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时的营地中，军士们都很高兴。

    大多人猜测，没准再有个几日，全军便可能会解除战争状态，卸甲归乡。

    那时，大家，便可以回家啦！

    ......

    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因为前几日在城内的鼓楼上传出的那阵只有发现敌人才会响起的激烈的钟声。

    带来的却是梁国赶来凉州议和的使团。

    当时李宗正巧赶到了城头之上，准备卫戍。

    还听到有某个校尉在大呼警戒。

    可很快，被凉州男丁即将出征搞得异常沉寂的凉州城。

    因为知道了中原那边派来了议和的使者。

    迅速的被欢呼声淹没。

    那满城的欢呼声，仿佛带来了凯旋的消息一般。

    当日前来城门处迎接梁国使团的，正是那名在朝堂上仗义执言的韩尚书。

    在城门前，韩尚书还向凉州百姓们郑重承诺定要促成此次议和来着。

    并且从张都督的那名亲卫，这几日在营中传出的那些朝堂上的消息，无一不在印证着和谈即将成功的这个观点。

    梁国使者始终在强调梁既是凉，本就同文同种，血脉相连，希望朝廷不要发兵，中原方面也可独立抗击北方暴秦。

    而韩尚书更是当庭泣泪直谏，秦为异邦，入侵中原，便是国战。

    即为国战，身为骨肉同胞，凉国不去相助中原也便罢了，怎可在这时帮着外人对自家人拔刀相向，令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在韩尚书的运作下，据说朝堂上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而在民间，这几日对议和的盼望，便更是高涨的不得了。

    毕竟平头百姓才是对和平最为渴望的群体。

    所以不知何时，朝廷已经准备同意梁国议和的流言，开始疯狂的在街头巷尾中流传。

    甚至大家聊得都是什么，兄弟有红脸的时候，但兄弟终究还是兄弟，血浓于水，不至反目成仇一类的话。

    可谓意有所指。

    李宗想想也是，本质上，没人愿意成为战争的受害者。

    至少梁国如能独自击败秦国。

    届时为了再次牵制中原，凉国在秦国心中的位置，没准还能提高些。

    而岁币说不定也会少交点。

    可能...也许...朝廷对百姓的搜刮也会随之减少吧。

    那时候家家户户也算可以吃口饱饭...

    至于秦国会不会责怪朝廷不去夹击梁国的问题，到了那时又还算什么呢？

    就像张都督的那名亲卫说的，这乱世之中尔虞我诈的事多了去了。

    秦国逼着凉国去做那“撞令郎”的时候，不也是一直摆了凉国一道嘛...

    当然，那亲卫今日随着张都督回了凉州城。

    说是秦国使者又来了。

    可又能怎样呢？

    这次李宗可不感觉那秦国使者能有翻盘的可能。

    民意沸腾如此，但凡朝廷还剩一丝理智，便不会再对秦国妥协，做什么硬顶舆情的事。

    所以在营地里。

    此时这种临别的时候，同袍之间，反而珍视起平日的感情来。

    几乎每一个人在营中都在说着，一旦解甲归田之后，自己要做的事。

    比如小杜欢，拍着胸脯四处逢人便说。

    “等出了营地，俺便要穿过瀚海，去中原那边去...俺想吃肉干，便是为了一天吃上一袋肉干，俺也要过到瀚海那边去...”

    他一说起肉干，不少人便哄笑。

    营里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而他总是说到了梁国的肉干，也让不少的将士们，想想便垂涎三尺。

    当然，更多人虽是心生向往，却只是莞尔一笑。

    无他，中原离他们太远啦。

    他们在这凉州已经安了家，家在这里，怎么能如无牵无挂的小杜欢一般，说走就走。

    但看着小杜欢兴奋的炫耀时，李宗却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时的李宗想的是回到家中，好好奉养母亲，陪着妻子做点家务，教儿子几招刀法。

    他觉得此时心里是安稳的，踏实的。

    虽是有长官禁止，营中却也点燃了篝火，大家载歌载舞。

    欢声笑语中，李宗对着杜欢打趣道。

    “小杜欢，等你去了中原，若还记得你大郎哥，便稍点肉干回来。”

    “大郎哥想吃？”

    李宗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给我母亲，妻子，儿子都尝尝...”

    杜欢也知道，假若真去了中原，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回凉州了，可这半大小子还是咧嘴笑着，重重点头说。

    “好，俺记下啦。”

    李宗大笑。

    夜色里，他眼里映射着篝火的火光。

    眼角，隐有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