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致命方案
“滋——”
电流的嗡鸣。
床头的扬声器传出鬼护士尖锐的嗓音，“每天早上六点半和下午一点打针，请各位患者待在病房，不要胡乱走动，外出请带好腕带。”
李承妍开始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生病了，浑身乏力酸痛，仿佛坐在一条漂泊在海洋深处的大船上，发黑的海面、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受噩梦的规则影响产生的变化。
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抬起头是天地一色的晦暗，低下头是海底的万丈深渊。
……
好冷……
浓稠的黑暗不见半丝光亮，深入骨髓的寒冷好像连思维都能冻上。身下的流体排斥者她的下沉，微弱的波动牵引着她缓缓移动。
“15床！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长针刺入脑髓的感觉称不上多么疼痛，更痛的是针尖一点点钻透颅骨，剐蹭脑膜，拨动敏感的神经。
这感觉绝对不算美妙，但至少鬼护士唤醒了自己。
李承妍睁开眼睛，视线渐渐聚焦，仿佛刚从沥青中捞出来的医疗工具裹满了结块的黑色液体，风干般泛出尘土的灰色，鬼护士身后大片灰白色的低调上涂满了色彩。
惊悚、艳丽，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细腻柔滑的触感，从深处涌出的绮丽变化，令人愉悦的、直击灵魂的震撼。
只一瞬便枯萎下去。
“你昏睡了一天，但是不用担心，经过我们的全力抢救，你已经脱离危险，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按铃。”鬼护士和蔼地说。
“这……这是什么？血吗？”李承妍心惊胆战地问。
“没错，您贫血，只有六点几，但是血小板还可以，明天张大夫会给您做骨穿明确诊断……”
鬼护士后面说了什么李承妍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急切地追问道，“这一袋什么时候输完？”
“还有两个小时。”鬼护士慢条斯理地收拾着。
……
“……不用担心……无力……帮……换……特别……”
断断续续的低语在耳边盘桓。
“**泽。”
“**泽？”
“**泽！”
呼唤的声音骤然放大，打码导致的哔音震耳欲聋。
李承泽豁然睁眼，一句国粹险些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
眼前的生物虽然看起来还有个人形的轮廓，但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一把枯瘦的骨头兜在宽大的衣服里，黑洞洞的眼眶里两丛鬼火稳定地跳跃，豁开的嘴角一直拉到耳根，靠着黑色的手术线才能将两边的面皮对合，翻开的肌肉显出感染发酵后熟肉般的深红，残缺的右臂被金属代替，手的位置上是一把充满铁锈却又意外锋利的剪刀。
李承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还有胸前挂着的工作牌。
“百嘉力？”
“我在，您想去上厕所吗？”百嘉力一板一眼地问。
“？？？”李承泽的眼睛里闪过刹那的茫然，随即被惊恐替代，几乎尖叫着从喉咙里挤出呐喊，“我怎么动不了？”
“先生，您患有重症肌无力，非常非常严重，难道您忘记了吗？”百嘉力伸手从他的床头取下了几张卡片，在他面前展示着——一级护理、防止呛咳、防止褥疮。
重症肌无力？？？这种病在黑暗纪元前不就已经彻底攻克了？
“医生稍后会对您进行鼻饲管及气管插管的治疗，避免您发生窒息和肺部感染。”百嘉力将卡片塞回到床头功能带的卡槽里，对李承泽展示着自己的胳膊，“不用担心，您瞧，把生病的地方换掉就可以痊愈了呢！”
李承泽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他悄悄咬了下舌尖，剧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或者说，不是简单的梦。
更糟糕的是，他真的开始感觉呼吸困难，连咽口水都险些被呛到，眼皮也愈发沉重，坠着铅块似的难以睁开。
百嘉力眼眶里的火焰欢快地跳动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一动也不能动，连张嘴说话都开始费力了起来，舌头不受控制地向喉咙滑去。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生理上的病痛和改变的确不是靠想就能改变的。
……
“终于找到你了，李二哥～”
幽灵般空灵的嗓音飘了进来，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脸沉痛道，“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不过我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唐遇！
