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九月二日，星期四。
司机鲍勃驾驶着崭新的弗莱明汽车来到了糖枫城的郊外。前面有一片建筑物，以一高两矮三栋楼为主，整片区域都被红色的砖墙围了起来。
当看到大门口处耸立的双头蛇雕像时，鲍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鲍勃看到大门口外面有块空地，上面用白色的线画了一块块长方形格子，他大着胆子问：“我们要进去吗？”
杰拉德从后排座椅上探了探头，沉声说道：“不用了，你在外面等我。”
鲍勃如释重负，他暗暗松了口气。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口外面的白色格子内，杰拉德推开车门，独自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处，身穿黑色制服的卫兵表情肃穆，制服上带有双头蛇图案的臂章在这阴沉的日子里显得格外显眼。
杰拉德掏出证件，“我是维尔伯.杰拉德，跟芬奇局长约好今天见面。”
卫兵仔细查看证件。
一名身穿军绿色T恤衫、身材魁梧的男子从旁边的哨所走了出来，他对卫兵说：“交给我吧。”
卫兵随即交还了证件。
“跟我走吧。”魁梧男子对杰拉德说。
杰拉德深吸一口气，迈步踏进了这座名叫“蛇窟”的安全局总部。
魁梧男子带着杰拉德走进了最高的那栋建筑物。在稍显阴暗的大厅里，杰拉德本以为要走向左手边的电梯，魁梧男子却出人意料地向右手边走去。
通过静悄悄的渺无人迹的走廊，右边忽然出现了一道门。
魁梧男子率先走了进去。
杰拉德紧跟其后。
刚走进门，杰拉德突然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那个奇怪的梦，梦境中是废弃工厂的楼道，楼上有着诡异的声响，还有楼底下那个冒着泡的水潭······
现在杰拉德就身处于楼道中。
魁梧男子已经往楼下走去了，他发觉杰拉德并没有跟来，于是站住了脚步，回头朝上看着杰拉德。他察觉到杰拉德的神情有些紧张犹豫，“你害怕了？”他用轻蔑的口吻问道。
杰拉德伸手抓了下木质扶手，然后将手缩到眼前，看到手掌上并没有铁锈印，他稍稍有些放心。终于他向下踏出了第一步。
魁梧男子有些失望，他没有看到杰拉德落荒而逃的场景，现在只能继续在前面带路。
楼道一直通到地下二楼，魁梧男子在下面等着杰拉德。当杰拉德来到他的身旁后，他指了指右手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在里面最后一个房间等你。”说完，他在杰拉德身旁擦身而过，独自上楼去了。
阴森的走廊里，只有几盏老旧的灯泛着昏暗的灯光，杰拉德看不到走廊尽头隐藏着什么，他打了个寒颤，努力平复心中的恐惧。
此刻他向前的每一步都在接近这个国家最神秘的老怪物，也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安全局局长——埃坦.芬奇。
埃坦.芬奇在不满三十岁的时候就创建了安全局，不久后又兼管情报局，至今他在局长的位子上整整待了半个世纪。一手掌握着国家最神秘的两个部门，也就意味着许多政商界要员的私密他都知道，没有人敢对他表露出那怕一点点的不满，因为聪明的人都知道招惹他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杰拉德脑子里反复回忆起这段时间他所看过的关于芬奇局长的资料，当他知道的越多，就越感到害怕。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嗅觉，现在他清晰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他的心中一直打着退堂鼓，双脚却在一步步地缓慢前进，此刻他或许只是想完成此行的使命。
这段路杰拉德感觉自己走了整整一个世纪。
杰拉德很惊讶，在走廊的尽头，最后一个房间门口竟然站着一名年龄颇大的中年男子。
枯黄的长发，稀疏的络腮胡，身上穿着件花里胡哨的的短袖衬衣，他正嬉皮笑脸地盯着杰拉德。
杰拉德曾经看过安全局所有高层人员的档案，里面根本就没有这名男子的记录。
“还记得我吗？”长发男子笑着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右眼。
杰拉德在长发男子的右眼里清晰地看到了两个瞳仁，他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是他！
九年前，杰拉德驾车赶往瓦尔德街遭遇了一场车祸。肇事者就是这名一眼双瞳的长发男子。
杰拉德想起来了，他曾经说过自己的名字——怪眼杰米！
怪眼杰米将身后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后退了两步，“别紧张！”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一双邪恶的眼睛仿佛还带着笑意。
杰拉德一直看着他，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推门踏进了房间。
来此之前，杰拉德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芬奇局长办公的场所，他一直以为，作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应当拥有最大、最豪华的办公室。他甚至在一张芬奇局长抚摸狮子的照片中得到灵感，幻想着芬奇局长会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豢养一头非洲雄狮······
一走进门，杰拉德顿感失望，他从未见过如此简陋的办公室，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穿越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因为这间办公室完全就是那个年代的样子。小的可怜的地方，似乎还不到二十平米，除了了一张超过两米长的厚实的办公桌，再无显眼的家具了。
