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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谷蠡王

    许小仙不停的咳嗽,眼睛开始变得浑浊……

    已经模糊的视线里,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石头人冲上了祭台。兵锋所向,目标就是自己。

    突然,“叮!”的一声,又是刚才的那个钟磬的声音。

    紧接着,石头台子突然迅速蔓延出皲裂的纹路,像久旱干涸的土地。没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石头台子直接炸碎!

    下面是深渊!

    许小仙连句救命都喊不出来,直接掉了下去!

    以前听过一个有意思的辩论。有人问,一个人从30层的楼顶失足跌落,他是在坠落的过程中吓死,还是在落地的瞬间摔死?摔的一霎那,他还有疼的感觉吗?

    It’saquestionwithoutanswer.

    因为没人敢做这个实验。

    当许小仙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给了这个问题一个答案,应该是吓死的。

    许小仙一动不动的趴了几分钟,感受一下,全身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完了,”许小仙心里暗自嘀咕,“这下要成《猫和老鼠》里的汤姆一样,摔成纸了吧。要不然为啥都感觉不到疼呢?”

    许小仙就这么脸朝下的又趴了一会儿。

    “哎?我刚才是脸先着的地吗?”

    试着抬起头,一片金色的地面出现在眼前。再慢慢的向上仰起,金色的地面一路延伸出去,金色的雕像,金色的楼梯,金色的台子……一个接一个的呈现在眼前。

    等整个空间都被收进许小仙的视线后,许小仙的嘴巴张成了一个欧型。

    自己居然在一个全部由黄金打造的宫殿里!!

    “卧……槽!奢侈!”

    要不是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许小仙都想趴地上啃两口试试硬度。

    整个宫殿全部都是金灿灿的,自己正趴在金阶下,两旁分立着十八个金甲武士,每个武士头上都带着金色的覆面盔,每个盔都是不同的动物头像:虎、狼、熊、彪、鹰、雕、豹、獒、牛、鹿、狍、猞、枭

    最后五个居然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

    这东北风挺浓啊,“胡黄白柳灰”五家仙居然都能和猛兽并列了。

    十八个武士各持金瓜、兵刃,站在大殿旁护卫。许小仙被摔得头晕眼花,也分不出这些武士是人还是雕像。

    视线往前看,就见离自己不远处是一个八角高台,在高台之上放着一个巨鼎,目测估计能有五人合抱那么大。鼎上刻着一只硕大的三条腿的鸟,鸟的头顶上方刻着一个火焰的标记,鼎内燃着熊熊大火。

    不过好生奇怪,这么大的火,居然感觉不到热度。

    但这个火焰标记……倒是好眼熟啊。

    越过高台在往后看,绵延着108级纯金的台阶。再往金阶之上瞧,已经是目之所极。

    许小仙转头打量四周,百丈高的金墙,雕琢的崇山峻岭,奇珍异兽。可以分辨,金墙上所雕刻的正是长白山的景色。

    终于见识了!许小仙不由的感叹,这才叫金碧辉煌!

    估计这要比电视里看的维也纳金色大厅要“金”多了。

    许小仙慢慢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仔细检查一下,还好,胳膊腿啥的都还在。

    搞不清这金殿是哪里。

    仰头看看,头顶自己掉下来的方向,一个黑洞如同伸手不见的夜,漆黑如墨,不知深浅。

    正当许小仙还在发懵的时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前方108级金阶的顶上传来,“五百年了,你终于出现了……”

    声音经过金殿的反射,振聋发聩!

    “谁?谁在说话?”许小仙问道。

    “哈哈哈”随着一阵大笑,金阶之巅出现一个身影。

    许小仙眯起眼睛使劲想看清这个人,就见这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袍服,足蹬马靴,手里拿着一根黄金蛇首拐杖,头上带着一个蓬头披发,青面獠牙的面具。

    “大哥你谁呀,是人是鬼?”许小仙又问了一边。

    “本王乃高句丽的萨满,谷蠡王。你说我是人是鬼?”

    许小仙第一反应不是纳罕,倒是惊奇,既然赫连萌都能在五百年后出现,那这个谷蠡王出现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惊奇的是这谷蠡王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就是你这个贱民采摘了我的灵芝?让我功亏一窥!”谷蠡王愤恨道。

    “别误会,我可没摘你的灵芝,我……”

    没等许小仙说完,谷蠡王气愤的打断道,“还敢在本王面前狡辩!,你看你的左胸口!”

    许小仙赶紧将衣服扒开一道缝,就见左心房的位置,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灵芝的图案!许小仙使劲搓了搓,居然擦不掉!

    “这位谷什么王大人,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这个灵芝是你的,要不我就不会来取灵芝了。”

    “狡辩!你就是赫连萌那个妖女请来的救兵!”谷蠡王说道。

    许小仙一阵无语。

    “没关系,既然你已经获得了赫连萌的神魂,那我杀了你,挖了你的心,用你的心来祭赤火,也是一样的!”