李承泽瞪大……没瞪出来。
他的眼皮子已经快要粘在一起了，只能从缝隙里看见唐遇扬起的唇角。
“一……z……mmmmen……”
李承泽尴尬了一瞬，还是继续努力发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唐遇微微蹙眉，“昨天你碰到什么了？刚分头行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记得分开时你还很正常，几乎看不出你是个重症肌无力患者来着……”
唐遇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焦躁地在床前来回踱步。
李承泽的心底一沉，从骨头里泛出冷意来。
他这个样子明显不正常，过度的兴奋和焦躁，还有无法自控的强迫行为。
“有了！可以换身体啊！”唐遇眼睛一亮，顿住了脚步。
那诡异的眼神好像在盯着一个有趣的玩具，极端的恐惧终于冲破了某种阻碍，李承泽的手指终于动了动，惊喜涌上心头，来不及品味这一点快乐，李承泽脱口一声大喝，“唐遇！！！”
“嗯？”
唐遇眨了眨眼，凑到了床头蹲下，小声道，“怎么啦？你不开心嘛？能获得超能力欸！”
“别在那儿做梦了。”李承泽艰难地蹭着坐起了些，“到底发生了什么？”
深棕色的瞳中泛起涟漪，唐遇似乎是笑了一下，刹那间，错觉般的恶意让他如坐针毡，李承泽很难把视线移开。
人会恐惧未知，至少也要死个明白吧？
“因为要治疗，在挂水时必须要让鬼护士看见，所以早上六点半和下午一点必须待在病房。妍姐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目前被迫输血，输血后体温变低、出现幻觉。虽然但是，我感觉那是她的超能力，就像我救你一样，把我的肢体换给你，可是坏的太快了……”
怎么会有人用如此委屈又可怜兮兮的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李承泽僵硬地瞥了眼自己的四肢，它们目前都被衣服遮盖起来了，看不出什么异常。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唐遇的露出了笑容，伸手扯开了他的衣服。
“！！！”
横七竖八的缝合创口交织在一起，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反而因为重见光明而欢欣鼓动，皮下仿佛有什么活物。
一抹冷光。
李承泽顺势望去，心头一跳。
唐遇从储物柜里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
完全不像这个地方有的东西，毕竟光是病房里就到处都透着老旧废弃的模样，仿佛经历了一场紧急打扫，但岁月沉淀的痕迹却没有消掉。
“你要干嘛？！”李承泽警惕道。
“帮你啊！再拖下去就要下午了。”唐遇举起刀，狠狠扎了下去。
“唔——”
随着一声闷哼，唐遇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很快，脸上又泛起诡异的潮红。
“你……你……”李承泽结结巴巴半天才失声道，“你在干什么？！你会死的！”
“不会……”
唐遇回过神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胳膊扔在了李承泽的身上。
“咕叽……咕咕……”
内脏挤压蠕动的声音让人牙酸。
那些被缝合好的伤口此时变成了一张张布满利齿的大嘴，森白的牙齿狰狞地支棱出来，从断臂上刮咬着血肉，传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更加诡异的是，他正在一点点恢复力气……
如果在电影里看到，或许他会感慨赞叹剧情设计，但是！它现在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李承泽有些崩溃地闭上眼睛，像是在逃避什么。
“怎么了？”
气音伴着滚烫的热气钻进耳道，烫得他一个激灵。
李承泽睁开眼睛，唐遇的胳膊竟已经长了出来，只是新长出来的似乎更加细嫩白皙。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承泽沉声问道。
唐遇思考了一下，眨了眨眼，“妍姐说咱们要在这里待七天，每三天一次必杀夜，如果找不到方法，就一定会死至少一个人。
所以咱们就开始找死因啦！妍姐怀疑她会死在骨穿时或者输血，你会死于窒息，我……”
“我……”
唐遇几次尝试，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承泽只好开口，“跳过这一段吧！”
“我在办公室。”唐遇顺势接道，“我认为，医生和护士都是玩家这边的，至少他们希望咱们活下去，无论是以什么样的状态。你去了档案室调查这家医院，你说……你好像听说过这里。妍姐突然晕倒被拉回病房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承泽注视着他的双眼，“我的……方法是哪儿来的？”
刻意含混不清的话并没有影响理解。
唐遇沉默了片刻，露出了一个灿烂地微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电流的嗡鸣。