室内光线不是很亮，只有一盏老式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线。身材矮胖的老者背对着门口站在角落里，杰拉德好不容易才发现他。
他确实比较矮，公开的资料显示，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七，然而并不妨碍他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
杰拉德看到他的右手拿着一个木纹精美的烟斗。
“没想到吧？高高在上的安全局局长会躲在地下室，”老者缓缓转过身来，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阴鸷的笑容，“嘿嘿！活像一只老鼠。”
可能很少照射阳光的缘故，芬奇局长的脸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杰拉德认为他更像一只夜枭。
“芬奇先生！您好！我是维尔伯.杰拉德。”杰拉德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芬奇局长将手中的烟斗放在桌角，双手环抱，没有跟杰拉德握手，而是盯着杰拉德，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作品。
杰拉德有些不自然，他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只能选择躲避。他瞥了一眼办公桌，有个相框合在桌面上、一支钢笔、一只长方形盒子，以及一部老式电话机。
“你很有礼貌，是谈判该有的样子，我很满意。”芬奇局长忽然叹了口气，“不过似乎还缺点什么？不过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从一旁的老式酒柜中取出一瓶朗姆酒和两只玻璃杯。在杯子里倒了少许的酒后，他将其中一只杯子推到了杰拉德面前，“说吧，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芬奇先生···”
“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没关系，你继续说。”芬奇局长坐在了同样厚实的沙发上，他抿了一小口酒。
“总统先生希望您能够提前退休。”
“我想你是带着诚意来的吧？”芬奇局长微微一笑。
杰拉德知道这微笑的含义，他不想深究，只想赶快把事办好。
一封书信出现在办公桌上。“这是总统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杰拉德说。
芬奇局长拆开了书信，匆匆看了两眼，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托马斯没有这样的魄力，看来又是威廉的手笔。”书信摊在了桌面上，他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杰拉德，怪笑了一声，“我不习惯抬着头跟人说话。”
杰拉德立即坐在了芬奇局长对面的椅子上。
“总统先生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
杰拉德伸手触碰了下酒杯，“总统先生希望您看到这封信后，能够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芬奇局长晃动着书信，“上面还缺少一个人的签名。”
“谁？”杰拉德咽了下口水。
“你，维尔伯.杰拉德。”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杰拉德万万不敢相信，他摇了下头，“我无足轻重，无法跟他们对等。”
芬奇局长将书信推到杰拉德面前，“那你可以拿回去了。”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需要我的签名。”
芬奇局长拍了拍座椅的扶手，“今后你将会是这里的主人，我如果得不到你的承诺，怎么能相信你们的诚意。”
托马斯确实跟杰拉德提过这件事，显然芬奇局长也知道了。
“好吧。”杰拉德指了指桌上的钢笔，“方便吗？”
芬奇局长摊了下手，满不在乎地说：“请随意，反正以后都是你的。”
杰拉德将书信移到眼前，他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在信中，托马斯首先承认了芬奇局长对国家的贡献，赞颂了芬奇局长的功绩。接着以年龄为由，劝说芬奇局长及早退休，安度晚年。在信的最后，托马斯和几名大人物许诺，芬奇局长的退休生活将会得到充分的保障······
信末是众人的亲笔签名。
这封信确实带着十足的诚意。
杰拉德在信的最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芬奇局长看了一眼，随即收了起来，塞进了口袋。
杰拉德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站起身来，正准备告辞。
“你打算就这样走了？”
杰拉德顿时僵住了，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坐下来，陪我喝一杯。”芬奇局长指了指桌上酒杯。
杰拉德乖乖地重新坐下，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你怎么会喜欢喝朗姆酒的？”芬奇局长问。
杰拉德望着酒杯，淡淡地说：“这或许跟以前那段非洲经历有关吧，当时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很喜欢喝这种酒。”
“是硬壳公司的那个叫耶德林的酒鬼吗？”芬奇局长轻描淡写地说道。
杰拉德诧异地看向芬奇局长。
