑,让我猜晓面前这个必定熟悉的人,或一个最不想承认的人。

    我哆哆嗦嗦伸出手一点点拨开尸体面容上的乱发,一根一根撩动的瞬间,我的心揪的越来越疼,就像身体内缠绕的万般丝线,拉着、薅着、扯着、拽着,把一块一块结实的肌肉都拧的像要撕开似得。面对着这具又一个极为熟悉的脸庞,我的眼瞳立刻放大、放大、再放大,硬生顶的眼眶生疼,使得视觉开始摇晃和更强烈的震晃,这是视觉,还是幻觉,我虚幻的弟弟,番鹫,我的番鹫五弟,他僵硬虚假的躺在这里,让无数宵小进行放肆,狂妄的凌辱。

    番鹫,一个曾经多么单纯的弟弟,虽然有时会说一些不切实际地梦话,做一些追求过于高远的目标,或者还有时太过于听从兄长的话,不分个善恶,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办事听话,并且他还有一个最让人羡慕的一点,就是他那张仿如女子之容俊美绝伦的脸蛋,水嫩的肌肤,颧眉立体雕刻衬托极其清晰的五官,满头油亮茂密泛红的棕发在阳光照射下分外耀眼,一双柳叶剑眉下一对英气袭人的双眼一眨一眨的挑着齐整的睫毛,不动则以,一动世间再无倾慕人,坚挺的鼻梁,高而端庄,嘴唇更是唇线分明,厚薄适中,曾经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番鹫不用说话,便能把万千女子勾入怀中,现在的我终于明白,就是因为他有一个举世无双,可以随时挂在脸上另人讨爱的笑容,虽显坏但真心迷人。

    是啊!多么完美比例的人啊!这就是番鹫,这就是我的五弟。

    可是此刻:当下这具造孽的身体,浮肿的脸庞,眼眶中的瞳子已无,双耳切除,操过劓刑,微张的嘴中牙齿全部掰断,舌头也不知去向。

    听着娇蚺撕心的哭啼、冉伯裂肺的唾骂,我的心碎了,碎成一片片又薄、又锋利的刀片,在我的身体内刺着、扎着、挑着、刮着,逼迫我直至精神崩溃。

    何人如此残忍,到底何人有如此大的仇恨,至我兄弟性命。

    本以为我等六兄妹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超脱人生之路,可就在这样短短一夜的时间,阴阳分隔,无缘无故只剩三人,难愿赴今朝。

    我跪在番鹫尸体前,身体软软的向左右摆晃,喘息一点一点开始闭塞,身体越来越沉,大脑渐渐模糊,一刻时后,目光灰暗,触觉全部消失,‘嗡!’的一声,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五日后。

    我在头疼的震荡中醒来,缓缓的在被窝中挪了挪四肢,攥了攥拳,直了直手指,酥软的挺了一下胸,感受那颗不太健康的心脏是否还有力气蹦跳,‘哦!很幸运,它还在跳!’

    “呼……呼……”寻着怪声,我迟缓地向右侧偏了一下头,原来还有一个伴侣正埋头躺在身旁。仔细打量,蓬乱的黑发一根碧绿的凤头玉簪歪歪斜斜的插在上面格外醒目,瘦弱纤细的脸颊旁一只纤手拨动在嘴唇四周尤为可爱,原来是娇蚺。

    我悄悄的掏出左手,身体向右侧轻轻拧动,探进她,柔柔的捋了捋她撒在面额上遮盖眼角的三两发丝,却无意中惊醒了她。

    我迅速收回了手,摆好僵直的身体,淡定的看着慢慢坐起的娇蚺,稍稍对她露出了一丝感恩的微笑。而此时的娇蚺却眉头一撅,暗暗唆了下鼻子,上唇嘟动微张但又快速收回,一行欲言又止的表情在最后翘起嘴角治愈的微笑后平淡下来,虽然黑黑泛累的眼圈和充满血丝的眼睛让她失去了往昔的纯透和玉洁,淡化了她的美丽,但是只要看到她,感受到她在我的身边,我就会体味到无限的安全和幸福。

    我的痴心驾驭不了这似轮回般的悬殊感,迷住的感叹,我的灵魂松懈的似有似无。我并不敢妄想,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平常的对话,心就够了。