床头的扬声器传出鬼护士尖锐的嗓音，“每天早上六点半和下午一点打针，请各位患者待在病房，不要胡乱走动，外出请带好腕带。”
李承妍开始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生病了，浑身乏力酸痛，仿佛坐在一条漂泊在海洋深处的大船上，发黑的海面、狂风骤雨、惊涛骇浪，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受噩梦的规则影响产生的变化。
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抬起头是天地一色的晦暗，低下头是海底的万丈深渊。
……
好冷……
浓稠的黑暗不见半丝光亮，深入骨髓的寒冷好像连思维都能冻上。身下的流体排斥者她的下沉，微弱的波动牵引着她缓缓移动。
“15床！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长针刺入脑髓的感觉称不上多么疼痛，更痛的是针尖一点点钻透颅骨，剐蹭脑膜，拨动敏感的神经。
这感觉绝对不算美妙，但至少鬼护士唤醒了自己。
李承妍睁开眼睛，视线渐渐聚焦，仿佛刚从沥青中捞出来的医疗工具裹满了结块的黑色液体，风干般泛出尘土的灰色，鬼护士身后大片灰白色的低调上涂满了色彩。
惊悚、艳丽，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细腻柔滑的触感，从深处涌出的绮丽变化，令人愉悦的、直击灵魂的震撼。
只一瞬便枯萎下去。
“你昏睡了一天，但是不用担心，经过我们的全力抢救，你已经脱离危险，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按铃。”鬼护士和蔼地说。
“这……这是什么？血吗？”李承妍心惊胆战地问。
“没错，您贫血，只有六点几，但是血小板还可以，明天张大夫会给您做骨穿明确诊断……”
鬼护士后面说了什么李承妍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急切地追问道，“这一袋什么时候输完？”
“还有两个小时。”鬼护士慢条斯理地收拾着。
……
“……不用担心……无力……帮……换……特别……”
断断续续的低语在耳边盘桓。
“**泽。”
“**泽？”
“**泽！”
呼唤的声音骤然放大，打码导致的哔音震耳欲聋。
李承泽豁然睁眼，一句国粹险些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
眼前的生物虽然看起来还有个人形的轮廓，但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一把枯瘦的骨头兜在宽大的衣服里，黑洞洞的眼眶里两丛鬼火稳定地跳跃，豁开的嘴角一直拉到耳根，靠着黑色的手术线才能将两边的面皮对合，翻开的肌肉显出感染发酵后熟肉般的深红，残缺的右臂被金属代替，手的位置上是一把充满铁锈却又意外锋利的剪刀。
李承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还有胸前挂着的工作牌。
“百嘉力？”
“我在，您想去上厕所吗？”百嘉力一板一眼地问。
“？？？”李承泽的眼睛里闪过刹那的茫然，随即被惊恐替代，几乎尖叫着从喉咙里挤出呐喊，“我怎么动不了？”
“先生，您患有重症肌无力，非常非常严重，难道您忘记了吗？”百嘉力伸手从他的床头取下了几张卡片，在他面前展示着——一级护理、防止呛咳、防止褥疮。
重症肌无力？？？这种病在黑暗纪元前不就已经彻底攻克了？
“医生稍后会对您进行鼻饲管及气管插管的治疗，避免您发生窒息和肺部感染。”百嘉力将卡片塞回到床头功能带的卡槽里，对李承泽展示着自己的胳膊，“不用担心，您瞧，把生病的地方换掉就可以痊愈了呢！”
李承泽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他悄悄咬了下舌尖，剧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或者说，不是简单的梦。
更糟糕的是，他真的开始感觉呼吸困难，连咽口水都险些被呛到，眼皮也愈发沉重，坠着铅块似的难以睁开。
百嘉力眼眶里的火焰欢快地跳动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一动也不能动，连张嘴说话都开始费力了起来，舌头不受控制地向喉咙滑去。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生理上的病痛和改变的确不是靠想就能改变的。
……
“终于找到你了，李二哥～”
幽灵般空灵的嗓音飘了进来，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脸沉痛道，“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不过我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唐遇！
李承泽瞪大……没瞪出来。
他的眼皮子已经快要粘在一起了，只能从缝隙里看见唐遇扬起的唇角。
“一……z……mmmmen……”
