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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医术建功 盐道余震(四)

    不提贾瑞与刘漺一行三人避开追兵,绕水路穿过镇江府继续北上,

    却说今日的京城宁国府,正院中跪满了大大小小宁国各房的贾家族人,只秦可卿因去了西山祈福没在其中,就连刚被除族的贾珍也托着虚弱的身子,由喜儿和寿儿两个小厮一边一个搀扶着跪在前面。

    原是宫里对东府的处置旨意下来了,只见得一白面太监傲然的打开黄帛,用尖锐的嗓子宣读道:

    “旨曰:

    太祖立国,恩封宁公,承孝治邦,浩恩以继,诣命筑府,慰贾以德,百年公卿,恩重若钧。

    今查有宁国后人谓贾蓉者,不思报恩,鞑踏祖功,嚣张跋扈,胆大妄为,竟行以子弑父忤逆之事,人伦灭丧,天理难容。

    公爵威严何在?礼义孝道何在?国朝重器岂可折辱至斯矣?不杀不可以正民心孝道。然朕念其年幼,又感宁国之世功,酌情从轻处罚,只诛首恶。

    赐主犯贾蓉死罪,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宁国世袭三等将军贾珍,本有不教之责,既已除族,不再重罚,然国之爵位不可轻辱之,

    令敕夺勋位,降为平民,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宁国世袭爵位收归宗人府,以观后效。

    钦此!”

    贾珍此时已瘫软在地实在无法起身。

    从被那逆子下毒伤了元阳,到被父亲贾敬除了族籍,虽受罪颇多好歹还能在府里慢慢养着,心里愤恨间还想着等身子好了再一一计较,如今竟被下旨驱逐出京,那可当真是要自己的命了。

    此刻心如死灰间竟忘了接旨,宣旨太监也不在意,只嗤笑一声,又扫了眼东府众人,拉长声音道:

    “接旨吧~”

    贾代修看了眼前面的贾珍,看他一动不动,只好轻叹一声费力的拄起拐杖弯腰恭敬的将圣旨接了,又听尖利的嗓音傲慢的说道:

    “陛下特意吩咐,贾珍不可停留,接旨之时即刻启程离京,还要劳烦老丈派人取了官牒印信,奴才也好回宫复命。”

    贾代修忙叫人去取,又拿了荷包塞入这太监手里,轻咳一声沙着嗓音问道:

    “公公辛苦了,不知陛下对府内其它人可还有吩咐?”

    太监哪里不知他想问什么,便不动声色的收了银子,淡笑一声和善的道:

    “陛下还是念着老宁国的功劳的,虽夺了爵位,却也留了恩典。宁国府仍是宁国府,你们不是推了一个叫贾啬的出来吗?

    陛下会与宗人府商议,想来不日便会有文书下发,你们且等着便是。”

    这可能也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贾代修颤颤巍巍的跪倒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拜道:

    “谢陛下隆恩!”

    太监也不拦着这老头儿,拿了东西便无心看这乱糟糟的场面,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坐于上首,鸳鸯立于身后,贾赦贾政及邢王两位夫人分坐两旁,贾链也坐在了贾赦后面,王熙凤立于其身侧。

    众人听完下人的复述,凝重的脸色也微微放松下来,贾母挥退了下人,开口道:

    “总算没有牵连太广,此番处置也是那孽障自作自受,宫里还是厚待我贾家的。

    只可怜了珍哥儿,伤了身子不说,还要被赶出京里。

    珍哥儿他老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父子一场,如何就这般绝情,说除族就除族了?”

