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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王辇

    石买瞪着石鸢萝:“你一个妇道人家,岂敢议论国事?”

    石鸢萝说:“父亲,此话岂非正是女儿启蒙之时,您亲口告诉我的?”

    石买大怒:“你真是气死老夫了……来人……”

    石鸢萝立即跪下:“父亲,女儿不想惹父亲生气,只是女儿也要为父亲和夫君的将来打算啊。”

    “我们的未来用不着你来打算。”

    “父亲,万一废立失败,将会有怎样的后果?”

    石买已是怒气冲天,大嚷:“灵姑浮,将老夫的马鞭取来,给我重重打三十鞭!”

    灵姑浮正想说请,却被石买驳回。

    不得已,灵姑浮取回马鞭,站在石鸢萝身后,迟迟未动手。

    楚要离看到灵姑浮握鞭的手在颤抖,看到石鸢萝绝望的泪光,看到石买故作镇定的表情。

    他何尝不知这是石买故意做给他看的。

    石鸢萝突然说:“夫君,为何还不动手?”

    灵姑浮眼中含泪,说:“阿萝,岳父之命,我无法违抗。”

    “动手吧!”

    石鸢萝挺直身子。

    灵姑浮的手颤抖愈加厉害,突然挥鞭……

    打的不是石鸢萝,而是他自己。

    转眼已打了十几鞭。

    楚要离和石买都没想到。

    石鸢萝更是惊讶,连忙抱住灵姑浮:“夫君,你何苦这样?父亲要你打我,你打便是啊。”

    灵姑浮手中鞭子落地,紧紧抱住爱妻:“你怎么受得了?”

    “我惹恼了父亲,理应受罚。”

    夜。

    月明星稀。

    夫差站在阳台上遥望明月。

    他嘴角露着一丝笑意,仿佛在月光里看到了属于他的光明。

    门打开,迅速关上。

    楚要离走到夫差身后。

    “见到他们了?”

    夫差嘴上说,眼睛仍望着天空。

    “你知道我去见了他们?”

    “除了他们,你还能见谁?”

    “见不如不见。”

    “本公子早想到了,因为越国眼下没有退路。”

    “我还是越国人。”

    “可你现在是本公子的护卫,只要本公子没离开越国,你就是吴国人。”

    “我永远是越国人!”

    夫差这才看向楚要离,微笑:“可越国马上就要臣服于吴国,你是想做奴隶,还是想做主人?”

    “你就这么自信?”

    “越国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楚要离沉默。

    因为他清楚,确实没有了。

    门突然又打开,走进一人。

    王孙雒。

    夫差上前:“王孙雒将军,你怎会来此?”

    王孙雒行礼,说:“末将奉大王之命而来,一是来护公子安全,二是将大王赏赐越国将立的小王的礼物带来。”

    夫差微笑:“有楚要离在,本公子安然无恙。”

    王孙雒瞧了楚要离一眼,十分不屑,说:“公子将此人带回越国,大王可是很生气,怕他半路逃跑,特意让末将前来监视。”

    夫差瞧着楚要离,说:“本公子相信,他不会的。”

    他突然想起刚才的话,说:“你刚才说父王赏赐越国的礼物,是什么?”

    “是一座王辇。大王听说越国公子稽快即将继位,特意行的赏赐。”

    楚要离微微皱眉。

    夫差说:“这……这可是周天子所为。”

    “大王的雄心,公子岂会不知?”

    “可这不是羞辱人吗?眼下臣服越国在即,万一越国因此而恼羞成怒,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大王说了,若真适得其反,说明越国并无臣服于我吴国之心,那我吴国更有理由讨伐他。”

    “越国要是真接受了赏赐,他们要如何向越国臣民交代啊?”

    夫差说完这话,转头看向了楚要离。

    楚要离冷若冰霜,但握剑之手已紧了。

    王孙雒冷笑,瞧着楚要离,说:“只怕他们不得不接受。”

    雨天。

    边境。

    毛毛细雨,轻轻敲打着宁静的大地。

    但众人的脚步却很沉重。

    石买牵着公子稽快走在前面,后面有灵姑浮、曳庸等越国文臣武将。

    另一边,夫差、王孙雒、楚要离走在前面,身后缓缓驶来一辆王辇,王辇之后也有吴国的文臣武将。

    两边均在界碑处停下,相距不过一丈。

    夫差行礼,说:“我王听说贵国公子稽快即将继位,特备厚礼,请公子笑纳。”

    石买轻声对稽快说:“公子,道声谢即可。”

    稽快公子年方九岁,身材矮小,还不及石买的肘部。

    他迟疑着,向吴方鞠躬:“谢!”

    夫差面现疚色,向身后招手,然后四匹马牵引的王辇便驶向石买等人。

    稽快见如此庞大之物,吓得躲到石买身后。

    石买大喝:“停!”

    王辇停住。

    夫差说:“请公子登上我王所赐的王辇,然后回国举行登基大典吧。”

    石买说:“此乃天子所为,我越国岂敢接受?”

    “大将军,我王一番美意,难道你想拒绝?”

    灵姑浮上前大喝:“何为美意?分明是对我越国的羞辱!”

    王孙雒上前,说:“灵姑浮将军,岂容你放肆?”

    灵姑浮拔剑出鞘。

    王孙雒亦拔剑。

    二人相距本不远,况且都上前一步,拔剑即可相交。

    只见二人剑刃相交,各自站立不动。

    众人皆知,二人在以内力相拼。

    许久许久。

    二人脸上的水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但他们功力深厚,没人敢上前阻拦。

    楚要离正欲上前,却被夫差悄悄拉住。

    灵姑浮大喝,愈加使劲。

    楚要离闭上双眼,似是不忍再看。

    忽听“锵”地一声。

    灵姑浮的巨阙剑落地,王孙雒的湛卢剑指向他喉咙,不到一尺。

    王孙雒冷冷地说:“心态已崩,何以持剑?”

    灵姑浮握紧拳头,无可奈何。

    夫差将王孙雒拉回身后,说:“大将军是明白人,今日若受之,贵国便安然无恙。”

    石买冷哼:“我若不受,又待怎样?”

    “那就说明越国仍与我吴国为敌!”

    石买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大吼:“公子,登上王辇!”

    “大将军……大将军……”

    身后越国不少文臣武将在劝阻,都被石买喝退。

    只见王辇后面走出两个侍女,来到石买身后的稽快身旁。

    石买大吼:“公子,登车!”

    稽快早已吓得冷汗直冒,浑身颤抖。

    “去啊……”

    稽快再无抉择,由两个侍女送上了王辇。

    王辇载着稽快驶回越国而去,越国将臣也掉头而去。

    夫差大声说:“本公子向贵国提出臣服的条件,还有两日期限,还请贵国早些答复。”

    越国将臣无人回头。

    楚要离看着他们各自的背影,眉头紧皱,眼中隐隐带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