    娇蚺嘴唇半弹,拨出一组很省略的词,但声音实在太小,并没有听清,我只以附应的点头回应了她。

    望向屋外,云朵清晰,一片苍白的恐怖之感配合着四周环境中可怕的安静,几许思念与疑惑转瞬间混入脑海之中,云烟缭绕,昨日种种骇人景象如影像般在眼前一层层掠过。

    我的身体一抖,右手迅速抓住身旁物体,捏住,捏住,再捏住,此时的我并没有考虑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个物体好软,好温暖,可以让我感到好安全。我拄起身体,翻开沉重的被盖,没有理会娇蚺阻拦,拖着身体冲了出去。

    打听兄嗣尸体,得知早已入祭堂,帘雨峰藏尸洞。

    入藏尸洞,直通百步见申寂殿,千百灵牌层叠放于此处,洞中岩壁悬挂六道轮回咒组成累累隔断,闻中央烹灵香铜鼎滚滚祭祀香旺盛,察左右阴虚烛台,上座九十九根白蝠蜡依起伏顺序环绕在正当轻烟袅袅的厉臧极冰石床四周,此石为上古遗落七彩沧琅石,是猴族世代保有的神物,生者只要平躺一夜即可打通三通八脉,运功者更为奇妙,死者如果搁置便为保鲜,欲用运功者传劲更可亮相死后第一容貌,可谓答疑。三尸兄就此存储保留尸鲜。

    我默默上前立于尸前,眼睛酸酸的看着裹着白布的尸体,脑海中冲蚀着曾经与兄弟生活的一切,不论是酒后骑人马赛的人仰马翻、还是衣板滑山赛的头破血流;不论是赌牌输了脸上写丑字的浑身不屑、还是同榻共枕时偷抹胭脂画乌龟的落拓不羁一切的疯狂玩闹浮光掠影历历在目。

    这种暖的、湿的、更是痛的回忆,真的让人无法承受。我含着泪,调出精神中仅剩的血性勇气携礼躬拜,双手点燃三柱祀奉香,酌三盅酒,三两牛羊猪肉食,三点果,退礼拱手长揖跪步,击人三鬼四四生头。

    开白布,行坐、结跏趺坐、单盘打坐,祭度词试用潜心劲,势要察略兄弟死况细节,志要于此得死因。

    闭目脱舌,结坛掐诀,华盖指光入印堂,反馈清明后脑风池,育舌尖抬上颌腭咽壁绘画三头左巴摄魂纹,裹双唇,强捏口中湿痰熏烫炎火,沸腾气劲纳咽囊廉泉穴,反漏斗形经天突、左右乳根、膻中、中脘、上丹田,牵缠腹股终点下气海,泼开大火周天七百二十穴,顷刻间身体经脉光芒通达,迅速聚集入掌心融十指指尖,展臂膀顺时旋转,依气火成金光圈,气浮于前,睁目口爆‘掣’字,腭咽壁立刻弹出三头左巴纹浮入光圈内。劲力推掌,只看三巴纹光圈顺势形成延伸光路穿入尸台,接触尸体立即扭曲缠裹做忽明忽暗状,就此潜心劲术法结束。

    我收回臂膀,把双手下搭在小腹前,微微手指捏动一番,深吸一口长气挺直身板,直勾勾的瞪着眼珠子等待着潜心劲在三位兄弟尸体上产生功效。

    静静地,静静地,期待慢慢开始让我产生绝望的心情,怀疑越加深刻,眼神也开始了流离。

    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沉没到了心灵的极限。突然,尸布翻动,一下子把我从疲倦中惊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赤手擦拟,再次判断面前的真假,难料眼前却是平复,我撑地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准备上前复查。猛地一激灵,尸体再次翻动,并且翻动速度极快、幅度极大。此时我真的相信了那个尝试,面前的诈尸场景让我深信不疑,一条条暗淡的幽冥蓝光和一团团蒙着细烟的金色气团穿过尸布,牵拉、绑接、扣接、堆叠成三个虚拟的人形,当最后一根蓝线穿过气团回弯扭曲捆绑到最终接口,人形就像招了生命般活动起来,摆起了随意的造型。

    三个人形不断的改变形态,一会半蹲头颅左侧一倾斜,肩膀向上一担身体自然向后滑行,片刻躺下;一会双手后挠,身体后仰两脚反复蹬踹,脱离尸布悬空吊起;一会摆晃的走着,身体前倾扑通坐下;又或者一会张开嘴唇,牙齿碎掉、伸出舌头,断掉、涨出眼球,弹掉、鼻子耳朵消失掉;一会从脚跟裂开皮肤,如脱掉衣服一般干干净净;一会阉割下体塞入口中,砍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