    说完看着自己两个儿子。

    贾赦虽然猜到了一些眉目,却也不是太清楚,贾政就更不知道了,他本就是个不理俗物的,邢王两人虽也纳闷但事不关己自然不会多说。

    贾母人老成精,察言观色下哪还不知,看来自己不待见的大儿子是有些想法的,于是问道:

    “赦儿你说。”

    贾赦心里纳闷老太太为何对东府的事情如此关心,但这难得表现的机会又岂会错过,于是道:

    “儿子也不太确定,只是听闻那边的下人在传,珍哥儿以前似乎常去会芳园游玩。

    可这种事情打一顿也还罢了,如何就到了逐出宗族这一步了。”

    众人听他说完神色各异。

    贾母是气恼,一气这贾珍荒唐,二是恼恨这贾赦说话不顾场合,这可还有女眷呢,没看王熙凤的脸都成猪肝色了。

    贾政是完全没听明白,邢王两位夫人却是懂了,会芳园如今也只有那秦氏住在里面。

    心里惯道老太太不喜欢大儿子,这样没眼力见的谁会喜欢,能不大棍子打出去就难得了。贾赦却浑然不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还有一事,既然宫里没有一并夺了东府的家业,那这宗祠便不易轻动,可诺大的东府总不能真交给啬哥儿打理吧,他可还不足十岁,

    两府虽分了家,毕竟百年兄弟之义,少不得还得母亲照拂一二,宗祠之事也可慢慢计较不是?”

    能坐在这里的哪个是傻的,谁还听不明白这贾赦的意思。

    无外乎想趁着东府落难,想着法儿把那边的家业捞过来,但既然已经分家,再明着去管就有些僭越,若老太太发话,以帮忙的名义派人就说得过去,

    反正那贾敬轻易不回府,趁着贾珍远走东府内一片混乱,以荣国府的地位趁乱大捞一笔简直轻而易举。

    都怪那贾敬,竟然提前安排了个继承人贾啬,不然,不用老太太,自己现在说不得就已经在往屋里搬东西了。

    众女神色各异,心里觉得荒谬。

    贾母则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已和老国公何等英豪,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蠢货来,当下手都开始发抖,鸳鸯也面露苦笑忙轻拍着贾母的背,只见贾母手指着贾赦大声骂道:

    “你是哪个位份的,我又是哪个位份的?如今都已分了家了,你竟还掂记着别家的财货,你当别人都是傻的不成?!

    别说是你这老不羞的,西府但凡还敢有一人站在那宁国府里,你当宫里的人都是吃素的?

    老身我费尽心思的谋划一番,不敢沾染那边分毫,只恐恶了上面给我荣国一脉招灾,你这眼皮子浅的蠢物,这会子了竟还想着捞银子,我真是。。。”

    越说越气,竟起身提起虎头拐杖直砸了过来!

    贾赦被骂懵了,正愣神间也没顾上躲,头顶重重的挨了一下,血当下就顺着脸流了下来,看着甚是唬人。

    屋里也只一个丫鬟,鸳鸯便轻‘啊’一声忙去寻棉布,众人也被惊变当场,等反应过来就看到鸳鸯拿了棉布正在擦血,贾赦瞪着眼怔怔的一言不发,几人忙起身又是劝贾母又是喊下人的乱作一团。

    不一会儿贾赦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双颊几点雀斑的可爱少女,没来由的胯下一热,抓过正擦着血的纤纤玉手竟细细摩挲了一番,惊的鸳鸯快速抽回右手羞恼的皱眉,

    这番表情却被贾赦误以为有戏,此刻情形也不是调戏之时,日后慢慢来吧,于是也不管脸上的血痕,站起身来冷着脸道:

    “母亲说的是,母亲身份贵重,儿子只是个俗人,母亲切莫因此气坏了身子便好。儿子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说完不理众人目光,只扫了一眼低着头的鸳鸯,大步出了荣庆堂。

    贾母看他这作态,一口气没上来当下便往后仰倒,堂内顿时更乱了三分,听到动静进来的丫鬟婆子们顺气的顺气,掐人中的掐人中,贾母总算长吸一口气慢慢醒转过来,看了眼围着自己的众人幽幽的道:

    “我刚刚看到老国公了,他怪我教子无方啊!呜呜~~老身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他啊~~”

    说完悲切的大哭不止,顿时整个堂内跪倒一片哀嚎四起,久久不停,还是王夫人忙捅了捅丈夫轻声说道:

    “快去唤宝玉过来,别让母亲哭出什么好歹来。”