“你在达尔瓦确实表现的不错。”芬奇局长举起手中的酒杯。
杰拉德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或许很早就关注自己了。
芬奇局长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相框，“你想看看吗？希望不会吓到你。”他的脸上保持着笑容，看着杰拉德的一举一动。
办公桌上的相框合在桌面上，看不到其中的照片。
杰拉德犹豫了下，他伸出手来，指尖小心翼翼地接近相框。
当杰拉德看到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时，顿时大惊失色。他看到自己头上戴着一顶硬草帽，穿着深色的西服，左手搭在一名身材稍显矮小的年轻人肩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杰拉德揉了揉眼睛。
芬奇局长得意地微笑着。
仔细辨认后，杰拉德发现相片上的人还是跟自己有些不一样，尤其是那人的眼睛特别明亮，闪烁着光芒。经过一番对照，他惊讶地确认那人身旁身材矮小的人正是坐在对面的埃坦.芬奇。
这是一张老旧的照片，也是一张精心保存完整的照片。
“他叫巴勃罗.卡尼。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杰拉德点了下头，他看了一眼芬奇局长。
“你去过瓦伦提尼安州的萨凯帕市吗？”
杰拉德摇了下头。
“那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吧？”芬奇局长没有等杰拉德做出反应，“我和巴勃罗同时在萨凯帕市上的警校。从很小的时候，我的身高一直被人嘲笑。在警校里，我同样避免不了被人嘲讽的命运，但巴勃罗不一样，他总是护着我。他打架很有一套，专挑闹事最起劲的人揍，通常都会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在他的亲身示范下，我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在打过几次架后，我突然发现那些欺负我的人一点都不可怕，我们能够让他们跪地求饶。嘿嘿！”
芬奇局长靠在椅背上，斜视着天花板，“我们曾经一起去过古巴，喝过最浓烈的朗姆酒，我们都是朗姆酒的忠实拥趸。”他朝杰拉德笑了笑，“巴勃罗他很有理想，在跟他相处的时光里，他时常会跟我提起警察部门的一些严重的弊端，他想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能够更有效率地办案，是他首次向我提出了创建安全局的想法。毕业后，我和巴勃罗分到了萨凯帕市的警局，成为初级巡警。那时候的萨凯帕市毒品泛滥严重，很多毒贩成立了自己的帮派，各个帮派之间又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其中又以康诺利领导的贩毒组织最为猖獗，我们对他们束手无策。有一天，局长突然需要一名面生的警员混进康诺利的毒贩组织收集情报。”
芬奇局长面带苦涩，声音变得低沉，“局长选中了我。我知道卧底一旦暴漏身份，会遭遇怎样的结局。所以当时我犹豫了，因为我害怕了。巴勃罗了解我，他帮我扛下了这该死的差事。那是一段胆战心惊的日子，我时刻担心着他的安全，我祈求上帝保佑他，那怕是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也愿意···可惜上帝并没有听见。”芬奇局长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朗姆酒，“有一天，警局收到一个包裹。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看着芬奇局长的眼睛，杰拉德摇摇头，他只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巴勃罗的人头。毒贩将他肢解了，然后把他的头寄给了我们，算是一种警告吧。”芬奇局长收回目光，重新靠在椅背上，“我仿佛接受了一场洗礼，我清楚地知道，那一刻我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关于后面的事，都记录在档案里，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是的，杰拉德看过档案。后来芬奇局长在恶劣的环境下收集了康诺利的罪证，将他送进了监狱。
“我们来说说档案上面看不到的东西。”芬奇局长在烟斗里装了些烟丝，点燃了，“康诺利神通广大，法院只判了他六年。六年对我来说足够了，我可以做许多事情···”
杰拉德想起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芬奇遇到了当时从事检察官工作的波尔特。后面波尔特成功当选为第二十三任总统，芬奇在波尔特的扶植下创建了安全局，后来又兼管了情报局。
“···只坐了五年监狱他就出来了。嘿嘿！当他出来的时候，世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世界了，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他已经不是萨凯帕市最大的毒枭了，我也不是当年那个畏首畏尾的小警察了。他很聪明，也很警觉，他拥有可观的财富，于是想到了离开这个国家。我怎么可能让他离开？”芬奇局长猛吸了一口烟，“在他准备出国前，我将他拦了下来，我还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噢！对了，我还请了一个长假。在那里我整整折磨了他十二天，十二天。我把他身上能拆下的零件都拆下来了。嘿嘿！我想，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后悔做人了。”