    嗯?许小仙一听对面这个怪人要杀自己,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突然,站在金阶上的谷蠡王身形一闪,下一秒已经出现在金鼎所在的祭台上了。

    就见谷蠡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圆鼓,“邦,邦”敲了两下,喝道“狼天君、鹰天君何在!?”

    “刷!”

    金殿左右,狼头武士持长刀,鹰头武士持金槊各往前一步,压住许小仙左右退路。

    许小仙一看雕像活了,吓了一跳。这是玩真的了。

    赶紧说道,“等下!等下!那个,谷粒儿王,咱聊一聊,聊一聊好吗?”

    “本王有什么可跟你聊的?你也不用拖延时间,今天没人能救你!”

    “是,是,是,我知道……”许小仙看了一眼燃着熊熊大火的金鼎,说道,“但是在我被你烧烤了之前,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你以为这是在写书吗?死前还能让你提条件!”

    “我这跟写书也没啥区别。”许小仙腹诽道,但也知道不能这么刺激面前这个疯子。

    许小仙说道,“不,不是条件,我就是好奇,拜托你答应吧,我死也瞑目了。”

    “哼!好吧,你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待会享用你的时候加孜盐辣椒面就行,我这没那么多蘸料。”

    “额……在死之前,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

    “放肆!”谷蠡王喝道。

    “额……”许小仙还是一阵无语。心说,“架子还挺大。”

    “来人!把他衣服扒了,准备祭祀!”

    谷蠡王一声令下,就见狼头武士和鹰头武士一左一右将许小仙架了起来!

    “哎?哎?别动手啊,要祭就祭,扒衣服算啥!哎?还动手是不?我要发飙喽!!我真的要动手了!”许小仙想挣扎,但根本就是徒劳。

    两个武士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动手,一直扒的只剩了个底裤才停手。

    许小仙长吁一口气,好歹还留了一件。

    “还挺白!”谷蠡王调笑了一声,“五百年前的圣僧玄奘估计也就这样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千年一遇的天道琉璃圣体。真是天助我高句丽!!”

    “老妖怪,你说啥呢,啥琉璃圣体?”

    谷蠡王哈哈一笑,”琉璃圣体是上古以来,存在于世间的十大圣体之一。此圣体是世上最干净的,不会被任何妖邪、鬼祟玷污,所以被世人成为琉璃。正所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心似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焰纲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呵呵,不好意思,我一句都没听懂。”许小仙呵呵一笑,“而且我都是萌萌的人了,我已经不琉璃了。”

    “废材!死到临头,你也不需要懂了,你只需要知道,你将成为我高句丽复兴的功臣就可以了,这已经是你最大的荣耀了。”说完一挥手,“把他带上来!”

    两武士押着许小仙上了祭台,就见祭台上的金鼎依旧燃着没有温度的火焰,金鼎的后方,左右分立着两只黄金铸成的怪鸟,两只怪鸟长着仙鹤一样的长腿,鹌鹑一样的尾巴,孔雀一样修长的脖颈,头如鹦鹉,弯曲长长的喙,头顶着一朵好似牵牛花的鸟冠!

    往怪鸟的脚下看,正踩着两只金龟。

    就见谷蠡王不知道按一下什么机关,祭台上金鼎后面的地面缓缓升起一支金色的柱子!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足足九条金龙,不过奇怪的是,每条金龙的背上只有一只翅膀。

    柱子完全升起来,足有将近十米高,参天入地!

    “这是如意金箍棒吧,这么高?!!”许小仙死到临头居然还在废话连篇。

    谷蠡王冷哼一声道,“这是遁龙柱,蠢货!!给他绑上!!”

    不由分说,许小仙就被拖到柱子上,绑了个结结实实。

    谷蠡王双手高高的伸向半空,左右手各捏了一个兰花指。不一会儿,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丁日丁时,又是六丁当值,天助我也!”

    “来人,击鼓!”

    就见,祭台下八个武士早已立在在祭台的八个方位上,手中各持一个八角鼓,八个角各有一个金铃,八个面各有一串儿金钱。

    谷蠡王双手合在一起,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势。

    四周擂鼓三通。

    就听谷蠡王嘴里开始念念有词道,“

    噫嘘唏!

    日落西山兮黑了天;家家户户兮把门关。

    行路君子兮奔客栈,鸟奔山林兮虎归山。

    五爪金龙兮归北海,千年神鬼兮回沙滩。

    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赶仙鞭……”

    许小仙在一旁听的忍俊不禁,刚听第一句“噫嘘唏!”以为后面要接“危乎高哉”呢。结果这大哥直接转成东北神调。

    不过,还别说,神调没调的时候,再加个“兮”,还有那么一丢丢《离骚》的感觉了。弄不好,两千年前的屈大夫可能就是在汨罗江边请大仙儿时候失足落水的也说不定啊。

    突然,就见整个黄金大殿的地面、墙壁,慢慢的升起无数的手臂,一点点的升起。

    这些金色的手,有大有小,有的丰满,有的干瘪,但每个都是在虚空中不停的抓挠着,好像这些手的主人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许小仙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

    慢慢的,由远及近,仿佛来自远古的哀嚎之声充斥了这个空间。

    “嚎!”