    贾政忙吩咐去学堂叫宝玉快回,直到在众人的劝说下贾母终于止了哭声,宝玉这才小跑着进了堂内,也不见礼直接跪倒在贾母脚边关切道:

    “祖母您怎么了?听下人说您哭的厉害,孙儿刚去学堂没几日您就这样,以后孙儿还是不去了,就常伴您身边伺候您就好。”

    说完拉着贾母的手左摇右晃的撒娇,贾母最喜欢这个宝贝孙子,看他如此心情顿时好了大半,脸上也有了笑容。在王夫人对丈夫邀功的目光和贾政欣慰的眼神下,贾母轻拍了拍宝玉的圆脸笑着道:

    “好好好,只有我们宝玉最乖了,以后天天过来陪着祖母说话,祖母就心满意足了。”

    贾宝玉将脸埋进贾母怀里拱了拱,又偷偷拿眼瞄着父亲贾政,看到贾政脸上虽有无奈却没有反对,心里暗道成了。

    自从去了学堂,都好久没有同姐妹们说笑了,尤其是那钟灵毓秀的林妹妹,上次诗会过后便再也没见过,终于可以不用去学堂,宝玉的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耶’。

    而荣国府东北角院落内,黛玉听完雪雁的话,心情也很复杂。

    一边惊惧于皇权的威势,百年世袭的爵位说收就收了,一边又共情于秦可卿的处境。

    如今宁国府也只剩下了空空的府邸,没了爵位的护持,京城无数皇亲贵胄,哪一个不想啃一口这无主的肥肉,恐怕要不了一个月,宁国府就得被瓜分成空壳子。

    这也是为何贾赦想把持东府的主要原因,与其便宜了这些人,还不如只肥自己。只是没想到贾母反对的如此强烈罢了。

    黛玉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如何安置这可怜的‘寡姐’。

    如今局势,又没有提前和离,秦可卿便是‘罪妇’,宫里没有明确处罚已经是开了开恩,总不能丈夫死罪被斩妻妾反倒没事人一样回娘家去了,那治罪圣旨岂不是个笑话,这便是打皇家的脸,是万万不可行的。

    可真要她背着‘罪妇’的名声,穷困潦倒屈辱活着最终郁郁老死府外,黛玉又心中十分不忍。

    那样美好的人儿,不该只有凄惨的一生。一定还能做些什么。。。。。。

    想着想着,还是又想到了那个少年,最近只要有烦心事总会想到他,甚至有开心的事情也会想着下次聊天时讲给他听。

    想到此,少女的俏脸绯红一片,自己怎么可以对只见过一面的外男如此挂念,内心轻‘呸’了一声,忙呷了口茶压下狂乱的心跳,想到秦可卿,又重新皱起了枊眉。

    皇宫,御书房。

    远处巡夜的太监轻敲了三下更鼓,传来独有的尖锐的喊声:

    “三更已到,小心火烛。”

    还在批阅奏折的雍盛帝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斜靠在门框上打盹的高荃,眼里显出几分无奈,忽觉无穷的困意袭来,‘叭嗒’一声朱笔落下,头也枕着胳膊昏睡过去。

    雍盛帝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仙风道骨看不清面容的‘老神仙’立于半空,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

    “人间帝王,贫道知你有此一难,特来相助。现为你指明方向,又恐你贪婪冒进,你可知该如何做?”

    雍盛帝只愣了一瞬,抬头直视那道身影,朗声道:

    “朕乃天子,行遑遑正道,自当以天下百姓为念。”

    老道满意的点点头道:

    “扬州姜家后花园下。妥善处置,此局可解。”

    说完身影凭空消失。

    雍盛帝也缓缓醒来,犀利的眼神扫过整个书房,又起身行至门前,看了眼仍在打盹的老仆,天子的眼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震惊于这是什么天人手段,疑惑于据林如海所奏,这姜家并末参于其中,为何东西会在姜府?难道是自己一叶障目,这姜家也是太后一党?思来想去,还是先拿到东西最重要。

    于是乎,一道道的命令从御书房内传出,一队队人马从皇宫出发快马连夜出京,目标直指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