杰拉德浑身冒着冷汗，在这阴暗的房间里，听芬奇局长说着不可告人的隐事，确实够毛骨悚然的。然而比这更恐怖的是，所有的文件上都清楚地显示着当年康诺利一家人全都失踪了，其中包括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三个子女。
“看来我吓到你了。”芬奇局长的表情像是在品尝一瓶美酒。
杰拉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明白，跟眼前的人比起来，自己真的不算什么。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将巴勃罗拼凑完整，然后把他葬在了他的家乡，这或许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十一年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当时真的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我以为你跟巴勃罗有着某种血缘关系，所以才会跟他长得如此相像。后来我知道你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对你，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我找人暗中观察了下你。”芬奇局长笑了笑，将桌上的长方形盒子推到杰拉德面前。
杰拉德伸手正要打开。
芬奇局长一手搭在盒子上，他神秘地说道：“等我走了你再打开。”
杰拉德缩回了自己的手。
“杰米你应该认识了。”
杰拉德想起了是进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怪眼杰米。
“你得感谢他，他曾经救过你，虽然使用的方式有些激烈。嘿嘿！”
杰拉德狐疑地看着芬奇局长。他不明白，九年前的那场车祸，杰米分明是想撞死自己。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没关系，你会知道答案的。”芬奇局长神秘地笑了下。
“杰米不愿意跟我一起退休，他擅长干些脏活累活，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尽管放心地用他。”芬奇局长敲了敲烟斗，站起身来，“虽然你养了只小野猫，但毕竟不适合干这种活。好了，时间不早了，是该告别了。”
他走到墙角的衣架前，拿起衣架上的一顶硬草帽，戴在自己的头上，对着一旁的镜子看了看，跟着他又摘下了帽子，重新挂在衣架上。
杰拉德认出这顶硬草帽就是巴勃罗曾经戴过的。它还跟随芬奇局长多次出现在新闻媒体面前。
“它现在属于你了。”芬奇局长最后抚摸了下硬草帽，“接下来是你的时代了。”
芬奇局长将相框塞进手提箱。
杰拉德目送他拎着一只简单的手提箱在自己的身旁经过。
“孩子！记住了，处于权力顶峰的人不再向上看，而是向四周看。”老人挥了挥手离开了。
办公室忽然变得静悄悄的，杰拉德听到了通风扇呼呼旋转的声音。
过了好久，杰拉德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是一叠资料，还有照片。
看着看着，杰拉德的脸色越来越差，额头青筋毕现，双眼爬满了血丝，一张照片被他捏在手里，已经完全变形了。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杰拉德迅速收拾了下心情，将所有的资料和照片重新塞进盒子，他坐到了芬奇局长的椅子上，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他将盒子放进了抽屉里。
“进来！”杰拉德镇定地靠在了椅子上。
身穿白色衬衫配牛仔裤的弗拉沃斯应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她像杰拉德之前那样，环顾了下这间简陋的办公室，跟着她一屁股坐在了杰拉德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将双脚搭在了办公桌上。
看着弗拉沃斯那双修长的腿，杰拉德不由自主地问道：“我好像从没有见过你穿裙子？”
“你想看吗？”弗拉沃斯颇有些暧昧地反问道。
杰拉德撅了撅嘴，嘴角含着笑意。
“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就这么坐在芬奇局长的办公室里。”弗拉沃斯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一副慵懒的模样。
“而且还把脚跷在他的办公桌上。”
“你介意吗？”
“不，我完全不介意。”
“那就好。”弗拉沃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他走了？”
“一个神秘的长头发男子跟他一起坐车离开的。那人我从没有见过。”弗拉沃斯说。
那是杰米送芬奇局长离开了。
“詹尼！”杰拉德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我想提名你当情报局的局长。”
“你是在开玩笑吗？”弗拉沃斯侧头审视着杰拉德脸上的表情。
“我不开玩笑。”
弗拉沃斯一手搭在办公桌上，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不认为我有资格单独管理一个部门。”
“那就安全局的副局长，怎么样？”
“佩雷斯是个好人，我不会占他的位子的。”
“那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以后再说吧。”
杰拉德看到弗拉沃斯的眼中有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站起身来，杰拉德走到衣架前，他拿起那顶硬草帽，戴在自己的头上，这一刻，他在镜子中看到了第二个埃坦.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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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鲍勃驾驶着崭新的弗莱明汽车来到了糖枫城的郊外。前面有一片建筑物，以一高两矮三栋楼为主，整片区域都被红色的砖墙围了起来。