李承泽尴尬了一瞬，还是继续努力发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唐遇微微蹙眉，“昨天你碰到什么了？刚分头行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记得分开时你还很正常，几乎看不出你是个重症肌无力患者来着……”
唐遇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焦躁地在床前来回踱步。
李承泽的心底一沉，从骨头里泛出冷意来。
他这个样子明显不正常，过度的兴奋和焦躁，还有无法自控的强迫行为。
“有了！可以换身体啊！”唐遇眼睛一亮，顿住了脚步。
那诡异的眼神好像在盯着一个有趣的玩具，极端的恐惧终于冲破了某种阻碍，李承泽的手指终于动了动，惊喜涌上心头，来不及品味这一点快乐，李承泽脱口一声大喝，“唐遇！！！”
“嗯？”
唐遇眨了眨眼，凑到了床头蹲下，小声道，“怎么啦？你不开心嘛？能获得超能力欸！”
“别在那儿做梦了。”李承泽艰难地蹭着坐起了些，“到底发生了什么？”
深棕色的瞳中泛起涟漪，唐遇似乎是笑了一下，刹那间，错觉般的恶意让他如坐针毡，李承泽很难把视线移开。
人会恐惧未知，至少也要死个明白吧？
“因为要治疗，在挂水时必须要让鬼护士看见，所以早上六点半和下午一点必须待在病房。妍姐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目前被迫输血，输血后体温变低、出现幻觉。虽然但是，我感觉那是她的超能力，就像我救你一样，把我的肢体换给你，可是坏的太快了……”
怎么会有人用如此委屈又可怜兮兮的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李承泽僵硬地瞥了眼自己的四肢，它们目前都被衣服遮盖起来了，看不出什么异常。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唐遇的露出了笑容，伸手扯开了他的衣服。
“！！！”
横七竖八的缝合创口交织在一起，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反而因为重见光明而欢欣鼓动，皮下仿佛有什么活物。
一抹冷光。
李承泽顺势望去，心头一跳。
唐遇从储物柜里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
完全不像这个地方有的东西，毕竟光是病房里就到处都透着老旧废弃的模样，仿佛经历了一场紧急打扫，但岁月沉淀的痕迹却没有消掉。
“你要干嘛？！”李承泽警惕道。
“帮你啊！再拖下去就要下午了。”唐遇举起刀，狠狠扎了下去。
“唔——”
随着一声闷哼，唐遇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眼神有些恍惚，很快，脸上又泛起诡异的潮红。
“你……你……”李承泽结结巴巴半天才失声道，“你在干什么？！你会死的！”
“不会……”
唐遇回过神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胳膊扔在了李承泽的身上。
“咕叽……咕咕……”
内脏挤压蠕动的声音让人牙酸。
那些被缝合好的伤口此时变成了一张张布满利齿的大嘴，森白的牙齿狰狞地支棱出来，从断臂上刮咬着血肉，传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更加诡异的是，他正在一点点恢复力气……
如果在电影里看到，或许他会感慨赞叹剧情设计，但是！它现在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李承泽有些崩溃地闭上眼睛，像是在逃避什么。
“怎么了？”
气音伴着滚烫的热气钻进耳道，烫得他一个激灵。
李承泽睁开眼睛，唐遇的胳膊竟已经长了出来，只是新长出来的似乎更加细嫩白皙。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承泽沉声问道。
唐遇思考了一下，眨了眨眼，“妍姐说咱们要在这里待七天，每三天一次必杀夜，如果找不到方法，就一定会死至少一个人。
所以咱们就开始找死因啦！妍姐怀疑她会死在骨穿时或者输血，你会死于窒息，我……”
“我……”
唐遇几次尝试，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承泽只好开口，“跳过这一段吧！”
“我在办公室。”唐遇顺势接道，“我认为，医生和护士都是玩家这边的，至少他们希望咱们活下去，无论是以什么样的状态。你去了档案室调查这家医院，你说……你好像听说过这里。妍姐突然晕倒被拉回病房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承泽注视着他的双眼，“我的……方法是哪儿来的？”
刻意含混不清的话并没有影响理解。
唐遇沉默了片刻，露出了一个灿烂地微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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