    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让许小仙不寒而栗,感觉身上每个神经都在瑟瑟发抖。

    半分钟都没到,许小仙感觉自己全身就像遭受了病魔的摧残一样难受,每一处的神经都在紧绷,发麻。这种感觉仿佛百只蚂蚁在身体皮里肉外的地方啃噬,让人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住。就想使劲抓自己,给自己几拳头。但此时手脚都被绑着,动又动不了。

    许小仙使劲憋一口气,想把这种感觉摒弃掉。但只要松口气,这种感觉又会遍及全身。

    许小仙的面前,金鼎里的火焰突然换了颜色,原本淡黄色的火焰,瞬间变成了红色!周围的温度瞬间炙热难耐!

    热浪扑来,许小仙感觉皮肤都要被烫化了一样。

    就在这时,金鼎上的三足鸟竟然活了。

    就见三足鸟离开了金鼎,在金殿之上飞舞!

    许小仙只是看了一眼盘旋的金乌,但也只是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没时间好奇了。因为许小仙发现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那个灵芝的图案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从胸口位置为圆心的区域,皮肤竟然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并且还在慢慢的扩大。

    先是看到一个跳动的心脏,接着是鲜红肺片,白色的肋骨……

    每个器官都在跳动,每条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极速的流动。

    看的清清楚楚!

    紧跟着,许小仙发现正在跳动的心脏也开始慢慢的透明了。忽然,在左心房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刚才化成七色雾霭的赫连萌!

    此时的赫连萌双臂护着膝盖,蜷缩在许小仙左心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许小仙不禁暗自诧异。

    看着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的王萌萌,许小仙努力平复了一些自己紧张的情绪。现在不是紧张、害怕的时候,我得想办法护她周全。

    说来也奇怪,许小仙慢慢平静下来,心脏倒是没有刚才跳的那么快了。在心房中的赫连萌,才慢慢放松了身体,估计也是好奇怎么忽然平静下来了。

    许小仙开始打量四周,寻找出去的办法。

    谷蠡王还在金鼎的前方不断施法。墙上和地上的手臂已经完全伸出了地面,有的甚至依稀可以看见部分头颅了。

    “嗷!”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同时,从天而降一串蓝色的星辉。

    许小仙和谷蠡王不由得同时仰头看去。

    “鬼车鸟?”只是看到蓝色的星辉,许小仙第一反应就是之前跟涂山氏一起碰见的吸人魂魄的鬼车鸟。

    接着空中出现的九个惨白的鸟头,印证了许小仙的猜测。

    “它怎么在这??!”许小仙更好奇了,之前在石室开了凶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大水冲走。涂山氏至今下落不明,没想到这个鬼车鸟倒是跟自己被冲到一起了。

    谷蠡王带着面具的头朝鬼车鸟看了一眼,然后抄起身边的黄金蛇首拐杖,嘴里吐出一串晦涩难懂的咒语,然后将手中的拐杖朝着鬼车鸟抛了过去。

    瞬间拐杖变化成一条巨蟒,冲天而起,身上的蛇纹闪着金芒,吐出蛇信足有两米长!

    黄金巨蟒盯着鬼车鸟,如临大敌。蛇首两侧突出的扇形的肌肉不停的颤动着,发出警告般的嗡嗡声。

    相反,这次鬼车鸟倒是悠闲,不停地绕着金乌飞翔。九个头没有规则的上下活动着。像是在戏弄三足鸟,又像是在挑衅金色蟒蛇。

    三足鸟似乎很怕鬼车鸟,拼命的想要躲逃。

    这时大殿中突然响起一串水花声,许小仙转头一看,竟然有一个黄金人彻底从地面中爬了出来。

    没有五官,没有性别特征,只有金色的黄金液不停地在这个人地身上上下往复的流动……黄金人一步一步的朝谷蠡王走过来。

    突然,就见半空中鬼车鸟也发现了黄金人。其中一个头立刻发出一声病痛一样的惨叫。

    地上的黄金人还没等走到第四步……

    嘭!

    黄金人被炸成一片金色的尘埃,落回到地面中。

    谷蠡王见状,气的咬牙切齿,眦目欲裂。盯着鬼车鸟愤恨道,“孽畜!伤我臣民,坏我大计!我先宰了你!!!”

    就见谷蠡王弹出一滴指尖血,没入黄金巨蟒的灵台处,顿时巨蟒的蛇纹泛起一圈光泽的涟漪。

    谷蠡王低吼一声,“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