当看到大门口处耸立的双头蛇雕像时，鲍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鲍勃看到大门口外面有块空地，上面用白色的线画了一块块长方形格子，他大着胆子问：“我们要进去吗？”
杰拉德从后排座椅上探了探头，沉声说道：“不用了，你在外面等我。”
鲍勃如释重负，他暗暗松了口气。
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口外面的白色格子内，杰拉德推开车门，独自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处，身穿黑色制服的卫兵表情肃穆，制服上带有双头蛇图案的臂章在这阴沉的日子里显得格外显眼。
杰拉德掏出证件，“我是维尔伯.杰拉德，跟芬奇局长约好今天见面。”
卫兵仔细查看证件。
一名身穿军绿色T恤衫、身材魁梧的男子从旁边的哨所走了出来，他对卫兵说：“交给我吧。”
卫兵随即交还了证件。
“跟我走吧。”魁梧男子对杰拉德说。
杰拉德深吸一口气，迈步踏进了这座名叫“蛇窟”的安全局总部。
魁梧男子带着杰拉德走进了最高的那栋建筑物。在稍显阴暗的大厅里，杰拉德本以为要走向左手边的电梯，魁梧男子却出人意料地向右手边走去。
通过静悄悄的渺无人迹的走廊，右边忽然出现了一道门。
魁梧男子率先走了进去。
杰拉德紧跟其后。
刚走进门，杰拉德突然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那个奇怪的梦，梦境中是废弃工厂的楼道，楼上有着诡异的声响，还有楼底下那个冒着泡的水潭······
现在杰拉德就身处于楼道中。
魁梧男子已经往楼下走去了，他发觉杰拉德并没有跟来，于是站住了脚步，回头朝上看着杰拉德。他察觉到杰拉德的神情有些紧张犹豫，“你害怕了？”他用轻蔑的口吻问道。
杰拉德伸手抓了下木质扶手，然后将手缩到眼前，看到手掌上并没有铁锈印，他稍稍有些放心。终于他向下踏出了第一步。
魁梧男子有些失望，他没有看到杰拉德落荒而逃的场景，现在只能继续在前面带路。
楼道一直通到地下二楼，魁梧男子在下面等着杰拉德。当杰拉德来到他的身旁后，他指了指右手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在里面最后一个房间等你。”说完，他在杰拉德身旁擦身而过，独自上楼去了。
阴森的走廊里，只有几盏老旧的灯泛着昏暗的灯光，杰拉德看不到走廊尽头隐藏着什么，他打了个寒颤，努力平复心中的恐惧。
此刻他向前的每一步都在接近这个国家最神秘的老怪物，也是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安全局局长——埃坦.芬奇。
埃坦.芬奇在不满三十岁的时候就创建了安全局，不久后又兼管情报局，至今他在局长的位子上整整待了半个世纪。一手掌握着国家最神秘的两个部门，也就意味着许多政商界要员的私密他都知道，没有人敢对他表露出那怕一点点的不满，因为聪明的人都知道招惹他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杰拉德脑子里反复回忆起这段时间他所看过的关于芬奇局长的资料，当他知道的越多，就越感到害怕。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嗅觉，现在他清晰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他的心中一直打着退堂鼓，双脚却在一步步地缓慢前进，此刻他或许只是想完成此行的使命。
这段路杰拉德感觉自己走了整整一个世纪。
杰拉德很惊讶，在走廊的尽头，最后一个房间门口竟然站着一名年龄颇大的中年男子。
枯黄的长发，稀疏的络腮胡，身上穿着件花里胡哨的的短袖衬衣，他正嬉皮笑脸地盯着杰拉德。
杰拉德曾经看过安全局所有高层人员的档案，里面根本就没有这名男子的记录。
“还记得我吗？”长发男子笑着伸出右手，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右眼。
杰拉德在长发男子的右眼里清晰地看到了两个瞳仁，他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是他！
九年前，杰拉德驾车赶往瓦尔德街遭遇了一场车祸。肇事者就是这名一眼双瞳的长发男子。
杰拉德想起来了，他曾经说过自己的名字——怪眼杰米！
怪眼杰米将身后的门打开一条缝隙，后退了两步，“别紧张！”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一双邪恶的眼睛仿佛还带着笑意。
杰拉德一直看着他，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推门踏进了房间。
来此之前，杰拉德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芬奇局长办公的场所，他一直以为，作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应当拥有最大、最豪华的办公室。他甚至在一张芬奇局长抚摸狮子的照片中得到灵感，幻想着芬奇局长会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豢养一头非洲雄狮······
一走进门，杰拉德顿感失望，他从未见过如此简陋的办公室，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穿越到了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因为这间办公室完全就是那个年代的样子。小的可怜的地方，似乎还不到二十平米，除了了一张超过两米长的厚实的办公桌，再无显眼的家具了。
室内光线不是很亮，只有一盏老式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线。身材矮胖的老者背对着门口站在角落里，杰拉德好不容易才发现他。
他确实比较矮，公开的资料显示，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七，然而并不妨碍他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
杰拉德看到他的右手拿着一个木纹精美的烟斗。
“没想到吧？高高在上的安全局局长会躲在地下室，”老者缓缓转过身来，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阴鸷的笑容，“嘿嘿！活像一只老鼠。”
可能很少照射阳光的缘故，芬奇局长的脸十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杰拉德认为他更像一只夜枭。
“芬奇先生！您好！我是维尔伯.杰拉德。”杰拉德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芬奇局长将手中的烟斗放在桌角，双手环抱，没有跟杰拉德握手，而是盯着杰拉德，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作品。
杰拉德有些不自然，他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只能选择躲避。他瞥了一眼办公桌，有个相框合在桌面上、一支钢笔、一只长方形盒子，以及一部老式电话机。
“你很有礼貌，是谈判该有的样子，我很满意。”芬奇局长忽然叹了口气，“不过似乎还缺点什么？不过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从一旁的老式酒柜中取出一瓶朗姆酒和两只玻璃杯。在杯子里倒了少许的酒后，他将其中一只杯子推到了杰拉德面前，“说吧，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芬奇先生···”
“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没关系，你继续说。”芬奇局长坐在了同样厚实的沙发上，他抿了一小口酒。
“总统先生希望您能够提前退休。”
“我想你是带着诚意来的吧？”芬奇局长微微一笑。
杰拉德知道这微笑的含义，他不想深究，只想赶快把事办好。
一封书信出现在办公桌上。“这是总统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杰拉德说。
芬奇局长拆开了书信，匆匆看了两眼，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托马斯没有这样的魄力，看来又是威廉的手笔。”书信摊在了桌面上，他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杰拉德，怪笑了一声，“我不习惯抬着头跟人说话。”
杰拉德立即坐在了芬奇局长对面的椅子上。
“总统先生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
杰拉德伸手触碰了下酒杯，“总统先生希望您看到这封信后，能够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芬奇局长晃动着书信，“上面还缺少一个人的签名。”
“谁？”杰拉德咽了下口水。
“你，维尔伯.杰拉德。”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杰拉德万万不敢相信，他摇了下头，“我无足轻重，无法跟他们对等。”
芬奇局长将书信推到杰拉德面前，“那你可以拿回去了。”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需要我的签名。”
芬奇局长拍了拍座椅的扶手，“今后你将会是这里的主人，我如果得不到你的承诺，怎么能相信你们的诚意。”
托马斯确实跟杰拉德提过这件事，显然芬奇局长也知道了。
“好吧。”杰拉德指了指桌上的钢笔，“方便吗？”
芬奇局长摊了下手，满不在乎地说：“请随意，反正以后都是你的。”
杰拉德将书信移到眼前，他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在信中，托马斯首先承认了芬奇局长对国家的贡献，赞颂了芬奇局长的功绩。接着以年龄为由，劝说芬奇局长及早退休，安度晚年。在信的最后，托马斯和几名大人物许诺，芬奇局长的退休生活将会得到充分的保障······
信末是众人的亲笔签名。
这封信确实带着十足的诚意。
杰拉德在信的最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芬奇局长看了一眼，随即收了起来，塞进了口袋。
杰拉德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他站起身来，正准备告辞。
“你打算就这样走了？”
杰拉德顿时僵住了，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坐下来，陪我喝一杯。”芬奇局长指了指桌上酒杯。
杰拉德乖乖地重新坐下，他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你怎么会喜欢喝朗姆酒的？”芬奇局长问。
杰拉德望着酒杯，淡淡地说：“这或许跟以前那段非洲经历有关吧，当时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很喜欢喝这种酒。”
“是硬壳公司的那个叫耶德林的酒鬼吗？”芬奇局长轻描淡写地说道。
杰拉德诧异地看向芬奇局长。
“你在达尔瓦确实表现的不错。”芬奇局长举起手中的酒杯。
杰拉德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或许很早就关注自己了。
芬奇局长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相框，“你想看看吗？希望不会吓到你。”他的脸上保持着笑容，看着杰拉德的一举一动。
办公桌上的相框合在桌面上，看不到其中的照片。
杰拉德犹豫了下，他伸出手来，指尖小心翼翼地接近相框。
当杰拉德看到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时，顿时大惊失色。他看到自己头上戴着一顶硬草帽，穿着深色的西服，左手搭在一名身材稍显矮小的年轻人肩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杰拉德揉了揉眼睛。
芬奇局长得意地微笑着。
仔细辨认后，杰拉德发现相片上的人还是跟自己有些不一样，尤其是那人的眼睛特别明亮，闪烁着光芒。经过一番对照，他惊讶地确认那人身旁身材矮小的人正是坐在对面的埃坦.芬奇。
这是一张老旧的照片，也是一张精心保存完整的照片。
“他叫巴勃罗.卡尼。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杰拉德点了下头，他看了一眼芬奇局长。
“你去过瓦伦提尼安州的萨凯帕市吗？”
杰拉德摇了下头。
“那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吧？”芬奇局长没有等杰拉德做出反应，“我和巴勃罗同时在萨凯帕市上的警校。从很小的时候，我的身高一直被人嘲笑。在警校里，我同样避免不了被人嘲讽的命运，但巴勃罗不一样，他总是护着我。他打架很有一套，专挑闹事最起劲的人揍，通常都会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在他的亲身示范下，我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在打过几次架后，我突然发现那些欺负我的人一点都不可怕，我们能够让他们跪地求饶。嘿嘿！”
芬奇局长靠在椅背上，斜视着天花板，“我们曾经一起去过古巴，喝过最浓烈的朗姆酒，我们都是朗姆酒的忠实拥趸。”他朝杰拉德笑了笑，“巴勃罗他很有理想，在跟他相处的时光里，他时常会跟我提起警察部门的一些严重的弊端，他想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能够更有效率地办案，是他首次向我提出了创建安全局的想法。毕业后，我和巴勃罗分到了萨凯帕市的警局，成为初级巡警。那时候的萨凯帕市毒品泛滥严重，很多毒贩成立了自己的帮派，各个帮派之间又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其中又以康诺利领导的贩毒组织最为猖獗，我们对他们束手无策。有一天，局长突然需要一名面生的警员混进康诺利的毒贩组织收集情报。”
芬奇局长面带苦涩，声音变得低沉，“局长选中了我。我知道卧底一旦暴漏身份，会遭遇怎样的结局。所以当时我犹豫了，因为我害怕了。巴勃罗了解我，他帮我扛下了这该死的差事。那是一段胆战心惊的日子，我时刻担心着他的安全，我祈求上帝保佑他，那怕是用我的命换他的命，我也愿意···可惜上帝并没有听见。”芬奇局长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朗姆酒，“有一天，警局收到一个包裹。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看着芬奇局长的眼睛，杰拉德摇摇头，他只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是巴勃罗的人头。毒贩将他肢解了，然后把他的头寄给了我们，算是一种警告吧。”芬奇局长收回目光，重新靠在椅背上，“我仿佛接受了一场洗礼，我清楚地知道，那一刻我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关于后面的事，都记录在档案里，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是的，杰拉德看过档案。后来芬奇局长在恶劣的环境下收集了康诺利的罪证，将他送进了监狱。
“我们来说说档案上面看不到的东西。”芬奇局长在烟斗里装了些烟丝，点燃了，“康诺利神通广大，法院只判了他六年。六年对我来说足够了，我可以做许多事情···”
杰拉德想起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芬奇遇到了当时从事检察官工作的波尔特。后面波尔特成功当选为第二十三任总统，芬奇在波尔特的扶植下创建了安全局，后来又兼管了情报局。
“···只坐了五年监狱他就出来了。嘿嘿！当他出来的时候，世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世界了，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他已经不是萨凯帕市最大的毒枭了，我也不是当年那个畏首畏尾的小警察了。他很聪明，也很警觉，他拥有可观的财富，于是想到了离开这个国家。我怎么可能让他离开？”芬奇局长猛吸了一口烟，“在他准备出国前，我将他拦了下来，我还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噢！对了，我还请了一个长假。在那里我整整折磨了他十二天，十二天。我把他身上能拆下的零件都拆下来了。嘿嘿！我想，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后悔做人了。”
杰拉德浑身冒着冷汗，在这阴暗的房间里，听芬奇局长说着不可告人的隐事，确实够毛骨悚然的。然而比这更恐怖的是，所有的文件上都清楚地显示着当年康诺利一家人全都失踪了，其中包括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三个子女。
“看来我吓到你了。”芬奇局长的表情像是在品尝一瓶美酒。
杰拉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明白，跟眼前的人比起来，自己真的不算什么。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将巴勃罗拼凑完整，然后把他葬在了他的家乡，这或许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十一年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当时真的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我以为你跟巴勃罗有着某种血缘关系，所以才会跟他长得如此相像。后来我知道你跟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对你，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我找人暗中观察了下你。”芬奇局长笑了笑，将桌上的长方形盒子推到杰拉德面前。
杰拉德伸手正要打开。
芬奇局长一手搭在盒子上，他神秘地说道：“等我走了你再打开。”
杰拉德缩回了自己的手。
“杰米你应该认识了。”
杰拉德想起了是进门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怪眼杰米。
“你得感谢他，他曾经救过你，虽然使用的方式有些激烈。嘿嘿！”
杰拉德狐疑地看着芬奇局长。他不明白，九年前的那场车祸，杰米分明是想撞死自己。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没关系，你会知道答案的。”芬奇局长神秘地笑了下。
“杰米不愿意跟我一起退休，他擅长干些脏活累活，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尽管放心地用他。”芬奇局长敲了敲烟斗，站起身来，“虽然你养了只小野猫，但毕竟不适合干这种活。好了，时间不早了，是该告别了。”
他走到墙角的衣架前，拿起衣架上的一顶硬草帽，戴在自己的头上，对着一旁的镜子看了看，跟着他又摘下了帽子，重新挂在衣架上。
杰拉德认出这顶硬草帽就是巴勃罗曾经戴过的。它还跟随芬奇局长多次出现在新闻媒体面前。
“它现在属于你了。”芬奇局长最后抚摸了下硬草帽，“接下来是你的时代了。”
芬奇局长将相框塞进手提箱。
杰拉德目送他拎着一只简单的手提箱在自己的身旁经过。
“孩子！记住了，处于权力顶峰的人不再向上看，而是向四周看。”老人挥了挥手离开了。
办公室忽然变得静悄悄的，杰拉德听到了通风扇呼呼旋转的声音。
过了好久，杰拉德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是一叠资料，还有照片。
看着看着，杰拉德的脸色越来越差，额头青筋毕现，双眼爬满了血丝，一张照片被他捏在手里，已经完全变形了。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杰拉德迅速收拾了下心情，将所有的资料和照片重新塞进盒子，他坐到了芬奇局长的椅子上，打开办公桌的抽屉，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他将盒子放进了抽屉里。
“进来！”杰拉德镇定地靠在了椅子上。
身穿白色衬衫配牛仔裤的弗拉沃斯应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她像杰拉德之前那样，环顾了下这间简陋的办公室，跟着她一屁股坐在了杰拉德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将双脚搭在了办公桌上。
看着弗拉沃斯那双修长的腿，杰拉德不由自主地问道：“我好像从没有见过你穿裙子？”
“你想看吗？”弗拉沃斯颇有些暧昧地反问道。
杰拉德撅了撅嘴，嘴角含着笑意。
“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就这么坐在芬奇局长的办公室里。”弗拉沃斯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一副慵懒的模样。
“而且还把脚跷在他的办公桌上。”
“你介意吗？”
“不，我完全不介意。”
“那就好。”弗拉沃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他走了？”
“一个神秘的长头发男子跟他一起坐车离开的。那人我从没有见过。”弗拉沃斯说。
那是杰米送芬奇局长离开了。
“詹尼！”杰拉德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我想提名你当情报局的局长。”
“你是在开玩笑吗？”弗拉沃斯侧头审视着杰拉德脸上的表情。
“我不开玩笑。”
弗拉沃斯一手搭在办公桌上，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不认为我有资格单独管理一个部门。”
“那就安全局的副局长，怎么样？”
“佩雷斯是个好人，我不会占他的位子的。”
“那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以后再说吧。”
杰拉德看到弗拉沃斯的眼中有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站起身来，杰拉德走到衣架前，他拿起那顶硬草帽，戴在自己的头上，这一刻，他在镜子中看到了第二个埃坦.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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